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手的爱》海纹著

3、三 档次

　　他没来之前还是决定选离家最近的驾校。平时经过这里，不经意地只往里面扫过一两眼，也没觉得怎么样。今天特意跑来要学车考驾照了，才知道管事的都特别地冷淡。

　　报名处是几个年轻的小女人，个个脸上画的抹的，跟唱戏里花旦一样，都失去了本来面目。好好的眉毛都快被薅光，眉骨上画着一道黑影。不知道是年龄过时，还是怎么的，沙无言怎么也看不到整理过的脸蛋，哪块漂亮。

　　几个女人估计都是关系户，要是自己家开的驾校都不会这么傲慢。驾校的老板们到处打广告招收学员，而到了他们的门上，却是这么几个冷了吧唧的小娘们却还是这么不待见他们老板辛辛苦苦招来的上帝们。

　　“干什么的？”见沙无言进来，柜台里的一个小女人爱理不理地问了一句，连眼皮都不抬。

　　“哦？是这样的，请问，这里是报名学车的吗？”沙无言还是非常礼貌地询问一声，不管这些女人对他什么态度，他一点也不介意，他不会跟这些人一般见识。

　　“怎么？你也想来学车拿证？”旁边的另一个丫头总算看了沙无言一眼，不屑地问了一句。

　　“不行吗？俺这个年龄是不是有点老了？是不是难学会啊？”沙无言赔着小心，很担心地问。

　　“没事，比你大的多的是，一次学不会，可以两次，两次学不会，还有三次嘛，别担心，总会学会的。”还没等柜台里的三个小娘们回答，从门外走进一个男人来，抢着说。

　　沙无言转头看看来人，上下打量一下，年纪比自己小有五六岁的样子。“你是？”沙无言迟疑了一下问。

　　“他是负责科目一理论考试的驾校老师。”柜台里的一个丫头抛出一句话。

　　“报名吧，身份证带来就行了，交了学费就能办理，你这个年纪的人，一学就会，不用担心。”来人看出了沙无言的担心，补充了一句，从柜台上拿走一抱纸张就出去了。

　　沙无言一听他这么说，心里好像顿时就有了底。来了就是交学费报名的，其他也不用再啰里啰嗦地打听什么了，立马问了柜台里的小丫头们。

　　“学要交多少学费？”沙无言笑着问。

　　“那墙上不是写着吗，c1三千八，b2五千五。看你要学哪一个。”柜台里的丫头还是没好气地说。

　　没来之前，沙无言就从电脑里粗略地搜过关于考驾证的知识，什么也不用说了，直接就从怀里掏出钱来，往柜台上一递，“行，俺就学个便宜点的。”

　　钱交上后，一切都得听柜台里面的三个丫头的指挥，拍照，填写合同。一切手续搞定后，柜台里的丫头给了一句，“下个月一号来开始学习。”

　　沙无言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日期，知道下月的一号是春节过后的正月十四开始上课。也就没再跟几个丫头说什么，直接回家了了。

　　他知道自己这个年龄段的人，到哪里跟年轻人说话，都有点遭人嫌弃了，最好的办法就是，尽量少招惹她们。

　　春节过得跟往年一样，除了儿子从学校回来，给家里添了点人气外，其余的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了。门上照理是贴着从街上买来的对联，再系上两个红红的大灯笼，一切都没有改变。

　　自从家里喂了蛋鸡，每年的春节期间连鞭炮都不能买。怕骗炮的响声吓坏了屋里的蛋鸡，那可不是一般的小心啊，弄不好都能减少一半的产量。损失可不是个小数啊。一个月时间都难恢复产量。

　　虽说鸡场搬出了庄子，可不间断的骗炮声还是从四面八方袭来，不绝于耳，跟被包围一样，让他每年这个时间最为担心。

　　不管怎么担心还是害怕，春节过后的一个月里，他的场里鸡蛋产量多多少少都要减产四五成。

　　搞养殖的就是天天地担心受怕，站在养殖的第一线不是光怕声音，害怕别人偷盗，还又怕老天降下瘟疫啥的。

　　沙无言在这二十年里每天都受着煎熬。

　　正月十四很快就到了，沙无言像小学一年级刚开学那会，特意早吃饭六点钟就出发了，到了驾校的时候，正好是七点钟，因为是刚过完春节，到处也看不到多少人走动，估计人们都还沉浸在节日当中。

　　驾校的大门是开着的，沙无言不知道学习的地方是在哪里，就到报名处询问。

　　“请问，叫一号过来学习的，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沙无言看到上天来报名时候，有一个熟悉一点的丫头在里面，他小心地问。

