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会说谎》周寸心

6、联合运动会

　　元宵节过后，第二个学期也开学了，天气渐渐暖和起来。按照惯例，周边三个高中一起组织的联合运动也出了报名通知。晨阳高中长达一个月的校园文化节也开始了。林至简所在的Go High乐队也要在校园文化节上演奏，为此他居然课间来堵林至深，神秘兮兮地递给她两张票。
　　林至深好笑地问道:“是送不出去，拉我凑人头么？”
　　林至简白了她一眼:“想买还买不到呢，给市里的比赛预热，到时候比赛现场都是领导，你们都进不去会场。”
　　林至深突然感到有些抱歉，她最近都没跟林至简和韩熙木一起吃饭，没关注他们的事情。三月份学校公布了自主招生的通知，她想参照这一届的高三学生们做一些准备工作。她说道：“听说东区学校里就只有一个音乐类的节目晋级市赛了，原来就是你们乐队啊，恭喜啦，那怎么给我两张？”
　　“那个什么，你跟你室友一起去呗！”林至简支支吾吾地说道。
　　林至深觉得他不太对头，也懒得戳穿，说道：“行吧，我问问陈尧婧，我有兴致，人家未必有兴致呢！”
　　那一周过得很懵。几所名牌大学的自主招生讲座在行政楼的多媒体教室召开，宣讲老师轮番上阵，说的是天花乱坠，口干舌燥，到场的高三学生都是文科的前十名，理科的前十五名，他们身上散发着紧张、跃跃欲试的气息，跟其他年级的学生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就以前的数据来看，平均每一届只有四五个人能通过考试去读自己心仪的专业。
　　年级主任也给高一高二成绩靠前的学生开了一个会，他说道：“高三有一个同学虽然每次期末成绩很拔尖，但是因为休学在家，综合成绩不达标，很遗憾不能参加自主招生。这个例子告诉你们要重视平时的成绩，脚踏实地，厚积薄发……”
　　三月底，林至简忙于文化节的压轴演出，与此同时，联合运动会的选拔也开始了。陈尧婧不能去看演出，再三地表示了抱歉，因为她报名参加了运动会的四百米接力。选拔为期两周，共有三轮筛选，参加选拔的同学在晚自习会额外进行训练。
　　林至深也报名了运动会的八百米，但是因为感冒去医务室打点滴，错过了第一轮选拔就被刷掉了。
　　那天，林至深看到班长在班上发志愿者招募宣传单，每个班里都要动员几名同学参加，她只是随手捡起了掉在地上的一张宣传单，不料班长把她的名字报上去了，她也是后来看到宣告栏的志愿者名单才知道的。班里有几个同学参加运动会的比赛项目，还有一部分同学去了啦啦队，志愿者人数不够，她只好去了。
　　Go High乐队的演奏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林至简再一次收获了一大批粉丝，林至深和韩熙木坐在第一排，嗓子都喊哑了。
　　林至深俯下身子穿过人群去上厕所，看到有一个女生远远地站在拥挤的人群之外，她把校服的拉链拉到了最高，领子竖起来，金属拉链抵住了她尖尖的下巴，校服背后还用黑色水笔画着很Q的架子鼓，很引人注意，但是她好像又很会隐藏自己清冷的气质，凝神地听着、看着。台上的林至简接过学妹送的捧花，演奏结束了，人群拥挤得更厉害，林至深不想再回到座位上去。林至简朝她招手，她也挥了挥手，发现那个女生已经不见了。
　　后来听旁边的女生说她是高三的周琦，是Go High乐队的前身校合唱队的队长，架子鼓打得很好。
　　散场后，他们三个人一起去学校旁边的烤鱼店。让人哭笑不得的是，林至简终于说出了这家烤鱼店赞助了乐队演唱活动的事实。
　　林至深问道：“上次看你去教育超市买东西，有七五折的优惠卡。”
　　林至简说道：“教育超市也是赞助商。”
　　韩熙木看到店里其他人吃的满脸冒汗，问道:“林至深，你都感冒了，确定要吃这么辣的烤鱼吗？要不我们换一家。”
　　林至深接过菜单，说道:“没关系的，告诉老板少放点辣椒就好了。”
　　他们三个人挑了个靠里面的座位坐下，林至简主动洗杯子，神情里还有些失落，林至深看在眼里，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记得给我签名，我班上的同学都想要呢，你说我该怎么收费？”
　　韩熙木帮忙搭台，附和道:“林至简你小子可以啊，毕业后是不是打算出唱片了？”
　　林至简稍微高兴了起来，说道：“这还用说，离出唱片不远了，我的签名会越来越值钱了，你两得好好保管。”
　　韩熙木说道:“我打算供起来，逢人就说我哥们是一个玩摇滚的。”
　　“放心，我也会待价而沽的。”林至深戏谑道。
　　林至简说道：“运动会明天就要开始了，韩熙木有没有信心夺冠啊？”
　　韩熙木说道：“不就跟平时一样打球嘛！”他一副志气满满又满不在乎的样子着实有点欠揍。
　　晚上，林至深穿着龙猫图案的珊瑚绒睡衣，裹着被子靠在床上看书。陈尧婧回宿舍时，穿着短袖和紧身运动裤，汗流浃背，她刚训练完，脸上看不出一丝疲惫，相反，还有些亢奋，说道：“明天上午在我们学校进行的是女子组四百米接力和男子组三千米。”
