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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疯子(下) ...

  •   岳阳先来一步,检查完手下人的伤势后在小声叮嘱些了什么。

      作乱者手脚上都带着镣铐,被四五人按在桌子上,其中两人手里还拿着电棒。

      “这……算哪门子的事儿啊?”徐映山张大了嘴巴。

      小警员在一旁小声说:“这疯子好像,又把人手上关节掰断了……”

      掰人手骨,对这个小疯子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在海岛监狱的时候他掰过很多人的,最惨的一个手脚上所有的关节全断了,喉咙里都是取不出来的玻璃碴子,现在还在医院里挂营养液。

      隔着玻璃向室内看去,方才被制服的人黑发散乱地糊在脸上,辨不清面容,到隐约能瞧见那双因怒火烧得通红的双眸。

      段非白眼尖,第一下就注意到了这帮人在做什么,便开口道,“你们给他打了什么?”

      何良才往里瞧了一眼,“应该是……镇静剂?”

      “哦……镇静剂。”这几句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让正在看下属伤势的岳阳抬了头。

      果然,还没等段非白表态,岳阳已经急了。

      手下的人不知道这疯子到底什么来历,他岳阳可清楚得很,这人体内基因被改造过,又受过抗药训练,绝大多数药物对他来说几乎无效,但这个无效在于不会对身体产生药物原本该有的影响,过量的药物注射就相当于毒,会跳过所有步骤直接致亡。

      这个人在海岛监狱犯的事儿加起来够他在里面多关二十年,但是照样两年刑满释放,在监狱里吃喝玩乐发疯伤人样样齐全,没有任何一个狱警敢对他下重手。这事儿柯翔都跟他透过风,岳阳不傻,知道这人后台硬,而且不是一般硬。

      “停!都给我停!”他冲着隔音玻璃吼了半天,意识到里面听不清,直接推开门冲了进去,“一帮废物都聋了吗?我他妈让你停你没听见吗?不能给这疯子注射镇静剂!都他妈给老子停下!”

      徐映山有些不解,转头看向自家老大,却发现那张脸阴沉得可怕。

      正当他准备老实回头继续旁观的时候,段三爷的神情似乎又松了下来。

      “你去办手续吧,这人他们接不了。”

      “啊,哦……”徐映山一边应着,一边回头又看了一眼被按下的人,忽然跟那人来了个对视,那眼神盯得他打了个哆嗦,

      岳阳出来的时候被段非白堵了门,只见这位爷悠悠地倚在门框上,扯着嘴角,露出了一个极其不友好的笑容。

      今晚这事儿折腾的岳阳闹心,段非白这么一笑,岳督查肚子里那股火瞬间就被点爆了,“人让给你了,你他妈还想干什么?”

      岳阳这一嗓子,直接把段非白要跟他来个火山互爆发的念头压下去了,此时此刻的段处长变换了战略,从恶语攻击改成了温柔地恐吓,“既然这事儿私了了,回头就别让你那手下报工伤了,上边儿问起来,怪不好交差的。”

      “你什么意思?”

      段非白晃了晃手机,指了指房间里还没散开的人堆,“我这人吧,就是从小浑到大,还特别擅长打小报告,尤其是跟自己的干爹。”

      还没等对方接上话,他又转头对着何良才道:“何警官,送送岳督查,不然怪尴尬的。”

      岳阳瞪了段非白一眼,一言不发地掉头走了。

      “唉,唉岳督查慢走……”何良才一边追着岳阳,一边回头朝着段非白笑,“段处长,您先在接待室里等着,这小崽子疯劲儿过了,我把他给您绑到接待室。”

      段非白跟徐映山刚进接待室没多大一会儿,便听见外面嘈杂的声音里夹杂了警笛,凭借多年的经验,他很确定自己在这片混乱里听见了枪声。

      “外面怎么回事儿啊?”段非白问。

      “哦,多半是警察跟□□火拼呢。”小警员习以为常地说。

      另一位值班的狱警道:“好像咱支队这边儿调过来个新队长,挺年轻的,年轻人,总得吃些苦头,才能明白咱这地方,不能这么来。”

      段非白跟徐映山对视一眼,两人没接话,琳琅虽然称得上一线城市,但是这北关治安乱的已经快被划出去了,各大黑暗势力藏龙卧虎不说,当地警察办事儿也像极了地痞流氓。

      没聊多久,今晚要接的人便被带了进来,何良才按段非白的要求给人松了绑。

      此时此刻的小疯子已然没有了方才的疯模样,他安安静静地坐在桌子对面,头发因为太久没剪,所有有些长,安静地挡在两颊,垂在双肩,瞧着像是丹凤眼,却又生了双眼皮,说是桃花眼,眼型又不太符得上,那眉眼对于男子来讲显得有些柔和,五官总体来说偏点儿秀气,资料上写的年龄是二十一岁,那张脸却嫩得少年感十足。

      段非白神情没什么变化,随后跟来的徐映山倒是看得一呆,这疯子长得还真好看啊,怎么……还有点儿眼熟?

