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一场惊悚的美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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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周三，余一跟人换了班，这是他早上第一次和付临一起出门。之前他在网上查过，付氏集团是一个老牌企业，从近代就存在了，后面又借着改革春风一举壮大，近几年的发展蒸蒸日上。
他的期待里莫名夹杂着几丝紧张，待会就能见到工作中的付临，那是他印象中没有见过的样子。他忍不住将视线放在旁边的付临身上，付临偏过头，忍不住一笑，“怎么了，我今天有什么不一样。”
“不、不是，我只是第一次去你工作的地方，感觉很新奇。”
付临有些无法理解，他困惑地歪了下头，随即捏住了余一的小手指，“跟平时差不多的，无聊的话，就让司机送你回家。“
“啊，我要跟你一起下班！”
“那你别后悔。”
“你继续看吧，我不打扰你。”余一抽出手指，在一旁拿手机刷题。付临瞬间心空了一下，下意识碾着残余的触感，眼神有些迷茫。
电梯升到二十八层，内部空间开阔，明净简洁，设计前卫现代化，除了余一外，只有少数人在这一层工作，他的办公室在中间偏右，左边设了招待室，小型会议厅，尽头就是茶水间。
余一和付临一起吃了早餐，早餐是茶水间面包机烤的吐司，外加一个澄黄饱满的溏心蛋，付临还拿了一杯牛奶，想到小少爷批阅着高高叠起的文件，严肃正经地开着会，私底下却还在喝奶，猛地笑了出来。付临被笑得一愣，从文件后面抬起一张迷茫的脸。余一rua了rua他的脸，付临只觉得一股羞燥蹿上心头，他看看余一一脸莫名的慈爱，想到对方的应该在笑他，很是气恼，觉得那张笑脸颇为可恨，想狠狠咬一口。
他气起来，脸颊肉鼓鼓的，白生生的面皮浮起一层红。付临并不想鼓，只是这张脸还有婴儿肥，脸肉多，做什么都带着点稚气，他只能努力绷着脸。小少爷待会还要开会工作，余一憋着笑哄了哄，然后就去了旁边招待室。
余一闲下来就开始看资料练题，只是他阔别高中许久，再回顾那些知识，颇为吃力，他有在考虑要不要找个家教，一旦找家教，那就得告诉付临了，毕竟他现在算长住在付临家里，可他还打算迟一点再找时机告诉付临。
秘书推门进来，拿了点点心。付临有三个秘书，比较专业的一男一女，帮忙处理工作事务，这个男秘书是一个带着眼镜干净利落的年轻人，主要帮付临安排一些琐事，记录安排行程，得空也会帮忙整理文件。早上他们就在电梯门口见过了，秘书温和地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
“余先生，吃点东西吗？”
“张秘书，谢谢，付临忙完了吗。”
“老板还在开会。您有事找他吗。”秘书在一旁坐了下来。
“没有，我就是问一问。”余一将自己的东西收了收。
“付临才十八，现在就这么忙呀，我还以为他只是先熟悉业务。”
“余先生是老板的朋友吧，可能老板这方面说得比较少。”
余一心想自己和付临确实没有怎么聊过他的工作。
“老板谦虚，毕竟这是说起来有自夸自大之嫌。我们老板是一个商业天才，您知道他几岁就参与进公司的事务吗，听人说是十三岁！这可真不是夸张的，有的人生出来就带了个好脑子。”
余一惊讶极了，他知道付临肯定很聪明，可是没有想到他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老板家人发现了宝贝，肯定重点培养他，老板的工作能力这么出色，先天的后天的二者不可缺一。有这个领航人，再过个几十年，付氏的成就难以想象。“
余一突然明白自己早上的紧张从何而来了，他从来没有很直观地面对自己和付临之间的差距，可能他潜意识在模糊这些，所以他平素少问付临的工作。
张秘书讲了很多，他宛如那只对琴的牛，简直满头雾水。今天就像有一只手毫不客气地将那层朦胧的窗纸撕开了，他发现付临的世界，离他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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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临开完会，总结了最近的项目进展，说了一下自己考察的成果以及相关建议。
付氏之前是制糖起家的，后来又产绢布绸料，这两个企业是一直是他们的王牌产业，但是随着时代发展，很多企业都开始崛起，不仅在生产线上大有改进创新，节缩成本，企业的营销方式也都胜了付氏一筹。当时付氏几代决策者错失时机，要不就拒绝思变，要不就是过于保守，也有像别的企业学习的，可惜追的太晚，市场份额几近饱和，付氏没有位置了，只是江河日下，苟延残喘。
付临当时提出抵押置换资产，不再固守自封，将冗余的产业去除，进军新的领域。如今的局面就是需要博一下，舍不得自断就没有办法走出困境，换取机会。
