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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同袍篇】第五十六章 ...

  •   雌雄莫辨的声音极大,让人分不清是洞穴给它增加了扩散效果,还是声音直接作用到耳朵里了。
      他们在墙与墙的夹缝中行走,时不时会有荧绿色的光从里侧墙壁内滚动,就像是在给他们引路一样,但来自本能的警示,让他们对这只绿光感到不适。
      在这样狭小的缝隙中走了很久,才终于进入到一个宽敞的空间内,至于有多大他们就不能感知到了,火把的光源十分有限,稍远一点的事物很快就隐没在黑暗中了。不过肯定是比他们一路走来的那些石洞大不少。
      “唔……”虫母的声音似是有些苦恼,“抱歉,光线实在太暗了,我看不到你。为了想让我睡个好觉,孩子们都把光堵住了。”
      它的声音是刻意装出来的温柔,就像是一个真正孕育生命的母亲一样,但是没人会为此感到动容,假的就是假的,实在是令人作呕。
      随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在他们三人的头顶响起,密密麻麻分不清层次,不用脑补也能让人头皮发麻。
      上方的岩壁开始分离,有外面的自然光线渐渐露出。
      当光足够照到底部的他们,也足够照清一部分岩壁了。
      三人的汗毛一瞬间几乎同步炸起,不是什么见鬼的岩壁在分离,分离的是那一层又一层的虫子,它们叠在一起遮住了光,里面有成虫,也有那些幼虫。
      他们离顶棚太远了,虎杖悠仁目测应该比他掉下来的地方高出去了几倍,按理说是不可能看清顶棚的虫子,但是它们实在是太多,一起动作时,就像是翻卷的海浪,想不注意到都难。
      随着太阳光露出,那些幼虫也亮起了荧荧绿光。
      脑中闪出一个画面,他们立刻转头去看刚走来的小路。里层的哪是什么墙壁,分明是虫母巨大无比的腹部。
      他们此时才是真真正正进了虫窝。
      “终于可以看清你了,我的小朋友。”
      虎杖悠仁抬头,望向声音的来源,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分清楚它位置的。只见半空中有一个通体黑亮的虫子,模样就像是他在舰上见到的下一任虫母一样,但是体型大了十几倍,颜色也很深,长长的触角在空中摆动,竟然带出了些许飘逸感。六瓣膜翅自然下垂,就像是给它披了一层纱。
      如果没有那庞大的腹部,它能被称之为虫母就的确有它的道理,可此时因为腹部的直径,它被吊在了半空中,就显得十分可笑了。
      但是现场的人笑不出来,面对巨物时人们都会本能的紧张,更何况现在还是敌人。
      灰原雄拉住忧忧,将他半抱在怀中保护着,虎杖悠仁一步跨前,将二人护在了身后。
      他们仰着头,与这只传说中的虫母对峙。
      “你来这为何?”
      “为了杀你。”
      “为何杀我?”
      “因为你杀害我的同胞,在我们的土地上为非作歹。”
      “不,你错了。我是来拯救你们的。”
      虎杖悠仁的怒火一下子卡了壳,不可置信的反问道:“你说什么?”
