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手的爱》海纹著

2、二 为了证明自己

　　“你是想一出是一出啊，你都多大年纪了，四十八了，还去学车？你以为驾照是好拿的呀？你没听小东说吗？她的小儿子，连考了九次都没过，最后还是花了点钱才拿到的。要不信你打电话过去问问。还有就是，听说现在靠驾照更难了点，搞什么电子桩考试了。”老婆王再芬严肃起来。

　　老婆说的这个，沙无言心里知道，小东是老婆的表妹，比自己的老婆只小三天的时间。可她结婚早，十六岁就结婚了，那个时候连计划生育都松，一连跟丈夫生了两个男孩。

　　两个小男孩长的都很健壮，可读书都是笨蛋，只读了二三年级就混不下去了。小东拿着柳条天天往学校里赶。开始还有力气往学校里驱赶，赶着赶着，也就没有了信心。

　　只能淌着眼里放弃。恨恨地指着两个小子发狠，“你们两个小子可都给俺记住了，你今天不去读书，是你们自己的决定，俺已经尽力了。等将来俺要是听到你们说抱怨后悔之类的话，奶奶的，俺就是走不动了，挪也挪到你们的锅门口给你们放把火。”

　　气恨归气恨，小东两口子还是在小孩十五六的时候，把小的送去跟家里的亲戚去学修汽车。

　　小的还不错，学了几年，还真的学出手艺来了。每天看那么多人开车来开车走，小的也动了想拿个本，买辆车的念头。本来以为自己连汽车都学会修理了，难道开车还不行吗。这是很正常的想法。

　　就想通过正规渠道去拿个驾照。

　　当然了，科目一，肯定不行，他才小学二年纪的水平，听说是花钱走了小路过了科目一。

　　按照一般情况，不读书爱捣蛋的孩子，还又整天跟汽车打交道，在科目二三上总能过去吧，家里人都这么想，结果偏偏这个科目二，就一连让他考了九次，让亲戚们听了都以为是个笑话，其实这确实是个真的。

　　还好，修车的人路子广，最后还是花钱买了个驾照。

　　“我是身体有点不行，这个我不跟你争辩，可你不能把我这个大企业家的头脑去跟那个混小子比吧，可就有点太那个了吧。”沙无言半开玩笑地对老婆说。

　　“你是比他聪明不错，可你比不了他年轻啊，他一个二十四五的小伙子，还会修理汽车，他懂的肯定比你多吧，这点你不能不服吧。年轻人都学的非常难，你这个半吊小老头，还逞什么能啊？”老婆王再芬试图打消丈夫的念头。

　　“听说学个车拿个驾驶证前后需要两个月的时间，俺想花点钱，去试试。换个环境锻炼锻炼自己，干这行都二十年了。一年到头，哪也没法去，连跟人相处都没有机会。眼看着就奔五十的人了，到现在连个汽车方向盘都没碰过。你说上次车祸俺要是过去了，你说俺亏不亏啊。”
　　沙无言说着说着，就动了感情，眼里噙着泪水，说话的腔调都有点哽音。

　　是的，是有的亏啊，自打结婚后，他就一心扑在家庭里。一心都是老婆，孩子，连去朋友家随礼，都不敢在人家过夜，生怕家里有什么不测。这几个月待在家里，终于可以冷静地思想了。

　　从记事时开始一路想下来，虽有断片的地方，可还是能说出一段痛苦的回忆来。他总结了一下，真的是体会了人生的艰难。

　　沙无言不是想用泪水打动老婆的，他是想到了出车祸的那瞬间。

　　真要不是命大，真的就到阴间报道去了。

　　当时他在医院里醒过来的时候，主治医生还跟他说，“今天俺从网上查了，一天出车祸三万多起，生存率非常低，几乎是万分之一。就拿俺们医院今天收的车祸情况吧，就有五十起，就你一个人是活着的。”

　　“真的假的？说的俺都迷糊了。”沙无言因为还活着，特别地兴奋，他装作半信半疑的样子问。

　　“俺骗你干嘛？又不想从你这里拿三个大两个小，今天不是个好日子，车祸出的最多。”主治医生说完就有点感觉自己说的太多了，赶紧溜了出去。

　　在急诊室的左右病床上，那些人都说他这是，‘大难不死，终有后福’啊。大难不死，这是真的，至于有没有后福，他就不去奢望了。眼下能活着就是幸运，他渴望生活，即便是太累太苦。

　　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就是什么叫人生，那无非就是来一路上过来，要经过好多好多想不到的意外和劳累。

　　“行，你要去就去吧，俺不是想拦着你，俺不是担心你的身体吗。在家都这么围着被子还怕冻疼，出门怎么能受的了那么冷的天，俺担心是这个。”老婆王再芬眼里漂着水花，表现出一种非常关心的怜爱来。

　　“现在车子都满大街都是，俺还整天骑着摩托车夹在小汽车中间跑，说心里话，就是挤一挤，也挤不过他们啊。俺躺了这两月，老觉得人活的没意思，不能老是猫在鸡舍里整天捡着鸡蛋过日子，俺得出去活动活动。哪怕拿了驾照不买车也行啊，等将来俺真的动不了了，也不觉得自己来这世上一回，委屈自己啊。”沙无言感慨地说。

