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会说谎》周寸心

4、晨阳高中

　　林至深在焦急中盼来了九月份的开学，以后她每周就只有周末待在家里，她觉得可能不经常见面，杨茹就不会对她那么生气了。
　　晨阳高中在青枫浦对岸的市区，他们需要坐船过去，单程四十分钟。
　　她与林至简在学校有的时候碰到，林至简有时冲她顽劣一笑，林至深快步走在前面，只听见林至简在后面跟韩熙木说道:“我妹妹，转学过来的，真的，骗你是小狗。”
　　韩熙木讳莫如深地哦了一声，又说道:“那要是在古代，你们就是贾宝玉和林黛玉。”
　　“此事说来话长，我们不只是堂兄妹。”林至简拍了拍韩熙木的肩膀高深莫测地说道。
　　林至深突然回头说道:“林至简我占座，你打饭。”
　　韩熙木看了看林至简，眼中满是戏谑。
　　林至简耸耸肩，吃完饭之后，提出了建设性的意见:“以后你可以叫我哥。”
　　林至深只当没有听见。
　　周五下午他们坐船回到青枫浦。
　　晚饭时杨茹说道:“至简，你怎么突然不吃葱了？能呛到你了？”
　　林至简咳嗽了一声，做出哀求状地说道:“妈，我现在闻到葱就会打喷嚏，以后做饭切记不要放葱。”
　　杨茹好脾气地应下了，她是真的很疼爱宝贝儿子，林至简提的任何要求她都会尽量满足。
　　林至深想起他们吃面时，林至简瞧见她把葱一根根夹出来还取笑过她，她的头埋得更低了。
　　她好像一个不速之客，侵入到别人的生活中，尽可能降低存在感成为了她懂事的表现。
　　从初中过渡到高中对林至深来说并不费力气，她盼望着高中生活能够过得再快一点。她多想用“时光荏苒,白驹过隙”这八个字来概括苍白的生活，以及更远一点的生活。
　　高一年级大扫除的时候，林至深在弯曲的小径上清扫，她看到一个戴着白色鸭舌帽的男生坐在一棵很老的槐花树下读书，帽檐压得低低的。她隐约只看得清他的侧影，他很专注，好像没什么事情能够打扰到他。他翻书不快不慢，林至深一点喜欢他翻书的声音。
　　他手上拿的书不是课本，也不是男孩子们喜欢看的玄幻修真类的黑皮书。
　　林至深有点好奇他在看什么书，便稍微走近了一点，在她的视线范围内，青色封面正中央露出了DEN这三个字母。
　　林至深身后传来拍球声，越来越近。
　　男孩的帽檐似乎抬起了下。
　　林至深慌乱地回头，跑开了，她有些打扰到人家了。
　　她往大路上没走几步，便看到韩熙木。
　　韩熙木右手单指转着篮球，冲她笑了笑：“林至深，我看到你往这边走，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大扫除要帮忙吗？”
　　林至深摇头拒绝了，看着他转球很厉害的样子，说道：“我哥说你是篮球队的。”
　　韩熙木笑得更加灿烂：“对，周五放学后我们有篮球比赛，你要不要来看。”
　　林至深说道:“不行，周五放学我们要坐船回去，晚了就赶不上船了。”
　　林至深总能在篮球场上看到韩熙木，每次他旋身扣篮都能引起女生们的欢呼雀跃。学校里最受欢迎的男生之一是林至简，之二就是韩熙木了。他们三个人经常一起去食堂吃饭，女生们开始讨好起她来，情书一封封地放到她抽屉里，随附的便利贴上写着：麻烦你转交给林至简/韩熙木。
　　某日，一个女生在走廊里拦住她，说道：“请问你把我的信都转交给了林至简了吗？他为什么还没有回复我？”
　　林至深说道：“你们写的信我都转交了，一封都没有漏掉。”
　　女生抿了抿嘴，面色不悦，说道：“有很多人给他写信吗？”
　　林至深说道：“不少人。”
　　女生说道：“你能不能特别跟林至简提一下我，我是高二七班的钱芸芸。”
　　林至深对她的勇气感到吃惊，说道：“钱芸芸同学，林至简未必会看你的信，就算他看了，也只是一篇篇文字，他不是什么文学家，懂得品评你的文采，不如将纸上浅薄的心意化作感同身受的长情。”
