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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同袍篇】第五十九章 ...

  •   在接触到虫母身体的一刹那,有一阵古怪的吸力先是让他变得沉重无比,连呼吸都像是有了重量,难以换气,随后沉重感一下消失,他仿佛被从世界里抹去了一样,空气也从他身体中穿过。
      他不能呼吸了,没有新鲜的氧气能够被他捕捉到。
      脑袋里还像是有把锥子在搅着,身上也像是有无数把小刀片切割着,他觉得自己就要散架了。他不断地发动自己的精神领域,想要将能力附着在自己的身上,用来对抗这些想要从外界摧毁他的力量。
      无数的色彩流光在他的身边飞逝,眼前有变化着的万花筒画面,样子有时诡异有时血腥,就没有一个看起来是正常的图案。
      起先他还能思考,猜测自己掉进了什么地方,他的记忆停留在自己被飞着的虫子包围着,而他去抓虫母的时候,也许这就是那些虫子搞出来的奇怪空间。
      但随着他缺氧程度不断加深,大脑的活跃度呈断崖式下降,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思考那些有的没的了。肺部疼的仿佛要炸开,他意识模糊,却还在维持着自己的精神力量。
      虎杖悠仁最后感觉,自己应该是被撕碎了,整个骨骼都被磨成了粉,肉也全部化掉,他的一滩被抛在了地上。
      地上?
      就像是被按了撤回键,肉与骨回溯,重新回归成它们应有的模样。
      他从地上猛地坐起,用手胡乱的摸着上身,能摸到身上的肉还在,没有他想象中的一片狼藉,于是想要长舒一口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忘了呼吸。
      掐着脖子大口喘气,呼吸的太快,呛住了。
      说实话,他觉得这一次经历可能比死一次还要难受。
      氧气供给上来后,他也终于能看看自己身处何地了,但是不看不要紧,一看就把自己看懵在原地。他应该是死了吧?要不然这完全陌生的地方是哪儿?摸摸手腕,腕上的武器也不见了。
      身下是只能在历史博物馆里见到的青石板,表面粗糙,在制法上有预设了防滑的效果。
      虎杖悠仁手掌撑在上面都有些硌,他站起身,视线转向周围。
      大片的苍白闯入眼帘,偶有交杂着的寺与神社,同雪环抱,融于自然。主星上确实也有按照人类历史古迹建筑的群落,但不管怎样做旧仿古都不可能出现这样自然的时间痕迹。
      他走过去,伸出手,顿了很久才最终将手附上难得一见的砖墙上。
      能摸到,心中不知为何颤了一下。
      有碎了一半的冰花落到他的手背,一触及化,留下一层浅浅的湿,他缩回手,想起来这东西叫雪。
      也不能怪他孤陋寡闻,实在是只见过冰,未见过雪,曾听说有雪星长年浸白,但还没有机会去上面执行任务,而其他地方,还真没下过。
      空中的雪片增多,飘飘荡荡的接连坠落,落到青石板上就变成一小滩水,没一会儿他蹭掉雪的地方,又附着上了一层新的。很薄,能透出下面的青色。
      忍不住打一个冷颤,他还只穿了一件单衣,在这种环境下,冷气直往他骨子里钻。随后他抱着胳膊僵在原地。
      不对啊,如果他死了,怎么会有冷的感觉?
      快速的环顾四周,心想:这里难道是虫母的精神世界?
      凝神去感受,脊柱上就像是有一把大铁锤在敲,差点没给他再锤回地上去,于是很快断了与精神的链接。虽然时间短暂,但他还是感觉到了,感知范围内根本没有任何精神力的波动,更别提他如果正处于一个精神世界之中了,完全不可能没有任何精神残留的。
      他现在只感觉自己被一大堆疑问淹没了,没有一丝头绪。
      -
      当二人的身影从边缘坠落,伏黑惠最先反应过来,唤出鵺去叼他们上来,万幸他的距离并不远,鵺很快就捉住了他们。
      五条悟面色凝重的轻护住虎杖悠仁的头,他此刻眼睛已不再乱转,正紧闭着,如果仔细看的话还能注意到他的胸膛没有任何起伏。在场的人除去警惕倒地虫族反扑的战士外,纷纷围了过来。
      “怎么回事?”
      指尖压在他颈侧的动脉上,五条悟想起来夏油杰曾说“虫母的本体”,以及那句“只有精神力强的虎杖悠仁才能找到它”,究竟是什么意思?莫非下面那一滩不明液体并不是虫母的真身?
