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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落家门二子相搏 承讹传诸事黮暗 ...

  •   自那日宝玉于汪直处摔灯而去,便又不见他踪影,也没有他的丝毫讯息。想当年他贾家也是军爵出身,况且旨意明白,贾家世世代代,只要子嗣不绝,封爵便可永远承袭下去,却不意如今落了个封爵无人袭的下场。
      “荒谬!活生生一个人能在青天白日之下不见了?爵位他不要,他要什么?还是对查抄贾家心中有恨,故意作对啊!难道真的要朕将他家爵位削去,到时天下传扬,说朕功德薄吗?”朱见深气鼓鼓地说。
      “请陛下暂息雷霆之怒——臣见过贾宝玉,察其言观其行,似乎是个疯魔之人,于此路一窍不通,他日若袭了爵位,也必不善迎来送往。”瞄一眼朱见深,汪直继续道:“陛下,臣有一计——”
      “讲。”
      “那日他荣府子弟众多,并不独贾宝玉这一个不贤不肖的子孙,我们还可令立他人。黑眚事发,臣前往狱神庙中查看,他人都逃了,唯荣国府长孙贾兰仍待在原地,臣问他为何不逃,他说要等大赦,逃了便是罪加一等。”
      “依你看,这个贾兰倒是人品端正。”
      “不过臣以为,让他袭爵,两处不便。”
      “你说。”
      “贾兰年齿尚幼,立即袭爵恐诸子弟不服,酿成灾祸(汪·继承了琏二爷乌鸦嘴·直),这是其一。”
      “那其二呢?”
      “其二便是陛下御下宽仁,能查臣之不幸。”
      “你究竟要说什么?”
      “陛下,臣觉得贾兰是可造之材,或可为国之栋梁,可为陛下储才,如今叫他袭爵,于他科考大有不便。”
      “那又该当如何?”
      “只求陛下再择一名于科举无意者袭爵,以显陛下圣恩眷顾。”
      “你倒是想得周全。——汪直,你这番谋划,图的什么?”
      汪直笑道:“臣求国泰民安,陛下康健,娘娘舒心。”
      刚要退下,朱见深冷声道:“杨晔死在你西厂大狱,这件事,你以为瞒得了朕?汪直,你是不是以为朕只能倚重西厂啊?”
      “臣不敢。只是杨晔死得蹊跷,臣正在盘查……”
      “好啊,你又给朕闯了祸了。汪直,你可知你如今的处境么?”
      “臣,知道。”
      宝玉这下是找不到了,前两日贾环贾兰等无罪的子弟也得到了开释,宁国府是被没收了,现下两府无罪之人,都同在荣国府居住。黛玉因要回姑苏去,遂向荣府这边来拜辞。
      立时到了宁荣街,其街市之繁华,人烟之茂盛,自与那年相近。
      黛玉掀起纱窗来,物是人非之感顿时便上来。
      “嗨,听说了不曾,西厂死人了!用刑致死啊。”
      “呦,怎么死的?”
      “那是皮开肉绽,活活儿给疼死的!肋骨清晰可见!”
      紫鹃听得清楚,转头来问黛玉道:“姑娘,你说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呀?”
      黛玉似有所悟,摇头道:“我也不知……只是那日看汪直那样紧张,似在意料之外,况且自从听说杨晔死了,西厂便开始戒严,杨晔之死,似有蹊跷。”
      “西厂戒严,也可能是汪直不想让消息外走啊,那样不就对他西厂不利了么?”紫鹃道。
      “你说的不错,紫鹃,所以这些谣言又是如何在西厂的严控之下不胫而走的呢?”