　　“所以呢？”林至深从书中抬过头问道，她的嗓子因为吃了烤鱼沙哑得更厉害了，发出声音时连自己都有些惊到了，她又用力地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
　　陈尧婧喜不自胜，说道：“他去参加运动会，真是破天荒……天哪，你这嗓子吃药了吗？”
　　林至深说道：“我等下找找，我好像带了西瓜霜，可能塞在哪个收纳盒里了。”
　　周六一大早，林至深换上志愿者的衣服到校门口的石像前面集合。领队给他们讲了一些注意事宜，然后发放了工作证和当日的赛程表。林至深瞥了一眼赛程表，咦了一声，男子三千米今天上午九点钟在东方高中的一号足球场举行。林至深叹了口气，陈尧婧的期待落空了。
　　领队带着林至深他们坐学校包的公交车到了东方高中，她的任务是给参赛选手别号码牌，递水和毛巾。
　　选手们走了过来，先到临时更衣室换好运动服后在场外开始做热身运动。林至深拿着号码牌，按照号码别在他们上衣的背后。林至深一个不小心将回形针扎到了身着蓝色运动服号码为10号的男生，她连忙道歉，男生忽然转过身抬起手肘。
　　林至深措不及防，突然被人往后面一拉，她有些踉跄，但是好险啊，自己的眼睛差点就被撞到了。
　　来人是穿着晨阳高中红色运动服的男生，他一只手用力地抓住10号选手的上臂，道:“小心点，差点撞到人了。”
　　10号选手眦了他一眼，似乎怪他多管闲事，察觉到周围投来的责备的眼光后，便悻悻走开了。
　　“谢谢啦！”林至深说道。
　　“不客气”男生看着她手里的号码牌说道:“我是17号，你给我别上吧！”说完他就背过身。
　　林至深小心翼翼地给他别上了，然后抚平，想到他们是同校的，说道:“17号选手，加油！”她的声音嘶哑，显得特别滑稽，意识到这一点，她又尴尬地笑了笑。男生似乎也笑了起来，转身走进了赛道入口。
　　各个学校以及班级的啦啦队蜂拥而至，围在赛道附近。林至深没有来得及看比赛，就被负责人叫到补给站搬东西去了。坐在大帐篷里休息的时候，一男一女正在聊天。男生笑着说道：“刚才看到九班新选出来的体委，他们班没人报跳高，没想到他亲自上阵了。”
　　女生说道：“啊，就是那个不论春夏秋冬都戴着鸭舌帽的男生吗？”
　　林至深为之一动，她拿过赛程表，从上面找到了跳高比赛的场地，正好在东方高中的另一个田径场。
　　只听见那个男生又说道：“对啊，人家也不是装酷，他自己说是从小头皮过敏，其实是生了癞痢，大家都背后叫他癞皮狗。”
　　女生完美地把嫌恶和怜悯都同时展现在脸上，男生觉得受到了某种鼓励，兴致勃勃地形容某天那个体委被人捉弄时的窘态，嗓子眼不自觉地发出古怪的笑声，身旁的其他人也笑了出来。
　　接替林至深的人已经来了，她跟负责人打了声招呼跑去看跳高比赛。林至深越跑越觉得不对劲，九班体委是在运动会前新选出来，还偏偏是跳高项目，很容易察觉出恶作剧的气息，她既感到生气又感到沮丧。
　　田径场一角拉起了警戒线，将起跳区与落地区围在中央。比赛还没有开始，围观的人还挺多，男生们大多是来看热闹的，他们紧贴着警戒线朝着预备区做热身的选手吹着口哨说着阴阳怪气的话“今天要是起风可咋整啊，别人担心影响发挥，你要担心帽子被吹跑了”，不知道是来加油打气，还是来嘲弄的。裁判被惹火了，吹着哨子，示意他们闭嘴，不要干扰选手比赛。第一个上场的是一个皮肤黝黑的男生，反戴着一顶的鸭舌帽他表现得很稳定和冷静，但是身体下坠的早了一些，横杆从横杆托上掉了下来，落地后他迅速从海绵垫上起身，把帽子正了正，然后把横杆放上去，他好像也不在乎结果，直接穿过警戒线离开了比赛场地。
　　场地外的志愿者没有上前去递矿泉水，看起来他也没有打算去补给站。
　　韩熙木喊她，自顾自地说道：“我来看班上同学的跳高比赛，原来你在这块赛区做志愿者……”他手里拿着两瓶矿泉水。林至深小跑过去，说道：“给我一瓶吧！”韩熙木给了她一瓶没拆封的，她接过又小跑赶上那个戴着鸭舌帽的男生，把水塞到他手里，说道：“同学，比赛辛苦了。”男生明显一愣，接过水，道了谢，然后离开了。
　　看到跑得气喘吁吁的林至深，韩熙木说道：“是孟京啊，你认识他吗？”
　　林至深说道：“不认识，认错人了，正好看到他比赛。”这个叫孟京的不是那天在看《瓦尔登湖》的男生，她原以为自己会感到遗憾，但是并没有，世界还没有小到她可以想当然的程度。
　　韩熙木念叨道：“别看孟京这么大个子，表情总是凶巴巴的，其实人脾气还不错，与人为善，就怪他们班上的男生爱瞎起哄欺负老实人。”
　　林至深说道：“恃强凌弱确实很怂，但是如果与人为善的目的只是为了旁人对自己好一点，那就更怂了。”
　　韩熙木又问道：“你几点回学校？”
　　林至深说道：“我要在这儿呆一整天，等今天的比赛结束跟大家一起坐校车回去，留下东方高中的志愿者打扫战场。”
　　晨光高中在联合运动会中的表现一般，除了女子四百米接力和男子篮球赛拔得头筹之外，其余的个人项目都几乎在三甲之外。
　　陈尧婧却开心不起来，整个人丧丧的，跟林至简差不多。而韩熙木简直就要飘了，他打算说服家里同意他参加市篮球队的选拔，这次市队的教练看过他上场的表现，觉得他是个不错的苗子，让他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