      “人类所及之处,皆是地狱之景象。你被保护的很好,没有接触到残酷又现实的世界。”
      “每天我都能听到来自玩具城的向导们,痛苦又绝望的哀嚎。也能感受到被破坏、被掏空星球的悲鸣。你告诉我,哪里不是地狱?天内理子,你应该已经认识了吧?她很强,同你一样,可以感知到我的存在,也有足够的能力找到我。可她的能力被某些人发觉,成为了你们人类进行三代试验的药引,精神剂都是从她身体里抽出的。每一次抽取都和死了一次差不多,可死亡对她来说却是奢侈的。”
      虫母的语速始终是不急不缓,就像是在好言相劝一个顽劣孩童,要迷途知返的长辈一样。
      “她的惨痛声、哭喊声只有我能听见,她想法和情绪也只有我能知道。本来她已经身处地狱,却发现还有比地狱更可怕的地方,那就是来见你们的天元大人。当时天元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得到虫族细胞会协助精神剂发挥作用的消息,想要将她从之前的实验基地送到主星上来,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进行实验,结果她在中途因为意外重伤抢救无效。也算是终于遂了她的愿了吧。”
      “你们人类都不把自己的同胞当人,这不是地狱哪里才是地狱?可怜的小向导们啊,没有人保护你们,那些人还会把你们当做试验品对待,那么就由我来保护你们吧。悠仁身后的两个小家伙,虽然你们来到这里失去了与外界联络的机会,但你们不安全吗?我的孩子们不会真的杀害你们,要不然你们今天也没有机会来到这里见我。我可以为你们提供一个免受打扰的环境,保护你们不去面对他们制造的地狱。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拯救人类啊。”
      虎杖悠仁始终抬着头看着虫母,眼睛一眨不眨,眼神却十分真挚。
      “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虫母没有回答,而是避重就轻的说:“只要再没有人打算破坏秩序,这里将是你们安全又舒适的乐园。”
      似是没有得到回答有些失落的样子,虎杖悠仁低下头,敛了神。
      “果然,你不能知道我在想什么。其实我想的还挺多的,可能都算是我长这么大想最多的一次了。”
      他没有给虫母插话的机会,自顾自的说道:“你刚刚说的话有一个漏洞。”
      “如果我和天内理子能力相当,那你也应该能感觉到我的想法、情绪或是别的什么,可是你感觉不到。那么你又怎么知道天内理子的那些呢?唯一的答案就是,是你杀死的她,然后你看到了她的一切。是你引诱她来到主星,然后除掉这个对你最有威胁的人类。就像是这次诱导我找到你,故意用心跳……或许更早,在你的食物抵达港口的时候。”
      虎杖悠仁确实想了很多,在虫母描述人类是有多么凶残的时候,可他想到的却截然相反。
      因为“总有人要去做”,而独自走在最前方的五条悟;脸上总是一副不良少年模样,却别扭的关心周围人的伏黑惠;大大咧咧的大姐大,却细致细心找人多年的钉崎野蔷薇;看起来十分严格,却非常疼爱家人的胀相;嘴上说着不耐烦,可一直通宵加点想办法分离细胞拯救四代超级兵的家入硝子;不得不遇上命运转折,却更知道善为何物的夏油杰;一板一眼,可又温柔到不像话的人生领路人七海建人……
      这样的人太多太多,他想要一一想起都要费不少时间。他们不应该为一部分人的垃圾买单。可如今,他们都无一例外被卷入到这该死的战争里。
      他看着自己的掌心,看着拳头握紧又摊开,最后紧紧握住,关节在他的用力下发白,咯吱作响。他的目光从拳头上移开,抬头看着半空中的虫母。
      想到的这些,完全没必要说出口。
      “所以你也没必要再演戏了,你只是贪你现在的权利,享受掌控一切的身份。在下一任虫母出现时,你害怕你的一切就此消失,所以逃到了这里,妄想这边成为你的乐园。”
      虎杖悠仁说完,坑内的空气温度都仿佛降了好几度,虫母不能再维持虚假的和蔼可亲了。
      “听,”他微微侧头,指指洞外,“他们来了。”
      话音刚落,远处出来炮火出膛的炸响,震感随之而来。顶层叠在一起的虫子纷纷被晃了下来,有些会飞的可以飞到别处落下,而大部分的都是呈自由落体下落。
      虎杖悠仁不去看头顶的虫雨,从容的站在那里。
      “我现在已经找到你了,也该把你从这揪出来了,完成任务后,好去迎接他们。”
      思考出一个万全的办法,他不适合,所以他想的简单粗暴。攻击虫母,让它疼了,就肯定会从它做的“石茧”里面出来。
      他右腿后滑,后撤出一个起步距离,压低了声音向身后的两人说:“你们找好安全的地方,保护好自己。”
      说着,在他手腕上静候多时的ZAW接收到指令,这次主星潜伏的任务让他带上了两枚腕环,此时正同步攀爬到他的双臂上,在后脖相连,形成中型外骨骼。金属的质地,在太阳光线下折射出耀眼的银光。
      他脚下蹬地,人如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此时最先坠落的虫子也已经快要砸到他们身上了。外骨骼在他的手心中凝成一截长棍,双手一正一反握在中间,恰好落在他面前的一只幼虫还未完全落地,就被他用长棍尾部挑开。
      有已经蜕成蚁的虫子迅速爬到他的身边,想要攻击他,被他撤手躲过,同时长棍前递,顶开了攻过来的一只。他不费心在这几只小虫子面前浪费时间,在短时间扫除障碍后,继续朝虫母的方向奔跑。
      虫母短而急促的叫了一声,虎杖悠仁听不懂,但应该是它们自己的语言。因为在它叫过后,一些原本没被晃下来的虫子主动松开了脚上的勾。之前飞离的成虫也在这一声后飞向了他。
      它可能给它们下达了攻击他的命令。
      虎杖悠仁再次压低身子,速度竟然又提升了一大截,在成群的虫子涌向他时,他也抵达了虫母的面前。
      可是他面临着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虫母的腹部太大了,就连它身体的其他部分都被架在了半空中,如果只攻击它的腹部真的会有用吗?
