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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二 ...


  •   就在最近几天,博闻中学又多了几则新八卦。

      热度最小的是某班班主任正在和另一班班主任谈恋爱的消息,当事班级同学表示二人还未确认关系,并希望两位老师继续保持单身,不想承受两大主科轮流轰炸的恐怖袭击。

      然后是校草变校霸的独家爆料,在高一年级流传得格外生动。紧接着,各类关于凌洲的消息层出不穷:霸凌同学、打架斗殴、社会□□……甚至有人在放学路上亲眼见证凌洲打劫小学生红领巾的犯罪现场。

      “但好消息是,有的人反倒觉得你更帅更牛逼了,还有几个想当你小弟……都问到我这儿来了,收不收你一句话的事儿。”许少鹏憋了一节政治课,从前座转过身对凌洲说道。

      凌洲头也不抬,刚刚整理好方程式,又摊开练习册摘抄起电场磁场的典型例题:“还有没有更离谱一点的?”

      “你别说,还真有。”许少鹏特意观察了一下四周,掏出手机神神秘秘地捧读:“凌洲肯定是有女朋友,我们都看见了,他把我闺蜜送他的东西都给一女的了。”

      “又渣又抠门。”“不是个正经东西。”“长得就够浪的。”

      “扯他妈淡呢。”许少鹏看着别扭,直接关了手机,伸长脑袋又凑近了些,“让你爹我看看哪里浪了……”

      凌洲突然停了笔,抬头认真看着许少鹏道:“好像是有这事。”

      “我操?有这事?女朋友?”许少鹏直接把半个身子探到凌洲桌上,还不忘压低了声音。

      “你问问班长。”凌洲从他手臂下抽出了还没抄完的例题,仔细收好。

      “班长知道我不知道?你他妈的……”许少鹏越想越生气,存心把凌洲的桌子弄得乱七八糟。

      凌洲却也没在意,大方往椅背一靠,随便他如何捣乱:“传了一堆有的没的,去补差班的事倒是没人好奇。”

      “装逼呗,这有什么好好奇的……你他妈别转移话题!”

      “……”

      几乎没人关心年级第一去补差班听课这件事,除了年级第二。

      傅一铭没等钟舒仪踏进教室门便拦着他问道:“小舒,凌洲去补差班了你知不知道?”

      “是啊,都去好几天了。”钟舒仪把书包放好,看了看满脸疑惑的傅一铭,他在博闻中学最好的朋友。

      “我刚知道,这几天忙着看书,哪顾得上别的事。”傅一铭一向对校园八卦不感兴趣,但凌洲的小道消息除外。

      如果真要在博闻中学里选出一个大家最讨厌的人,傅一铭肯定会给凌洲刷上一万票。明明自己已经足够刻苦努力,品学兼优,但只要有凌洲在,那就只能是第二名。

      而第二名没有名字,只有绰号,比如“老二”。

      虽然父母、亲戚、老师、同学都会说什么‘第二名已经很好啦,再努努力就能追上啦’,但偏偏傅一铭自己心里清楚:追不上的,这不是人和人之间的斗争,这是场弑神之战。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人考一百分是因为只能考一百分,有人考一百分是因为卷子只有一百分。

      当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傅一铭反倒轻松了很多,但即便想开了也不妨碍自己继续讨厌凌洲这个挂逼,实话实说,初中开始,自他把奖项包揽个遍的时候,这个人在傅一铭心里已经不算是个人了。

      “他去补差班干什么?”听课?泡妞?炫技?还是闲得难受?

