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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扭曲 ...

  •   她坐在地上,又哭又笑,觉得命运真的太神奇了,给了她一场巨大的失败,又给她送来一件可以逆转局势的宝物。

      她坐了很久,倚在床板上,看着窗外日头渐渐落下,她的心里很麻木,想到两个月来在这里训练的日子,昨日这个时候,该是集合吃晚膳的时候了,小兵们争先恐后,唯恐送大馒头的咸菜被抢光了。他们都很可爱,爱玩闹,训练时却毫无含糊,他们任凭他的差遣,他们,或许是为了她的梦想而死。

      一个合格的上位者不该有这么多的情绪,她或许,真的太多愁善感了。她默默流着泪,想着一张张战争中死去的士兵的面孔,忽然又头疼欲裂起来。

      她忽然想着,她很臭,满身血污,她该去洗个澡。正撑着床板艰难站起来,她踉跄两下,把厚重的,沾满血污的甲胄脱下,无意间看到铜镜,她的脸用修罗恶鬼来形容也不为过,不知道方才见了自己的人,是怎么忍住嫌弃的目光。

      腰上忽然多了一双手,刚睡醒的小猫用他干干净净的脸颊蹭着她的侧脸,“阿瑜,你终于回来了呀。”

      她忽然不好意思了,连连躲着,“你离我远点儿……”

      “我不,”他闭着眼打了个哈欠,“方才外面人好多,我好害怕啊,你都不在。”

      “我好脏……”她无奈道,面颊也烧了起来,她真的是糊涂了,在帐里坐了一个下午,怎么就不会打个水洗把脸呢,这模样叫萧恂看了,他反胃恶心怎么办?

      他看着镜子里她的脸,眼睛一眨不眨,“嗯,是有些脏。”侧脸更用力蹭着她的侧脸,让两人看起来一样脏,他满意了。

      “傻瓜!”

      他把头埋在她的脖子上,重重叹了口气,“我不傻。”

      “你做了什么?”冯令瑜紧张地抓着他的衣袖。

      “我做了什么?”

      她看着他的眼睛,一片澄澈,他不像在说谎,她试探道:“你去房顶做了什么?”

      “我……”

      她看着他,他只好承认,“我吹了笛子。”

      冯令瑜摊手,笛子被送到她手上,短短一根,刚好纳进袖中,玉中宛如有一潭清泉流淌,她越发惊喜,拿到面前看来看去,“这是……天下至宝,碧云笛?”

      “不是,碧云笛藏在东南谢氏手中,我这样的身份,怎么可能拿到呢,不过是仿做的罢了。”萧恂耸了耸肩,不在意道。

      冯令瑜静静地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我只是无意中认识了神医邬慈,他见我有天赋,便赐我离魂曲的谱子。”

      “所以,离魂曲与笛子并不关系,只是有关谱子?”她几乎仰天大笑,离魂曲的秘密,东南雄主谢临找寻多年仍无头绪,没想到,答案就在萧恂这儿,被她先行一步找到。

      萧恂点头,她又问,“离魂曲,牵人心,这种有些邪魅的术法,用了一定很伤身子吧。”

      她如此细心……萧恂忍不住鼻头酸涩,他已经做好,暴露自己最大的本钱,被利用、被剥削,都在情理之中,离魂曲的销声匿迹,也是因为创造离魂曲的家族程式被各路诸侯祸害殆尽,被绑着双脚,若不吹笛,则施酷刑,昼夜吹笛,直到行销骨损。

      他吸了吸鼻子,“只是有些累罢了,也是我体弱的缘故,吹完之后,昏天黑地睡了一个下午,如今便好了。”

      冯令瑜不住点头,主动抱了他,“你没事便好,其实你应该自己躲起来,暴露了你会安魂曲,对你而言百害无一利,对我而言,你才是最重要的,萧恂。”

      冯令瑜和萧恂一道搬回主营,她整日和萧恂待在一起,变得更沉默,散发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只有在面对萧恂时,她的眸光无比温柔。

      一切军营事务她都交还给张禁,每日只和萧恂一起骑马喝酒,醉生梦死,她在小溪便立了一座碑,洒下一壶酒,吊念神箭军一百多位将士的英魂。

      她越发骄纵任性,稍有不顺心便摔鞭向炽焰军的将士,她越发骄纵纨绔,王钤也不肯放弃,三月婚期渐进,他只等着把她绑回去,做他的新娘子。而冯令瑜恨得几次想杀了他。

      六月二十五这天,从京城来幽州路上水土不服,被她在须弥山放下,吩咐他潜入萦州勘探局势,以及那几个拦路山贼的来历的汪著终于归来,他一身旅人装扮,风尘仆仆,看到郡主阴沉憔悴的模样,大吃一惊。

      冯令瑜示意他少废话,拍他肩膀令他跟紧前来,远离人群,“你可能不知道,这炽焰军里有卧底,我找不出来,你这两个多月都不在,恭喜你,荣升为本郡主最信任的人,之一。”

      汪著自然诚惶诚恐,正要跪下谢恩,被郡主拦下,“礼数就免了,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最会察言观色,见风使舵……”汪著:“郡主这是在夸我?”冯令瑜:“少废话,总之,你不像朱淳这么一根筋,应该知道,冯家大势所趋,我爹在外一天,我便永远是郡主,听我的话就对了。”

      他拱手道:“郡主所言极是。”

      “告诉我你发现了什么?”

