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临县》皆海

15、不争馒头争口气

　　季笠并未刻意降低音量，加之门厅内所有人的注意都在她身上，所以除了听不懂人话的小五，其他人都听到了她的话。

　　范陆一觉得这姑娘有点意思。他本来也不喜欢秦呂绾，不过是碍于范斯和秦淮的情分，对秦家以礼相待。秦家虽然是商贾之家，说到底也是靠着秦淮和范斯一起打拼的缘故。眼下范斯都不顾及秦家其他人，他也无需费那个力，“笠儿说得对，时辰不早了，秦小姐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淮儿你今天也回去好好休息，改日再来我这。”

　　以往范陆一都是叫自己“秦侄女”或者“绾儿”，现如今一句“秦小姐”出口，秦呂绾重燃的希望也被浇灭了。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那我就不在此打扰伯伯和范哥哥休息了，绾儿告退。”

　　秦淮叹了口气站起身，“抱歉范伯伯，改日淮儿再来向您赔罪。”

　　等门厅只剩范陆一、范斯、老叶三人后，范斯无语地靠在椅背上，“早知道这娘们麻烦至此，这么些年我就应该一点好脸不给她。”

　　范陆一挑眉，他没想到自己温文尔雅的儿子能说出来这番话，看来被秦呂绾这么一闹，范斯也不像以前那般隐忍了。如此甚好。只是他更好奇季笠了，“儿子，那位季笠小姑娘，你在追人家？”

　　听到这话，范斯阴转暴雨了，“不是我不是您儿子不争气，实在是这姑娘不似一般人。别说油米，有时觉得她连一滴水都不让儿子进。”

　　“嚯，难得看到你这么束手无策。”范陆一看他这样心情大好，“这姑娘应该能不错。”

　　范斯瞄了他一眼，眼神在说：您儿子眼光能差吗。

　　“咳，说正事。以后不准备给秦家面子了？”范陆一摆出说正事专用的姿态，正襟危坐。

　　“嗯。已经和秦淮说过了。”想到秦淮，范斯心里还是有些不忍。

　　“也好，省得为父还得赔笑脸。”范陆一打了个哈欠，“不管你了，我去休息了，奔波了一天一宿没怎么睡。”

　　“好，父亲。”范斯起身行了礼。

　　亥时，季家菜馆。

　　“父亲。”季安民出去应酬刚回来，季笠端着醒酒汤来到了他的房间，“酒醉伤身。”

　　“还好。”他喝了不少，只不过一路溜达回来，晚风吹散了些酒气，“笠儿最近可还好？”

　　“劳父亲挂心，笠儿一切都好。”季笠看他喝完汤，就准备离开，“父亲早点休息，笠儿先告退了。”

　　“笠儿！”季安民扶着桌子站起身，叫住她。

　　季笠停住脚步，没回头，“夜深了，父亲有事等明日睡醒说一样。”说完开门离开了。

　　季安民微闭双眼，跌坐在椅子上，双手捂住脸，轻摇着头，喃喃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造的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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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小姐，这是九月、十月、十一月的流水，您过目。”老李敲开三楼的房门，把账本递到季笠面前，“这个季度的生意都不错。”

　　“嗯。”季笠一手拄着下巴，一手随意翻着，“辛苦李叔了。”

　　“大小姐客气了。”老李看她心情还不错的样子，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开口，“不知大小姐可认识秦家二小姐？”

　　她的视线还在账本上，没抬头，语气很淡，“知道，怎么。”

　　“听去买菜的伙计说，秦家的人垄断了市场。好在常与我们合作的商铺念旧情，还在供给我们，这才没让饭馆断了营生。”

　　停住手上的动作，季笠眯眼抬头，“多长时间了。”

　　看她这样应该是生气了，老李弯了弯腰，“从，您回来后不久。”

　　他说完许久，对面一直没有回应，他稍稍抬头，就看到季笠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老李咽了咽唾沫，“大小姐，不是我故意瞒着您，毕竟我们还没到无菜可做的地步。我也找人去和秦家交涉了，本想着事情能解决就无需你出面，只是哪秦家人态度一直很强硬。我找伙计私下打听了，好像是那秦家二小姐故意针对您。这才…”

　　他要不提，季笠都快忘了自己身边还有这么个祸害。她又看回到账本，“你先去忙吧李叔。让去和秦家交涉的人来见我。”

　　这三个月以来，饭馆生意确实不错，老李账面记得很全。季笠从有记忆以来，就没忘记过自己看过的任何事，她的注意力和观察力也非常人所能及。她几分钟便对过所有的账目，之后便在思索秦呂绾这个人。

　　嚣张，跋扈，自以为是。

　　往常遇到这种人，季笠向来是见一个收拾一个。只是这个人毕竟是秦淮的亲妹妹，虽然两个人关系看起来也没那么好。

　　季笠和秦淮认识时间不长，但这人挺对她胃口。她一向顾及自己的朋友，所以有点为难。

　　想了半天，她翻了个白眼，有点服气，一个爹妈生出来的两个人怎么能差这么多。

　　“叩叩。”两声巨轻无比的敲门声响起，若不是季笠五官灵敏，根本听不到。

　　“进。”季笠挑眉，看着伙计开门进来，一直低着头，仔细看他的手还在颤抖。她不禁打趣道，“怎么？抖成这样，怕我吃了你？”

　　伙计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发抖，“对…对不起大小姐…我有…有…有点紧张…”虽然他很仰慕季笠，但在刚来饭馆的时候他就被提醒过，不能在早上惹到她。所以除了第一次面对面和季笠说话的兴奋，伙计心里还是怕自己哪说得不对惹她不高兴。

　　“我记得你，你是在范家刚办学堂时招进来的…洗碗工？”

　　伙计诧异到脱口而出，“你居然记得我？！”说完他才意识到不对，连忙跪下，“对不起大小姐！是小的失了礼数！”

　　要是老李在这，他肯定会告诉他，季笠记得所有饭馆伙计的模样和工作。

　　季笠挠了挠头，有点好笑，难道自己在伙计们眼里的形象是鬼吗。“你起来吧，男女膝下有黄金。更何况你又没做错事情。”

　　他悄咪咪看了她一眼，意识到她心情还不错，连忙起身，“不知大小姐有何吩咐！小的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正常点，”季笠摆了摆手，“我是要来问你秦家的事。”

　　伙计赶紧把他所知道的，全部说出来，一字不落。

　　听完，季笠点点头。内容和自己想的差不多。

　　她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既然这位秦小姐这么‘喜欢’我，我就去拜访拜访她。你，”她看向伙计，“名字。”

　　“开耳邢，水仓沧，邢沧。”邢沧赶紧把在心里演变过多次的自我介绍说出来。

　　季笠还挺喜欢他的。嘴角微扬，走到他身边，语气轻佻，“走。姐带你看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