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悠】长月无边（哨向）》鹿荼

60、【同袍篇】第六十章

　　冰宫里比外面还要冷上几分，虎杖悠仁刚踏进门框，就狠狠打了个冷战。
　　除了实在是太冷的缺点外，里面的陈设倒是让他有些惊喜，该有的东西都应有尽有，温度适宜一下，就和一个完美的城堡并无差别。
　　‘五条悟’领着他来到大厅，扔给他一套羊绒毯子，自己却像个丝毫不被温度影响的正常人一样，脚步轻盈地钻进了厨房。
　　沙发上铺上了一层羊绒垫，倒是不至于冻屁股，虎杖悠仁盘腿坐上去，用毛毯把自己裹成一颗粽子，才挽救了他下一刻就要被冻出来鼻涕的狼狈样子。
　　不一会儿，男人哼着小曲从厨房端出来一大壶红茶，手里提着一盒小蛋糕，把红茶推给虎杖悠仁后，做到对面自顾自的吃起来，没有半点想要分享的意思。
　　虎杖悠仁双手捧着一小杯红茶，让它的蒸汽扑到自己的下巴上，汲取那一丝丝温暖。
　　视线不自觉的落在了对面，看到男人因为吃到蛋糕而满足的神情。
　　心想，还真是与五条将军很像呢，也是这么喜欢甜食。只不过……这个人身上一直有一种奇怪的违和，究竟是什么？他微微侧头，陷入思考。
　　‘五条悟’叼着小叉子，举起手中的蛋糕，问对面正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人，“吃吗？”
　　虎杖悠仁连忙摇头，既然四舍五入算是开了话题，他最终还是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你不冷吗？”
　　“习惯了。”
　　心下疑惑，问道：“你们这个星球是长年积雪吗？”要不然怎么会习惯这样的寒冬。
　　男人终于从埋头享受蛋糕的状态中分出了注意力，把蛋糕小心翼翼的放到茶几上，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星球？这个说法挺有意思。”
　　满头的问号已经要把虎杖悠仁砸懵了，怎么就有意思了？
　　“我记得你刚刚叫了我一声将军，是你认错人了吗？”
　　虎杖悠仁点点头，但是神色显得有些纠结，说：“不过你跟五条将军几乎长得一模一样，说实话，我也是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了。”
　　“悠仁，”他顿了一下，“我可以这么叫你吧？”得到对方的点头，他才继续说道：“你知道平行宇宙吗？”
　　“知道。”这算是他们宇宙学上面最基础的一个理论了，虽然他的文化理论课勉强及格，但是这些基础的知识点还是明白的，于是他很快察觉出对方的意思了。
　　有些意外的眨眨眼，“你的意思是，我来到了一个平行世界里？”
　　杯子在他的掌心里被捏的咯吱响，这确实能解释他为什么遇到了一个截然不同……却也不能说完全不一样的五条悟。
　　不过问题是，“我是怎么来的？”
　　“这要问你自己了，来之前发生了什么？”
　　“好像是我碰到了虫母来着……”他想起来了，猛地看向‘五条悟’，肯定道：“是虫母的精神力，或者说应该是它精神世界的缘故。”
　　‘五条悟’一时语塞：“……”好家伙，怎么还有虫子？
　　“咳咳，”他清清嗓子，提出一个假设，“所以是这个虫母制造了通路，拉着你一起过来了。”
　　“这真的能办到吗？”虎杖悠仁第一次怀疑起来，怎么突然有一种虫母强到离谱的错觉。
　　“也不是没可能啦，通过维度嵌套的推测，第七维度中的基础是无数可能的集合，包括所有可能的时间线，当无限被描述成七维的一点时，无限之外很可能会是一个由完全不同的宇宙产生的不同无限，两个不同的宇宙。多重可能性结尾的时间线分支创造了可供连接的一个无限，以七维为中转，连接六维中的平行宇宙的通路是完全有可能的哦。以此来降级处理下维度，我们所处的维度想要做到这种事就更简单了。”
　　这回轮到虎杖悠仁语塞了：“……”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应该做什么？
　　‘五条悟’看到对面的小家伙缩在毛毯里，就露出个小脑袋，呆愣愣的看着他，没忍住轻笑了出来。
　　“简单来讲，只要有足够的能量冲破维度嵌套的层级，通路就能够产生啦，你所说的那个虫母，精神力成为庞大的能量体，制造了这样的通路。但是在能量形成的通路中，没有相当的能量去对抗，很有可能中途就被撕碎后吸收掉了，你能出现在这里，就证明你的能量只要找出合适的时间线，也能够制造出通路的。”