      汪著把他的发现如实相告。原来他从须弥山南下,恰好遇到萦州关口排查甚严,他又是个不大不小的名士,写了几首诗暗讽方作,还一不小心流传甚广,他到了关口才发现,自己已经成了越地的名人,恨方作的想把他找出来喝两杯小酒,尊方作的则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

      他表示自己很困扰,因为他这张脸还挺有特色的,眼睛挺好看,鼻子挺好看,嘴巴也长得不错,伪装的难度很大,他不知怎么办,只好在关口前徘徊,并在附近的农家吃住了一个月,终于把自己养胖了些,俊俏的五官也看不太出来了,便粘了胡子,果然大摇大摆走过关卡,没人认出他来。

      冯令瑜皱眉表示这是为自己的消极怠工找理由,其实他的脸没有特色,是走在路上完美混入人群中的那款,他以罢工作为要挟,她只好道:“行行行,细看,还是有那么点玉树临风的。”

      汪著道:“我发现,越地传得沸沸扬扬,锦州当地望族刘培,也是方作安排在锦州的代理州牧,他的次子刘誊失踪了,萦州和锦州,遍寻无迹,方作为这事,掉了不少白头发,”他压低了声,“正是郡主收了几个山贼的那段时间。”

      “你是说,山贼就是刘誊?”冯令瑜仔细回忆着,这两月她是不是去囚牢里看一眼那群拦路山贼,确保他们吃得白白胖胖,并暗暗叫骂汪著怎么这么久还未回来。那几个人,特别是为首的胖子,的确不像正宗的山贼,并且其余四人暗暗照顾会那个小胖子。

      汪著道:“属下确信,我看了刘誊的画像,膘肥体壮,鼻子上三圈横纹,眼睛细窄,与那山贼一模一样。”

      冯令瑜点点头,“他为何会失踪?”

      “这就牵扯出一个更大的秘密了。”汪著勾唇笑,“越地军师虞轼,决意北伐,已经准备了三年,粮草辎重齐备,开春灵帝驾崩,郡主的祖父、丞相冯衍也薨了,郡主的父亲匆匆登上灏王之位,各种不稳固,正是他们进攻的好时候。只是春季打起来,很快暑热难耐,越地多瘴气,对他手下的青雀军不利。只待拖到秋季,立即出师北伐,此时在方作幕僚中上下议论多次,虞轼抵住所有压力,一力操办北伐。”

      冯令瑜闭了闭眼,稳定心神,“所以幽萦两州的战场只是幌子……他真正想的是,出其不意,从须弥山小径运送粮食,开辟战线,北上攻入京城。”

      “虽然北伐已决定,来自各方的阻挠仍不少,首当其冲的,便是萦锦两州当地望族的权益,运送粮草辎重,购买军备,处处是捞银子的地方,他们自然想着法子安插自家人。”

      冯令瑜沉默半晌,相通了其中关节,“所以,那小胖子刘誊便是他爹安排的一个运粮草的关系户,只等办事不力,把粮草丢了,怕被赏罚分明的虞轼责罚,便偷摸着在须弥山附近干起劫道的营生,希望抢得足够的银子,换成粮草,再回去。”

      “郡主说得极是。”

      如此,一切便说得通了,加上她遇袭那次,蛮人作乱,可见方作的统领下,萦锦二州并不安稳,土著士族和方氏军阀的矛盾、中原人和蛮族人的矛盾相互交织……她的心中一个主意逐渐成型……

      “阿瑜。”有人在身后轻轻叫唤,汪著和冯令瑜本来把头靠在一处窃窃私语,她一直眉头深锁着,闻言转了一副惊喜的神情,带了些小女孩情态,变脸速度堪称绝妙,在汪著看来可怕极了。

      她投入来人的怀抱,环抱着他的腰身撒娇,“我的头又开始痛了,咱们回去吧,你给我捏捏。”

      汪著便目瞪口呆看着二人依偎着离去,下巴都惊掉了,他记得走前远远看了一眼那位恂公子,柔弱得一阵风吹便倒,如今像长开了,肩宽腰窄,一手揽着郡主,反倒显得她小鸟依人。

      等等,小鸟依人?郡主怎么会跟这个词联系在一起?他觉得整个世界都魔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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