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品芝麻仙》包子馒头稀饭菜

5、第一个信徒（二）

　　江瑶不知道自己偷食供品的事已被发现，吃饱喝足，便遇到前来还愿的茹娘。茹娘依旧着素衣，手中提篮子，里面放着各种香火供品，与上次不同的是，她身边跟着一个蓝衫男子，身材较为壮硕，五官端正，茹娘小鸟依人般立在他身侧，二人并肩，般配极了。

　　这便是江瑶第一次见李昇，福家村第一个举人。

　　茹娘像上次那样换上香火供品，朝李昇笑说：“这就是我常说的土地庙，土地公土地婆可灵了，你中举之前土地婆婆还给我托梦，让我不要担忧，说你此次必中。你赶快来，给土地神上炷香！”

　　兴许是书读多了，明白更多先贤道理，反而少了对神明的敬畏之心，李昇不信神，但他想让茹娘高兴，便接过她手中的香，没甚崇敬之意的插入供坛：“既已还过愿，你可愿与我离开福家村了？”

　　读书人在大乾王朝地位很高，秀才可见知府不拜，举人便有做官资格，李昇成举人后，在县里谋了小官职，打算与茹娘成亲后便携家带口去隔壁县上任。

　　茹娘脸颊绯红：“你……尚未提亲。”

　　李昇抓起她的手，面朝土地庙，举手发誓：“那便以土地神为媒，举人夫人之位为聘，我李昇愿娶茹娘为妻，天地可鉴，土地神为证！茹娘，你愿意和我成亲吗？”

　　刚吸了口香火的土地婆：……

　　这媒婆当得猝不及防！

　　茹娘娇羞低头：“别让人看笑话，回去再说吧。”

　　这时，又来一群去供奉山神的路人：“茹娘、李举人，你们在这儿做甚？也是上山拜山神吗？”

　　茹娘摇着头：“我们是来土地庙还愿的。”

　　路人声音高昂：“还愿？土地庙？”她四处瞅瞅，终于瞅见那还不到人高的破旧双神庙，略带嫌弃，“就这小破庙，能灵吗？”

　　小、破、庙！
　　江瑶心中火气顿起。

　　“慎言！”茹娘像个虔诚的信徒：“李大哥中举之前，我来此处拜神，土地婆便给我托梦，说李大哥定会中举，他们很灵的！”

　　“真的假的？”
　　“土地庙有些年头了，倒从未听过显灵之说。”
　　“这么说来，土地神也不比山神差啊！”

　　这话，江瑶听得很悦耳。

　　“那以后山神土地神一起供奉得了。”

　　有些人还把原本给山神的供奉匀一半放在土地庙，江瑶望着越来越多的供品，眼睛微微眯起，她已经能想到土地庙香火鼎盛的场景。

　　李昇低声轻笑：“土地神真的很灵，就是庙宇许久未修缮，有些旧了，小生便捐二十两银子请人重修土地庙。”

　　李举人带头筹款，福家村其他人怎肯落后：
　　“我出五两银子！”
　　“我们家出十两吧！”
　　“我们也出十两。”

　　一来二去，十几户人家愿意捐钱，李昇将众人善款筹集，交给村中石匠。事后，土地庙当真焕然一新，还大了一倍。

　　江瑶原本还怪李昇想拐跑她的第一个信徒，如今嘛眉眼一弯非常大度……罢了罢了，走了一个还有无数个，也算不亏不损。

　　山神找来的时候，夕阳西沉，众人散尽，江瑶数功德数得不亦乐乎。乌鸦姑娘在前头带路，桑榆焦急的寻找解决之法，后面跟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众妖，那场面真是宏大。

　　“土地婆可在？”

　　江瑶在清点供品、数功德，过于沉迷，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人叫她。

　　“土地婆何在？”

　　乌鸦姑娘见土地庙全是供品，以为江瑶死性不改，一扬手，竟然将土地庙里的供品弄得东倒西歪，果子掉了，香火断了。

　　庙里的江瑶抬头一望，怒气飙升，直接现形理论：“赔供品、赔香火、赔功德！”

　　乌鸦姑娘不敢置信，真是贼喊捉贼：“你偷食山神的供品在先，如今被我们亲自捉住，竟还让我们赔你？”

　　……偷食供品？

　　江瑶是不可能承认的：“哪儿有上人家门污蔑的道理！我食的都是自己信徒的供品，怎么可能动山神的口粮？不信，你们就自己查。”反正她土地庙摆放的都是村民献的，“我土地庙的供品多得吃不完，何必贪图山神的口粮，我像是那么饥饿的神？”

　　这话说的桑榆都脸红：…他们土地庙哪儿有吃不完的供品？

　　乌鸦姑娘拿着被江瑶吸食一半灵气的水果：“这就是证据！你是新来的晾你也不知道，凡是供品，只要上面还残留灵气，就能根据灵气找出它是谁吸食的。”乌鸦姑娘笑容得意，“你怕是不知供品上早就染上你的气味，我看你这次还想怎么狡辩！”

