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君养成计划失败之后》琥珀翎

32、表忠心

　　冯令瑜觉得这事挺好笑的，她派出去扰乱蛮族局势的幕僚，两个月后，摇身一变成了蛮族公主的驸马。

　　她问清楚怎么回事，老实巴交的蛮人说，三月前，蛮族许多德高望重的首领，一夜间被中原武士所杀，人心惶惶，传闻是幽州人所为，因为蛮人抢了幽州人的布料生意，许多年轻的汉子，纷纷扬言要提着锄头和镰刀到幽州去，杀尽幽州人，为首领报仇。也有另一传闻，是方作的诡计，利用蛮族人去打幽州。

　　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之际，杜衷来到蛮族，凭借超强的亲和力取得他们的信任，又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说服蛮族人认清方作的诡计，帮助蛮王唯一的女儿，燕婉公主肃清反动势力，公主不日将登上王位。

　　蛮族女王……冯令瑜可太有兴趣见一见了，燕婉公主，这样美好的名字，一定是一位身轻如燕、温柔婉约的女子吧！

　　她的双眼发亮，边听故事，边托腮笑着，吓得对面的蛮人坐立不安，生怕这权高势重的郡主忽然反悔救了他，想出了什么折辱人的法子。孰料她只问道：“公主长得好看吗？”

　　“小……小人觉得，好看。”他抬袖擦了擦汗。

　　冯令瑜心满意足地给了他一锭银子，她想见见公主和杜衷，却要遵循着国礼，给蛮族下帖子，以大周使臣之礼造访。一路上她在萧恂耳边唠叨：“你说，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呢？”“杜衷这样单纯，若公主也是个温婉的，两个人在一起，岂不平淡如水、相看无言？”“蛮族，竟可以有女王欸！若是大周，只剩一个嫡亲的公主，肯定是要从宗室里挑一个男子来继承王位的。”

　　她一味说，萧恂本以为自己不需要回答，她却在最后一个问题后，拍了他手臂，“你说这是为什么？”

　　“蛮族向来都是有女王的，”他只好认真回答，“他们没有儒学传统和尊卑秩序，男耕女织，女子的地位反而更高些。”

　　冯令瑜点点头，若有所思，靠着他肩膀又不说话了。

　　只有马车的轮子磕在低洼不平的路上发出些微的响动，她一言不发，萧恂也陪着沉默，良久，她忽然说：“你说，女王是不是，除了王夫之外，还可以纳很多个侧夫？”

　　“大概……是的吧。”

　　她又抬眼望着他，兴冲冲问：“我姑姑，以前是灵帝的妃子，灵帝驾崩了半年，她收了很多男宠。但是，都是无名无份的，她常常皱眉哀叹，要是能给每个心爱的男儿一个名分就好了。女王是不是就不会有这种烦恼了？”

　　萧恂陪笑道：“或许吧……”

　　“真羡慕女王……”萧恂额上的冷汗都流下来了，她又皱了眉，“杜衷嫁给女王，不会受欺负吧。”

　　萧恂一时哽咽，冯令瑜坚定道：“我一定得去看看，作为杜衷的娘家人，要给足他脸面才好，不然，他女王其他夫婿肯定会欺负他身后无人撑腰的！”

　　“……郡主所言极是。”

　　回到绩宁楼，冯令瑜直奔谋士们的住所，准备找朱淳写拜帖，踏进远门，却见各处屋子房门大敞，她觉得奇怪，随意走进一间屋子，却见陈鹞坐在桌子后头，面前一张摊开的地图，托腮皱眉。

　　她悄悄走到他身后，伸手一拍，他果然吓了一跳，抚着胸口顺气，“郡主，你吓死我了。”

　　“你在看什么？”

　　“萦州地图。”

　　“嗯？看地图做什么？”冯令瑜也看回去，地图上画了萦州城的山川河流，没什么特别的。

　　“属下连日来，颇为苦恼，朱淳、汪著等人和我同期入郡主府，纷纷立下大功，而我三个月来毫无建树，实在惭愧，便立志为郡主想出一举歼灭方作的计策。”

　　陈鹞是寒门子弟，今年才十六岁，没写过什么文章，也不曾投到谁的门下，因而没什么名气。只是他跟朱淳交好，本是邻居，听说朱淳自荐到王家，声名鹊起，便做了他的跟屁虫。冯令瑜主要是想招纳朱淳，顺手把这小子招了过来。

　　没想到他这样认真地为自己吃白饭而惭愧……

　　“你想到了什么好计策？”

　　他目光有些闪烁，似乎做了番心理建设，深吸一口气，“郡主你看，萦州地势很高，数条横亘中原的河流，在此发源，”陈鹞用折扇在纸上游移，点出几条河流，“从前我们在幽州，要打萦州很不容易，因为萦州的地势崎岖，营寨更是建立在山林之间，如今我们已经攻下了萦州，而方作等人逃到了锦州，这是一个绝佳的优势。”

