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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无序校园(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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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寥心里有点乱。
林轶之前的调侃确确实实令他感到不快,毕竟他好不容易理出思绪来找到的方法就这么没了,说不糟心是不可能的。
而这人似乎还嫌热闹不够大,往上头直添了一把火,把夏寥笑到自闭,直接抛下他单独行动。
可说到底,林轶也只是在他心烦时小小嘴贱了一下,开个玩笑而已。
况且他一直跟着,一见他就道了歉……
夏寥平复了下心绪,冷静下来。
“……嗯。”这种有些尴尬的局面,他也不知该如何去回复林轶的道歉,想了半天才从牙缝中挤出这么一声来。
“这次……”林轶见他还是神情淡漠,于是开口道。
夏寥觉得自己这么一个“嗯”字显得太过于敷衍,还显得自己特别心气狭隘似的,于是又跟了一句,道:“我也有错,情绪上不该这么激动的,抱歉。”
“……是我的过失。”林轶说完了这句话,看向夏寥。
两个人又莫名其妙沉默了下来,尴尬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夏寥急于打破这个僵局,想着既然都相互道过歉了,也该管管正事儿了吧。
“好了,咱都结盟了,先把碎片找到吧,其他等出去再说。”
林轶看向他,“嗯”了一声,又飞快说了一句“抱歉”。
夏寥把林轶带到走廊拐角处,背靠栏杆和墙柱,从余光里盯住两面的动静翻开了笔记本。
他一手提着应急灯,只能用另一只手随便翻开一页。
书页打开,翻到的的那一页上,贴着一张黄符纸。
那符纸已是显得有些旧了,朱砂书写下的笔画流畅而连贯,颇有些神秘和玄妙的意味。
夏寥看着那符纸,心道奇怪。
一个学习和传授生物科学的教师,为何会在自己的笔记本中夹带这种玄异迷信的东西?
这显然不合常理。
夏寥没再翻动本子,只是看那一页。
之间那符纸被工工整整、平平齐齐的贴在本子左侧那页的正中央,连个褶皱都没有。右侧那页上有黑笔字迹,写道:
“2012年11月27日,方玄大师给我们教师人手一张符纸避那鬼怪,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处。(毕竟那东西太凶了,已经有两个班的学生全部没了,还是有点慌的)不过心诚则灵,但愿有用吧。
2012年12月3日,符纸有用!我和室友,物理组的齐茗试着自己画了许多符纸贴在宿舍四壁 ,好像睡得更安稳了。(方玄大师给校长室那整一楼都贴满了符纸,唉,当领导就是好)
12月5日,她看到我了!我完了!自己画的符纸一点用都没有!齐茗死了!怎么会这样!她看到我了!看到我了!
6日,整一天我都和其他老师请求校长让我们去行政楼三楼,其他地方已经不安全了!试着翻墙出校的人都摔死了!
12.7.屠宰场一样,全是血。我还能活几天?那个疯子!”
最后一行字潦草得几乎看不太清了:
“8.它来了!我”
没头没尾几句独立成段的话,却使夏寥不由地起了鸡皮疙瘩。
林轶也是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本子右页的那些字,从上到下,从工整规范到潦草敷衍,从独立的字到逐渐粘连成一片。
从冷静到疯狂,从担心到绝望。
从人到鬼,由生入死。
那个教生物的老师也在这笔墨挥洒间消失殆尽。
她是丧生于那“鬼怪”之手吗?夏寥不知道,也没必要知道。
他只觉心口发闷,堵堵的有些难受。
忽然,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背。
是林轶。
明明才认识了不到一个小时。
夏寥心里感激着也愧疚着,嘴上却只是说着“没事,谢谢”。
“好,那先分析?”
“嗯。”
林轶指着12月5日那条里的“她”字,又指了指最后一条中的“它”,道:“显而易见,这两个TA指的是同一个,即鬼怪。”
“嗯,就是那个追着我们跑的。”夏寥随口接上。
这也太明显了吧。夏寥无奈。
“对。”林轶见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点头道。
“但那东西……杀伤力有这么大?它跑得这么慢,怎么说也……”夏寥想到之前两次甩丢它的事,撇了撇嘴。
鬼怪也会老到走不动嘛。
林轶顿了顿,道:“忘了你是第一天来了。”
“怎么?不会是还有什么奇怪的设定吧?”夏寥想到之前那破事儿,心道不会吧。
“很不巧,是的。”林轶用一种凉凉的眼神望着他,薄唇轻启,“一到晚上,鬼怪的行动速度和攻击效率会大幅提升。”
“好家伙,”夏寥无奈极了,“还带升级的。”
林轶笑了一下。
之前夏寥看林轶手指习惯性的在墙上点了点,那似乎是他在思考时的常规表现。
夏寥回过神来,道:“我先去校长室吧。”
“嗯?”林轶的思绪似是被惊扰了,“哦……好啊。校长室应该是重要地点没错了。”
“而且在那个时候,校长室应是安全的。”夏寥说,“会不会有保存更久的记录?”
