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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师尊与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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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他看书看得太过专注入神，不知不觉间竟已在藏书阁中度过了一下午的时光。等他出来时，发现外面已是夜色深沉，静谧祥和。
幕空中披星挂月，繁星点点，月光朦胧，像隔着一层薄雾，为大地镀上一片银色的轮廓，整片天地看起来清冷孤寂。
慕容文璟习惯了独来独往，此时并不感得怅然，相反，他很享受夜晚安宁静谧的气息。春日的晚风轻轻拂过，并不刺骨，带着清凉的舒适感，悠然怡人。
这个本应是众人酣眠的最佳时间，却有两个人与大家格格不入，一齐没有入眠。
楚仙河睡得极深，不知梦到了什么，含糊着时不时发出喃喃的呓语：“不要欺负我...师兄，帮我教训他们......”
喻临芝睡觉极为安静，连呼吸都是轻轻地，面容平静，神态安详。
只有白夜袭一个人，刚刚从可怕的噩梦中惊醒，心有余悸，冷汗涔涔。
在梦中，他像一个旁观者，迷惘地彷徨游离于自己的梦境，在他的眼前，是无情的战火纷飞，山崩地裂，血流成河，一片狼藉。漫天的猩红火光夹杂着哀嚎与嘶喊，到处都是一派凄惨之象，宛如炼狱。
他看得毛骨悚然不寒而栗，慌张地想要逃离，却被困在了这里，他无处可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方身影混战。
他努力地想要辨认那些人的面孔，但由于是在梦境之中，他们的面容模糊不清，像隔着层纱，周围的景象却愈发真实，哭喊之声仿佛在他耳边炸裂，触目惊心。
双方正打斗的不可开交之际，一个倩丽的身影突然出现，站在一边远远地看着一切，她想要阻止这场可怕的战争，但她无能为力，最终只能无力地跪坐在地上连连摇头。
白夜袭依旧看不清她的五官和表情，心里却莫名感受到了她痛苦又无助的心情。
他慢慢地试图走近，这一次，他看清了。
在看到面容的一瞬，他不禁错愕地愣在了原地。
望着这张无比熟悉的面孔，他不可置信地惊呼出声，声音却顷刻之间湮没在战场无边的嘶喊与纷乱中。
女人满脸泪痕地抬头，望向白夜袭所在的方向，眼里是一派空洞。
“不，不……”白夜袭震惊地后退数步，也不管女人能不能看见他，转身一路狂奔。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久到已经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白夜袭眉头紧皱一脸痛苦，终于从梦魇中挣脱，促然睁开双眼，他的心跳的厉害，涔涔冷汗自额头渗出。女人的忧伤表情像刻在了他的心上，让他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这个梦境太过真实，就像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在他的梦境中重演，那些呐喊声犹在耳边，无论他怎样说服自己这只是个梦，都无法消除这股震撼心灵的不寒而栗之感。
周围的人都已睡熟，他只能一个人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眠，又不敢搞出太大的动静，怕打扰到其他人休息，直到自己在床上翻来覆去滚了一百八十个圈还是难以平静下来。
思来想去，他决定出去吹吹夜风，平复一下心情。于是他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夜晚的风吹到脸上，凉丝丝的，令人心情舒畅，白夜袭也感到心绪缓和了下来，不再那么郁结。于是他披挂月色，沿着清冷的小路慢慢悠悠地踱步，就算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单衣也不觉得寒冷。
夜色如水，如梦似幻，慕容文璟从藏书阁出来之后并没有立刻回去，而是来到了位置较为偏僻的祠堂。
先主走得干净彻底，甚至连一具残缺破败的尸体都没有留下就魂归天命，凌云阁众弟子为了纪念他，为他建造了一方祠堂，将他的灵位安置于此，供后人铭记哀悼。
凌云阁的祠堂不是很大，却十分庄严肃穆，里面规规整整地摆放着先主赤风的牌位。
慕容叹一口气，缓缓走近，目光忧恸。
“赤风兄，我来看你了。”
没有人回应，冷冷清清的祠堂只有恻恻阴风吹过。
“如今天下太平，你该是很欣慰了。”
他又一个人对着赤风的灵位说了什么，没有过多悲伤的情绪，就像是和一个远道而来的好友交流一样，没有半分畏惧与不安，坦然自若。
等他说完走出祠堂时，天色又深沉了一分。
祠堂后面的不远处，是一片偌大的桃林，因为挨着祠堂的缘故，这片桃林无形之中少了许多的浪漫色彩，多了些诡秘之感，平时弟子也不经常涉足。