      身后虫子一个撞一个的声音逐渐逼近,事态已容不得他多想了。
      长棍迅速缩小,一面窄缩成锋刃,一面宽厚成刀背,他就这惯性,以脚为轴生生在速度极快的情况下转了个方向。
      双手用力握着刀柄,尖锐刀尖噗地一下刺入虫母的腹部,他能听到里面搅动的液态声。
      内部的阻力极大,他双手用力到几乎手背冒出青筋,才能勉强将刀时刻平举到一个水平线上。
      他朝一个方向奔跑,剌出一道长线,其他虫子在攻击时他仅是微微闪避,尽量保证自己不会离开虫母最近的地方,从而失去攻击的机会。
      剌出的口子很大,但其实没有想想当中的内脏滑出。里面的东西很粘稠,并不能一下子倾泻而出。开头的伤口不大,虫母没有什么反应,后来他划出将近十米的口子时,虫母又叫了一声,声音变了,长而凄。
      随后地面传来震感,虎杖悠仁被闪了个趔趄,他单手支地撑了一下才稳住身形。一连串的动作顺利且快,看着感觉那场震动对他没什么影响。
      虎杖悠仁正使用着精神力,如今又因为身处于虫母附近,对它的精神力极其敏感,他很快就感觉到了同属于虫母精神的生物,正从四通八达的洞穴赶来。
      甚至还有不断从中间新增进来的精神力。
      为什么会有新增的?疑惑刚从心中升起,他就得到了答案。
      虫母所在的这个空间内也有那些红色晶体存在,在虫母长嘶过后,晶体发出一声脆响,光滑的表面裂出皲痕,随后晶体碎成粉末,其中的虫子竟然被提前孵化了出来。
      虎杖悠仁轻啧一声,手下用力,将身体平衡调整到最巅峰的状态。
      怎料,余光瞥见身侧突兀的折射出一道寒光,他下意识矮身做出规避动作,从他们之前错认的巨形眼睛中央长出一尖刺,袭向他的脑袋。
      幸好他躲得快,避免了被刺中的惨剧,但也未能完全躲过,尖刺划破了他的颈侧。
      他收刀,长刀化开恢复成外骨骼,同时向侧旁翻滚,滚出这一排尖刺的攻击范围内。
      手捂着脖颈,殷红的血从指缝中流出。
      再近那么一寸,就要伤到颈动脉了。
      虫母巨大的身子在扭动,但是丝毫未见逃出此刻藏身处的意思。虎杖悠仁意识到,就算继续割它腹部,也无济于事。
      背后有微弱的气流划开,他双手虚握棍状,后翻。就像手中真有长棍一样劈下,下一刻长棍在他手中幻化成型,正面劈到从后面突袭过来的带翅成虫。
      下的力道狠极,竟震的他虎口都隐隐作痛。
      那只成虫直接被棍打死了。
      背后的翅膀抽动两下。
      虎杖悠仁盯着那翅膀,想起来虫母被控制在空中,实际上完全手无缚鸡之力,以及在自己掉下来时好像是控制一个会飞的虫子来着。
      他够不到虫母的话,可以飞上去找它啊。
      想到就直接去干,却没想到它们好像知道了他的想法,很长一段时间再没有会飞的成虫下降到他能触极到的地方了。
      而且此时地上的攻击越来越明显,他甚至能听到人们在厮杀中失控的怒吼声。
      心下不由得着急,外面的人都在等他,他已经没有时间再和虫母耗下去了。
      外骨骼附在他手背,前段成抓钩,一跃至他能跳到的最高处,攀着虫母腹部往上爬。
      后背被完全暴露了出来,有一只蜕化后的幼虫找准空当想扑上去咬,被灰原雄以火把为武器挡了回去。
