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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战前 ...

  •   她的眼里蕴着怒火,萧恂毫不怀疑,若他说这是被人伤的,她会毫不犹豫去砍了那人为他报仇。

      他觉得聒噪纷扰的世界平静了,“是你遇袭那日。”

      冯令瑜握着他包成馒头的手,追问:“怎么伤的?是不是那两个蛮人?伤口可有毒?”

      萧恂摇摇头,衣襟里拿出一把精美的匕首,“那日,我眼睁睁看着你和蛮人搏斗,只能躲到一旁,什么也做不了,我痛恨自己的无力。”

      为了牢牢记住当时心痛的感受,所以往自己手上划了一道,冯令瑜不赞同道:“你的天赋极好,手伤成这样,日后怎么拉弓射箭?”

      “不碍事的。只是发力是有些疼,可能会撕裂伤口,疼上一会儿便好了,血流半晌就会干涸,伤口也会自发愈合。”

      他脸上一直挂着浅淡的笑意,还是乖巧可爱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让她心里发紧,或许从前的经历对他的影响比她想象中更大,他的想法远比外表看起来要偏激。

      她更轻柔地抚上他的脸,在她掌心下,小少年红唇白齿地笑起来。

      “以后别再伤害自己了,”她看向他的左手,口吻嫌弃,“你看,包得这么丑,我都握不住了。”

      萧恂肉眼可见更加愉悦,完好的右手嵌进她的指间,十指交扣着,“你不喜欢,我就不再使劲了,很快就会好的,也不会留疤。”

      冯令瑜没再说什么,自己遇袭一事,竟让他愧疚至此,她决定以后要对他再好一些。

      第二日她打着哈欠和萧恂一道走出帐篷,便见一块大石头似蹲在门前,见了二人亲昵的模样,暴跳而起,揪住萧恂的领子,“你为什么从瑾娘的帐子里,瑾娘,是不是这个登徒子轻薄你?我替你打他!”

      裴柳匆匆赶来,“王公子今早把属下敲晕了闯出来,小姐恕罪。”

      冯令瑜头疼,二人扭打起来,十五岁的少年萧恂近日抽条了,身板精瘦得像条竹竿,每次抱着他都觉得又高了一点点,纵是这样,还是比王钤矮了一个头,胜在手脚灵活,王钤几拳锤得帐篷摇摇晃晃,愣是没碰到他半分。

      “够了!”冯令瑜适应裴柳把王钤拉开,把用力而面色涨红的少年拉到身后护着,“王钤,既要留下,在军营就得守军营的规矩,再敢动手打人,军法伺候。”

      “那你不许再跟他睡一起!”

      “要你管。”

      “你是我娘子!”他把脚跺得地动山摇。

      冯令瑜抱着手臂冷漠道:“我说过几万遍了,我不是你娘子,不满意,就去找你爹退亲啊。”

      王钤被气哭跑了,冯令瑜只能无语地让裴柳跟紧他,而后紧张查看萧恂手上的伤有没有撕裂。

      午饭时间王钤又出现了,眼睛红红,似乎独处的上午想通了什么,又成了冯令瑜的跟屁虫。

      每天非要跟着一起训练,还非要处处和萧恂一教高下,于是士兵们十分鄙夷地看到,每次训练落到最后头的就是郡主的两位夫郎,一个人高马大的正夫,一个斯文俊秀的情郎。

      他们互相较着劲,谁也不肯落到最后,终于萧恂凭借训练了一个月的底子占了上风。

      军营里的伙食王钤是不够吃的,军营里的主食,配咸菜的白面馒头,他起码要二十个才能吃饱,而普通士兵的份例只有每人五个。面对他饿出来的眼泪,冯令瑜表示只要回京就不用再吃这份苦了。

      没想到这人还挺倔,非是不走,他说:“我要待到婚期,灏王说了,到时候会派人把你绑回去的,我叫他们用软绸绑,别让你太疼了。”

      气得冯令瑜又往他屁股踹了一脚。

      就算他再恨萧恂,每天见了他便眯着眼,像在琢磨着把萧恂推下山崖还是一拳打死比较合适,有冯令瑜多番警告,与萧恂同进同出,他不敢也找不到机会下手。言语挑衅是少不了的,萧恂懒得理他。

      训练以及在王钤和萧恂之间端水的日子很快过去了,天气一日较一日热了起来,半月之后,神箭军迎来了又一次考核,合格率达到九成,冯令瑜叉腰站在台上,明白了农夫收成时何等喜悦。

      从晁仪处订购的弓箭也运到营中,她分派下去,让小兵们熟悉熟悉手感,他们纷纷道这弓箭真沉,还不如原来的旧弓,被她赏了几个暴栗。

      这日冯令瑜和廖炬商议了整个下午,指定了作战计划,后日寅时起身,摸黑起兵,翻过睢清山,占据山头位置,百箭齐发杀掉白狐军各处守卫,再用火箭烧掉各营寨,等敌军三十五个营寨两万余人一道被歼灭,趁着天还未亮,一举冲杀入萦州首府章武城,一鼓作气活抓方作。因着兵力都分派到幽萦战场,章武城守备薄弱,很容易攻下。

