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星沉》寂溟

4、第四章

　　风无声无息吹过，偷偷卷走了时间。
　　傍晚的地下赛场，热闹而嘈杂，比往日更加拥挤的人群互相试探吵嚷。
　　“今天这人还真是多呀！”安子皓感叹了一句，下意识地在严煊身边格挡着人群，说也奇怪，也不知是严煊冷气太盛，还是怎的，两人所过之处竟然隐有中空地带。绕是如此，严煊还是止不住的皱眉，一边压低帽檐，一边匆匆而过。
　　“煊爷，这边请。”之前接待两人的侍从眼尖地看到两人，连忙散了散人群，救出了两人。
　　“煊爷？煊爷！啊！”
　　抛去身后的喊声，严煊有些后悔来早了，早到小门没开，还要挤着人群进来，严煊自己都记不清有多久没有这么狼狈了。
　　“煊爷，林总请您过去一叙。”
　　“林总？我似乎并不认识什么林总吧。”
　　“林总说，他想认识您。”
　　“总归现在待着也是待着，就去看看呗，毕竟你也算是在人家手底下过日子。”安子皓知道严煊的性子，但也多少经了社会，知道一些利害，开口劝道。
　　“带路吧。”严煊撇了一眼人山人海，没拒绝。
　　“哥，今天怎么这么热闹？”
　　“几个馆联合举行的表演赛，当然热闹。”
　　“那你怎么大发慈悲地叫我过来，你不是不喜欢我接触这些吗，再说，我还忙着呢。”
　　“还不是你让找救命恩人，不然，我哪敢打扰你这个准大学生。”
　　林晨眨眨眼，“救命恩人，这么快就找到啦？”
　　林世镜点点头，“特征完全符合，就是不知道你要找的到底是不是他了。”
　　咚咚的敲门声传来，两人一同望向门口，门开，侍者恭敬地抵住门，身后，一身黑衣黑裤的严煊走进门内。众人对视，安子皓眼神奇怪，严煊神色暗沉，林晨满脸惊喜，独林世镜一人作壁上观。
　　“严煊！”严煊的手僵在空中，一时不知口罩还该不该带上。
　　“巧啊！”严煊定了定神，镇定道。
　　“原来那天是你救的我！”林晨满目震惊，乌溜溜的大眼睛闪烁着耀眼的光。
　　“保密。”严煊不自觉轻咳，轻飘飘揭过。林晨煞有介事地点头，眼睛一闪一闪的，表示理解。
　　几人又简单聊了几句，多是林世镜问，严煊答，气氛倒也不算尴尬。再度低头看了眼时间，严煊借口先去准备，起身离开。
　　“你对严煊似乎很不一样。”林世镜目光平静，却难掩眼中惊诧。他的弟弟他自是清楚，虽则看上去与所有人交好，却难有人能入他的眼，让其区别对待，今天林晨却是有些反常，目光自始至终就没离开过严煊，因此，他才多加询问。
　　林晨眨眨眼，故作无辜，“有吗，好奇吧！”
　　林世镜认认真真地看着林晨，眼中精光闪烁，直看得林晨心底发虚，“无妨，你自己注意些分寸就好。”林晨连忙点头，见林世镜没了下文，也借口溜了出去。
　　“你小子点够背的，这么快就被人扒了马甲。”安子皓满脸幸灾乐祸地看着一旁脸带郁气的严煊。严煊窝在休息室的沙发里，眼皮掀都没掀他一眼，昏昏欲睡。
　　“怎么又没睡好，等下撑得住吗？”说笑归说笑，安子皓见了严煊的异常模样，关切问道。
　　“没事，睡得晚了点。”严煊打了个哈欠，依旧没什么精神的样子。“我的实力你还不清楚？”见安子皓神色未缓，多说了一句。
　　嘈杂的音乐让人头晕，炫目的灯光惹人眼晕。严煊一身机车装英姿飒爽地站在巨大的纯黑色机车旁，力与美的结合，极具冲击。
　　“啊——”纵使对手强劲，但主场优势还是让严煊的人气只增不减。
　　“相信大家已经知晓下面这位了，现在有请我们的镇馆选手，煊夜。”
　　“啊——”呼声再度拔高几个度像是要将屋顶掀翻。
　　严煊点头示意，算是打了招呼。
　　“废话不多说，那么现在，比赛开始。”
　　紧张的气氛一点即燃，一声令下，十几辆机车一起加速，如道道离弦的箭，带起道道残影。
　　压下身子，严煊将速度提到极致，风自身旁略过，有些割裂般的刺痛，身后不远，有一道身影紧紧跟随，严煊一笑，猛的一个加速过弯，将人甩下，再度扬长而去。
　　“靠，真是疯子，为了赢连命都不要了吗。”钟修尘直接彪了一句国骂，缓了速度过了弯道，看着严煊的身影望尘莫及。