夜深人静，本应无人的桃林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安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明显。
慕容文璟自然不相信闹鬼或者显灵之说，他屏息凝神向桃林走去。这片桃林他也鲜少涉足，甫一踏入，一股桃花浓烈的芬芳便扑面而来。
阳春三月，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满林的桃花随着微风轻轻摇曳，犹如一个个娇媚的少女，迎风招展。空气中夹杂着温柔甜腻的芳香，令人如痴如醉欲罢不能。
芳菲点桃夭，灼灼绽芳华。
慕容文璟手上凝聚灵力，轻挥衣袖，瞬间将整片黑暗的桃林照亮。
一棵开的茂盛的桃树之下，赫然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白夜袭？”慕容文璟皱眉，“你在这里做什么？”
“师尊？”白夜袭看见慕容文璟也是一愣，随后迅速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头发和衣服。
他是一边散步一边心里想着刚才的梦境，心不在焉地走着走着就来到了这里，发现这竟然有一片桃林，便在林子入口处停了下来。
他出来的匆忙，又想着夜深人静不会碰到别人，因此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梳，任其随意地披散下来。
“我有些睡不着，随意走走，不知怎的就走到了这里。”白夜袭老实的回答。
慕容文璟走到树下，仔细看了看白夜袭，他从未见过这幅样子的白夜袭。
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单衣，劲瘦有力的腰身透过丝白的衣服若隐若现，额前的刘海长了许多又来不及梳理，凌乱的搭下来快要盖住眼睛，使那双漆黑明亮的眸子看起来深邃迷离。
白夜袭见他一直盯着自己，惶然地心跳变得剧烈起来，脸也慢慢变红，咳了一声，拢禁衣领。
晚风吹过，携了一朵小巧粉嫩的桃花轻轻落在慕容肩上。
桃花又小又轻，慕容文璟毫无察觉。
白夜袭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帮他把花取下，却在将要碰到花朵的那一刻停了下来。
“你干什么？”慕容文璟威仪地乜了他一眼，语气森然。
白夜袭不敢再犯上地拿掉桃花，又觉得把手放下不妥，于是他的手就这样不尴不尬地举在空中，举在离慕容耳朵很近的地方，举止亲昵非常。
时间仿佛停止了，只有簌簌的风声掠过。
慕容文璟冷冷地看着白夜袭，白夜袭也看着慕容，雪白的衣，乌黑的发，凌厉的双眸在满林醉人的芬芳下也变得半含秋水风情动人。桃花落在肩上，像点缀在发间，无意中撩拨了白夜袭的心弦。
两人僵持了几秒，最终还是白夜袭忍不住，说道:“师尊，你的肩上，落了一朵花。”
顿了顿，又轻声补充道:“很美。”
这句发自内心的赞赏却直接让慕容愠恼不已，在他听来这分明就是一句以下犯上的调戏之辞，他白夜袭把他当成什么了？
白夜袭却全然没有注意到慕容眼中酝酿的怒火，略不甘心地将手放下，又自顾自认真地说道:“师尊，你这样真好看。”
你还没完了是吗？！
慕容文璟怒意已起，手中灵光流转，正要施展灵力将这朵可恶的小花在他面前碾的粉碎，却见白夜袭突然转身就向桃林深处跑去。
慕容轻舒口气，稳定了一下心情，最后还是没有对这朵无辜的小花下毒手，他只是轻轻地把它拾起，拿到眼前看了看，就如它轻轻地落在肩上。
桃花粉嫩动人，花瓣饱满而粲然，看上去别有风情。
这时，白夜袭又匆匆地赶回来了，他的手里捧着一大把刚摘下来芳香迷人的桃花，娇艳欲滴。
“师尊。”他连脸上的汗都来不及擦，热烈而郑重地举起花，“送给你。”
慕容文璟看着他，没有接过花，反而在心里发笑。
他一个大男人，给他送花，还是桃花，真以为他会喜欢么？
师尊没有接花，白夜袭有点遭受打击，但他依然笑得灿烂，比花朵更甚，继续说:“刚才冒犯了师尊，是弟子不对。可是弟子觉得，师尊配花，真的很好看。”
少年一颗真挚而炽热的真心，如此坦诚赤/裸的展现，像花一样绽放，他不知道慕容此时心里在想什么，也不管他究竟喜不喜欢这花，一腔热血地只想把自己认为最好的东西献给他，在自己的眼中，桃花很美。师尊与花相比，更美。
他很喜欢桃花，也很喜欢......
白夜袭的目光真诚而炽热，慕容文璟愣了愣，心中竟陡然有了一丝触动，怒火也消散的七七八八。
他默然地接过花，细细闻了闻，芳香醉人，而白夜袭也开心地笑了起来。
严格来说，慕容文璟还是没法接受别人给他送花这件事，尤其是他的弟子给他送花，还夸他好看。虽然是夸奖，却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谢谢师尊愿意接受弟子送的花，就当是弄破师尊衣服的补偿，请师尊不要嫌弃啊。”白夜袭又嬉笑着补充了几句，若是慕容想反悔把花还给他倒显得他不近人情了。
慕容低头抚了抚娇嫩的花朵，他在看花，白夜袭在看他，眼底是止不住的温柔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