      “巩固基础吧。”钟舒仪拍了拍傅一铭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有什么压力,“我看他笔记写得挺认真的,晚自习还会给大家讲讲题。”

      傅一铭听完眉头反而皱得更深了,誓要在脸上生挤出几道皱纹来:“不是我打击你小舒,你们补差班的那点题,别说记笔记了,他多看两眼都算他神志不清。”

      肯定图谋不轨、别有用心。以他对凌洲的了解,再加上万年老二的直觉,一定是这样,不会有错。

      “是不是太夸张了。”钟舒仪想了想凌洲和自己聊天时的样子,总感觉与大家印象中的冷峻形象十分违和,“他有时候好像还挺傻的。”

      “他都快成精了,也就你觉得他傻……我看你才傻……学校里传的消息都要炸上天了,不知道他憋着什么呢,整个一坏东西。”傅一铭犹豫半天,终于下了决心,“不行不行,我跟家里说一声,放学去补差班看一眼。”

      于是今晚的补差班又炸了锅,多了一位年级第一,还有一位年级第二。任课老师的讲课体验极差,甚至在怀疑是不是主任偷偷派了学生检测自己的教学质量。

      除了个别几个人还在冷嘲热讽,补差班的其他同学倒是已经习惯了学神听课的设定,毕竟晚自习多了个人答疑,又好看又好用。

      但傅一铭因为凌洲的存在展示了惊为天人的讨嫌能力,每当老师布置完一道题目,他总能发出些“呵”“哼”“嘁”之类令人不快的语气词,待他快速演算一遍后再把弹簧圆珠笔往桌子上轻轻一磕,这道题就算是写完了,生怕显示不出自己的才思敏捷。

      这该死的胜负欲。

      傅一铭瞥了瞥凌洲,确实如钟舒仪所说,他在整理笔记,云淡风轻中透着一股子装模作样,令人生厌。

      凌洲也感受到了这节课的不同寻常。

      不只是老师僵硬的教学节奏,还有前排同学时不时投来的白眼,以及右手边傅一铭阴恻恻的目光,看得人脊背发凉。

      “你朋友吗?”凌洲记得傅一铭在五班,刚好钟舒仪也是五班的。

      “嗯,过来听听。”钟舒仪点点头,没时间分神理会这堂课的种种异样,又对着黑板上的数学题发愁。

      凌洲放下了笔,意识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傅一铭眼见着凌洲无心听课,找前座借了卷透明胶带,还撕了几张草稿纸,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事情,忙完后如释重负,又恢复了整理笔记时云淡风轻的样子。

      一整节课下来,还真没观察出凌洲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傅一铭感觉自己挺无聊,再加上这节课上得也没劲,心想着一会儿陪钟舒仪上过一节晚自习后,明天就不过来了。

      下课铃响了,凌洲马上收好书本,特意把桌面收拾干净。

      “同学,我和我朋友晚自习想坐在一起,能不能麻烦你换……”傅一铭的声音准时响起,不出所料的一问,但只问到了一半。

      仿着主任打印好的便签,工工整整写下的‘姓名:凌洲;班级:高二六班;学号:1501150601’就贴在桌角。

      比主任印的那些贴得还严实。

      凌洲趁他愣神,没听清一般“嗯?”了一声,这瞪眼睛好奇的演技简直假得不能再假。

      这个逼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傅一铭摇摇头道了句“没事”,觉得自己仿佛被人套上麻袋打了一顿,完事还要对一脸无辜的施暴者摆摆手说一句下次再来哦。

      “怎么想起来贴名字了?”钟舒仪刚从数学的苦海中脱身,这才留意到凌洲桌上新添的东西。

      “突然想贴了。”凌洲神情柔和下来,微笑着应道,乖巧得像只眯眼狐狸。

      钟舒仪见着傅一铭在一旁气呼呼的样子,心里明白了大半,感觉这两位小学生的战争一触即发。

      果不其然,晚自习变得格外漫长,一位按兵不动死守阵地,一位蓄势待发准备出击。两个人写题动作飞快,作业和练习都解决得干净利落,生怕在哪步输给对方一头。

      钟舒仪盼着两个人能将这场无声的战斗一直拖到晚自习结束,却万万没想到点燃炸弹引线的居然是自己。

      在他对着一道几何大题想了十分钟之后,傅一铭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小舒过来,我给你讲讲。”

      凌洲见钟舒仪想起身,轻轻按下了他拿试卷的手:“不用那么麻烦,我讲也可以。”

      开始了,这两个人终于开始了。几个无聊的同学竖起耳朵留意着后排的动静,看来明天的校园小八卦又可以多添一条。

      “不麻烦。他过来走几步就当是锻炼身体了。”

