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许文强》海燕轻舞

7、第七章

　　美华剧院门口。
　　柳如烟、冯程程、汪月祺兴高采烈地走出来。
　　“刚才的影片真是太好看了！”汪月祺跳着说。
　　几辆坐着日本兵的摩托车“突突突”从街上驶过。
　　柳如烟赶紧护着冯程程和汪月祺退回剧院内，小声说；“快进去。”
　　“又发生什么事了？”汪月祺探出头问。
　　“不知道。”柳如烟小声说，“现在上海有很多日本兵吗？”
　　“是啊，你不知道吗？”汪月祺觉得很奇怪。
　　“难道他们可以在租界内横行霸道、为所欲为吗？”
　　“一般不会。”冯程程说，“我爸在的时候，他曾经说过，日本人再厉害，也得遵守法租界的规矩。只是他们像现在这样出去，恐怕又有哪里要遭殃了！”
　　“哼！可恶的日本鬼子！”柳如烟咬牙切齿地说。
　　“算了，不管这些了，他们已经走了，我们还是快去照相馆照相吧！”汪月祺催促说。
　　“可是——”柳如烟已经完全没了兴致。
　　她恨不得立即追上去，看看那些日本鬼子干些什么勾当！
　　“走吧，如烟姑娘。”汪月祺来拉她，“程程过两天就要走了，我们得照几张相做留恋，以解思念之苦。”
　　“好吧。”柳如烟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三个人往照相馆走去。

　　“汪开”照相馆内。
　　三个人刚走进去，就看到一个冷面冰霜的女人拿着一沓照片出门。
　　柳如烟只看了一眼，便觉得心下莫名地一震。
　　冯程程和汪月祺却毫无感觉。她们对着老板说：“老板，我们照相！”
　　“好的好的。”老板笑着迎上来。

　　“咔嚓、咔嚓”照相机摄下了三个人的好几张合影，其中有三人照的，也有两人照的。
　　“三位小姐真是太漂亮了！洗出来的照片一定好看。”老板说。
　　“谢谢老板。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来拿？”冯程程说。
　　“至少后天吧，后天可以。”
　　“啊，后天呀，可不可以明天？”冯程程急了。
　　老板想一下：“不行，至少也要等到后天早上。”
　　“那好吧，我们到时候叫文哥来拿。”冯程程说。
　　“嗯。”柳如烟想着：待会儿回去得赶紧叫文哥他们一起来照相，不然就取不了了。

　　上海江北大楼办公室内。
　　山口杏子把一沓照片放在办公桌上。
　　“大佐阁下，您要的相片取回来了。”
　　“嗯，好。我看看。”女大佐抽出几张照片翻看，“不错，阪田将军一定会喜欢。杏子，辛苦你了！”
　　“不辛苦，大佐，还有什么吩咐？”山口杏子恭恭敬敬地问。
　　“暂时没有了。杏子，你的办事效率和你姐姐山口香子一样高！我很欣赏！”
　　“谢谢大佐。可惜姐姐……”
　　“杏子，不要难过，香子是为天皇而献身的，我们要为她高兴。”
　　“是的大佐。”
　　“不要忘了出去做事的时候，要随时收集这样的照片，知道吗？”
　　“知道了！”
　　“出去吧！”

　　天龙会。
　　一名手下来报。
　　“少尉，我们查过了，那批货不是许文强劫走的。”
　　“知道了，癞子抓住了没有？”山口杏子问。
　　“还在找。”
　　“要快，一定要把他找出来，问出那批货的下落。”山口杏子说，“不过这件事，暂时不要让大佐知道，知道吗？”
　　“知道了。”

　　兄弟会。
　　大堂内。
　　许文强正在和丁力谈话。
　　“阿力，昨晚冯敬尧码头的货被人劫了，我们要小心。”许文强说。
　　“关我们什么事？又不是我们做的！”丁力很气愤地说。
　　“的确不关我们的事，但是你忘了昨天我们在赌场里放的话？人家很容易怀疑到我们头上来。”
　　“那又怎么样？我们没做过，难道要我们赔给他们？”
　　“那倒不是，总之我们最近行事要小心一点。”

　　柳如烟走进来喊：“文哥，力哥。”
　　“三妹，你回来了。”许文强看见柳如烟这副打扮，一愣。
　　“哈哈，三妹，你穿裙子了？”丁力大笑起来。
　　柳如烟随即感到浑身不自然。
　　“是不是不好看，我马上进去换掉。”
　　“别换，挺好看的。”许文强点头说。
　　“是吗？”柳如烟问。
　　“是啊三妹，你穿起裙子来我才发现你还真有女人的样子，啊不，你比女人多了一些英气！”
　　“三妹是巾帼英雄嘛！”许文强赞道。
　　“那好吧，我们赶快去照相，不然就来不及取照片了。”柳如烟说。
　　“行。阿力，叫上兄弟们。”许文强说。
　　“不行！刚才我们在剧院门口看见了一群日本兵骑着摩托车走过去，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张扬的好。”柳如烟说。
　　“那好吧，就我们三个人去，我让阿福开车。”丁力说。
　　“好。”

