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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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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派进行规模较大的项目时,公司一般都会多派一名翻译以备不时之需。在他们这次去杭州的这两女四男之中,涂佳文和曲琼都比较像是那个“添头”,曲琼好歹还有希伯来语的能力,而且是个刚入职的新人;涂佳文进公司都快一年了,比起曲琼这种新人,反而是他这次被派去的位置比较尴尬。
不过涂佳文本人对此并不担心。这个项目本身是一次医疗科技类的交流大会,刚才从办公室拿到的资料来看,这个方向是涂佳文以前做过的,而且他上一个项目就是医疗类的项目,魏英杰可能也是出于这个考虑才把他和柳杨都派过来了。
但是和柳杨一起出差还行,要是再和柳杨住一个房间……涂佳文想起来还是觉得有点头疼,于是他脚步一顿,本来回20层的脚步就停了下来,转身又去了办公室。办公室里的“马大姐”见他去而复返,有点惊讶地问:“咋了?落下什么东西了吗?”
涂佳文凑了过去,悄声问:“房间安排下来了没?”
“还没呢,干嘛?”
“唉,我们这次不是有新同事一块儿去嘛。我们刚才开会见到新同事的时候,柳杨就不太乐意。”
“为什么呀?”
“怕新同事拖后腿吧。以前也没合作过,也没接触过,而且新同事本来是做笔译的,柳杨那个人你也知道,工作责任心可强了。突然派来一个不认识的人,他可能不是很开心吧。”
“你的意思是别让新同事和柳杨住一间?”
“我的意思是,干脆我跟新同事住一间好了。大有哥和柳杨以前住过挺多次的,就让他俩住吧。反正我自来熟,跟谁都能住。”
“心真够细的。”马团芳夸了涂佳文一句,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还给了涂佳文一盒梨膏糖。
结果等涂佳文回到20层,就看到肖与非已经在他办公桌前等他了。涂佳文差不多猜到了肖与非是来干嘛的,他心念电转,一边向肖与非走过去一边拆那盒梨膏糖。他两手抱的满满都是材料,似乎恨不得自己凭空再长出两只手来,肖与非见他这样,赶忙上前两步帮他抱东西。
“都快掉下来了,你就不会把东西放下来再拆?”肖与非觉得自己有时候跟个爹似的,涂佳文这总也长不大的性子他确实相当喜欢,但也总忍不住多为他操心。
涂佳文嘿嘿笑,抽了张湿巾擦了擦手,然后从糖盒里拿出一块糖往肖与非嘴里塞:“马大姐说这是她老公老家的梨膏糖,治嗓子有奇效!怎么样?什么味道?好不好吃?”
肖与非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忍不住笑了出来。他四下看看没人注意到他们,就稍稍凑得近些,和涂佳文咬起了耳朵。
“怎么说呢……好吃谈不上好吃,但你说这是马大姐从他老公那儿薅来的,你又喂给我吃了……嗯,的确,虽然不是老婆饼,但里面有一种老婆的味道。”
“去你的!”涂佳文狠狠白了他一眼,“你能聊点儿正经的吗?”
“能啊。”肖与非清了清嗓子,小声问涂佳文:“你不是不想跟柳杨一起出差吗?怎么又改主意了?”
涂佳文赶忙对他“嘘”了一声,然后左右看看,把他拉到了20层尽头靠近安全出口的一个小角落里。这里空间隐蔽,没人来来往往,很适合一些密谈,或者是其它私密的……不宜见人的事。
“我没想到老魏会在开会的时候就定下来的,我还以为他会问问我们意见呢。”
这句是实话。魏英杰一般不会在开会的时候做任何决定,他有他自己处理事情的一套方法,开会的目的是让所有人汇总信息,做到心中有数。而这次他直接在会上就敲定下来,一定也是有他自己的考量。
“我本来是打算让你开完会之后跟他说的,可他都已经决定了,你要是当场跟他说你要带我,我觉得……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咱俩关系好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嘛,这个时候了你还有什么可害怕的。”
“太明显了吧……”涂佳文一脸的忧心忡忡,“楣姐和米兰达都和你妈妈认识,万一传到你妈妈耳朵里该怎么办?我主要是担心这个。”
魏英杰的妻子米兰达长期在母校做国际关系交流,和肖与非的母亲是旧识了。肖与非看着涂佳文微蹙的眉心,顿觉小男朋友简直可人疼到了极点。他低头亲在了涂佳文眉心,强行将他的眉头舒展开来,涂佳文轻轻一颤,然后把脸埋进了肖与非胸口。
“别担心这些有的没的了。我早就跟你说过,我妈妈是个开明的人,她知道了也不会真的责怪我,顶多是难受一阵子,没事的。”
“说是这么说,可是你妈妈现在身体也不太好,你爸又对你挺严的。万一你妈夹在你们中间,一个不好,出了点什么事……你该多难过啊?”
