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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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木雕坊子的木匠说好什么时候来拿木雕，晏惟准备带着廿廿离开。
廿廿四处看，心思并不落在他身上。
晏惟背手在后，扫她一眼，伸出手去牵她，“我们走。”
廿廿感受到他的触碰，猛地抽开手，退后一步，皱眉瞪着他，“不许，碰我。”
阿之教她的，女孩子不可以随便给别人碰。
晏惟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倒是没说什么，收回来，神色淡淡地看向别处。
无妨，来日方长，他和她会有很多时间。
木雕坊子门口，人来人往，不少木匠悄悄往这里投来视线，廿廿挣开晏惟的手，跑出了坊子。
晏惟身后的小太监察言观色，问：“殿下？”
晏惟淡淡道：“先不回去。”
“是。”
这条街廿廿从来没来过，她跑到人群里，边走边往四周看，京城很大，很多地方对她来说都很陌生。
“阿之……”廿廿小声喃喃，急急往前走。
他在哪里？
有马车夹道而过，晏惟突然出现在廿廿身后，拽着她的手，把她拖到怀里，沉声说：“看路。”
廿廿被晏惟拉到身边，耳边忽然听到不远处角落里孩童的说笑声，她一时间忘记挣扎，看了过去。
那是几个垂髫小儿，掰着石头块跳格子，玩弹弓。
他们在说上学堂的事情。
其中一个衣衫陈旧，圆脸蛋的孩子数着手里的石头，说：“我再过几天就能上学堂，听夫子教书了，怎么样，你们能吗？”
另一个玩得一裤腿泥巴的女孩子不甘示弱，抬起下巴，“我爹娘也要送我上学，以后，我也要考功名，在朝为官。”
“你是女孩子，怎么能上学？”
小女孩噎了下，不甘示弱，“纪先生说女孩子可以，就是可以！”
圆脸蛋的男孩说：“那也是因为圣上，因为太子殿下，才不是因为纪先生。”
很快的，有更多的声音叽叽喳喳，“没错，是因为太子殿下……”
小女孩的声音被淹没了。
廿廿怔忪地站在原地，片刻，挣开晏惟的手，冲到那些孩子面前。
她有些急切，说话磕绊，“不，先生……是先生。”
阿之做了那么多，他付出的那一切不应该被抹去。
他应该被传颂，而不是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
那圆脸蛋的男孩双手叉腰，看着廿廿，满是敌意：“你是谁？你凭什么这么说啊？信不信我告诉太子殿下，让他治你的罪！”
很快，更多的孩子围住廿廿，叽叽喳喳争吵起来，不放她走。
晏惟站在街对面，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小太监犹豫半晌：“殿下，是不是要阻止姑娘？”
晏惟淡淡说：“不用。她说的没错，本来就是纪先生最早复学，提议女子入书塾，与男子享有同等权利。”
接下来的话，晏惟没再说出来。
但，那又如何呢？
民心所趋，本来就是忠于皇室的。
到最后，廿廿也会成为其中一个，忠于他的女人。
廿廿在那些孩童你一言我一语中，不断倒退，晏惟走过去，把廿廿拽到身边。
“你是谁？咦……”有小孩上下打量晏惟，认出他黑色锻袍上的金蟒底纹，惊呼出声，“呀，你是太子吗？”
晏惟没有回答，只扬起微笑，问：“这个姐姐好看吗？”
那些孩子看看廿廿，又看向他，点点头。
“我也觉得。”
晏惟接了话，又问：“你们喜不喜欢她？”
孩子们犹豫了，毕竟这个姐姐刚才和他们的意见完全相反，他们现在不想妥协。
安静中，只有那个女孩子怯怯地开口：“喜欢。”
下一秒，晏惟唇边缓缓展露一个微笑：“我也是。”
廿廿没听懂，她被这一来一回的问话搞得乱糟糟的。她皱眉低头，看见晏惟抓着她的手，忽然怒从心起，用力挣开。
她退后两步，转身跑走，一头扎进了人群里。
晏惟倒是没有波澜，继续问那些孩子，“姐姐跑了，我要不要追？”
有两三个男孩鼓起勇气，大声说：“追啊！”
那个女孩子却犹豫了。
小小的、稚嫩的眼睛，转向廿廿跑开的方向，心里纠结地想：可是，那个姐姐好像不喜欢他呀……
*
廿廿是自己一个人跑回来的。她沿途问路人，急匆匆的。回来的时候形容狼狈，鞋子都跑丢了，小宜看见她的模样，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怎么和太子殿下出去一趟，鞋子都没了？
廿廿抓住小宜的手，急切说：“阿之……”
小宜会意，安抚她：“先生在卧房里，你去找先生吧。”
廿廿转身，就要往卧房跑，可是才跑两步，她停下来，看着自己脏兮兮的脚丫，犹豫地说：“我、我去……洗洗。”