      他突然抬眼,视线穿过围在他们身边的众人,犀利的看向不着边际的远方。
      难道说,虫母的精神链接着某个平行世界?
      这样的想法简直离谱的很,但刚才一连串奇怪的事情,却又在印证着事实。
      不管怎样……都不能让他一个人面对,独自的滋味,只有自己知道就足够了。
      “乙骨忧太。”
      “到。”
      “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这里,同时时刻警惕虫族的动向。这里的指挥交由你来处理。”
      听到这句话的人心里都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五条悟没有等他们的反应,缓缓垂头闭上眼。
      -
      虎杖悠仁已经走进好几个建筑物了,终于确认这不是什么寺院或者神社,而是一所学校,虽然看不出来是教什么的,但是可以知道这里的学生并不多。
      不过令他有些在意的是,他几乎逛了一大圈了,没有碰到其他活着的东西,哪怕不是人也行。
      就好像整个空荡荡的世间,只剩下了他。
      有点走累了,不知道是不是经历了一次匪夷所思的精神拉扯,他现在体力下降的十分明显。比负重跑几十公里还要累。
      拍开一个台阶上的浮雪,等看清在青石板上都十分明显的痕迹时,手顿在了半空中。暗褐色的痕迹早就刺进了石缝当中,化开的雪都无法将其清洗掉。
      这个颜色他见了很多次,那是干涸的血迹。
      而且是呈拖拽的痕迹,末端同青石板一同消失,剩下的路就都是林间小土路了,基本上很难留下足够的痕迹,即便有也早就被雪所隐藏。
      小路的尽头隐没在雪雾之中,白茫茫,藏着秘密。
      他没有做过多的犹豫,一头扎了进去,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突破口,可不能放过,总要先知道自己正身处何地才行,而且……还有一个原因。
      落到他脸颊的雪还未融化就被他用拇指擦去。
      前方有东西在吸引着他,他必须前往。
      小路开始逐渐变陡,弯弯曲曲通往山上。血迹确实已经搜索不到了,但好在小道没有岔路,他能一直凭借着直觉走在路上。
      封冻已久的寒像是终于见到了活物,直面扑来,裹挟着大雪,似刀子。雪下的越来越无情,埋了林间的幽径,也隐了他走过的踪迹。
      林间的树他不认识叫不出来名字,但是它们藏在白雪下的颜色还是绿的,被压的弯折,摇摇欲坠,看起来与应有的环境格格不入。想来他也应该是格格不入的,醒醒鼻子,冻得他脸都麻了。
      不知道将军他们怎么样了,他还能不能回去。哎……他呵出一大口白雾,心想自己真的是承诺的任何事,什么都没做到。
      事实证明爬山是一个需要集中注意力的事情,尤其是在下雪天。胡思乱想间,脚底打滑,随之整个人重心不稳,厚雪发挥了应有作用,刚一摔倒就带着他往下滚。
      慌乱间也顾不得冻手了,在雪中摸索想要抓住着力点,有东西抓住了他,是的没错,是他被抓住了,那玩意是个手。
      滑下山的趋势是稳住了,但他的神经也绷到了极限,他半蹲在地上,随时准备发起攻击,用力攥住那只手,缓缓从雪中抽出,对方没有用力挣扎。
      当看清抓着的手时,下意识就将其甩了出去,确实是手,不过就只有手,被冻成黑色的手。他伸手扒开前面的雪,露出一具不知道冻在这里多久了的尸体,全身的肉都被冻成了腐败的黑色,硬邦邦的,眼睛睁着,褪色成一圈灰白。他的手那里断了,可能是自己下滑的冲力挣断了早就被冻脆了的四肢。
      再三确定眼前的人早已死透,虎杖悠仁才稍稍放松了神经,看来刚才正巧抓住手完全就是巧合。
      这具尸体就是留下血迹的那个吗?