　　“汪开”照相馆。
　　柳如烟、许文强、丁力一起照了几张合影。
　　阿福也一起照了一张。
　　照完相。
　　“老板，我刚才和两位小姐一起来过的，你还记得吗？”柳如烟问。
　　“记得，记得。我还夸你们漂亮，洗出来的照片一定好看。”老板说。
　　“那好，后天早上我们一起来取这些照片，可以吗？”柳如烟说。
　　“可以的。请问你身边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许文强先生吗？”
　　他指着许文强。
　　“是的，老板。我就是许文强。”许文强说，“您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许先生，这些都是您的朋友？”
　　“是的，您有什么吩咐？”
　　“不敢不敢，许先生，我问问而已。”相馆老板说。
　　“好吧，要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先走了。”
　　“好，好。”相馆老板点点头，把他们送出来，一直看着他们上车离开。
　　等车子走远，他立即转身关了门，来到阁楼上，从一个黑暗的角落里抽出一块砖头，然后伸手进去，从里面拿出一叠东西，看了看，又放了回去，照原样安好砖头。

　　“阿力，我去看看程程。你带着三妹到处转转好不好，让她感受一下上海的生活。”许文强说。
　　“好的文哥，那我们载你过去？”丁力说。
　　“不用了，你们走吧。这里离她家很近。”许文强说着下了车。
　　“好吧。我们走，阿福，去百乐门。”丁力说。
　　“百乐门，就是文哥被暗杀的那里吗？”柳如烟问。
　　“是啊，幸好有你救了他。”
　　“我们去那干什么？”
　　“跳舞呀！”丁力兴奋地说。他上下打量了柳如烟一番，笑道，“你今天穿得这么漂亮，最适合跳舞了！”

　　百乐门舞厅
　　“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个不夜城
　　华灯起车声响歌舞升平
　　只见她笑脸迎谁知她内心苦闷
　　夜生活都为了衣食住行
　　酒不醉人人自醉
　　胡天胡地蹉跎了青春
　　……”
　　台上，穿着艳裙的歌手在话筒前扭着腰肢歌唱。
　　舞池里，男男女女全挤在里头，晃来晃去。
　　“来吧三妹，跳一曲。”
　　丁力向柳如烟伸出手，柳如烟迟疑了一下，把手搭了上去。
　　丁力拥着柳如烟跳起了舞。
　　“这就是上海滩上层人的生活，喜欢吗？”丁力说。
　　“还行吧！”
　　柳如烟也说不上喜不喜欢。
　　“想不到你的舞跳得这么好！”丁力赞叹道。
　　“是吗？这是我们做女警的必修课之一，必须的。”柳如烟笑着说。
　　“想我第一次来舞厅的时候，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闹得面红耳赤，连舞伴都嫌弃我。要不是文哥鼓励我，我都不敢待下去。”
　　“哦，是吗？文哥他也会跳舞？”
　　“当然。他是燕京大学的高材生，什么都会。”
　　“哦，那你也不赖。”
　　“嗯。后来学会了，为了程程。 ——算了，我们去那边吃点东西吧。”
　　丁力放开了柳如烟的手。
　　“好。”

　　霞飞路。
　　许文强站在方艳芸曾经住过的楼下，抬头望。
　　当年，他从香港只身逃亡到上海找方艳芸，却没想到方艳芸已经成了上海滩有名的交际花，每天浓妆艳抹、风情万种地出入各种名利场所，和不同的老板富商周旋。尽管许文强与她的精神世界已经格格不入，但这并不妨碍两个人互相关心对方。方艳芸为许文强提供就业机会，不惜一切努力帮助许文强往上爬，甚至为了他耗尽最后一点心力。而许文强也一直充当着保护方艳芸的角色，当听到外界议论冯艳芸的坏话时，他总是第一个出来维护，收拾那些说她坏话的人。在方艳芸落寞、受挫的时候，他也一直陪着她、照顾她。可以说，两人是肝胆相照、患难与共的好朋友，不是爱情也胜似爱情。许文强有她这样的红颜知己，真是不枉此生了。
　　“艳芸，你在那边还好吗？我就要走了，离开上海，你知道吗？”许文强喃喃自语道。
　　不知何时，天空已经下起了雨，打在许文强扬起的脸上。他的身上早已湿透了，可是他却一动不动地站着，仿佛石化了一样。
　　许久，他才低下头，戴起帽子，往前面走去。