当时的决策者，付临的爷爷决定一试。付临敏锐的察觉了市场的变动，建议投资几个势头刚起的领域。付氏又将当时的产业重点转向高端面料供应，出口到国外，有些起色之后，又利用广告营销让付氏的糖业起死回生，将当初抵押出去的老工厂收了回来，置换新设备，通过工厂参观，塑造品牌故事等将糖厂名气推出去，同时还与其他品牌联名，大卖情怀，将各种营销套路玩出了花。付氏在跌到谷底之后，扭亏为盈，还清了负债，迎来了新生。
这一切当然不都只是付临的主意，付氏破风沉舟孤注一掷之后，像打了鸡血，下重金挖人，贷款负债，项目策划考察等，一路风雨浮沉。只不过爷爷看中了付临的心思和魄力，开始重点培养付临，付临站出来说了那番话后，爷爷不久就请了家教老师，他的弟弟姐姐正常接受教育的时候，与同龄人一起上学时，他已经开始脚不沾地地学习金融，管理，外语等，跟爷爷出席各种公司会议，宴席。
他想，就像他当初说的那样，想要得到自己所求，就得付出代价交换，只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付临年岁渐大的时候，想起了很多东西，一场场温暖的迷幻的美梦总会在深夜悄然降临，只是十三岁那天，他做的不再是美梦，而是永无止尽的噩梦，令人齿冷心寒，如堕冰窟。那个人为了自己的生，将他扔给了仇家，他日日煎熬，最终寻机会夺了仇家家产，成了一方袅雄，最终死在乱世的枪下。
他想自己都能醒过来，那万一对方也记得所有种种。
他一开始就试过在茫茫人海中找一个人，后来这件事成了他的执念，他开始利用时间辗转各地。找和等这件事情，他已经无比习惯，仿佛融入生命，多不可能他也要将那个人揪出来，
他去了很多个地方，所有提及前世今生的报道和事件他都紧密关注。也是因着这个契机，付临敏锐地察觉到，各地经济的变化正渗透进生活方方面面。他前世就是从商起家，嗅觉敏锐，在混乱的局势中锻炼了良好的先瞻能力。
找人是一项漫长又令人绝望的工程，在经年辗转中，付临心里已经没有什么起落了。他假设过从分开那年开始，对方就死亡，然后将死亡时间一年一年往后推；也试过寻找同名同姓的人，利用各种渠道查找当年岷中陈府的主人，只是一如他当年无所收获。就算跳出那个时代，在今天，那个人也只不过是洪流中的芥子，早不知道被惊涛骇浪卷去了哪里，却仍要固执地在他生命里横亘成一座难以跨越的天岭，山高万仞，既险且深。他有时候绝望地想，或许对方不是男性，不在同一个国家，不在人世，不记得所有......也可能从未存在，只是他一个疯魔的幻想。
有一天，他父亲注意到他在做的事情，那段时间付氏处境艰难，众人忧心忡忡又燥郁积沉。父亲暴怒地冲进自己的房间，撕掉所有的资料，砸坏了电脑，说他疯了，脑子不正常，简直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浪费钱财的败家子！
付临那一日意识到，自己必须把付家掌控在手中。付家不能倒，不然，他怎么找那个人。房间门大敞着，门外空无一人，他眼眶通红，坐在满地狼藉之中，恍惚地痴笑起来——这辈子掘地三尺，他也要求个明白。
他找了太久，就像一个痴人说要从一车盐里找出自己看过的那一粒。
那些恨意和怨怼随着时日见长而慢慢伸延，铺满了他的身体，在每一个难以入睡的夜晚，从眼睛，从呼吸里流淌出来，流水一样将他浸没。
那些破碎的血肉愈合成心上的一块节疤，让他难以平撼。他的记忆曾经很美，十三岁之后，美成了惊悚。
十八岁的平常一天，他经过大学城，无意间从车窗望出去。
他无数次想，等见到那个人，自己会是何种如遭雷击，会是多么愤恨难掩，可是那一刻，他想的是，好久没有见过他这个模样了，笑面温柔，一双眼睛充盈着和熙光亮。他跟前世一模一样，外貌神情，别无二致。
他一脸平静地走到他面前，最想问的居然是，你今年多大了。哦，二十五，原来大他七岁。上辈子，他大了自己九岁，那么比自己早死七年。
找了一圈，居然就离自己这么近。
看来冥冥之中，早有注定，人解不了的怨下辈子也要还，避无可避，命运重叠着生和死，最终把他的执念安放在眼前。
付临在车上喝了一口那杯奶茶，甜腻得紧，却是那个人的口味，他就喜欢吃甜的。上辈子是那样，这辈子也是一样。他开心地扬起嘴角，笑着笑着，眼泪浸湿满脸。
这么久，横亘了两辈子，他终于终于得偿所愿，终于终于，能要一个句尾。不然啊，没头没尾，总叫他心里念得紧，如果找不到这个人，或许下辈子下下辈子，对他来说，都不过是重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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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真是太仁慈。”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一场惊悚的美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