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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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天的山路更不好走，王启年和赵大等人冒着雨赶到当日被山贼突袭之地搜寻时，步履的痕迹果然消失无踪了。雨势不停，王启年咬咬牙，腰上缠了绳子，扒着零星藤蔓沿着岩壁下崖，山壁被打湿很容易脚滑，好在他轻功卓绝，上头又有人拉着，有惊无险地下了崖底。等寻见了火堆余烬和一旁散落的鸡骨鱼刺，王启年才算稍安了心，从骨刺的量来看，范小姐大概率是被人救了，这便是个好预兆。
王启年又拉了拉绳子，顺着原路攀回去，准备等雨停了再下崖搜寻。
云雨散去，日头渐起，午后尤甚。
范若若终于停下了她那张侈侈不休的嘴，整个人都被晒得犯晕，倦懒得很。
燕小乙已经背着她走过了一座山，像越过了一道极其分明的界线，一边是郁郁葱葱的嫩绿，一边是还未泛春的枯黄，遮阴的效果也大打折扣。
范若若忍不住困觉，小小打了个呵欠，用布巾蒙住脸，头向后一仰，正好枕在燕小乙肩上。
“小二哥我好困啊，我睡一会儿……”
“……”
“辛苦你啦，要不是你，我……”后面还未说完，人已入睡了。
肩头处毛茸茸热乎乎的，燕小乙略略绷紧了肩背，“无事。”
虽然出力的是他，燕小乙倒也没觉得范若若娇气，宫里的女主子们午膳后都会小憩近一个时辰，想来贵女大都如此，更别提范若若如今中了毒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可现下吃不好也睡不稳，到底不利于恢复。她这一路都不曾抱怨，反而心态乐观，燕小乙觉得已是极为不易了。然后默算了脚力，大概明日上午，他们就能进沧州城了，届时先找个医馆才是。
范若若是被一阵凉意惊醒的。
春中的太阳再艳，时辰一过，凉的也快。
范若若搓了搓泛凉的小臂，哑声问：“小二哥，什么时辰了？咱们到哪了？”话毕清了清嗓。
燕小乙早辨认出她的呼吸知晓她醒了，突然听到询问也不惊讶，低声回道：“酉时三刻了，天色将晚，先找个地方过夜，明早便能进沧州城了。”
“嗯。”范若若细语软声道：“听小二哥的。”
燕小乙生好了火，趁着天色还没全黑去找吃的了，范若若坐在火旁暖着身子，被映得明亮的双眼里火苗在跳跃。
未至三天，她眼睛还是看不见，不然哪能像现在这般直勾勾盯着火焰。只是盯着盯着，她好似忽然看见了些什么，猛地闭眼再睁开，暖色的火焰伴着噼啪声炸在她眼前，漂亮极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范若若开心地站起身转了过去，身子忽然晃了晃。燕小乙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来，数不清是这几日第几次扶住她，“怎么就是学不会小心？”
范若若眨眨眼，又重复了几遍，忍不住用手去揉，被燕小乙挡住，“眼睛不舒服？”说着又将她按了回去，就着火光凑近去看她的眼睛。
范若若任由他查看，确定自己又看不见了，不无遗憾道：“我刚刚好像能看见了，本想告诉你……可现在眼前又黑了。”
燕小乙扒着她眼皮的动作一顿，“你看见了？”那一刹那燕小乙脑中想了很多，出现最多的便是若对方知晓了他是谁，还会唤他小二哥吗？
“也就一瞬间，都没看清小二哥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呢。”
两人一坐一蹲，面对着面，范若若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却又涣散着，似穿透了他整个人。火光从侧面照过来，在她的眉宇、眼睫、鼻翼、唇线及下颌打上了阴影，精致又危险。
