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星沉》寂溟

3、第三章

　　-你已添加爱吃糖的小晨为好友，你们可以开始对话了。
　　-你好，我是林晨。
　　-严煊。
　　纯黑色的头像，配着简洁的话语，林晨觉得此时的严煊是冷漠的，但却好像比带着笑的他更真实。林晨没改，他觉得还是blank和这片黑色更配。
　　-这个星期日中午11点我们新班级组织聚餐，大概两个小时左右，你有时间吗
　　严煊的指尖在屏幕前悬了片刻，他在思考，思考如何继续他的小透明之路。从王巍就能看出来，林晨的影响力毋庸置疑，学神亲自邀请，拒绝的人总不会有太多。
　　-有
　　-暂定的是在中心广场集合。至于去哪，还没定，你如果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发给我。
　　严煊看着末尾的微笑表情，也回了个微笑。
　　客厅里没有开灯，只厨房的灯散发着莹莹的白光，严煊半个身子拢在阴影里，神色看不真切，严赫已经被他安顿好，大概已经睡了，严煊却有些无聊起来。他挪了挪身子，将自己完全沉入黑暗，酝酿睡意。
　　“咯噔”门开，严煊睁开双眼，虽是被惊醒，眼里却全无睡意。他的双眼黑白分明，漆黑处似深渊，可以轻易将人吞噬，纯白色又似孩童，天使般不染世事。此时此刻黑色大盛，悄然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中，二者相辅相成。
　　严谨成觉得有些冷，他被暗处的影子吓得一惊，还以为是进了贼，开了灯才发现竟是严煊。
　　“睡觉怎么没到屋里去睡，在这睡也不怕感冒。”
　　“怎么才回来？”严煊伸了个懒腰，状似随意问道。
　　“去你妈那帮忙了。”严谨成倒是不怕，大抵以为他与严赫一般，什么也不知道。
　　“去帮忙？给多少工资呀，让你休着假去加班？”严谨成没答话，严煊也早有猜测，“合着你们还买一赠一呗。”严煊嗤笑一声，带着嘲意。
　　“就今天客人太多，她们那忙不过来，我才去帮忙的。”严谨成架不住自己儿子的目光，忍不住辩解一句，但两人都心知肚明，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行了，赶紧去睡觉得了，不该问的别问。”严谨成拿出身为父亲的威严呵斥了一句。
　　严煊自是不怕，只懒懒地道了句无关紧要的话，“水至清则无鱼，你倒是真咽得下这口气。”严煊的声音压的很低，宛若低喃，严谨成没听清，追问了一句，“没事，晚安，饭菜在锅里。”
　　有蝉鸣声不绝于耳，严煊侧身望着窗外，因着是在一楼，巨大的路灯近在咫尺，洁白的光照在眼前，严煊闭了闭眼，觉得有些发涩。严煊的睡眠其实一直很浅，也并不很好，一经惊醒，便是今日再无睡着的可能，他早已习以为常，数着蝉鸣，起来做题。
　　阳光照例光顾，每天都是新的一天，又没有丝毫不同。今天赵嫣回的更晚了些，两人都已经准备出门了，她才回来，严赫低低地叫了声妈妈，肉眼可见的赵嫣心情不错，也因此应了声。严煊看也没看女人一眼，侧身让过，便出了门，也亏得她心情好，才没有一大清早就表演泼妇骂街，不过也很显然，她根本就没有把照片放在心上，光明正大而已。
　　“哥哥，妈妈为什么每天都是早上回来？”
　　“因为她想。”严煊的话少并不对人，纯粹性格使然。但只要严赫真正想知道的，他大都不加以阻拦，他觉得很多事情严赫已经应该懂得，之前是他不自量力将事情拦在了他这里，再加上两人似乎隐有共识，这才将严赫隐瞒的很好，但现在看来，两人都没了伪装下去的意思，严煊觉得，或许并不会太久。
　　“那为什么妈妈想早上回家呢？”严赫虽然已经十几岁了，但还是个只喜欢看动画片的小孩子，连严煊自己都想不通，出身这样的家庭，为什么他还会这样不谙世事。
　　“谁知道呢。”说实话，现在他们两个，他谁都不懂。
　　“早，严煊。”王巍见严煊进来低声打了招呼，教室里静悄悄的，毕竟已是高三，哪怕再贪玩的学生在这巨大的压力下，也都乖乖的看着书。
　　“早。”严煊也淡淡回应了一句，因着又是一夜没睡，他的神情显得有些恹恹。
　　“你还好吧？”王巍关切地问了几句，严煊听着有几分熟悉，啧，合着他已经颓的这么明显了。严煊捏了捏眉心，笑了一下，示意没事。
　　“早。”林晨听了声音也回过头，冲两人一笑，又是放了两块糖在桌上，通体黑色包装，简洁的英文，严煊没见过，看着倒是不会便宜。
