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磕磕碰碰-从上海到纽约（中）》伊山舞

5、儿子送来见面礼

　　李菲原以为考完试的生活能轻松些，谁知节奏一点都没有慢下来。商店里琳琅满目的婴儿用品直看得李菲和欧阳眼花缭乱，恨不得把所有的东西都搬回到家里。在参考了网上不少新妈经验分享之后，李菲总算也列出了自己的购物清单。这么一晃眼，时间便已来到7月。
　　这过去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足够家里来个大变样了。这不，在李菲和欧阳的主卧里，已经摆好了一个木质婴儿床。不过目前只是一个床架，还没有床垫和其他床上用品。客房的某个角落里多出了一个尿布台，想必是李菲打算用来给宝宝换尿布的地方。客厅的变化是最大的，除了一个已经组装好的婴儿摇椅之外，还堆放着不少没拆开的箱子。从箱子上印着的图案来看，有吃饭用的高脚座椅、车载婴儿座、手推车等等。相比之下，目前唯一没有受到影响的大概就是书房了。
　　卧室里，欧阳和李菲并排靠在床上，他的手正放在李菲的腹部。如果说李菲是从自己孕吐的那一刻开始进入了母亲的角色，那么对于欧阳来说，手掌下切切实实的胎动才让他体会到了自己父亲的身份。犹记得第一次感受到小家伙的动静时，欧阳看着自己的手掌半晌没回过神，仿佛难以置信似的。从那以后，每天晚上感受李菲的肚子就成为了欧阳必修的功课。
　　“今天好像还没什么动静啊。”欧阳有些失望地说。
　　“你急什么，说不定还在睡觉呢。对了，我刚才看书里说，28周的宝宝开始能听见外界的响声了，而且会对突如其来的声音产生反应。”李菲笑眯眯地看着欧阳，分享着刚才读书的心得。
　　“真的？”李菲的话似乎给了欧阳启发，“那我来试试。”
　　“啥？”李菲还没跟上欧阳的思维节奏。
　　不过没关系，就算欧阳不解释，李菲也很快明白他的意思了。只见欧阳坐起身，把头凑到李菲的肚子跟前，“啊”地大吼了一声，然后迅速地把耳朵贴在刚才吼的位置上。
　　“呀，好像真的踢了一下，还挺重，你感觉到了没？”感受到肚子里的动静，李菲连忙询问欧阳的收获。
　　欧阳抬起头，呆呆地看着李菲，过了几秒钟才摸着耳朵回答：“好准。”
　　“啊？”李菲一愣，随即马上反应过来，看了眼欧阳的耳朵，顿时笑出了声，“不是吧，都踢红了啊。谁让你先吓唬他？这腿上功夫看来是得到我的真传了。干得好，儿子！”
　　“嘿嘿，我这不是测试一下他的听觉么。”欧阳抓了抓泛红的耳廓，不好意思地笑笑，也不知是不好意思自己刚才的想法，还是不好意思居然被踢到。
　　“拜你所赐，现在他彻底醒了。”李菲指着自己不停左右晃动的肚子，无奈地说道。
　　“这么精神？我看看。”欧阳兴奋地将手掌放在李菲的肚子上，仔细地感受着这充满生命力的韵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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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间来到8月时，李菲的肚子又大了一圈，家里也再次有了新的变化。婴儿床的床架上安了一个可转动的音乐铃铛，床垫也到位了。这是李菲和欧阳亲自去商店里一个一个用手按过软硬程度以后才最终敲定的。婴儿车已经组装完毕。奶瓶、尿布、围嘴等常用物品开始充斥在房间的角落。一切都在朝着那个最终目标前进。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这一天，李菲和欧阳驱车来到了靠近纽约市的一个著名新泽西州立公园 —— Liberty State Park。
　　此时的公园里人头攒动。靠近河边的观景大道上，不少人正跑步、骑车锻炼身体，也有一些玩滑板耍酷的年轻小子。因为阳光好，能见度高，还能远远看到纽约的标志性景观：自由女神像。
　　而在公园的大草坪上，则是带着孩子的家庭居多。大家都纷纷带上午餐，在草坪上铺一块布，就这么席地而坐、沐浴阳光。当然，大多数亚洲面孔的家庭还是会选择在树荫底下野餐。除了肤色，一道阳光竟也成了中西方的分割线。更有甚者，居然将吊床绑在两棵树间，就这么打起了瞌睡。
　　光有野餐未免过于单调。于是，有的父母带着球或飞碟，陪孩子一起玩耍。待到了滑滑梯附近，人就更多了。隔着老远都能听到孩子们的欢声笑语，真真让人开怀。
　　令人意外的是，欧阳竟然也站在了滑滑梯的旁边，两手交叉放于胸前，目不转睛地看着其中一个玩得正欢的小家伙。这当然不是因为他打什么歪主意，而是因为他看着的这个孩子正是张晟的长子。