　　“在后边，快去，已经快开始上课了，怎么到现在才来啊。”对话还是一点和软的口气都没有，硬邦邦地甩了一句出来。

　　沙无言一听，立刻从办公室里出来，往大院的所谓后边看看，果然见那四层小楼的二层楼道里有人走动。他便风扑扑跑了过去。到了里面才发现里面也不过二十来个人，一眼望过去都是陌生的面孔。

　　刚进来找个靠近窗口的一个桌子坐下，报名那天碰到的那个负责科目一文化课的老师就进来了。

　　“报名的有四百多名，怎么就来你们二十来口人啊。也难怪，都还在家顾着喝酒，吹牛的吧，都懒得过来听一听课了。”他以为自己说的话很搞笑，可还是没有能让大家哄堂大笑。他讲课的样子，让沙无言想起了初中时候担任地理课的老师。

　　“俺叫张小五，负责本驾校的科目一的考试。也没什么可要讲的，给你们发的资料，你们回去勤学着点，下周一过来考科目一。”叫张小五的教练老师，他还是不错，尽量地简短介绍自己，把说话的语气和语速，尽量想发挥成干脆简短老练状。

　　沙无言跟过去上学一样，从皮包里拿出两本报名时发的科目一跟科目四的书籍来，还特意把儿子没写完要扔掉的本子拿出来，想认真地听写一下，关于书本上，很难理解的东西。

　　就在张小五讲课的时候，他在本子上记录一些认为是必须记录的东西。就他这一种学习态度，虽然在这帮年轻的孩子们里，有点假日马的样子，在张小五的眼里，却得到了肯定。

　　“都看看，什么叫学习的态度，看这位学员，他的行为就让俺看到很舒服。都是来学习的，瞧瞧你们，是学生的也有，是学生爸爸，妈妈的也多的是，怎么就不能学学人家呢。”张小五正讲着课，突然指着沙无言感慨地说。

　　他这么一说，呼啦一下，桌子上的人都同时动作了起来，纷纷从包包里往外拿东西。

　　不是大家没有准备，几乎都带着本子和笔呢，只是没拿出来罢了。顿时让张小五红起了脸。大家的举动好像打了他的脸一样。

　　“大家都带着呢，为什么还要人提醒能。我不是想逼着你们写写我说的话，只是想让你们动动笔头，总比单用脑子记录要强好多倍。”

　　刚讲课不到十分钟，门口站着一个人，“报告！”来人跟在学校里上课迟到的学生一样，喊着报告。

　　“请进吧。”张小五客气地说了一声，指着脸前课桌，“随便找个地方坐下。”

　　沙无言一看来人，谁啊？认识。原来是村子里上一任的支部书记洪东。

　　“你也来学驾证了。”洪东一见到是熟人沙无言，赶紧往一个桌子上凑。

　　沙无言见洪东来跟自己挤一条板凳，赶紧往里让让。洪东是沙家的女婿，说白了，要是深处说的话，他还是沙家门里正儿八经的侄女婿。

　　解放后的村里的第一任当家人，是沙无言的房份里的叔伯大爷。而第五任当家洪东的媳妇，却是沙无言的叔伯大爷的亲闺女，是他跟别人的老婆生的闺女，这在庄子里是不用公开的秘密。

　　而洪东能干上当家的也是靠这层关系爬上去的。不管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沙无言都觉得这都是一家人。即使这个侄女婿不认他这个叔叔，他还是心里这么坚持。

　　洪东比沙无言还大两岁，这在读小学的时候，沙无言就知道了。

　　小时候沙无言学习很好，班里的同学几乎个个都比他的年龄大。沙无言跟洪东的大哥是同班同学，关系还不一般。

　　沙无言从小的时候就知道，洪家的孩子个个读书都是笨蛋，就是在混事上有特殊的本事。很会混事，沙无言最佩服他们家这一点。

　　洪东坐定后，也学着沙无言的样子，从公文包里拿出学习的本子和笔来。

　　洪东当了八个月的当家人，就被人给顶了下去，到乡里混了个闲差干，至于干什么，沙无言也从来没打听过。

　　“都讲些什么？”洪东护耳小声地问了一句。

　　“没什么，就这书本里的一些东西。”沙无言也是小声地回应一句。继续认真听张小五教课。

　　讲了半个小时的课，沙无言才明白今天来听这堂课也纯属是多余。无非是走走形式罢了。

　　怪不得几百口人报名，就来这么一点人，而且这一簇人，估计都跟俺一样，是个傻帽。早知道要是这样，也就不来了，天还这么冷，即便是在教课的楼里，他也得不停地搂紧身上的棉大衣。

　　跟洪东分手的时候，洪东一直强调，“要是听得什么新消息，一定打电话告诉我一声。”

　　“行，俺会告诉你的。”沙无言很诚恳地答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