　　林晨不知什么时候来到终点，在安子皓身旁一脸紧张的看着赛况，那一手过弯简直把他的心脏都要吓出来了，直到严煊冲过重点，林晨还觉得阵阵腿软。
　　“怎么样？”安子皓接了头盔，神色关切。
　　“很棒。”严煊忽地绽放出一抹笑，明明暗暗的光影之下，精致的笑容似阳光似梦幻。
　　“严煊，恭喜！”林晨也是浅浅一笑，只是脸色微有些苍白。
　　“谢谢。”
　　“等下你们要去庆祝吗？”
　　“所以，这场比赛够煊爷庆祝的标准了吗？”安子皓闻言，也问到。
　　“那就去吧。”严煊无可无不可的回答。
　　因为有林晨的便利在，几人很快就到了一层的包厢，低调奢华的装修，轻柔的音乐，与地下的赛场仿若两个世界。
　　“林同学，你这是要小煊吃穷的节奏呀！”
　　“不是庆祝吗，那当然要我请了，再说，我还要感谢严煊的出手相助的。”林晨眉眼弯弯，笑的像只狐狸，他这是不是也算有了他的把柄。
　　“小事而已。”严煊的音色一如既往地冷，对于这把柄也很是无动于衷。
　　饭菜很快就送了上来，因为林晨在，几人倒是没有喝酒，不过都是差不多的年纪，林晨和安子皓又都是健谈的性格，气氛很快就热络了起来，哪怕是严煊，周身的冷气也是无声的消了几分。
　　“皓哥，严煊他对谁都冷着脸的吗？”林晨悄悄地看了一眼严煊，忽然往安子皓的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问 。
　　“哈哈，其实熟悉了也还好吧。”安子皓敏锐的察觉到严煊那道若有若无的凌厉视线，试探着回答。
　　因为没有喝酒，几人很快吃饱喝足，严煊难得没有拒绝林晨的结账，说也奇怪，虽然，他才只认识林晨一天，却已经多少察觉了些他的性子，他直觉，林晨想做的事，一定不会轻易放弃，如果今天不接受他的感谢，明天他也会换另一种方式。
　　“已经很晚了，我让司机送你们吧。”林晨看了一眼深沉的夜色不放心道。
　　“没事，又不是女孩子，没什么好担心的，我们这就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吧，明儿你们还上学吧。”安子皓难改老妈子性格，难得遇到一个给出回应的人，更是把在严煊身上被冷落的一起塞给了林晨。
　　“那你们注意安全。”
　　“放心，走了。”严煊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显得漫不经心。
　　没有丝毫意外，等严煊回到家中，睡意已然消退，家里也是只卧室一盏孤灯。严赫已经撑不住睡了，隔壁卧室却还空无一人。
　　严煊只觉心里一阵压不住的烦躁直往上冒，像滚烫的岩浆，烫的心口发闷。
　　－到家了吗？
　　－嗯，安子皓也到了。
　　看着陌生缺熟悉的头像，严煊的脑海中忽然闪过林晨的那抹笑，阳光之下，不染纤尘。
　　—那就好，那你快睡吧，不然明天又要趴一天。
　　－大概已经晚了。
　　严煊状似玩笑得道，心里却清楚真假。
　　－哈哈，晚安。
　　－嗯
　　烦躁奇迹般的被打断，严煊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上了床。严赫像是自带雷达一样，一接触到热源就凑了过来，严煊猛的忍住想动手的冲动，被严赫抱住了胳膊，却是再没了睡着的可能。
　　天边刚刚破晓，门外再度传来关门声。
　　“你还是考虑一下换个工作吧，你那每天都太忙了，收入却和付出根本不对等，你到底图什么？”
　　“图我高兴。你怎么知道不赚钱的。”
　　“你不是死工资吗，能赚多少，难道那个店你也投钱了？”
　　“投什么钱？”赵嫣故作无辜，严煊推门而出，恰将赵嫣的那抹慌乱尽收眼底。
　　“早，又来啊，一大早的你们也不嫌累。”严煊语气里满是漫不经心，因着一夜没睡，神情有些萎靡。
　　“起来了就先去收拾吧，别迟到了。”严谨成不欲在他面前多说，使了个眼色就进了屋。
　　严煊不用听也知道那烂熟于心的对话，兀自收拾着，只是神色更加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