涂佳文从肖与非怀里抬起头凝视着他,大大的眼睛里瞳孔乌溜溜的,看在肖与非眼里显得那么光彩夺目。
“咱俩现在这样就挺好啊,我挺满足的,我不想让你伤心难过,更不希望你因为我而做出什么后悔的事情……”
肖与非忍无可忍,捧着涂佳文的脸就吻了下去。
亲得太重了,两个人都有点气短,分开后肖与非看着涂佳文绯红的脸和迷蒙的眼,觉得下半身有点蠢蠢欲动了起来。得亏这不是两人刚认识的时候了,肖与非多少成长了点,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头翻涌的旖念,搂着涂佳文说点正经事转移一下注意力。
“那个曲琼,我们虽然没听过,但在搞学术的人里还挺有名的。老魏说他是温老师的得意门生没说错,我打听了一下,好像普遍都认为他以后会继承温老的衣钵。”
“那不是做学问的吗?教书啊、研究啊什么的……学者?怎么又来做口译了呢?”涂佳文有点疑惑地想了想:“开会的时候他说……是温老怕他把路子走窄了?”
“不一定吧。我朋友说他和温老的小女儿谈恋爱,本来都以为他不光是得意门生,还会成为乘龙快婿。不过好像又分手了。”
涂佳文“啊”了一声,“是因为这个吗……”
肖与非耸耸肩。扯点别人的八卦的确利于转移注意力,而且他以前见过温敦朴的小女儿,现在正在回忆那姑娘的相貌。
“可能是因为和老师的女儿分了手,跟老师之间出了什么问题?”涂佳文猜测道。他虽然没见过那姑娘,但温敦朴的两个女儿属实挺有名气的,一对混血姊妹花,姐姐进了外交部,妹妹还在读博,姐妹俩个顶个的漂亮。
“不过那个曲琼居然能泡到这么漂亮的美女吗?近水楼台先得月吧,不然就他那副尊容……我是不敢想象温老的女儿和他谈恋爱。”
肖与非嗤笑了出来。“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那么肤浅?就喜欢高的帅的?也许人家曲琼很有人格魅力呢,女人看男人和男人看男人的眼光又不一样。”
“也许吧。不过女人看男人的眼光和我没关系,反正我的眼光告诉我:他不行。”
涂佳文摇头摆尾的样子像个一肚子坏水的小狐狸,肖与非嬉笑着在他脸上掐了一把:“男人不可以说‘不行’,这我可要好好教教你了。”
“他行不行跟我没关系啊。”
“那当然!你只需要关心我行不行就行了,别人你少看两眼。”
“我才没有看!”
肖与非搂着涂佳文蹭了蹭。他和涂佳文并不相同,曲琼长得虽然一般,但刚才肖与非去老魏办公室,正好曲琼也在,三个人聊了几句,他倒觉得曲琼是个挺有意思的人。肖与非从小家境优越,虽然也爱玩爱闹,但让他觉得“有意思”的人,其实并不算多。
这就让他担心起了涂佳文。以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一起出去玩,遇到了有趣的人,大家玩在一起的时候倒还好,可是涂佳文一旦落单,就很容易被那些人示好甚至“诱拐”。他身上似乎有吸引基佬的雷达,也许长得可爱又没心没肺的人,会让人感觉特别容易“上手”?