　　冯令瑜抱着手臂看他的折扇在纸上顺着河流划拉，忽然领悟，“封洛河是锦州赖以生存的主要水源，也从萦州发源，你是想在河流中下毒？”

　　“没错。”

　　他言语中颇有些自得，冯令瑜夺过他手中折扇，戳着他脑门数落：“你小小年纪，怎么净想些阴损的招数？”

　　陈鹞的笑意凝固了，不死心劝道：“郡主，咱们现在占据天时地利人和，这是最好的法子！常言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封洛河沿岸，只有数个村庄，三五万人口，却能让锦州彻底乱起来。你想想神箭军那么多死去的兄弟，方作却还活得好好的，早日把他抓住，收复锦州，这些庶民便死得其所。”

　　“诛杀乱臣贼子固然重要，这些庶民，就活该牺牲吗？”冯令瑜气得冷笑，“就算牺牲在所难免，也不是这样简单粗暴的方式，若通过这法子收复锦州，我要如何撇清关系，天下人如何说我，你要我以后，日日活在言官的口诛笔伐当中吗？你这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冯令瑜打开扇子给自己扇风，绕着桌子踱步，很快冷静下来，见陈鹞失落地垂着脑袋，一言不发，安抚道：“我知道你立功心切，别急，多跟哥哥们学习，会进步的。”

　　“我知道了。”他抽了两下鼻子，竟流了两滴泪，她赶忙从旁边拿了块干净的布巾，郁闷道：“我有这么凶嘛……”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郡主，请你别赶我走。”

　　冯令瑜忽然想到什么，抓起地图，在阳光下仔细看，飘来一丝齁人的香味，跟某个骚包谋士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方才的话，是不是汪著教你说的？”

　　陈鹞只是哭，哭得像她下令了要他马上收拾包袱走人一样伤心，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四处扫视一眼，把地图拍在桌上，走到门后把汪著揪出来。

　　“听墙角挺起劲啊，汪著，欺负小孩子好玩吗？”

　　“郡主大人，放手，疼疼疼疼……”汪著从她手里夺回自己的耳朵，直起身子，对上嚎哭的陈鹞立即变了副面孔，“男儿有泪不轻弹，你怎在郡主面前哭哭啼啼？”

　　陈鹞用布巾胡乱擦脸，鼻子都擦红了，呜咽道：“汪大人，明明就是你教我这么跟郡主说的，你还说，郡主一定会奖赏我呢！”

　　汪著跳起来狡辩：“你可别血口喷人，我何时说过？”

　　“汪著！”冯令瑜喝住他，走到他身后，用折扇按着他坐下，“若是陈鹞，我倒勉强可以认为他是无心，可是你嘛，我难免会觉得你是别有用心，故意挖个火坑，想让我往里跳哦！”

　　汪著顺从着坐下，实则见识过郡主驯化刘誊的手段，再次听她用这种和善里藏着寒芒的语气说话，脊背都僵直了，脖子后鸡皮疙瘩起了一片，“回……郡主，属下不敢，不敢。”

　　“哼，我看你敢得很。你不会平白无故地试探我，唯一的可能，是你掌握了真正攻打锦州的法子，犹豫是否要告诉我。说吧，你到这章武城里一个月，发现了什么？”

　　陈鹞闻言哭也忘记了，瞪大了双眼，郡主站在桌子前，摇动折扇，意味深长地笑着，两位谋士坐得端端正正，恍如等待着听候师傅训斥，良久，汪著用笑声打破僵局，“果然瞒不过郡主。”

　　冯令瑜放下扇子，冷声陈述道：“你不信任我。”

　　“郡主，”汪著收了一贯的吊儿郎当，撩了衣摆跪地，低头抱拳行礼，“属下并非不信任郡主，而是，郡主出身冯氏，郡主的父亲，灏王，便在汶湖之战中，坑杀了姚堃大儿子姚平手下十五万人。我怕我帮助的，也是草菅人命之辈。”

　　冯令瑜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我只是怕惹祸上身。”

　　“不管郡主如何想，郡主，毕竟没有选择伤害无辜庶民，论迹不论心，在这乱世，维持高尚的做派，已经很难，属下不能要求郡主心中也全然高风亮节。”

　　冯令瑜想了一会儿，汪著还跪着，她道：“你先起来吧。”汪著却跪着退后两步，行了个跪拜大礼，“属下愿意为郡主鞍前马后，至死方休，从此不敢再有异心。”

　　陈鹞见状，也“砰”得跪下来，“属下也一样！誓死追随郡主。”

　　冯令瑜若有所思，“我怎么记得，你们早在三个月前被我招募得时候，就说过这话了？原来，你们那时都不是真心的啊？”

　　“郡主！不管他如何，属下一定是真心的。”陈鹞跪着挪过来，抬眼看着她，孺慕之情溢于言表，汪著瞟了他一眼，双手抬过额头，抱拳，“属下愿为郡主献上攻城之计，以表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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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读者大可爱们，昨晚实在来不及写（小小声），周六一定补上加更（拍胸脯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