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千》卧子鱼

3、有城五邑

　　泽泽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却不料妇人一家起的更早，春树爹早就驾着牛车去市集卖柴禾去了，妇人也煮好了小米粥，热腾腾的摆在了饭桌上，天儿向来是要睡懒觉的，而且昨晚同泽泽同塌而眠让她兴奋了一晚，可是见泽泽利落的起身，便也躺不住了，生怕一个错身精灵姐姐就不见了。天儿从小就在这小小的村落里生活，只觉得泽泽这样极具灵性的女子有着她从未见过的美好，泽泽自一出现，她的身影就深深地印刻在了天儿的眸子里，天儿也知道姐姐是呆不长久的，便想多看几眼是几眼，一心想学出泽泽的神韵，兴许这样市集里的王家哥哥会多看她几眼。春树倒是起了个早，却极为反常的还未出门，磨磨蹭蹭的不愿上山，妇人见儿子这样，也不忍心苛责，泽泽一会就要启程了，便让儿子歇一天。

　　几人热热闹闹的吃过早饭，泽泽就向春树一家告辞了，春树和天儿极舍不得的牵着小毛驴将泽泽送到了村口。

　　“你……路上小心点吧。”春树递过一个小包裹给泽泽，“这里面装的是我娘烙的几张饼，饿了吃吧，也不晓得你吃不吃得惯。”

　　泽泽感谢的接过：“你看我像娇生惯养的丫头么？”

　　天儿上前搂住泽泽：“姐姐，我舍不得你走。”

　　泽泽用力回抱了天儿，替她抹去了眼角的湿痕，轻声的哄着她：“姐姐到时候也要回家的，有一天我玩腻了，往回走，说不定还经过这里，到时候再来看天儿好不好，那时我一定多陪天儿玩几天。啊，估计那时候天儿就出落得更水灵了，怕是姐姐也要被比下去。”

　　春树见妹妹抱着泽泽不撒手，舍不得也没办法，这双清丽的眸子于他不过是次意外的邂逅，有这次相遇他已经分外感谢老天的眷顾了，走上前轻拍了妹妹的肩膀，将其拉出了泽泽的怀抱，将驴绳交还泽泽手中，便要说再见。

　　不远处却见妇人小跑着上前，春树不解的看着妇人。

　　“幸好还没走……”妇人喘口气庆幸道。

　　妇人看儿子从昨天到现在一直魂不守舍，做母亲的何时见儿子有过这般模样，明明比天儿还舍不得人家姑娘，偏生要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她着实心疼的紧，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让儿子多陪泽泽一会，想来遗憾也会少些。于是赶着过来，往春树手里塞进点碎银子，吩咐道：“你也去趟五邑镇吧，你妹妹生辰也近了，那里的布匹比市集里来的精致，天儿也该有件像样点的衣裳，你去看着扯几尺好看点的布回来，我好给天儿做。”

　　天儿一听马上有漂亮衣服穿了，愁云一扫而光，兴奋地嘱咐哥哥：“一定，一定要漂亮的啊。”说罢又看了泽泽几眼，“最好……最好能和姐姐的一样。”

　　春树看着妹妹的高兴劲，心知泽泽的衣服又哪里是这点碎银子能置办得起的，却也不忍拂了妹妹的兴致，点头称是。他自也知道母亲的心意，感激的看着母亲。春树也读过几年书，为人诚恳，往来附近的城镇也很多趟，当然清楚自己的斤两，也没有什么奢望，只是看到泽泽这样闪着光芒跳跃着的女子，不免有些意动，若是村里其他的小伙子见了她，想必也会和他一样的反应，他也不过是希望能多陪她一阵子罢了，没别的念头。为免母亲操心，他郑重的说了句我一定早去早回，得见母亲安然的笑容，便别了母亲和妹妹，与坐上毛驴悠然自得的泽泽一同前往五邑镇。

　　两人无马，便抄了近道，从树林里穿过，春树熟门熟路，倒也不怕，林间的鸟语花香哪里是官道上的尘土飞扬可比。

　　时间尚早，绿叶蔽日将散落人世晴好的阳光剪碎成一片一片，遗落一地斑驳的树影，翠绿染红，细嫩的颜色更显柔和。泥草之香扑鼻，鸣虫之声悦耳，这醉人的馨香是为谁而发，这动心的乐章是为谁而奏？

　　盈盈懒叶遍地翠，艳艳荆花头上朱。

　　青年在前，手中牵着绳子，绳子那头结着小毛驴，毛驴上倒坐着鹅黄纱衣哼着小曲的女子，不识愁的两人停停走走，采撷了满手的野花，惊扰了活跃的蚂蚱，原始的树林远离了尘世的喧嚣，两人的笑声在这盛绿的色泽中来回荡漾。青年想这样的美好是他几辈子修来的，有这样的一路随行也就无憾了。女子不知从哪里又折了一枝软枝，轻敲驴臀，口呼“驾驾”之声，惹得驴子鼻子哼气以表不满。