　　“马上你也要加入我们的行列了，感觉如何？”站在欧阳旁边的张晟好奇地问。他和欧阳一样，都是短袖T恤加牛仔裤的打扮，加上身高也差不多，看背影还有那么一些相像。当然，这所谓的相像也只有那么一丝。因为欧阳一直保持运动的关系，身材十分匀称健美，而张晟呢，经过了这几年，腰围又粗了一圈。当然，用张晟自己的话说，都是吃孩子剩下的饭菜而产生的幸福肥。
　　“没什么感觉。”欧阳面无表情、平静地回答。
　　“没感觉？不可能吧。”显然张晟没有相信欧阳的话，十分诧异地看着欧阳的侧脸。
　　“面都还没见着，我该有什么感觉？”欧阳也转过来看着张晟，一脸无辜地反问。
　　“你这么说吧，好像也有点道理……”张晟的表情十分别扭，不想这么轻易同意，可又一下子找不到什么理由反对。“李菲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吧？这会儿家里应该添置不少东西了，你就没啥感觉？胎动呢？我就不信你小子就没有任何心态变化。”
　　“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还挺生气的。”欧阳冷不防说了一句。
　　“生气？为什么？”张晟更加诧异了，欧阳的回答和他的设想完全不符啊。
　　这时，只见欧阳就悠悠地说开了。“头三个月的时候，李菲的反应特别大，整个人状态很差，情绪波动得很厉害，突然就大哭，要不就拿我撒气。”
　　“忍一忍，忍一忍，啊。”作为过来人的张晟忙不迭地教导。
　　“我当然不会跟李菲计较这个咯，又不是她的错。”欧阳又接着说了下去，“后来有了胎动吧，倒是好了一段时间。可是这小子居然敢踢我，你说我是不是该生气？”说完，还摆出一副就该如此的表情看着张晟。
　　“在肚子里怎么可能踢到你？”张晟只觉得今天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怎么不能踢到？”欧阳将之前他大吼之后被踢到耳朵的事情复述了一遍，只听得张晟大笑不止。“哈哈哈，你这叫活该！”
　　“切……”欧阳对张晟的话不置可否。
　　倒是止住笑的张晟回过了神。“不对啊，我说你丫今天怎么这副德性。你根本不是在生气，你是来跟我炫耀的，是不是？”
　　扑哧……终于被看穿的欧阳也终于绷不住脸笑了出来，被张晟拍了后脑勺。

　　……

　　那边现任奶爸和未来奶爸交流着心得，这边的picnic table旁边，李菲和丁琳也坐在长板凳上聊着天。桌子上放着不少水果、拆封过的零食和饮料，不过她们的注意力却不约而同地集中在草地上的一个小婴儿身上。
　　只见这个小家伙从头到脚都穿着粉色，宣告着自己的公主身份。粗壮的小手时不时拔下几根草到眼前，似乎是在思考这是什么东西。好在她并没有把草塞进嘴里，而是随手扔到一边，然后开始挥舞起圆圆的米其林手臂和双腿，费力地向前爬行。好吧，与其说是爬行，倒不如说是匍匐前进更为准确，因为小家伙的肚子实在是太大，以至于无法用四肢撑起自己的身体，只能任由肚子摩擦着草地。憨态可掬的样子逗得李菲和丁琳直乐。
　　“老大叫大大，老二叫妹妹，你们的小名起得真是不费心啊。”
　　“本来就只是个小名，随便叫叫就行了。等他们上学了不都得用英文名。”丁琳不以为意。生完老二才半年多的她因为还在哺乳的关系，身材仍然显得臃肿。不过看她的一脸满足的表情，就知道她对这件事根本不在意。“你们想好名字了么？”
　　“还没呢，只是我一直想着希望能顺顺利利地把他生下来，要不要小名就叫顺顺。”李菲笑笑。
　　“顺顺挺好，挺顺口。”丁琳附和。
　　“你就不打算重新工作了？”李菲原本想问问怎么带孩子的事，可是毫无经验的她都不知该从何问起，索性先聊些其他的相关话题。
　　“暂时不了。”丁琳回答，“等妹妹上小学了再说吧。”
　　“那么久？不上幼儿园吗？”
　　“幼儿园里老吃什么鸡块、披萨，家里人觉得营养不够，还是自己照顾吃得好些。”丁琳随口回复了一个理由，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李菲心里快速地算了一下时间，“妹妹才6个多月，到上学还得有好几年呢。我记得你怀大大的时候就辞职了吧？如果再加上照顾大大的这三年，得有快10年不工作。到时候再回职场得很难吧？”
　　“难也没办法。”丁琳无奈地耸耸肩，“事业与家庭是无法调和的矛盾。对我来说，孩子更重要，工作就只能放下了。好在张晟赚得还够我们一家子花，所以就这样先过着吧。”
　　丁琳说话的时候，李菲认真地观察了对方的表情。尽管有些无奈，但她十分确信丁琳没有任何勉强或者不甘，这让一直信奉工作不可放弃的自己有些困惑。“难道生完孩子后的心态会有这么大的变化？还是各人性格不同？家庭与事业真的无法平衡么？”李菲暗自心想着。
　　显然，这些都不是短时间内就能找到答案的。既然如此，那就干脆放一放吧。李菲直起腰身，缓缓地左右拉伸了几下，舒缓身体。“听你的意思，不准备生三胎了？”
　　“不生不生，两个都要我命了，还要来第三个？不活了！”丁琳一听李菲的问话便做出一副崩溃状。