      转眼到了街北,街北蹲着两个大石狮子,三间兽头大门,只是门前再不见列坐着的华冠丽服之人,当日门前“敕造宁国府”的匾额早已捣毁,春燕衔枝,已在那里筑巢安家。再往前的三间大门,便是荣国府了,当日荣府门前是何等庄重肃穆,今日荣府门前又是何等冷落凋敝。
      西角门内一个婆子开了门,哑了嗓子出来相迎:“哦,是林姑娘来了。”
      黛玉不禁想起当日众姊妹丫头们争相迎接的情景,一声声“林姑娘来了”的清脆笑声砸在她心间。
      府中也是格外清冷,除几个扫洒庭院的婆子外再无他人。黛玉一径往李纨这边来,却见素云慌里慌张跑出来,一气儿撞进黛玉怀里,多亏了紫鹃在后扶持一把,不至两人重心不稳而跌倒。
      “何事如此慌张?”黛玉心里不免一沉。
      “是兰哥儿,兰哥儿出事了!我现不暇细说,正要寻医去呢!”素云向黛玉福一福便奔出去,黛玉则自向屋子里去探看。
      只是那素云脚下不生根,一气儿又险些撞上来人,只是她正为救人,不及细想便跑了出去。
      原来来的正是汪直,为荣府封爵一事而来,见这一个冒冒失失的婢子险些撞了自己,所幸圣上旨意无碍,也就笑笑罢了。
      “圣旨下——”
      这里贾府所剩的子弟纷纷列出来跪接,独不见贾兰。汪直正疑惑,黛玉早款款站在那里,双眼湿红。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昔者圣王之治天下也,必资威武,以安黔黎……荣府嗣子贾环……福延后嗣,而身家永昌矣,敬之勿殆!成化十四年三月二十一日。”
      在众子弟一片惊愕的目光和嘈杂的议论声中,黛玉哭向汪直道:“兰哥儿被人给下了毒了……”
      汪直早把凶手猜得八九不离十,遂叫丁荣去为贾兰治疗,一边又安慰黛玉道:“这也无妨,用不了多久他自会醒来,至今可还没有我西厂解不了的毒。”又笑道:“只是初见林姑娘时,不肯多与我讲一句话,也不肯在我这个外人面前涕泣,如今倒是落落大方。”
      黛玉见他仍是调侃,便呛他道:“如今我也不愿同你讲。”说着便哼一声转头去看贾兰。(awsl,林妹妹当然很灵性,可是我写不出其万一啊啊啊)
      (此时同款汪汪表情)
      果然贾兰面色转好,似有复苏之象。
      又见李纨出来,将身下拜,权当谢过。汪直仍是云淡风轻笑而不语,只见那里黛玉盈盈笑向自己。
      如今这里的事已完,黛玉便轻车往老太太墓前祭扫一番,三四月份的气候,阴晴不定,云翻雨覆之间早下起了簌簌的雨,紫鹃忙向车内将伞取出,只见汪直早举了伞在那里护着她姑娘。
      “林姑娘莫要多心,汪某有话同你说。你是否疑惑为何袭爵的是品行恶劣的贾环而不是品貌端正的贾兰呢?贾兰是荣府嫡系子孙,理当袭爵,从中作梗之人,正是汪某。那日我看贾兰谈吐颇是不俗,有心为国储才,不愿让他轻易便袭取爵位,空耗一生啊。因此向陛下言明此理,亦得陛下照准。还请林姑娘莫要怪罪。”
      黛玉轻笑道:“原该如此的,他母亲连同我在内,也是这个意思,不说怪罪,谢都还谢不过来呢……”
      “为何谢我呢?我可只是为陛下储才罢了。姑娘今日便要回姑苏了,是打算不告而别啊。”
      “原来督公是来问罪的?你来了倒好,我也有话同你说。兰儿今日的样子你也见了,我怕是有人要故意害他。”
      “姑娘好聪慧!只是如今你这颗悬着的心也该落下了,该封赏的爵位已经封赏出去,兰哥儿就再不是他人的眼中钉了。”
      “任你西厂如何耳目众多,你哪里知道贾氏家宅里的事。正主自然没什么,多半受人蛊惑,遭人牵累,做下了天大的冤孽却浑然不察者不在少数。那环哥儿虽也是贾氏正派子孙,奈何他的母亲……前些时那府里的掌家媳妇同宝玉,也险些着了她的道。”
      “姑娘之意甚明。姑娘放心,既为储才,汪某自当竭力保全。
      “如此甚好。……说完了兰哥儿,该说说你了,汪督公。杨晔之死,我信你西厂。”
      汪直愣了一下,道:“能得林姑娘信任,汪某也是三生有幸啊。”
      “先别忙,只是我如今便要走了,我看坊间传言于你大为不利,似乎不像自发,倒像有人故意散播,你出入禁中,朝廷里恐怕对你也有些微词,你应该早做准备。”
      汪直笑道:“姑娘能为我想着,也着实叫我受用不尽了。自古功名亦苦辛,行藏终欲付何人。当时黮暗犹承误,末俗纷纭更乱真。人生区区数十载,百年后都是一把黄沙,那些浮名,不重要。”说着将一盏错金琉璃灯予她道:“汪某幼年常在禁中替娘娘传膳,夜间宫中老柏风中狂舞如鬼怪,娘娘便将这盏灯赐予我。如今汪某便将她赠与姑娘,若是不用时,也权当纪念罢。再汪某送你一名昆仑奴,成化十一年从黑市上买下的,跟了我三年有余,是个可靠的,就让他替你驾车罢。你两个姑娘这样上路,任谁也不会安心的,万勿推辞。”
      黛玉只得忙忙的谢了(别提黛玉曾经说过“什么***拿过的东西,我不要它”,那应该是黛玉明白其中的政治意义。更何况,从生理上讲,汪汪也不是!),展眼风疏雨骤,汪直又催:“好了姑娘,快上路吧,莫叫淋着。”
      “莫叫淋着,阁老。”
      “他们都堵在宫门口,这还像话吗!”商辂不听劝阻,抽身要走。
      风疏雨骤,楼高难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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