　　“谢谢。”严煊道了谢，却是送还给了他手上。林晨一愣似乎明白了什么，浅浅一笑，倒没执着。王巍也没收，他是个心思敏感的，小心翼翼惯了，竟是有了出奇的直觉，就像现在，他觉得林晨是冲严煊来的，而他只是个凑数都不算的，他有些丧气，却不纠结，乐得给林晨让位，毕竟这也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你怎么好像总在睡觉？”又是下课，林晨趴在王巍桌子上偏头看他，越看越觉得平日的眼镜不顺眼，眼前的少年光看着就是潇洒恣意，自信无畏但带了副眼镜就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书呆子，林晨看着都觉得奇怪，这难道是什么变身器不成。
　　严煊调整了神情，无视他的探究，“昨天没太睡好。”见他没有走的意思，又问道，“王巍呢？”他以前没见他总往外跑呀。严煊被林晨看的简直有些心虚了，心虚昨天有没有留下什么破绽，纠结半天，严煊破罐子破摔，反正他顶多是恐吓一下想学坏的少年，实在是没做什么。
　　“不知道，大概找同学去了吧。”林晨随口答到，他是真不知道，他一转头，王巍就走了。
　　有了个三千瓦的大灯泡，严煊也心思再做什么，只将画稿严严实实的压好，就转过头去，只留给林晨一个后脑勺。
　　见严煊又睡了，林晨也不强求，只看着严煊背影发呆，思绪越飘越远，林晨总觉得严煊似曾相识。
　　上课铃响，严煊起身，再度将他那双凌厉也深邃的眼遮住。林晨起身之际，忽然说道，“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很好看？”好看？怕是可怕来的更实在吧，严煊失笑，“你倒还真是第一个。”“难怪。你的眼镜不适合你，哪天我陪你再挑一个吧。”“不用了。”严煊敛了笑。林晨也不纠结，施施然回了座位。
　　很快，时间一晃到了中午，严煊照例不紧不慢，王巍看了一眼转过身的林晨，对严煊说道：“我先走了。”严煊点头，没什么意外。“严煊，我们一起走吧。”林晨转过身道，严煊点头，亦没什么意外，但也不妨碍他不理解这两个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周末你有想去哪吃吗？”林晨问。
　　“都行。”严煊道。
　　“你平时都喜欢做什么？”
　　“看书做题。”
　　一问一答，干净利落，林晨就没见过这么说话简洁的人，和他分享吧，他不接话，问他吧，有问必答，但不管怎么样都能轻易把话题聊死。林晨懵了懵，却也觉得十分有挑战性，天南海北地聊，试探严煊的兴趣。严煊听着身旁不停歇地话语难得竟不觉得聒噪，反倒觉得路程缩短了不少。
　　不过一个来回的功夫，严煊便有些习惯了林晨的存在，甚至有些忍不住给出回应。林晨尚且察觉，严煊更是震惊于他的感染力，倒也难怪，那么多人会喜欢他了。
　　“林晨。”是林晨的同桌刘亚凡，“这一上午都不见你动弹，你这是移情别恋，有了新欢忘旧爱了？”刘亚凡伸手怼了怼林晨，以示不满。
　　“怎么会，我哪里来的旧爱。”林晨无奈的耸耸肩，开玩笑道，“我对严煊可是一心一意的。”
　　还不待严煊回应，刘亚凡已经一声长音“呕”了出来。
　　“切。”林晨懒得计较，再度开启连珠炮功能，将一旁跟着的刘亚凡唬的只发楞。“你这是什么时候练的技能，这是在干什么，刷好感度吗？”刘亚凡不解，当然，他最不解的是林晨的反常。林晨虽然看着和气，也和所有人都玩的很开，但从初中就认识他的他来说，林晨总给他一种抓不着的感觉，总有一种尚未进入他心里的感觉。而现在，林晨却一反常态，主动刷一个看起来就很呆的男生的好感度，要不是刘亚凡知道小说只是小说，他都要怀疑严煊是不是什么隐藏的大佬，Boss。
　　“说真的，不然周末吃完饭，我们就去买眼镜吧。”林晨有事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再度提起。
　　“不了，我怕摘了眼镜你校草的位置就不保了。”严煊半开玩笑再度拒绝。
　　刘亚凡笑，没想到这呆子竟然会开玩笑。林晨却没笑，他这两天一直看着严煊，自然知道，严煊的话未必是假，严煊是真的有这个实力，也正因此，他不理解他为什么要遮盖了他的光芒。
　　同学们陆续回了教室，却不见丝毫吵闹，都自觉地窝在座位上学习，严煊也不例外，又是几笔勾勒完一张九尾小狐，严煊开始认真做题。
　　高三的生活就是这般，日复一日的重复，一页又一页的习题，弥漫在空气中的压力，与时时冒头的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