      “抬起头来看着我,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段非白俯身敲着桌子,露出一个算得上是温和的笑容。

      那人缓缓抬头,好奇的眼神像是在细细地打量一个陌生人,段非白确实很高,目测在一米八五以上,面容的俊朗,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年少时的气质上有些类似于偶像剧里的富二代男主,若是脾气再好一点儿,追求者铁定也在跟后面排着队。

      “时弈。”他答得认真又乖巧。

      段三爷那张脸好看归好看,但终归气势上有些压人,而少年与他对视的时候乖巧又平和。以至于徐映山在旁边下了个既定的结论,这孩子果然是精神不太正常。

      “时弈,”段非白慢悠悠地重复了一变他的名字,声音带着几分慵懒,尾音拖得有些长,似是在仔细揣摩这个名字的含义,又像是在脑海中搜寻有关这两个字的记忆,“我是特情局五处处长,我叫段非白,今天起你归我管了,知道吗?”

      “你就是段非白啊?”听到这个名字,对方眉眼一抬,弯起漂亮的弧度,迎着灯光像是掺杂了星星,他接着从兜里摸出一根棒棒糖来,“哥哥,要吃糖吗?”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固,这句话问的旁人心惊胆战,何良才斗着胆子上前,凑到段非白耳根上提醒了句,“别要,不能接。”

      好奇宝宝徐映山凑到何良才跟前小声问:“为什么啊?”

      还没等解释完为什么,一声响亮的回答立马清空了何良才的语言中枢。

      他听见段非白说,“好啊。”

      只见段三爷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顺利地从对方手里拿过糖,缓缓撕开那层糖纸,挑衅般地将那糖塞进嘴里。

      “谢谢,橘子味,很甜。”

      见状,时弈笑得像个孩子。

      那一瞬间,在场的六个人傻了四个。

      小警员眼神一滞,怀里的几张A4纸差点脱手。

      何良才低沉沉地骂了一句:“妈的,这也是个疯子。”

      而方才听完何良才科普的徐映山像是看外星生物一样盯着自家处长:“卧槽,老大你疯了,他给你的东西你敢吃?我刚刚可听说——”

      “手续办完了?”段非白打断了徐映山接下来的长篇大论,他叼着糖,回头看了眼何良才。

      何良才给小警员使了个眼色,小警员立马会意道:“都办完了!不过这边还有份档案需要一块转过去。”

      “小徐,跟着人去拿档案。”

      “好嘞。”

      段非白回头看了眼仍旧坐在椅子上的时弈,问道:“还不走?”

      “坐太久了,腿麻了。”时弈双手撑在椅子上,抬头看着段非白,那眼神干净如同天山下落的一汪清泉,瞧着让人生怜。

      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下,段非白走到了这位身高将近一米八的“小朋友”的面前,沉声道,“上来。”

      何良才吓得一哆嗦,虽说他是看段非白挺不爽,但挨不住这是位算起来也是个领导,官大一级压死人,万一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事儿,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摸出了自己的电棒,生怕领导背上的这位祖宗在这时候给他犯个疯病。

      可是趴在段非白背上的时弈异常乖,他余光扫过后面的何良才,伸着脖子凑到段非白耳边,小声说:“哥哥你知道吗,其实有人告诉我,明天你才会来接我。”

      “巧了,我上司也通知我明天来接你,”敏锐嗅觉让他察觉到空气中夹杂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眼神渐渐变得警惕,饶是如此,他嘴上仍是云淡风轻地在跟背上的人对话,“你就这么跟我走了,不怕送命?”

      “你别骗我,你不接我走的话,可是会被炒鱿鱼的。”被检测出智力只有八岁的水平的小疯子非常骄傲地说。

      “我现在把你扔回出去,还来得及吗?”