      “走来走去的耽误时间,我就在旁边,还是我来吧。”

      “你那参考答案都不想收录的方法没个二十分钟能理解吗。”

      “用你多余的辅助线证完我作文都写一半了。”

      “照你这么讲就讲不清楚。”

      “有什么题是你能讲清楚我讲不清楚的。”

      ……

      钟舒仪本想着劝上几句,但这二位不仅没给他插话的机会,还吵得格外幼稚。他看着前排同学努力憋笑的样子,自己也忍不住低头轻轻笑了一声。

      “你还笑,这种题十分钟都解不出来,你期末干脆不要考试了。”傅一铭刚好没想到该说什么话顶回去,无意间重伤友军,连同前排同样解不出几何大题的吃瓜群众。

      钟舒仪马上收了笑意,转过头求助性地看了看凌洲,谁知道对方也是一副“不忍直言但不得不说”的表情,最后还是就傅一铭的结论认真地对自己点了点头。

      ……

      他们两个只会在这种事情上达成一致。好吧,也算是休战了。

      最后这道题是任课老师讲的,两位神仙打架,影响其他同学学习知识与树立自信,于是被轰出教室罚站了,整个教室都松了一口气。

      走廊只亮了几盏灯,傅一铭靠着墙,数着还有多长时间下晚自习。

      凌洲就站在旁边,递过刚刚一直在写的笔记本:“看看还有需要加上的吗。”

      “谁看你的破笔记。”傅一铭虽然这样说着,却还是翻开笔记本一页一页地仔细阅读起来,看得出写的人下了不少功夫,基础到重难点条分缕析,附上的例题也是精挑细选,不少还是他刷过的经典。

      字写得还好看,虽然不想承认。

      “不怎么样,勉强算全吧。”傅一铭别扭道,把笔记本递了回去,又透过后门玻璃看了一眼钟舒仪——还在做题,还是一知半解的样子。

      凌洲却没有接过笔记本,顺着傅一铭的目光望过去,嘱咐道:“帮我给他吧。”

      “给小舒的?”你还能有这份好心?傅一铭转过头,发现凌洲还在看着教室内,夜色挡了他一半神情。

      “他基础不差,只是经常分神。”看起来是在听课,其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凌洲收回目光,揉了揉手指关节,这几天涂过药膏缓解不少,但冻伤容易反复,估计要天气暖和下来才会消了红肿,来年冬天还是会再犯。

      弹琴的人会比较看重手指吧,也难怪他会发现。

      凌洲多少有些在意,不自然地把手插进校服口袋。

      “这还用你说。”傅一铭用胳膊夹着笔记本,也跟着他插校服口袋,“他聪明着呢,但凡有一半心思在学习上,也不至于在这屋耗着。”

      那些乱七八糟的音符在他手底下都能变成天籁,哪会被这些东西难住。学了两个月钢琴被骂了两个月最后哭着放弃这项乐器的傅一铭如是说。

      “你可别问我为什么啊,我也不知道。”这回轮到傅一铭噎住了凌洲即将开口的一问,“他不想说我就不问,他想说了我就听着。”

      说罢还要欠揍地补上一句:“反正他说不说都跟你没关系。”

      其实傅一铭也想过这个问题。钟舒仪原来就读的博雅私立中学是大家口中所谓的贵族学校,在那里就读的高中生十个有九个会申请国外的大学,而国外院校需要着手准备其他考试与留学材料,大多数并不需要高考成绩。

      换句话说,如果不是断了出国留学的念头,他是不会来博闻受苦受累的。

      当然,可能是家里资金问题迫不得已的安排,可能是他留在博雅中学也是学得受苦受累……傅一铭觉得自己猜来猜去总也猜不到点子上,但平常看着钟舒仪心事重重的样子,总感觉自己开口问了只会让他徒增烦恼。

      “他有心事。”凌洲没有理会傅一铭的阴阳怪气,自言自语道。

      “是,他心里有事,你心里有鬼。”傅一铭转念一想,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先说说你到底为了什么来补差班?”

      “为了装逼。”凌洲没管傅一铭的白眼,敷衍得十分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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