　　车上。
　　“阿福，去大世界。”丁力说。
　　“还不回去吗？”柳如烟问。
　　“还早呢！”
　　“可是已经下雨了。”
　　柳如烟怕许文强已经回兄弟会了。
　　“没事，走。”
　　“大世界是什么地方？”
　　“是李老板开的赌场。”丁力说，“我们去玩玩。”
　　“为什么要去那里？我们不是有自己的赌场吗？”柳如烟不明白。
　　“哈哈。要是去了我们自己的赌场，谁还敢赢我阿力的钱，你说是不是，三妹？去别人的赌场玩才有意思！”
　　“哦！”

　　地下赌场。
　　柳如烟、丁力和阿福一起走进去。
　　里面人山人海，烟雾缭绕，鱼龙混杂，连小孩也有。
　　不同的赌桌前，大家扯着嗓子，吆五喝六，忘乎所以，一个个仿佛像被灌了兴奋剂。
　　真的是纸醉金迷、一片乱象，糜烂不堪。
　　柳如烟皱起眉头，拼命克制着自己想要冲上去抓人的冲动。
　　在北京，见到这样的场景，早被他们警察一锅端了！
　　一个抽着雪茄，老板模样的人走过来，热情地笑道：“哈哈，丁先生，幸会幸会，好久不见。”
　　他摊开手，立即有人将一盒雪茄打开，递到他面前。
　　“是啊，李老板，生意还是这么好。”
　　“托你的福。丁先生，来，先抽一支，刚从古巴运过来的。”
　　“谢谢李老板。这是我的三妹如烟，我带她来玩玩。这是我的手下，阿福。”
　　“欢迎欢迎。这里所有的项目，你们随便玩。阿荣，你快去给丁先生换筹码。”
　　“好的。”
　　手下人立即跑开了。
　　“那我们就过去了，李老板。”丁力说。
　　“好的。好的。”
　　丁力迫不及待地往掷骰子的赌桌走去。

　　“力哥，我看我们还是走吧，是赌总是骗，十赌九输钱。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这里落得倾家荡产，我们不应该来这里。”柳如烟劝道。
　　“哈哈，三妹，你别怕，力哥我有的是钱。”丁力眯着眼睛，抽了一口雪茄说，“就算今天输光了也不怕，来！”
　　掷骰子的庄家吆喝着，要大家下注。
　　丁力很快就变得和其他人一样亢奋，两眼盯着骰子，像中了蛊毒。
　　柳如烟无奈，只得自己随处走走。
　　“小姐，要不要来一支？”立即有一个人凑过来，神秘地问她。
　　“不要，你快点走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柳如烟明白那绝对不是好东西。
　　那人悻悻地走了。
　　柳如烟四处绕了一圈，突然发现一个门帘里有猫腻。
　　直觉让她走了过去。
　　里面两个人正在交易着什么，柳如烟一个健步冲进去，打倒了正在交易的两个人，抽出他们手中的东西。
　　是毒品！
　　“你们贩毒！”柳如烟喝到。
　　一群人立即冲了进来，向柳如烟扑去。
　　柳如烟四面逢敌，却丝毫不乱。她左躲右闪，上下翻腾，手脚齐用，很快又打倒了几个。

　　“力哥，力哥，如烟姑娘和他们打起来了！”阿福赶紧去给丁力报告。
　　“什么？”丁力立即跳起来，往门帘边来。
　　这边李老板也带人赶了过来。

　　“都给我住手！”李老板喝到：“怎么回事？”
　　“他们贩毒！”柳如烟也喝到，“我要把他们抓去警察局！”
　　她的职业病又犯了，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处在上海滩。
　　“关你什么事？快把她给我拿下！”李老板命令手下。
　　“慢着！”丁力已经走了过来，“谁敢动我的三妹，找死！”
　　阿福也跟了过来。
　　李老板压住火气：“丁先生，我是给你面子，来我们的赌场玩。可是你的朋友不守规矩，不但坏我的生意，还打伤了我的人，你说怎么办？”
　　“不怎么办！”丁力蛮横地说，“我丁力如今在上海滩是什么人，你李老板应该很清楚。我就是今天打死了你两个人，又能怎么样？”
　　“你……你……你太……欺人太甚！”李老板气得说不出话来。
　　“不玩了！三妹，阿福，我们走!”
　　丁力大摇大摆地走出去了。
　　柳如烟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在上海滩。她不是警察局的人，没有权利去那里抓赌。
　　她是不是闯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