　　“哈哈。”李菲被丁琳的表情逗乐了，“不过你现在一子一女，凑了一个好字，也算功德圆满了。”
　　“你不也快了么？”丁琳看了看李菲的肚皮，“男孩？”
　　“你怎么知道？”李菲诧异地问。她可从来没透露过。
　　“老话说的，男孩肚子尖，女孩肚子圆。你看你这腰身，直往前冲。都这么大月份了，从背后看还是一点都不像怀孕的样子。不是儿子是什么？我猜得对不对？”虽然是疑问句，可是丁琳有信心得很。
　　“厉害啊。”李菲点点头表示肯定。
　　“准备生几个？”
　　“不知道啊，先等这一个出来再说吧。”李菲摊摊手。
　　“也对，先看看这个是天使还是魔鬼，哈哈。”丁琳笑着回头给自己倒了杯橙汁，“要不要喝点？或者再吃点啥？”
　　“我喝点水吧，吃就算了。现在稍微一吃多小家伙就乱踢一通，搞得我特别反胃。”李菲看着桌子上琳琅满目的包装，只能望洋兴叹。
　　“是啊，我也记得那段日子。看到什么都想吃，偏偏又吃不了，只好少食多餐。”丁琳回想起那段岁月，颇有同感。“对了，乐乐的孩子你见过了没？”
　　“上个星期刚去看过，长得可胖了，远看像个石墩子似的，抱起来倒是特别软。”李菲回想起当时情景不由得笑了起来。或许是即将要当妈妈的缘故，她每当看到新生儿都母性泛滥。
　　“是么？比妹妹还胖？”
　　“哎呀，和他比，妹妹就是个瘦子。你不知道，他趴在地上的时候，整个身体都被肚子撑起来了，感觉手脚都碰不到地面。”李菲夸张地说道。
　　“真的假的？”丁琳满脸惊讶的样子，要知道她一直觉得妹妹已经够胖的了，“说起来，乐乐居然和我差不多时候生，弄得我至今连个招呼都没和她打过，以后一定得找个时间去瞧瞧。”
　　两人正说笑，突然传来一声“妈妈”。
　　“诶！”丁琳应了一声。两人同时回头，果然看到大大正朝着自己奔来，后面跟着张晟和欧阳。
　　“玩得开心吗？”丁琳张开双手，将大大抱起坐到自己的腿上，拍了拍他的衣服。虽然明知道不可能出什么意外，她还是习惯性地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
　　“嗯。”大大嘴里答应着，眼睛却盯着木桌上的各色饮料零食。忽然，他将目光锁定在李菲身后的桔子，便挣脱开丁琳的怀抱，两手扒着木桌边沿，踩着丁琳坐着的长木凳朝李菲的方向迈去。
　　“哎哎哎，大大你要干什么？当心，别压到阿姨了！”眼看着大大就这么不管不顾地紧贴着李菲，丁琳生怕会一不小心碰伤李菲的肚子，连忙拉住他。
　　“没关系，大大只是要拿东西。”李菲笑笑表示不介意，一只手下意识地放在自己的腹部，另一只手扶着大大，顺势站起身把位置腾出来，“坐了那么久，我也是该起来走走了。”
　　李菲刚站起来，一只大手便托在她的后腰，紧接着传来欧阳的声音：“我陪你。”
　　李菲刚刚迈开步子，欧阳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又突然将她喊住：“诶，你等一下。”
　　“嗯？”李菲不明所以地转头，只见欧阳已经蹲下身帮她系起了有些松散的鞋带。
　　“好了，走吧。”系鞋带费不了多少功夫，几秒钟的时间欧阳便重新站起来，再次轻轻托住李菲的后腰。
　　“嘻嘻。”李菲甜甜一笑，和丁琳打了声招呼，“我们就在周围随便走一会儿。”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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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双方告辞以后，坐回车里的李菲向欧阳问了一个让对方无比迷茫的问题：“你说我生的时候要不要打麻药？”
　　“啊？你问我？”欧阳一脸困惑。
　　“和丁琳聊天的时候她说起生妹妹的时候麻药打得不是很好，导致她一直腰酸，估计这辈子都好不了了。我听着有点怕。”李菲简单交代了情况。
　　“那怎么办？不打麻药能行么？”欧阳对此毫无经验，也说不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应该可以吧，也不是所有人生孩子都打麻药啊。再说了，以前还没有麻药呢，不也照样生么？别人能行我怎么不行？”李菲壮志满满。
　　“那你看着办吧，反正我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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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李菲带着这股豪情壮志，度过了最后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