　　钱芸芸思量了片刻，表示赞同。
　　林至深面露窘态，解释道：“这是我的拙见。”
　　中午去食堂吃饭的时候，林至深问林至简：“最近有没有一个女生经常出现在你面前？”
　　林至简说道：“没有留意，倒是有一个天天来我乐队找茬的女生，说我们节奏还是歌词有什么问题。”
　　林至深呛到了。
　　“你可以想一个可以一劳永逸的方法解决掉那些情书。”林至简轻飘飘地说道。
　　“为什么我要帮你想啊？你自己想。”
　　“我只是想跟粉丝们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样对大家都不会造成困扰。”
　　林至深懒得搭理他，说道：“你如实相告吧。”
　　林至简最后想出来的主意是，他熬夜统一回复所有信件：他会在毕业的时候告白心仪的女生。
　　太阳有些耀眼，林至深在铁丝网外面停下脚步，全景视地扫了一眼，韩熙木似乎也在人群中寻觅着，然后迅速找到她，把球向空中一抛后竟然直接朝她走来，引得队友咧咧叫骂：“靠，韩熙木你怎么回事啊，尥蹶子也得分时候啊！”
　　韩熙木双手趴在铁丝网上，脸上晒得通红，语气急切地问道:“林至深，你刚才看到我投篮没有？”
　　林至深递给他纸巾，道：“看到了，厉害！”
　　韩熙木问道：“你怎么也出这么多汗？”
　　“太阳底下走太久了，行啦，我要回教室了。”
　　“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回教室吧。”
　　“大哥，高一和高二的教室不在一起，我们不同路。”
　　“那好吧，我们周五的比赛移到中午午休了，一定要来看我的比赛啊！”韩熙木嘱咐道。
　　“知道了。”林至深说。
　　晚自习前林至深去了一趟行政楼交材料，等她出了办公室，老师站在门口喊道：“林至深，忘了跟你说，户口本的复印件下周一交过来！”
　　林至深应下来了。
　　这时隔壁办公室的门也开了，走出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他们的视线有不到一秒钟的交集，然后先后下楼梯出了行政楼。
　　天下起雨来，淅淅沥沥的，路灯闪了两下又灭了，整个学校瞬间陷入黑暗之中。
　　从教学楼的方向传来躁动声，“停电了”这个声音在夜空里异常地尖锐和清晰。
　　林至深突然感到一阵恐惧。
　　“去哪儿？”
　　一束光线照了过来，一个男生站在她前方不远处问道。
　　“去……高一的教学楼。”林至深打了一个哆嗦。
　　那个男生等着她走近，打着手电筒跟她一起跑向文化长廊。
　　文化长廊的尽头就是高一的教学楼，此时教室里都点起了蜡烛，光亮光亮的，林至深说：“我到了，谢谢……”
　　男生“噢”了一声，回头又冲进了夜色之中，雨势并没有减小，林至深想喊他，他已经不见了。
　　冬至，正好周六，林至简和林至深一起去镇上的超市买饺子。
　　“你觉得韩熙木怎么样？”林至简突然问道。
　　林至深不假思索地说道：“挺有意思的。”
　　林至简侧过脸捂着嘴笑抽了。
　　“你怎么了，怪吓人的。”林至深吐槽道。
　　“没事没事，那小子最近挺古怪的，我还在想是因为什么呢。”
　　林至深也是一头雾水，问道：“他会不会是喜欢你？”
　　林至简语塞，艰难地吐字：“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林至深说道：“他一直说你两是晨阳的双子星，你们形影不离。”
　　林至简想努力辩解。
　　“跟你开玩笑呢，你还当真了。”林至深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