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
-
等两人吃了鱼准备上路，范若若才得知那根她以为恩人特意给她准备的棍子并不是叫她用来探路的。
“背、背我？”
“这样速度会快很多。”燕小乙边将下衣摆塞进腰间方便行走边说：“若在下勾着范小姐的腿弯，那你胳膊上就得一直使着力，倘若在下……”说到这，燕小乙停顿了一下，目光掠过范若若腰下腿上那部分，“恐怕小姐不愿意。所以用木棍的话，小姐坐在上面岂不正好？也得劲些。”
范若若小小地后退了半步，“这不好吧……”虽然之前一路上她也是被任六背过来的，可被任六背和被恩人背怎能一样？她都好几日未曾沐浴了，身上定是酸污的很，“怎敢劳烦恩人，我跟着你就好，我可以自己走。”
燕小乙挑眉，“小姐怕什么，我上了岸就穿好衣服了。”
“……我才不是怕那个呢！我真的可以自己走！”说着有模有样地用木棍点了点地，确认安全后踏出一步。
燕小乙默算了这一步骤的耗时，够他走出去十步了。
将人按回去坐好，燕小乙到周围捡了好些韧性还不错的藤条和较为坚硬的木棍，迅速捣鼓出来了一个背椅，还在椅面上铺了一层树叶。
范若若只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一会儿又被人拉了起来，坐在了一个略有些硌的面上，接着那人靠近，往她腰上缠着什么东西。
范若若下意识躲开。
“别动。”
就不。
范若若摸索上他的脸，用力抵到一边，离得太近不就会闻到了吗？！
“……”用诡异姿势给人加固的燕小乙也不知道范小姐又在犯什么病。
绑好了，拉一拉，确认没问题，燕小乙转身将剩下的野果包好，再转回来准备丢给范若若要她拿着时，恰巧撞见她拉着自己的衣襟小心耸了耸鼻子，似是在嗅什么气味，然后小脸皱了皱，拉紧了衣服，仿佛这样便会没有味道了似的。
噢，原来是怕自己从香喷喷变成了臭烘烘被人闻见。
那还真是多此一举了，昨日从崖上到谷底一路都是佳人在怀，早闻了个清清楚楚。不过燕小乙并未放在心上，军营里什么味道没有，再说哪有人在外奔波数日还整洁异常的，又不是出来游玩。况且，她范小姐身上并无什么酸臭味，幽香嘛倒是有些，只能说大户人家的小姐们要求委实是高。
但既然小姐的自尊心需要被保护，燕小乙便不会做出取笑之事。
除非忍不住。
范若若吓了一跳，疑惑地朝他的方向望过去，“小二哥，怎么了？你笑什么？”
“哈哈哈无事，只是方才见到一只脏兮兮的猫一副想下水又不敢的模样，结果突然被水流给冲走了哈哈哈哈！”
“啊？”范若若急地想站起来，却忘了自己腰间正绑着藤条，差点连同背椅整个歪倒，被燕小乙眼疾手快地扶住，“这里还有猫？我怎么没听到？真的假的？你还笑，还不快去救它？”
燕小乙将果子丢进她怀里，在范若若的惊呼声中将背椅和人一把背起颠了颠，“范小姐别担心，猫会凫水，它们会的多着呢。”
走了大半日，燕小乙背着人出了崖底，虽说他也不觉得累，可范小姐实在过于惬意了，一路都在给他念那半闲斋诗集里的词句，渴了就吃颗果子歇一歇再继续。只是苦了燕小乙，当日在祈年殿顶便听了个全场，这会儿又被迫听了一遍，范大小姐体贴他或许没读过什么书听不懂，还带讲解的。
范闲范闲，走哪都有范闲。
不过他那些诗句里，有一句倒是十分应景。
“山雨欲来风满楼，果真是要下雨了。”
“嗯？”因着范若若在燕小乙身后并未直面山风，到没觉得风有多大，听他这么说细细一闻，“好像是有一股子泥土腥味。”
“先找个地方避雨吧。”
话音才落，豆大的雨滴便毫不留情地砸了下来。
燕小乙瞧见稍远些的地方似乎有一小屋，念了一句“坐稳了”便飞奔而去。