　　“不过能量形成的通路有一个问题，就是物质需要更严苛的要求才能够出现，也就是说，你虽然到达了这里，但你的身体并没有过来，过来的是你的灵魂。”
　　“所以，你来到这里真的感觉到冷了吗？真的触及到物品了吗？”
　　话音刚落，虎杖悠仁手中的杯子脱落，摔碎在冰面上，早已没了热气的红茶洒出染成一层薄薄的红，羊毛毯也穿过他，他惊的站起，却一下子陷入了地面。
　　“怎，怎么回事？”
　　“好了好了，不要慌，想象出你站在地面的感觉，用你所谓的精神力形成一道能量屏障来。”
　　眼见自己的头都要陷进去了，虎杖悠仁赶忙集中注意力按照‘五条悟’说的去做。
　　很快他就感觉到了之前一瞬间断开的精神力，人又重新站在了地面上。
　　少有的惊慌还残留在脸上，惊疑不定的问道：“可我过来之后，一直能触碰到东西啊，你不是也能碰到我吗？”
　　“一是因为你还习惯着对于自己能力的控制，二是因为你的潜意识中的暗示，就比如说，你看到这样的冰天雪地，就感觉应该十分的冷，看到冰制成的宫殿应该更冷，你这么暗示于是就这样的感觉到了。最明显的冲突点，就是我穿的很少，以及……”他指了指地上的红茶，“它到现在都还没有结冰。”
　　“至于我怎么触碰到你。”‘五条悟’说着，牵起虎杖悠仁的手，放在掌心上，稍微隔了一小段距离，就像是真是存在的两个实体在接触一样，虎杖悠仁看到他的左手无名指上有一圈细细的素戒，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
　　“虽然和你的能力不同，但是我也有奇怪的能力哦，能量的表现形式各式各样，但归途都是能量。”
　　虎杖悠仁的神情有些复杂，“你究竟是做什么的？”
　　“只是个爱护学生的老师。”
　　“那我呢？这个世界应该有我吧？”
　　眼前人的气场发生了改变，很细微并不能形容出这种感觉，但是对于这方面比较敏感的虎杖悠仁，还是感觉到了，他心中隐隐有了一种猜测。
　　“他在楼上。”说着，‘五条悟’带着他朝楼上走去。
　　楼上的布局与底层格格不入，没有经过任何装修，也没有任何房间，只有一个略显空荡的大厅，和中间摆放着的一具冰棺。
　　虎杖悠仁的脚步顿了一下，缓步走了过去，随着距离拉近，心中的熟悉感也越来越强，当终于透过半透明的冰壁看到里面躺着的人后，他想起来了，他之前曾看到过这个场景，或者说，他曾短暂的处于这个‘虎杖悠仁’的体内。
　　目光从棺内人的戒指上收回，看向五条悟，看到了对方身上黑色的筒袖和羽织衣。
　　男人的表情变得十分寂寞，甚至还有一丝挫败感，这样的神态与他的气质实在是太有违和感了，简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虎杖悠仁想象不到五条将军摆出这样的表情，即便他正看着这样的画面，即便他眼前正是另一个五条悟，他也不能想象。
　　他突然从内心燃起一种想法，他想要救活这世界的自己。他可以确定，这一次他并不是有什么太过丰盛的奉献精神，毕竟他所在的那个世界，还有家人与朋友在等着他，他想这么做只是有一个原因。
　　虎杖悠仁直视‘五条悟’的眼睛。
　　果然他看不得五条悟会出现这样的神情，会难过到眼里都失了光彩的样子，不管是哪一个世界的五条悟。
　　他抽了口气，他知道那违和是什么了。
　　那是一股死寂，是沉在深海中一片窒息的黯，不能燃烧就漆黑如墨，想要燃成悲剧的烬，想要沉入海底的渊，他在等死，也在等活。
　　喉咙发紧叫虎杖悠仁几乎发不了声，他张张嘴，“我想要救……”本想说‘我想要救你们’，然而突如其来的神经刺痛让他绞紧眉，捂着脑袋弯下腰，后面的话咬碎在嘴里。
　　“咚。”
　　“咚，咚……”
　　这并不陌生的声音与感觉。
　　疼痛切断了他的精神力，他穿过冰棺盖倒了进去。
　　‘五条悟’三两步跨过来一把将人拽出，扶着问他，“怎么了？”
　　虎杖悠仁扶着额头丝丝抽着气，从嘴里挤出一句，“该死的虫母，发现我了。”
　　“我得把它找出来。”
　　“你在哪儿出现的？”
　　“山下的那些古建筑里。”虎杖悠仁缓过那股劲了，用手背擦了下脸侧，重新恢复了对自身精神力的控制。
　　“啊，那是我们学校。走吧，降落点不可能分离的太远，你说的那个虫母，很可能就在附近。”
　　屋外的月亮不知何时被灰云遮住了，整个世界彻底灰暗，以虎杖悠仁的现有视力，竟然只能看清眼前几米的距离，剩下的就模糊成一片了。
　　手中突然被塞进一个衣角。
　　“牵好哦，我带你走。”
　　天知道，他应该甩开的，结果鬼使神差的还攥紧了。
　　仅见的能见度下只剩下了‘五条悟’的背影，那些来时可怖的尸体都看不到了，宽厚的肩膀与记忆中的重合。
　　有点想他的将军了。
　　好吧，不是一点。