夕阳落山，落日余晖温柔地洒在庭院里，廿廿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在纪归的房门外面站了很久。
阿之的房间，她以前是想进就进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她不敢了。
廿廿低着头，注视着自己的脚尖。
好久，屋内传出一道声音，温和的，似是无奈：“廿廿。”
廿廿眼里欣喜一闪而过，立即奔进去，像归巢的鸟儿，小铃铛一阵一阵轻响。
纪归坐在床边，凝视着她。
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药味，混杂着幽静的檀香，廿廿跑过去，却不敢轻易靠近他，只在床沿蹲下，自下而上地看着他。
她眉间蹙起来，“为……为什么？”
纪归知道她在问什么。
他轻声说：“只要能达到结果，是谁都不重要。”
廿廿垂下脑袋，不说话了。
纪归看着她圆圆的脑袋，乌黑柔软的、略显毛躁的头发，心中又起怜惜。
他说：“廿廿。”
廿廿立即抬头看他，眼睛变得亮晶晶的，眉心一点小痣，极其生动。
纪归被她这种赤忱又炽热的眼神，看得一顿。
他喉头上下动了动，移开视线，“如果……以后我不在，廿廿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廿廿望着他，眉头慢慢皱起来，略显茫然。
什么意思？
如果他不在她身边吗？
但很快，她弯弯眉眼，坚定地说：“不会、不在……廿廿和阿之，在一起。”
不会的，她永远和他在一起。
纪归愣怔，垂下眼，神色黯然。
片刻后，他说：“肚子饿了吗？”
话落，廿廿的肚子突然很是时候地咕噜一声。她有点不好意思，红了脸，眼巴巴地说：“饿。”她今天还没吃什么东西。
纪归温声说：“我让人给你温了饭菜，叫小宜带你去吃。”
廿廿说好，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小宜离开了。
晚饭很丰盛，可廿廿却觉得尝不出味道。她握着筷子，往另一边座位看了一眼。
纪归不在。
廿廿吃了小半碗，居然吃不下了。
以前她都能吃好多的。
廿廿睫毛底下的眼睛转了转，悄悄放下碗筷，想离开饭桌，回卧房找阿之。
可她才一动，小宜已经发现了，提醒说：“廿廿，大夫说先生要静养，你今天别去打扰先生了。”
廿廿撅起唇，抬头看向小宜。
她不会打扰他的。
只要她能看见他，就好了。
小宜叹了口气，“廿廿，先生希望你懂事一些。”
这么久了，她是该懂事点。
廿廿低头，不说话了，心底忽然有酸涩的感觉涌上来，她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
今晚廿廿没去找纪归。
她吃完饭，跑去荡秋千，自己一个人，居然也能荡得很开心，坐在秋千上，脚尖轻轻一蹬，就荡出好远，然后再摇回来，乐此不疲。
等到荡秋千荡累了，她就坐在院子的大树下，望着头顶飘摇的红线。
已经是秋末了，快要入冬了。
到了冬天……就可以堆雪人了呀。她要堆阿之，堆她自己，堆……
廿廿正弯弯眼睛想着，一阵冷风吹来，冻得她不自觉瑟缩了一下。
好冷好冷。
她想去找阿之。
以前，有几次她夜里做噩梦，都是他拍她的背，低声哄的她。
她生病觉得冷，也是往他怀里钻。
他身上好闻的檀香味道，是她最喜欢的。
廿廿这样想着，悄悄树下探头出去，朝四周看。附近没有人。
她可不可以去找他？
她想去看看他，就悄悄站在屋子外头，看他一眼，这样就不会打扰他了。
廿廿爬起来，拍掉自己身上的灰尘，才踮起脚尖，雀跃地奔向纪归的卧房。
他的房间是黑的。
灯灭了，纪归似乎已经休息了。
廿廿踮着脚，手扒着窗户，睁大眼睛，可是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今晚没有月光，什么都看不到。
廿廿失落地放下脚，转回头，外面太冷了，廿廿被冻得一抖，却又不想离开。
有阿之在的地方，才能让她安心呀。
廿廿朝手心呵了口气，靠着墙壁慢慢滑坐下来，抱着膝盖，隐匿在黑暗里。
初冬的夜晚，树叶被吹得簌簌摇动，小铃铛的响声也被吹散。
不知道过了多久，正当廿廿又冷又困，脑袋一点一点，就要睡着的时候。
身后，轻微的声音响起，似乎是什么被打开了。紧接着，廿廿的身边被昏暗的烛光照亮。
纪归的声音带着叹息，低低响起，“廿廿，进来。”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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