“那你摸……”燕小乙及时回神，咬住未竟的话语。
岂料范若若直接上手了，“哎，我摸一摸不就知道了。”她明明看不见，手却快而准地直冲他高挺的鼻梁伸去。
燕小乙一把攫住她纤细的手腕，那力道刚刚好，既没让她感到疼，也让她无法再往前探。
范若若的手指挣扎着动了动，没成功，“摸一摸怎么了嘛，小二哥刚刚还摸了我呢，我都不介意。”
“……我那是检查你的眼睛。”确定了她的眼睛没事，大概是因为药效期限将至才短暂恢复了光明，燕小乙挪到她对面处理野兔去了。
范若若追问道：“为什么不给我摸啊？”这话若是单独拎出来不免显得急色，“小二哥长得很不尽人意吗？你既是我的恩人，我便不会在乎皮相的，我只是想知道恩人的相貌而已。或许我没同你说过，我极擅丹青，等眼睛好了，我画一幅小二哥的画像送给你好不好？”
……他要自己的画像做什么？
范若若仿佛已经认定了他是因为长得丑才自卑，“唉，其实小二哥你不用想那么多的，在我心中，全天下最好看的男子便是我哥哥，其他男子在我眼中都属于‘差不多’的范畴。”
“哦，你哥哥长什么样？”
范若若来了兴致，描述道：“我哥哥他脸生的十分漂亮，清逸脱尘不似凡人，长长的睫毛，微红的薄唇，眼睛宁柔有光……”
燕小乙打断她，“你说的到底是哥哥还是姐姐？”
“……哥哥。”她哥哥是俊美了些，可若说女气还是过于……好吧，她承认在她所认识的女子中，也没有一个比得上范闲姿容出色的。当时范闲说看中了林婉儿，她还很是纳罕，自觉就外形来看，两人是不太般配的，可既然哥哥喜欢，她自然是支持的。
只不过提起范闲，范若若又叹了口气，小脸上泛起忧色，“我这次出来本是想帮哥哥忙的，现在看来非但没发挥到什么作用，反给他添了麻烦，也不知哥哥会不会怪我。”白日里她也提了许多次范闲如何如何，可都没像此刻这般伤感，范若若想，怪不得谈心与倾诉通常发生在夜间，大抵是因为夜色昏暗会更让人感到放松吧。
燕小乙皱眉，肃声道：“这世上并没有几个女子能像范小姐这般遇事冷静临危不乱，甚至许多比你年长的也做不到。所以，范小姐并不是麻烦。”
范若若很快打起精神，“嗯，小二哥说得对，哥哥向来最疼我了，要是得知我这番遭遇，定会心疼的。”
于是燕小乙附和地应了一声，咽下了后半句。
至少对我来说不是。
“小二哥！”范若若又转向她，“谢谢你安慰我呀，你这么夸我，我要不好意思的。”
燕小乙瞧见她双目熠熠，像有火在烧，有光在跳。
不过确实也是，他们两人之间，不正有一团火吗？
燕小乙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被扒光了的兔子身上，“实话罢了。”
一个白天过去，王启年一行也循着踪迹来到了燕小乙和范若若待过的那间小屋。
若说之前还只是猜测范若若很大程度上获救，这下看到了桌上银质的带扣，王启年可是完全确定了。
然后心情一个放松，便不由自主吹起了彩虹屁，“小范大人的妹妹果然也是有福之人啊。”
赵大仔细看了看那带扣，他本是退伍的老兵，这一看也琢磨出名堂了，“这是军中统一规格的带扣，附近的……是沧州军？”
北上一路都是任六背着范若若的，此时忧心道：“不一定吧？日前来刺杀小范大人的不正是戌北神策军？那范小姐她不就危险了？！”
“莫急，先别瞎猜。”王启年从容分析道：“若救了范小姐的是沧州军，那自然是好办许多，可若是戌北神策军，那他们定有所图，是以一时半刻的，范小姐亦不会有危险。总之我们还是继续追下去，早一日找到范小姐才是正理。夜里山路不好走，咱们便在此处歇息一晚，天一亮再即刻动身。”
王启年说话不疾不徐，颇有一分安抚人心的韵律在里面，赵大等人都觉得有理，纷纷应是。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第 1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