　　“要学你就去学呗，尽说那些没着调的话。”王再芬有点气愤的样子。

　　“俺去学，俺决定了，明白俺就卖掉一屋蛋鸡，减轻你的负担。”沙无言想了想说。

　　“行，反正南边那一屋的蛋鸡，产蛋也差了，趁着现在刚冷，就卖了算。”王再芬这些天也忙的实在是累。往年两屋里的蛋鸡两口子搭伙忙着，还能将就，如今丈夫不行了，就指望她一个娘们，的确有点忙不过来。

　　说卖鸡就卖鸡，第二天就一个电话过去，第三天晚上就来了一大卡车。人都是便宜虫，电话里一听到急卖鸡，还比市场上便宜一两角，一阵风似的，跑了二百里路就过来了。

　　庄子里的人也是那样，一听说帮着抓一只老母鸡，给两角钱。一个个都缩着脖子，瞪着小眼睛，屁颠颠地跑了来。

　　找来的二十个人，男女几乎是对半，一改平时从门口经过时掐着鼻子嫌臭的样子，四五个小时就把二千多只蛋鸡给装上了车。

　　只要想卖东西，多舍点本钱，做事就很快速。沙无言在这行里滚打了二十多年，就总结了这个经验。

　　“我今天去报名学车去了？”沙无言早上一起床，就跟老婆说。他是用试探性的语气问王再芬的，这么多年了什么事情就是自己做了决定，也要抱着商量的口气征询她的意见。毕竟是两口子带着一个儿子过日子。

　　“想去就去呗，如果不让你去，你哪天心里能老实下来？”老婆王再芬也了解自己的丈夫脾气，他认定的事，要是阻挠的话，他心里还不知道哪天能死心。

　　学去吧，每次骑着摩托车到县城里去拿鸡药疫苗啥的，回来总要说些路上碰到的那些惊险。也总要她跟着担心受怕。

　　“去学吧，就是不买车，也学会交通规则了，俺每次坐着你的摩托去县城里，都感觉你特别慌张。连个交警给你施礼都把你吓得惊慌，以为又是哪里走错了道。正好这次去学车，也就学会了交通规则，以后就是驾着摩托上路，也不会惊慌失措的。”她说出了往日心里的担忧。

　　“那是，还别说，你这点觉悟还挺不错的。”沙无言这次真的是从心眼里佩服老婆。

　　买摩托车的时候，摩托车的驾驶证是商家给办的，多花了一千一百多块钱。当时拿到摩托车驾驶证的时候，心里还美了一下，钱到底是万能的，多花点钱什么都可以办的到。

　　对于驾驶，那是凭着小聪明骑上一两天就学会的。买摩托车的时候，在商店里还不会骑，还是公司雇佣三轮车给送家里来，自己慢慢琢磨了两天，伸头出去看看门口的路上没有来往的行人和车辆，才敢把摩托推出去练练。

　　还不错，三五里路，一个来回，也就就轻松搞定。

　　至于交通规则，说真的，他真是一窍不通。每次到了十字路口，看到红绿灯光显示，他都心里发慌，不知道是该走该行。

　　虽说还有好多人也都不懂得什么交通规则。为了更多一点了解路上的交通规则，可没少往县新华书店里跑啊，每次都耽搁了一两个钟头，就是找不到关于交通规则的书籍。

　　他在路上，遇到红灯挡路，更多的还是选择跟大多数人站在一条心里线上。别人停，他就停，别人走，他就走。顺着大多数人总没有错吧，这可是很早就有的习俗啊。

　　还真是跟着别人的车后边看着怎么走的，确实就像老婆说的那样，在路上一见到交警，你心里就更发毛。

　　现在好了，要去学车拿个驾驶证了，什么交通规则都会学到，可以解决了上路恐惧的心理障碍。他心里非常矛盾，为啥教育部门不把交通规则加入到学校的课本里啊，从小学就该加入交通知识，一路学过来。什么学不会啊？

　　想到了这里，他又摇了摇头，这是个社会大问题，觉得自己还是考虑的多余了。

　　老早就吃过了饭，家里的事都一股脑地留给了老婆。穿上草绿色大衣，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摩托车就别再骑了，那玩意一骑上，就想加油门跑的快点，一拉风，他可受不了那寒风刺骨的疼痛。更主要的是自从上次出了车祸后，他的平衡能力也越来越不行。

　　只好选择骑着三轮电瓶车就上路了，这也是老婆王再芬一再地叮嘱的结果。距离县城的最近的驾校也不过三十里的路程，沙无言不想跑去远处看看其他的驾校情况。他决定选择离家最近的地方来学习。

　　做多年的生意，他也信人们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口头禅，那就是‘天下的乌鸦都一般黑，’不管是哪家的驾校在同一个县城里，没有什么好与坏之分。

　　无非是有人事关系的，会许能找亲戚朋友照顾着点。人与人之间相处的关系，除了是六亲的血缘关系，其余的关系，基本上都是建立在金钱关系上。

　　他不想因为学一个开车，领一本驾驶证这一点事就跑去找什么人际关系。那也太没用了吧。说不好，就是学会拿个本了，也会被人暗地里笑话一阵。他可不想成为亲戚，还是朋友圈里的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