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殿[玄学]》今桃

34、痴情鬼1

　　“怎么死的？”

　　喝花酒的众路人议论：“想不开，为一个卖屁股的痴情，跳水殉情死的吧。”

　　“这见了血，怕是能招财进宝？去隔壁赌坊摸两把。”

　　几人就笑着去了。

　　路之然难以置信，他们这是在说一个死人么？

　　不怪他圣母心，那富商除了喝喝花酒，也不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花坊里出现了一些提着水桶的奴婢，费力气的清扫地面留下的血渍。

　　这是想要强行把一个人存在的痕迹抹去。

　　路之然很难相信，这是死了人，大家的态度都太稀松平常。

　　若是死的是自己，怕也不过如此了？

　　花坊里依旧歌舞升平，只有那模样清俊的小倌痛苦啕了两嗓子：“官人，你死了，我也不活了！”

　　花坊妈妈一把抓住要撞死的小馆，两巴掌扇过去：“你哭什么！”

　　“妈妈，官人对我情深意重。”小倌被摁住了，抽抽噎噎的哭。

　　花坊妈妈嗤笑一声：“今日死了这个官人，明天又有新的官人，夜夜洞房花烛夜。”

　　没想到，这里还有如此觉悟的人物。

　　在那花坊妈妈的淫威之下，小倌也不徇死了。

　　众人见他和只小鸡仔似的，脸上都快把妆都哭晕了，他怕被花坊妈妈教训，只能小声的哭，那微微红的眼睛里含在眼泪，真是我见犹怜。

　　花坊妈妈：“给我去接生意，我这里可不养闲人。”

　　小倌妆不经意的把眼神往他身上飘，问：“小郎君，让你看笑话了。”

　　路之然一愣，笑道：“小倌好情谊。”

　　花坊妈妈他的手指上涂着深红色，他推着那小倌的后背，重重一拍：“你看这新官人可不就来了么！你可要好生伺候着。”

　　闹了半天。

　　他才是砧板上的肉……

　　这做的这一场戏，不过是给自己看的。

　　小倌擦了两滴眼泪，两根手指紧紧捏着手帕的一端，说道：“小郎君的衣服都湿透了，奴带你去换衣裳吧？”

　　先前还不是要死要活的，这么快就接客了。

　　路之然：“你住哪一间房？”

　　小倌的手指了指那挂着的素面灯笼：“奴住的有些寒碜，小郎君莫要见笑。”

　　一排的灯笼里，毫不起眼。

　　小倌看了一眼灯笼，又讪讪然的低下头，为自己的寒碜羞愧不已。

　　说来也是奇怪，花坊里万紫千红，他的模样只能算的上小家碧玉，只是身上有一股儿弱柳扶风的尽头，这在那儿一站，便引得人往他身上看去。

　　“没想到花坊里的还有如此重情义的小倌，可叹身世可怜。”

　　“若是能帮一帮他就好了。”

　　很快就有人喊道：“小郎君！你若是不要！这小倌我包了！“

　　大家对这种弱势群体格外的心软，小馆哭的这么可怜，再多问些什么也是于心不忍。

　　小倌把嘴唇咬破了，搅着帕子：“小郎君你是从罗郎屋子里出来的吧？见过罗郎那杨的美人，看不上奴也是正常的。”

　　他的不自在，和不安都写在脸上。

　　此话一出。

　　那路人更是怜香惜玉，着急道：“他嫌弃你，我不嫌弃你！”

　　这虽是拙劣的法子，他却是有些看不惯。

　　小馆哭诉：“各位不要怪他，是奴不重用，怪不得小郎君。”

　　这姿态，可真是委屈到了极致。

　　路之然他的话语里没什么温度：“我这人心狠手辣，对人不好。”

　　小倌却不愿意走，小心翼翼的掀开衣袖：“可是，奴实在害怕，妈妈说了要伺候好小郎君，小郎君你就当发发菩萨心肠，可怜可怜奴。”

　　草，这苦肉计都用上了。

　　逼他就烦么？

　　小馆的皮肤上是被鞭子抽打后留下的伤疤，这般举动下，不会有人再说出拒绝这个小倌的话语，小倌上前一小步：“小郎君，让奴扶着你进屋。”

　　二楼的窗户，被推开。

　　罗芙换好了衣裳，走了出来，看这谢渊站在窗边，他也走过去看热闹：“兰仙，看什么呢？”

　　一群人站在湖边，围成了一圈。

　　罗芙听了一会儿，才发现是路之然惹了桃花债，那小倌赖上他了：“兰仙，这小倌可是生活不易，倒是可怜。”

　　谢渊道：“他不易么？”

　　罗芙：“是啊！我在花坊的这几日可真是看到过许多可怜人了。”

　　谢渊侧身对他道：“你也说了许多可怜人了，就他一个不易么？”

　　嗯？这好像一下子也没办法反驳啊！

　　罗芙看好戏似的：“我看你那小馆要一哭二闹三上吊了，你朋友可是走不了了。”

　　那谢渊却道：“他走得了。”