这确实是个屋子，非但不破，甚至可以说是设施齐全，大概是哪户人家造来进山狩猎时用的。
淋了雨，燕小乙还好，范若若已经开始打颤了，此时尚是春中，她不会武又淋了山雨，冷是必然的。燕小乙叫她在桌边的椅子上坐好，从厨房拿了干柴来生起火，火焰顿时带来暖意，范若若不自觉伸手去抓，叫燕小乙箍住了腕子。
“范小姐可是又没了脑子？”
范若若歉意地吐了吐舌，“我这不是瞎的时间太短，还不适应嘛。其实叫我吃吃苦头的话应该会习惯得更快，可谁叫小二哥每次都提前使我免于遭难呢。”
燕小乙握住她的手腕放到一个位置，点了点，意思是不能越过这里，然后松开她，“那照范小姐的说法，倒是在下的不是了。”
“当然不，我是说，小二恩人真是个好人。”
范若若的嘴唇有些发白了，小二恩人微微皱眉，走到床前把泛凉的被褥展开抖了抖灰尘又回到桌边，“把外衫脱了。”
“哦。”范若若应了一声便开始解腰封，动作利落得很。
“……范小姐好歹矜持一下。”
“这里只我们二人，怕什么？”
“……”
“昨日不就说过了，左右我也打不过你，给。”
仅着中衣的范若若看起来更单薄了，燕小乙将被褥一股脑扔到她身上，乍看像是随手一丢，实际上把她整个人都包住了，“有点脏，不过是干的。”
“嗯。”范大小姐笑眯眯的，眼睛发着光，半点不似眼盲之人。外面下着冷雨，他们能遇到这么个有火光有屋顶的地方实属幸运，可范姑娘不知足，“小二哥，吃了一天的果子，我饿了。”
难道不是没吃多少果子还背着你走了一天的我更饿？
“唉，这么冷的天，要是能喝碗热粥就好了。”
他进厨房拿干柴的时候看到了米缸，说不定里面有米。燕小乙把两人的外衫搭在架子上烤着，起身进了厨房，虽然不多，煮个粥却够了。
等到稀粥咕噜咕噜地冒起了泡，燕小乙陷入沉思，当日他曾言要向范小姐赔罪，然现下看来，赔的会否过多了。
次日醒来时，雨已停了，山中天气清新的很，两人将夜间剩的粥热了吃，便准备出发了。
范若若想了想，抬手摘下发间的白玉簪放在桌面上，簪子不算名贵，但叫屋子的主人拿去，也能换些钱。这么些天了，就属昨晚睡得好，冲着这点也得感谢人家，更别提柴火和米粥。
“小二哥，咱们走吧。”
燕小乙领着人坐上了专属背椅，扣好藤条，瞥了那簪子一眼，忽而将胸前银质的带扣拆下，随后轻轻一拂，范若若毫无察觉间，那白玉簪又回到了她发间。
双脚离地了，范若若又开始了。
“昨天讲到哪啦？哦，这一句‘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真是妙……”
“……”照他说，恰似范大小姐喋喋不休才对，哪怕扯点别的呢。
与此同时，以王启年为首的寻人小队也出发了。
彼时听了郭保坤的鬼话，范闲当场就发飙了，总算在郭保坤断断续续地解释中弄清了来龙去脉。所以郭保坤并未亲眼看见范若若死了，只是眼见她摔下了山崖，那么只要没见着尸体，范闲就不信他妹妹没了。
原本击退了上杉虎和海棠朵朵，范闲恨不得即刻去找人，可他身为南庆使节，不能无故离队，使团里那些随行的官员便不会同意。范闲只好将此事交付给亲信王启年，正好他亦擅长追踪之术，岂料王启年才同赵大等人出了沧州南门，天便下起了雨。
这大雨过后，什么痕迹都得被冲刷个干净，王启年心里那个郁闷，更加不敢耽搁，一行人直奔山中而去。
从京都出来，北上的路不分大小，确有好几条。使团走的便是大路，绕远归绕远，胜在平坦，而赵大他们先前为了追赶使团，走的乃是山间小路。如今范若若和燕小乙直接自崖底过山，王启年一行则是从山间找起，于是这两拨人尽管一个来一个去，却是完美错过了。
作者有话说第9章 第 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