　　咦？
　　江瑶眨眨大眼睛，这倒是始料未及。

　　马虎了
　　大意了
　　失策了！

　　这次没经验，下次她一定把供品吃得一丝灵气都不剩。

　　江瑶悄悄瞟了眼面无表情的山神，又与满脸“爱莫能助”的桑榆对视，胸脯一挺，负手而立：“那我们就先来算笔账好了。”

　　乌鸦姑娘小眼一瞪：“我倒是要看看你还能耍什么把戏！”

　　江瑶指着她的脚，又指着其余散落在地上的水果：“看到这些供品了吗？”见他们望过来，又抬手指向供坛，“还有这些香火，看清了吧？”

　　乌鸦姑娘莫名其妙：“看清了又怎么样？”

　　“那就赔吧。”江瑶沉声叹气：“我的信徒好不容易供奉我，却因为你们连供坛都毁了，香断了，供品被人踩了，还有什么好说的？赔功德。”

　　“明明是你先……”

　　江瑶知道偷吃供品这事洗不白，她打断乌鸦姑娘，悲伤可怜无助地望着山神，眼里波光浮动，就像即将流下的眼泪：“上仙，你的供品的确被我吃了，我错了！”眸中都是歉意，虔诚地凝视山神，“可你知道我飞升没多久，还留着人的习惯，一看到食物就不由自主走不动路，一想到半月没吃东西就饥饿难耐！谁让小仙庙小，没信徒，那李昇中举是小仙托梦，村民却……”

　　山神终于出声，他皱着眉头：“你是想说我冒领了你的功劳？”

　　“不不不……”江瑶作惶恐状，内心却赞叹山神还算有自知之明：“福家村是山神管辖地，我等显灵都是替山神分忧，万万没有冒领一说。”她真的很鄙视此刻狗腿的自己，为了生存不得不苟着，“只是还望山神看在我勇于认错，又替您分忧的份儿上，能对我从轻发落。”

　　山神面无表情：“这是你真心话？”

　　“此乃小仙肺腑之言！”

　　山神的脸色肉眼可见愉悦起来。

　　江瑶偷偷打量，原来山神也喜欢狗腿调调，有戏。

　　乌鸦姑娘跳脚了：“君上，你别听她胡说八道，她就是对您不敬！”

　　江瑶不服气，指着满地供品：“我还没找你这小妖精算账呢，你踩我供品，断我香火，五百功德，赔吧！”

　　乌鸦姑娘一气之下又狠狠踩几脚供品：“踩了你又奈我何？”她转而委屈的望着山神，“君上，你一定要治她的罪！”

　　江瑶也哀伤的凝视山神：“上仙……”她弱弱辩解，“她脚下的供品真是村民送来的。”

　　桑榆不忍再看，他袖手一伸，一根被踩坏的香蕉出现在他手上，闻了闻：“这些供品的确是村民送的，与山神殿不同。”

　　“土地神偷吃吾供品不得不罚……”山神慢悠悠道：“便让她到我山神殿做三月杂务，无功德。”他扫了眼被乌鸦姑娘弄得乱糟糟的土地庙，“乌绮踩坏土地庙供果，又断其香火，按理该给土地神赔罪，可她为吾办事，便由吾赔土地神三百功德。如此处置，尔等可满意？”

　　江瑶素来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满意！”虽然要给山神打三个月白工，但她又得了三百功德，懂得见好就收。

　　乌绮不敢提出质疑：“满意。”

　　江瑶忽然想怪不得福山妖魔对山神都很崇敬，赏罚分明，又能御下，的确适合当老大。

　　***
　　山神殿不是一般的大。

　　供奉的也不止山神，还有他座下的两个副神，一个是那头白色壮鹿，一个是手持金元宝、满身金光的财神，他们的雕塑都只有山神一半大，殿外有一棵挂满红绸的姻缘树。怪不得山神殿信客如云，不止闻名福家村，连附近城镇都有他的信徒，毕竟人山神殿既能求财又能求姻缘，还可以护卫一方。

　　江瑶来山神殿第一天就酸了。

　　财神那可不是一般的正神，在天上也很有身份，供财神就算在道观也单独立殿，很少让他屈居人下。可山神殿呢，那规格一看就知道山神是一殿正神，财神就是锦上添花赠送的。

　　山神和财神，一般来说财神位更尊，至少江瑶从未见哪个山神能压财神头上，这样都能相安无事，只得说福山山神真是不容小觑。

　　江瑶羡慕嫉妒地打量金碧辉煌的正殿，她什么时候才能有这般奢华的殿宇。

　　“那边那个杂役，就是你，手脚利落点儿，太阳落山之前将君上的金身擦干净！”一个俊秀小妖拿张抹布挡住江瑶的视线：“你可别耽误时间，太阳落山后君上还要吩咐你做其他事。”

　　江瑶：“你知道你在吩咐谁吗？”

　　“知道啊。”那小妖觉得莫名其妙：“不就是偷吃我们君上供品的土地婆吗？”

　　…她在福山的名声彻底臭了。

　　江瑶拾起抹布认命的给山神擦脸，望着金像眸中的笑意，就像对她无情的嘲讽！

　　江瑶在金像脸上乱揉：“我给你擦脸，也算你神仙生涯的巅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