      忍着强烈的视觉冲击,他将人检查了一番,没有外伤,是被拧断脖子一击致命的。
      他站起身,手中握着雪搓了搓,虽然超级冰冷,但他想把刚刚翻动尸体时的触感消散掉。
      撅断一支比较粗壮的树杈,这回学聪明了,老老实实的开始爬山。
      越到山顶雪越厚,已经要没过他半个小腿肚了。同时伴随着雪量增多的,还有尸体。之前必须翻开雪才能看到的尸体已经显露了出来,甚至有时他都要绕开垒在一起倒在行径路上的尸体,才能继续爬山。道两旁也出现了或吊在空中,或钉在树上的尸体。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他应该就要走到山顶了,那些看得着的尸体似是成了一个人影,目送着他上山,直叫人心里发毛。
      走出山林,他先是借着月光看到了一片尸海,就像是一个乱坟冢,几乎一大半都是被一击毙命的。上面一层明显是不久前刚死去的。
      有些尸体身上的穿着十分相似,是个统一的制服。
      虎杖悠仁打算绕开这些尸体,没想到这一绕,几乎把这一圈走了一遍,走到了山的背面。
      有一座冰宫赫然矗立在山背的石崖上。
      月的柔亮洒在上面,镀了一层神祇的谕祭。
      可他还未来得及因景象而感叹,在走出山脊的一刹那,闪电般的伸手向先前的视线死角抓去。
      并不是他感知到了什么,他依旧是未感知到其他人的存在,完全是在战场上磨练出来的下意识动作。
      对方的反应也很快,指尖连衣角都未蹭到,那里确实藏了一个人,轻巧地从他头顶翻了过去,欺身近另一侧时,凌冽的风刮过他的短发。
      他曲肘后击袭上对方的胸口,却被一掌挡住,掌心又厚又热,在这冰天雪地里仿佛烫破了皮肤。
      对方收紧手指,掐住他的肘弯,反向绞拧。
      疼得他冷汗立马就刷了下来,整条手臂还是麻的就被松开,顺势伸向了他的脖颈。想起一路看过来的断脖尸体,他就顾不得手臂的痛感了。
      曲手护在自己脆弱的咽喉上,担心对方用力直接就能将喉管压断,他确实防住了,但是对方变态般的力道差点让他干呕出来。
      见绞颈不成,对方也不打算与他持力抗衡,在松下力道的一刹那,虎杖悠仁伸手抵额后推,想要去抓身后人的头发,但当他手伸出后,却被对方一把攥住,力道大的他动弹不得。
      心中把自己骂了个彻彻底底,也不知道自己咋想的,是不是脑子也冻住了?明显对方不可能是普通人,力道大不说,速度也快,下手还又狠又厉,他伸手过去,根本就是拿给对方抓的。
      右手被反扭,被迫伸直无法弯曲,对方压着他的肩膀下压,像是撕翅一样,想要将他的整条手臂撕下来。
      虎杖悠仁迅速弯腰,来缓解关节扭转的剧痛,左手抓住对方的脚踝,屈腿撞向膝窝,随后他听到一直贴在他身后的人轻笑了一声。
      熟悉的声音让他的动作微凝,下一刻天旋地转,整个人被抓着翻了个面,后背结结实实的撞在粗糙的石壁上。
      “无……”
      终于看清对方的二人皆是一愣。
      “将军?”
      “悠仁?”
      虎杖悠仁猛的闭嘴,不对,他闻不到几乎要刻在他骨子里的白麝香。
      他看到对方的眼神从一开始的震惊到欣喜,最后沉静了下来。
      随后松开了对自己的钳制,主动后撤了一步。
      于是虎杖悠仁看清了他的全貌,确实与五条将军的长相别无二致。对方穿在身上的襦袢半敞着,露出一大片胸膛,黑色的筒袖穿的也不归整,同样黑的羽织更是半挂不挂的样子。
      他一时之间忘了纠结对方的真实身份了,而是在想,不冷吗?
      “我叫五条悟,你呢?”
      虎杖悠仁不知道怎么回答,是先友好的回答,还是先质疑下对方的身份呢?
      “嗯?”
      “虎杖悠仁,我。”
      对方突然瞬间靠近,近到几乎要鼻尖贴着鼻尖,他抬手去格挡,被对方拍了回去。
      “喔哦,不要紧张嘛。”
      他退至一边,半靠在石壁上,抬手揉捏着鼻梁,看起来竟有些疲惫。
      “是你,但又不是你啊。”声音很低,似是自言自语。
      听得虎杖悠仁一头雾水,“什么?”
      “走吧,外面太冷了,进家里来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吧。”说着站起身,刚刚的疲惫感仿佛就是一个幻觉,背对着月亮走向那里的冰宫,面色沉寂在黑暗中。
      虎杖悠仁犹豫了两秒,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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