      “哥哥有话好说,”说着,时弈嬉笑着抬了抬身子,双臂环上了段非白的脖子,两腿缠上了他的腰,将自己临时固定在了对方身上,“外面的人好可怕的,你要保护我啊。”

      段非白扯了扯嘴角,腾出来的双手一手扶上了门把手,一手摸向了腰间的枪。

      方才凭空而起的动乱,玻璃门在一闪而过的红光……有人在盯着这个位置,这是曾身居暗夜的潜伏者暴露在光源之下时敏锐的第一直觉。在判断着对方的目标是否是自己之前,他不会轻易作为,直到背上的小疯子拍了拍他的肩,“哥哥,我们回家吧。”

      段非白将摸到手里的枪放回,背着时弈推门而出,“你怎么还没走?”

      外面站着的人赫然是方才已经离开的岳阳,闻声他侧过身,恰好看见段非白背着时弈出来,“哟,没想到堂堂段三爷还挺会体贴人的。”

      还没等段非白说话,他后背上的时弈歪着头简单粗暴地给了三字攻击:

      “坏叔叔。”

      “嘿你这小疯子!”岳阳手里还夹着没抽完的烟,立马装腔作势要拿烟头烫他。

      段非白侧了个身,将背后的始作俑者推进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范围。

      “哥哥他好凶啊……”小疯子像是被吓坏了,两只手紧紧地抓着段非白的外套,把头埋的很低。

      等等,他应该没比段非白大几岁,为什么段非白是哥哥,到他这里成叔叔了?

      毕竟也是被喊了很多年“叔叔”的人,岳阳决定不跟一个知己水平只有八岁的巨型小疯子计较,可这怎么看怎么不可爱的小疯子慢悠悠地补了句:“书上说,长得年纪大的叫叔叔,长得帅的才能叫哥哥。”

      岳阳被小疯子气走的这会儿,徐映山揣着档案袋从屋里出来了,段非白正在给宋局长打电话,听了来龙去脉的宋严没好气地骂道,“你个死孩子,不是让你明天去接人吗?”

      “宋局,我明天来,真的能接到人吗……我很珍惜特情局五处的工作,”段非白摆出了一副叔侄情深的样子,“您可千万,要保住我啊。”

      徐映山闲的很,便绕到老大身后去瞧这个漂亮的小疯子。时弈对徐映山没什么敌意,叫他在看自己,便歪着脖子冲着徐映山笑。

      徐映山嘿嘿笑着,试探性地跟他打招呼,“你好,我叫徐映山。”

      “你好小徐哥,我叫时弈。”他眯着眼笑了,男孩子很有礼貌,这次他没有从口袋里拿糖,而是抬起手对着徐映山晃了晃。

      如果真的是个八岁的孩子,一定乖巧听话又懂礼貌,特别讨人喜欢……

      徐映山,是一种发散性思维极强的生物,爱想事儿的时候总会脑补很多场面,就比如在段三爷跟宋局长线上语音solo这段时间,他大脑里经历了时弈可能发生过的悲惨童年,成年后在海岛监狱倍受折磨的痛苦生活,以及小疯子方才把人打进医院的“英雄场面”。

      “小徐,你开车,先把我跟他送回去,你再开着我的车回家。”

      徐映山的思维导图还没结束,被突然的点名吓的一个激灵。

      “看什么,要不你来后排看着他?”段非白给出了一个死亡提议,偏偏这时候小疯子还趴在他背上笑得一脸纯良无害。

      徐映山“嘶”了一声,俗话说十指连心,他单是想想方才在隔离室门口的场面,就已经觉得手疼了,“不了不了,那老大你的车……”

      “明天给我开局里去。”

      “谢谢老大,那我就不客气了!”

      徐映山满心欢喜地开着段处长的车走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明天在什么点儿把车开到什么地方,才能遇见自己的同事们,然后跟他们嘚瑟“老大把车给我开了”,压根就没想到自己会成为议论的对象。

      时弈进了单元门,跟在段非白身后慢悠悠地开口,“小徐哥挺有意思的。”

      “跟以前一样,有点儿愣。”这句话再平常不过,就像是在同一位老朋友聊天,显然,段非白从一开始就没把这个人当成个疯子。

      “这样才有趣,”柔和的灯光笼在周身,顺着他柔和的发丝投出片段式的阴影,时弈现在段非白看不见的位置,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今晚我告诉你个秘密,但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叮——”

      电梯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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