　　穿过树林，再上官道，不出几时就看到了五邑镇的城门。说是镇，倒是委屈了这座古城，这里俨然是一处繁华之地，往来商旅络绎不绝，只是很久以前这里就叫五邑镇，叫顺了口，都改不掉了，此地盛产柑橘，甘甜可口，每年都会有专司水果营运的官员将择好的柑橘装运回京，进贡给宫里的妃嫔们食用，颇受欢迎。五邑镇县令治理有方，辖内民风淳朴，家家户户安居乐业，是个热闹的地方，一方官员克己奉公，百姓也是自给自足，显少有逃避赋税的情形，因而五邑镇的赋税总是按数上交的及时，曾有上谕改五邑镇为五邑城，并于几年前挖了护城河，从京里调派了人手来“护城”，让老百姓们又是感恩又是头疼。感恩的是城里往城外小城镇去的路途中总会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劫匪，过往的商客即使是请了保镖也免不了提心吊胆，县令也想尽了办法，无奈手下的衙役们拳脚毕竟不过硬，抓抓小贼还行，对付大盗免不了要多些伤亡。京里调下的人手毕竟都是训练有素的，为了显示这里已经有“兵”驻扎，要给那些山大王们一点下马威，这些人初来便搅了匪徒们的窝，一时间让百姓对他们的到来无比欢迎。可是京里人毕竟是京里的，身上总带着一股子傲慢之气，大概是被人尊敬惯了，吃白食倒成了常事，百姓们也无处诉说。虽说在公事上这些人也没什么怠慢的状况，但久而久之的纵容还是让这些人渐渐染上了散漫的习性。五邑镇县令李恒乔瞧出弊端，当机立断上演了一出杀鸡给猴看的戏码，严惩了几位典型的扰民者，端出了他才是这里的头的架子，初时有人不服，李恒乔便撤去了架子，一对一的单挑那些不服者。一个县令常年端坐府衙处理文案，功夫能好到哪去，可是那样不顾形象张牙舞爪的与手下扭打成一团，叫那些常年受上头欺压的士兵觉得此人倍感亲近，于是就化干戈为玉帛，诚心替李恒乔办事。风气肃然一清，百姓更为拥戴李恒乔自是无需赘言。

　　进了城，泽泽就看花了眼，一边听春树说着这里的情况，一边兴奋不已的东跑跑西看看。提着鲜花叫卖的小姑娘脆生的在吆喝，琳琅满目的小摊前不时有客人驻足，晶亮的糖丝缠绕在金灿灿的酥饼上，引得人止不住的吞口水，茶馆饭馆客似云来，酒香四下流溢。果然如春树所说，李恒乔治理有方，不似泽泽先前走过的城镇里总是有恶霸欺人，饿殍伏地的状况，这里倒是一片清明，偶有老妇跪地乞讨，行走之人多半都会慷慨解囊。繁华是显而易见的，泽泽刻意清减了的服饰在这里就不会显得太过扎眼了，女子也并不是全然端坐闺房，饰品柜前，绸缎庄里总有伶俐的丫头搀扶着小姐亲自挑选着花色。
　　由春树带着路，泽泽将碍事的驴子拖到牲口馆里给卖了，然后上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客栈要了间房，将包袱和身后的月牙形器物搁置好了，便陪着春树一起去给天儿挑做衣裳的布匹去了。春树本不想让泽泽陪着，走了这大半天的路想让她先歇会，泽泽哪里肯干，现在尽头正足，还不先把这五邑镇逛逛再说。

　　“放心吧，我肯定给天儿挑出最漂亮的绸缎来。”

　　听泽泽这么说，春树也只好揣着兜里的碎银子苦笑，看来这回，倒真让那小丫头捡了个大便宜，平素简朴惯了的天儿什么时候能穿上那么好的衣服，这次，只要钱还够，就为那小丫头奢侈一回吧。

　　“不急，也近中午了，走了半天的路你也该饿了，吃点东西再去逛吧。”春树急急喊住了泽泽。

　　“我不饿啊，赶紧挑吧，你看我们吃的早饭出门，到了就快吃午饭了，再不挑，你可就赶不上家里的晚饭了。”

　　原来是担心他啊，春树笑笑：“好不容易来趟五邑，怎么会来了就走，娘知道的，我这里也有朋友，总要呆个一两日才会回去。还是先吃点东西吧，你不饿那些商家可饿了，大中午的客人也少，逛得不就是个热闹劲，别一会灭了你的兴致。”

　　泽泽想想也是，便道：“那好吧，先吃饭，不过我话说在前面，这顿我请。”

　　“昨天叨扰了一夜我怪不好意思的。”

　　春树正要拒绝，泽泽又道：“我先声明，虽然我刚卖了我的坐骑，但是大树哥你不准乘机敲我竹杠哦，吃什么由我来定。”

　　春树开始只当是泽泽怕他为难，请不起这餐饭，本想说自己有带够钱，不必如此的。可是瞧见泽泽这般狡黠的说辞，一时也推托不过，就随了她。

　　泽泽调皮的眨眨眼，带着春树往不远处的阳春面摊前走，忽又瞄见左前方的茶馆里有说书的老先生正讲得起劲，一时心痒，就把春树带了进去。

　　坐定，招呼小二要了两碟小菜，再上了两份简单的糕点。泽泽为自己和春树倒了两杯茶，待要喝，就被春树止住了：“村里的老人说了，饭前不宜喝茶，不利长寿。”

　　“呵呵，活那么长干嘛，人生苦短啊，你看大家不都喝着嘛。”

　　泽泽没有理会春树，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春树拿她没辙，便也陪着她饮尽了这杯茶。

作者有话说

　　修改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