肖与非也提醒过涂佳文长点心,但说了几次也没什么效果,肖与非自己想想也觉得,他喜欢的本来就是涂佳文这种冒点傻气的性格,真要让涂佳文跟受了惊的麻雀似的,慌慌张张草木皆兵,肖与非自己也不好受了。
所以有时候肖与非会有点保护欲过度。不过既然知道了曲琼以前的“情路历程”,肖与非也就不担心他一个直男会对涂佳文下手了,更何况涂佳文对他也没什么兴趣。肖与非轻松地和涂佳文又聊了两句,让他有什么需要问的可以直接问柳杨。
“柳杨已经接过好多次医疗方面的活儿了,这个领域他算是熟手,所以查起东西来也比你得心应手,你可以直接问他。”
涂佳文努着一张嘴,不大高兴地哼哼着:“问他,他又得给我脸色看。你不知道他嘲讽人的样子多讨厌!特别让人难受!”
“他倒是没嘲讽过我,不过我大概能想象到他开嘲讽的样子。”
肖与非想了想。其实在学习经历方面,公司里是他和柳杨最为接近,不过可能是有种同性相斥的因素吧,他和柳杨的关系一直都不冷不热的,共事工作没问题,但绝不可能私下一起玩。
涂佳文用余光瞟着肖与非,然后斟酌了一下措辞:“他当然不会嘲讽你啦,没这个底气吧。虽然他仗着有能力、家里有背景,谁都不放在眼里,但你又不比他差到哪儿去,他凭什么嘲讽你呢?哼也就拣拣我这种软柿子捏。”
肖与非被涂佳文气呼呼的样子逗得乐不可支。他凑了过去,笑声都落在涂佳文的耳边:“我真是把你给惯坏了……”
他在涂佳文耳轮上啄了一下,然后直起身子,温柔说:“柳杨从学生时代就这样,对任何人都不假言辞。他不溜须拍马,不说假话,但是对真正敬重的人,他吹逼吹得比谁都狠。你是没见过而已。”
“他还有真正敬重的人吗?”
“有啊。以前在法国上课的时候,我们教法汉同传的老师特别牛逼,香港人,为人正直,专业水准过硬,文化底子也特别厚,好像是哪个名门出身的大家闺秀吧?柳杨就特别崇拜她,那时候学生里还有传言说他是不是为了当人家老师的小狼狗。其实柳杨哪至于,他就是这种人罢了。”
涂佳文回忆了一下,好像以前是听肖与非说过有这么一位特别牛的同传老师。不过让他想象一个很崇拜老师的柳杨,还是非常困难。
“但是他即使很崇拜老师,公是公私是私,他也不会和老师有什么私交。这方面他分得很开,你看他和公司里的同事也没有私交,老魏从他上学的时候就认识他,楣姐还认识他父母呢,照样下了班就不来往。”
“所以跟这种人相处,你就压根儿不要想着相处,同事就是同事,你想和他搞好关系那根本没用,他脑子里恐怕就没有‘搞好关系’这种社交选项。能力强的人他会高看一眼,能力弱的人他会看扁一点,也不是故意针对谁。”
涂佳文明白肖与非想说的。如果去拿工作上的事问柳杨,柳杨不会推脱,如果他态度不好那只是因为对方能力弱而已,他是讨厌拖后腿的人,不是讨厌任何个人,所以不需要把他的态度放在心上,想问什么就大胆地问,把他当做是“柳杨智能学习AI”就会比较舒服。
涂佳文以前从没碰到过这么难啃的骨头。他还挺喜欢在人际交往上“勇闯天涯”的,第一次遇到这种油盐不进的选手,涂佳文一颗跃跃欲试的心被一盆冷水浇下来,多少有些闷闷不乐。
“他这种人啊,再厉害也没人要。不管男的女的都不可能有人喜欢这种性格的吧,我看他注定打一辈子光棍。”
肖与非敲了敲他脑门儿:“就你操心得多!他打不打光棍儿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打不就得了。”
涂佳文一把挎住肖与非的胳膊:“你要是敢让我打光棍,我可饶不了你!”说完还皱皱鼻子。
肖与非宠爱地在他皱起的小鼻子上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