　　“灵魂，算是能量体吗？”
　　“嗯，是的。”
　　虎杖悠仁突然想起在超级兵计划中关于灵魂分割克隆的那件事。
　　“也许可以救活我，我是说这个世界的我。”
　　前面的人急刹车，身后跟太紧的人一头撞了上去。
　　月光终于突破了灰云的封锁，再次降落在人间，与此同时‘五条悟’转头。
　　“你怎么了？”语气有些焦急，半蹲下查看他的伤势。
　　虎杖悠仁低头，看到自己的腰侧渗出鲜血，衣服都被浸透，从衣摆处聚成血滴，在雪上溅出刺眼的红。
　　他其实什么都没感觉到，就是画面比较有冲击力。
　　“呃，这是我在我那个世界受的伤，怎么突然出来了，之前我还以为好了呢。”
　　‘ 五条悟’微微蹙眉，说：“它想把你留在这个世界，你在和这里渐渐融合。”他一把打横抱起虎杖悠仁，“得抓紧时间了。”
　　“等等等，我速度没问题……”再一眨眼，就抵达了山下学校的中间广场上。
　　“咚，咚咚咚。”
　　像是感觉到他的靠近，虫母开始疯狂的试图以这种方式攻击他。
　　“它在那儿。”虎杖悠仁忍着剧痛，从怀里翻出，抬手指向较为隐蔽的一个小神社。
　　‘五条悟’对这个神社丝毫没有印象，应该是突然出现在这里的。
　　神社里只有一个石桌，桌子上摆着一个十分老旧的木雕，木雕上都是黑色的脏污，能隐约看出是虫母的模样。
　　当虎杖悠仁踏进神社时，无数尖叫声充斥在耳朵里，平衡被搅的一塌糊涂，最后扶住门框才稳住了身形。
　　木雕上出现了裂痕，从裂缝中泻出了几缕光，在空中投影出了一个虫母的模样。
　　“虎杖悠仁，真没想到你会跟到这里，”虫母的声音冷冰冰的，在尖叫声中格外明显，“我可以把你送回去，这里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你在这里没有能承受灵魂的载体，很快就再也回不去了。”
　　它嘴上虽然这么说着，身体却分化出一粒粒光点，在神社内有序的旋转，穿透虎杖悠仁的身体，每一个穿透时，他都能感觉到如同利器刺入身体的刺疼，随着数量的增加，他有一种被分成两半的错觉。
　　这些都是攻击，虫母嘴上说着可以帮助他，实际在想尽办法攻击着他。
　　‘五条悟’什么也感觉不到，听不到尖叫声，也看不到旋转着的光点，只能感知到虫母的样子以及它的声音。
　　“嘁，我说，再怎么样，你这个虫子，在我的世界里也太乱来了吧。”他的脸冷了下来，一股暴戾萦绕在周身。
　　之后的事情变得有些朦胧，‘五条悟’应该是出手了，但是虎杖悠仁没有看到，他的眼前出现了一道刺眼的白光，并逐渐占据了整个画面。他眯着眼尽力适应着，直到他看到眼前出现的人，顾不得眼球针扎地疼，认真看了过去。
　　另一个自己站在对面静静的望着他。
　　随即，那人露出笑容，十分开心的挥手，纯白色的空间都好似以他的身后为中心，铺出一个小花朵朵开似的背景板，“你好啊。”
　　“你好。”虎杖悠仁注意到他手上的同款式素戒，意识到眼前的人不是幻觉。
　　“这里是哪儿？”
　　“我死后待着的地方，不过我已经被困在这里很久了。”
　　“被困？这么说你还可以回去？”
　　“这就不知道了，思考这方面我实在是不大擅长。”
　　虎杖悠仁走向另一个自己，在对方茫然的神情中拉起对方的手，救人的设想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总归要试一试的。没有分割灵魂的经验，他只好尝试着用自己的精神力转化成刀来切割。
　　“等等。”‘虎杖悠仁’抓住他的手，不让他继续，“没用的，只有意识能留在这里，灵魂在这里是待不久的。”
　　果然，虎杖悠仁已经发现自己的手开始变得透明，小退以下已经彻底消失了，就算他成功的将灵魂分出来的了一部分，这一部分也不可能留下来帮助到他。
　　难道就真的没办法了吗？
　　对面的人已经抓不到他的手了，于是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用力的压了压，“现在你应该避免了外面最集中的一次攻击，我知道你很强，加油。”
　　虎杖悠仁看着他，他开始像褪了色一样从白色空间内消失。
　　“他，还好吗？”
　　他听到对面人终于轻声地问出了这一句，眼睛里的思念小心翼翼地掩藏起来。
　　“不好，他在等你。”
　　他的将军也在等他，明明那么不舍，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放手让他去做。
　　究竟有多爱你？感觉到了吗？
　　不能再拖了，不能再让他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