　　“我们打赌啊！兰仙，你这次输定了。”

　　谢渊：“好。”

　　嗯？他居然说好？

　　这可是有意思，谢渊居然会有心思在这种事找乐子！

　　兰仙当真是入了凡尘，染上烟火气了。

　　罗芙道：“若是我赢了，你要帮收了妖，我们一起回师门。”

　　谢渊温声道：“你不会赢的。”

　　四下都好奇。

　　小倌步步走近：“小郎君，奴会很乖巧的，您让奴做什么奴就做什么。”

　　路之然挑眉：“是么？”

　　小倌激动点头：“当然了！奴都听您的。”

　　这人看起来富贵，一身的好皮囊。

　　可真是让人垂涎三尺。

　　快要摸到了，还差一点，就差这么一点。

　　当小倌他的手指就要触碰到那柔白的肌肤，路之然身子敏捷，偏了肩膀。

　　小倌的手停在半空，避开了？

　　怎么回事！这个客人，和那些人不同，不上当么！

　　可能是因为他生的美的关系么？

　　路之然道：“小爷我可不是什么人都随随便便睡的。”

　　小倌：“小郎君，到了床上，奴会让您快活死的。”

　　路之然指了指自己的脸，问：“你觉得我生得如何？”

　　花坊里高光数盏灯笼，那温柔的光照射在眼前少年亮脚下，光都变得绮丽。

　　一人身负红尘所不能承重之美，风月无限。

　　小倌道：“小郎君，盖世红颜。”

　　路之然笑一下，道：“你这就对了，何必去求一个得不到的？“

　　好看的人，都能居高临下的说话，真是让人羡慕又嫉妒。

　　小倌把手缩回来了，自责起来：“到底是奴不配。”

　　那小模样真是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路之然低声，道：“我这人呢，本就是薄情寡义之人，便是你今日哭瞎眼睛，我也未必会躲看你一眼，更何况，你也不过是猫尿似的掉几滴眼泪，却真是凭这个就像让我心软？”

　　小倌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盯着他：“小郎君不欢喜奴就罢了，又何必出口伤人。”

　　众路人也跟着道：“太过分了！”

　　这世道，最伤人的，不过是说出口的事实罢了。

　　表面呢，看似是这个花坊里小倌最重情义，他哭的像是死了情郎，那眼神却像是巴不得路之然入了他的房。

　　可是事实，在有人把尸体抬走的时候，小倌一眼就没有往回看过，很显然，他不在乎富商是怎么死的。

　　还不如那个花坊妈妈说的爽爽快快，官人嘛，今日么，明日总是会有的。

　　小倌见打动不了路之然，便要找机会离开。

　　今日怕真是出门没看黄历，遇到了个薄情的。

　　路之然却早料到他要走，拦住他的去路：“你话说完了，我的还没说完。”

　　小倌：“小郎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何必和奴过不去。”

　　路之然道：“你也说了我厉害得很，我又是个计较的人，你着实是不该惹了我，不如，趁着大家都在，也给个机会让你见识见识如何？”

　　小倌：“？？？”

　　有些人，笑眯眯的，却是不能惹的。

　　路之然从怀里摸出一颗夜明珠：“我买你的命。”

　　峰回路转，众人都听愣了。

　　小倌望着那多大的夜明珠：“小郎君，当真愿为奴赎身？”

　　路之然点头，道：“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那么多年！终于他等到了有人愿意花钱替他赎身。

　　小倌压抑着：“小郎君，请说。”

　　路之然道：“我为你的痴情所感动，你同富商虽是阴阳两隔，同心便是一体夫妻，你可为他守身如玉一辈子。”

　　谁？富商！

　　小倌望了他一眼，道：“小郎君，让我和那富商做夫妻？”

　　“嗯，你不是很喜欢他么？”

　　“奴是喜欢他不错，可是，他已经死了啊！”

　　人死了，不可复生，他还是大好年华，怎么能够守着一个死人一辈子呢？

　　路之然手持着夜明珠：“你若是答应，这夜明珠你可以拿走，从此便是自由人。“

　　不过是欺人的啊，小倌失望的抬着头：“小郎君何必拿奴游戏。”

　　赎了身，守着个死人，他做不到。

　　这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

　　到底不过一场贵人之间耍弄的游戏。

　　花坊妈妈见这桩生意不成了，忙拉走了小倌：“今日是踢到了铁板了，没事，下一个就成了。”

　　留下路之然站在湖边，那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辉。

　　这赌自然是输了。

　　罗芙听着真是觉得没意思极了，他转过身子：“他这人真缺德，和一个小倌过不去，兰仙，你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

　　他很不好么？

　　因为成全了小倌和富商的情意，恢复自由身，离开这个肮脏的花坊，路之然还持着夜明珠，等着小倌回心转意。

　　他只是个不忍心打碎希望，心中柔情的人。

　　谢鱼道：“你可输了。”

　　罗芙抵赖，正言道：“师父让我问你，那百年一见的紫微星你怎么不带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