      见二人没有去找地方躲避,反而跑到他的身后战斗,虎杖悠仁又气又急,“你们……”
      “别废话,快去,我们撑不了很久。”
      虎杖悠仁咬紧后槽牙,加快了手中攀爬动作。
      当抵达一定高处时,下面的虫子已经够不到他了,那些飞远的成虫不得不来攻击他。
      成虫有些智力,懂得配合,两只一左一右发起攻击。
      他挡掉了一个,另一个没能挡掉,左边的小臂被它的上颚钳住,还有令人牙碜的骨磨声。冷汗瞬间布满额头。
      但这其实是他故意的,能让他近距离的接触会飞成虫的机会。
      右手握出短刀,从下插入这只虫子的脑袋,上颚放松时及时抽出手,翻身坐到它的背上,短刀再次从上而下贯穿虫子的头。
      他就如此给自己制造了一个临时坐骑。
      控制着抽搐的虫子飞向虫母。
      腹部的伤口对虫母实际上构不成什么威胁,但为什么它会接连叫两声来控制别的虫子保护自己?因为它的腹部里还有卵,那是它的本能。
      腹部太大了,虎杖悠仁敢断定他完全没有机会绕一周,切坏它整个腹部。但是腹部链接上身的那处可以。想攻击它的上身也不现实,从它的颜色就能看出,甲壳的硬度用ZAW根本划不开。
      飞至虫母的上空,虎杖悠仁一跃而下,虫母早就看到了它,此时正触须摆动,翅膀煽动,一副“你奈我何”的自在模样。
      但在看到虎杖悠仁所盯着的地方,游刃有余的样子瞬间破灭,庞大身躯扭动的幅度更大,短促的叫了好几声。
      空间内的所有虫子皆是一僵,随后就像是被设定了统一的指令一样,一齐涌向虫母。
      出乎意料的反应叫他们措手不及,空中飞的成虫疯狂撞向虎杖悠仁,他抬手格住虫子的上颚,外骨骼在摩擦下打出了火花。
      虫子的速度不减,竟带着他向后飞去,飞离虫母的身边。
      不一会儿虫母被成堆的虫子淹没了,那些刚孵化的虫子也涌了过来。剧烈膨胀的虫子数量撑塌了这座不知建立多久的地下宫殿。
      他的目的达成了,可他目前也面临着被碎石掩埋的危险。
      当他推开身上的一层薄板时,破天荒的有些感谢起这个虫子来,要不是它速度够快,可能自己就真的被压在碎石堆下了。不过当然,最后只有他能活着爬出来,那只碰巧救了他的虫子,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长眠与石堆下了。
      他拍拍身上的土,一股灼热的视线黏在他的后背,拍土的动作一僵,他猛的回头。
      身后是无尽的战场,随处可见拼杀的前锋战士,可他却直接看向那人所站的位置。他们的目光在人群中交汇,仿佛穿越了时间、穿越了空间、穿越了生死的相望。
      他想,他终于理解什么是一眼万年了。那是对方足以刻在骨子里模样。
      其实他们距离很远,远到应该只能看见一个人模糊的轮廓,但他们二人都觉得自己看清了对方的脸,看进了对方的心。
      世间惶惶,藏污纳垢,这一刻伤痛在愈,擐甲披袍。
      虎杖悠仁第一次唤了他的名,“五条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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