      正巧听闻主营传来捷报,张禁率领炽焰军两万人马从纹湘谷,重创敌军主营,斩杀白狐军主将之一的康螟,另斩杀敌军三千余人,我方紧损失三百余人,但敌军熟悉山路,副营救兵来得及时,眼看后路将被包抄,炽焰军只得折戟而返。

      无论如何,总归是对敌军的一个重创。一般大捷后三日,设宴休整,犒劳军士,他们更不会想到,后日将有另一队人马前来奇袭。

      这夜的确在主营设宴,冯令瑜把神箭军的孩子们都带过去,给主营的老家伙们展示绝活。有个拍手拍得最欢的将军,她看着觉得眼熟,想了半晌,才想起是从前质疑过她是小丫头片子的江矛。他是幽州人,也是西淮王的旧部,在炽焰军攻克幽州时最先反水,投靠炽焰军又做了将军,他似乎对张禁很是尊敬。

      她还记得那日她提议设立神箭军,一箭把这江矛将军吓得尿裤子。张禁嫌他丢人,把他发配到幽州督粮,这会儿应是徐州的新粮运到幽州,他也运粮返回了军营。

      冯令瑜于是端着酒杯上前去,笑道:“江将军,好久不见啊。”

      他本来抱着双臂踮着脚看射箭比赛,闻言转过头,见了她的脸瞳孔骤缩,退后几步,“你……郡主,你这是……”

      她才想起来她的脸上有疤,军营里的人早看惯了,她更笑意深深,喝了口小酒,“小伤,小伤,将军你看,我这神箭军的训练成果可还行?”

      江矛不住点头,眼神不停往她的疤痕望去,又不好意思直勾勾地看,冯令瑜大方道:“将军近日才回来吧,请好好休息,后日,看我如何一举歼灭白狐军!”

      江矛只觉得钦佩极了,本以为这郡主只会碍事,没想到短短两月,便训练出这样一支严整的骑射兵,还有她面上的疤,容貌毁了,她看起来竟没有半点介怀,可见心性之坚韧。他心服口服地行了个军礼,“郡主,是属下目光短浅,以己度人,请郡主降罪。”

      冯令瑜自然挥手释怀,“只恨将军不再晚两日回来,可以直接看到咱们攻入章武城的盛况。”

      她又回到自己的坐席,张禁不住咳嗽,他虽然身子骨硬朗,毕竟是个年近六十的老人了,又两月前才受过刺客暗伤,每次进攻迎战都身先士卒,终于感染了风寒。

      饭也不好好吃,炽焰军的一切事务都经由他手,伤亡人数和损失武器清点、分配给伤亡将士家中父母的抚恤金、营房的分配和训练的安排……他总是吃两口便有人来禀告事宜,饭还未嚼碎咽下,放了晚便起身离去,半个时辰后回来,捶着腰坐下继续扒饭。

      冯令瑜给他倒了一碗茶,“古人说,周公吐哺,天下归心。叔叔你这是将军嚼饭,威贯三军啊!”张禁端过热茶仰头喝了,又去夹一道冷掉的猪头肉,“你丫头少打趣我,你要做这个主公,这些事情,原都是你的,如今我替你担起来,你就感恩惜福,乞讨我这来家伙活得再长些吧!”

      冯令瑜笑嘻嘻道:“叔叔是操劳命,肯定长命百岁呢,等日后阿翁做了皇帝,我成了女侯,一定封你为我手下第一功臣!”

      “瑜丫头,”张禁搅了搅碗中剩饭,“我相信你的本事,只是……你再嫌我啰嗦,我也要多说一遍,古往今来,掌权的女子不少,都躲在男人身后,从没有明面上封侯拜相之人。”

      “那我便做这古往今来第一人。我知道很难,所以我要做出绝无仅有的功绩,足以封侯拜相,让那些酸腐文人都闭嘴!”冯令瑜顺着自己的高马尾辫子,不假思索道,见张禁杯里空空,起身为他倒了杯新茶。

      张禁只得一声叹息。

      冯令瑜左看右看,发现整日都没见过萧恂,正要抓一个小兵来问,身着军服的英武公子便出现在眼前,他先对张禁拱手行了个礼,而后坐在她身旁,拿过她的酒杯,一口喝掉残酒。

      他面带薄汗,白里透着红,浅浅笑着,眼睛那样亮晶晶看着她,若不是人多,她真想上手捏一把他的脸颊,她问道:“你去了哪儿?”

      “去拉练了,”他眨眨眼睛,“我怕一日不练,尝了甜头,明日便再不想练了。”

      冯令瑜被逗乐,没忍住在桌子掩饰下,捏了把他的手背,而后轻挠着手心那道伤疤,对他抛了个媚眼,“饿不饿?只剩下些冷饭了,近日伙房也早早休息,再想吃热的可没有了。”

      萧恂的脸上更红,正要回答,投在她面上的目光忽然移向远处,霎时脸色大变。

      “我……我去看看还有什么吃的。”他垂下眼睫掩饰心中慌乱,急忙站起来,快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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