“有道理。”林轶道。
“嗯,那走吧……校长室在哪里?”林轶戳了戳夏寥。
“行政楼三楼。”夏寥把林轶的手从自己肩头扒了下来,“别动手动脚的。”
两人顺着健体楼的楼梯一路往下走。
行政楼与校园内其他建筑都没有任何连廊走道相通,它就这么单独的一栋楼,立在胜园中学的西北角上。
夏寥带着林轶绕过其他建筑,直奔行政楼而去。
两人腿脚利索,不一会儿便到了行政楼底下。
这楼相较于校园中的其他建筑而言实在不算高,有且仅有三层,层高也不比教学区域,但它确实是整个胜园最令人望而却步的地方。
作为校长室及高层领导办公室的所在地,整个行政楼被装修的颇为舒适。虽已被尘封近十年,却仍可以看出当年这里的雍华。
一楼是个大厅。夏寥推开残破脏污的玻璃门走了进去,林轶紧随其后。
映入眼帘的是昏暗的大厅。巨大的水晶灯砸落在大厅中央的地砖上,碎了一地的精致雕花在尘土中仍能时不时地闪上这么一两下。
破败、残缺,但无一不显曾经的繁华。
“为什么会这么……华丽?这不是个学校么?”林轶惊讶道。
“唔,据说这学校,嗯,准确来说是行政楼这一片,是民国时期的建筑翻新重修的,当外观与原先的洋楼一般无二。”夏寥回忆着当年流传在学生中的说法,思考了一下答道,“因为是老校,而且由于管理严格,升学率比较高,胜园在当年还是有挺大名气的。”
“这样啊,”林轶点点头,“怪不得。”
“嗯。”夏寥道。
两人在一楼的大厅转了转,在墙角处发现了暗红的几大块颜色,估计是血迹。两人仔细看看,还发现了一些疑似打斗的痕迹。这些痕迹一直延伸到走廊上,一眼看过去还是有些触目惊心。
转过一楼的走廊,林轶与夏寥走上了楼梯。
楼梯的扶手是雕花的,白色的油漆早已发黄,有些地方还一块一块的掉落下来。
林轶道:“看这里,这里也有血迹。”
夏寥看了一眼林轶指的地方。,侧过身去让林轶看自己这边的墙。
“喏,这儿也有——好像整个行政楼全是血。”
两人不约而同想到那笔记本上记下的内容。
“毕竟是全校师生都被……”夏寥蹩着眉毛 。
“嘘!”林轶对夏寥比个手势让他噤声,他自己则是侧耳听着什么。
“嗒嗒嗒……”轻微的、有些清脆的脚步声从一楼传来。听声音,应该是在大厅里,不断朝这里过来了。
夏寥也听见这声音,与林轶对视一眼,于是两人同时向楼上奔去。
奔跑的同时能听见楼梯上明显是加快了脚步的“嗒嗒”声。
穿过二、三层楼之间那个楼梯的转角,很快便会到达三楼了。
夏寥转过拐角处时瞟了一眼楼梯,瞳孔皱缩。
那东西跑起楼梯来竟是如此之快,已是快到二楼的小平台处了!
林轶也看到了,一步跨上三级台阶,飞也似的跑上三楼。他回头一看夏寥,伸手一捞,于是两人都到了三楼。
夏寥被林轶拎上去的时候还是懵的。
他背后的东西疯了似的追赶着,速度快的可以打破世界纪录了——眼瞧见那点距离不断缩短,甚至不足两米——林轶把他捞上三楼来。
真险。
夏寥被林轶飞快放下,于是两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飞奔。
零点几秒的时间迅速流逝,快到夏寥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个似乎算不上拥抱的拥抱。
那是林轶伸长手臂向前倾了倾身体,将夏寥一把捞进怀里,随即又很快地将他放在三楼,然后一起跑着。
夏寥脚步未停,大脑光速运转,回想着几秒前的那瞬间。
我可真他娘的命大。
果然啊,夏寥自恋地想,自己看人的眼光真不错!
捡了个大佬当盟友什么的,真的是赚了!
夏寥跑着,突然只见一旁的林轶停下了脚步。
不待他发问,林轶就道:“它没追来。”
夏寥这才后知后觉地回头一看。
好家伙,走廊空荡一片,除了他俩真就连个鬼影儿都没有。
连墙和地板砖也不是很脏,只是浅浅的落了一层灰。
——对了!这里的墙和地板砖都不脏!为什么?
夏寥还记着楼梯和大厅的惨状——血迹斑驳杂乱,诡异而惨淡。
而这三楼却丝毫未染任何血腥,似乎就真的只是民国年代蒙尘至今的一栋小洋楼而已,古典而充满历史气息,精致而宁静。
林轶也发现了这一处显然的不对劲。
“我回去看看。”说着,林轶放轻了步子,缓步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夏寥见他如此,想了想也跟了过去。
再次经过来时的走廊,两人发现墙上和地上都有贴着什么东西。
凑近了一看,是符纸。
黄纸朱砂,笔画清晰而连贯,似乎与之前的符纸描摹着同样的图案。
夏寥打开笔记本,翻到教师日记的那一页上,将符纸笔画与左页上贴的对比。
一模一样。
与那日记上所记下的一样,行政楼的整个三楼,都贴着能防那东西的符纸。
毕竟也不知道碰了会不会发生什么,他俩只是看了看,并不去动那符纸。
两人走到了三楼楼梯口旁边的拐角处。
当时林轶推了一把楼梯间的门,将门推合上才跑的,而那门到现在还是关着。
所以说,那东西就现在来看,也应该是上不了三楼的。
夏寥看到门上贴着的符纸,看了一眼林轶。
林轶也看向他,点了点头。
他一手按上了门把手,准备开门看看,另一手拦住身后的夏寥。
“以防万一,得先做好回头就跑的准备。”
“嗯。”夏寥回应道。
“我要开门了。”林轶沉声说道,“我倒数三声。”
“三。”
“二。”
“一。开了啊!”
林轶按下门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