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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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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居所。
“阿财,你去把我和阿力旁边的那间房腾出来给柳姑娘住。”许文强说。
“好的。”
“以后你就跟着柳姑娘,随时听柳姑娘的调遣。”
“文哥,我…………”
阿财最佩服的人一向是许文强,他不愿意离开文哥。
“听吩咐。”
“好吧。”
阿财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柳姑娘,阿财身手不错,人也机灵,以后就让他跟着你做事。“
“谢谢文哥。”
大家走入议事厅。
“文哥,力哥。”
兄弟们迎上来。
“这位是?”
“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那晚在百乐门救了我许文强的恩人,她叫柳如烟,以后就是我们兄弟会的人了。阿力,你有没有意见?”
“没有,文哥,一切听你的。”丁力说。
自从冯敬尧死后,丁力对许文强已生出更多的敬意来。许文强的文才武略,和在上海滩巨大的影响力,是他丁力望尘莫及的。他过去靠着冯敬尧着的赏识混得人前有面和大富大贵,全都是充当冯敬尧的打手和马前卒得来的。内心里,他怕冯敬尧,却并不佩服冯敬尧。但许文强完全不一样,两个人曾经有过命的交情,许文强行事光明磊落,又重情重义,一直拿他当好兄弟看。他丁力跟着他,不但不用担心许文强暗中使坏,还有可能日后在上海滩大有所为。他丁力要想实现称霸上海滩的野心,非得依靠许文强不可。
所以,冯静尧死后,他马上带着的自己一帮兄弟,准备全部跟了许文强,尊他为大哥,还改名兄弟会,以示诚意。
但是许文强那晚决意要离开上海,他挽留不住,无奈只能看着许文强离开。幸而后来发生了百乐门口暗杀一事,柳如烟的意外出现,不但救了许文强,还暂时留住了许文强。
“文哥,我看柳姑娘身手了得,是女中豪杰,和我们俩又如此投缘。不如今天趁兄弟们都在,为我们做个见证,咱们三人义结金兰,结为生死兄弟如何?”丁力提议。
他是想完全拴住许文强,让他断了离开上海滩的念头。
“阿力,这件事得从长计议。柳姑娘她……远道而来,对上海滩的情况并不了解,不一定适应这种刀口上添血的生活。而且她随时有可能离开,我们不要强人所难。”许文强说。
“柳姑娘,你的意思呢?”丁力急了。
“我……“柳如烟看了看许文强,想了想,点头说,”没问题,你俩都算是上海滩的风云人物、乱世英雄。我柳如烟来到这里,能够和你们结为生死兄弟,也算三生有幸!”
“好!文哥,柳姑娘她答应了,你还犹豫什么?”
许文强还未答话。底下兄弟们已经起哄:“恭喜文哥、力哥、柳姑娘!”
“大家先别起哄。阿力,这件事情最好还是暂且放放。你是我的好兄弟,柳姑娘又是我的救命恩人,按理,我不该拂你们的好意。只是,我已经允诺了程程,要带她离开上海,去一个不问世事的地方,我不能辜负了她。”许文强眼里已经浮起隐隐的泪花,“我欠她的已经实在太多了!”
“好吧,许先生重情重义,我们不要为难他了。”柳如烟说。
大家停止起哄,转为惆怅。
谁都不想许文强走。
见仍旧留不住许文强,丁力很泄气。他走到一边,想了半晌,一拳击在柱子上,又回过头来对许文强说:文哥,我答应你,如果程程愿意跟你走,我丁力发誓不拦着你们!不过现在冯敬尧刚死,外面又有很多人以为你死了,上海滩大乱,一切都在重新洗牌。我们兄弟若是不能联手,共患共难,恐怕你等不到程程答应你一起离开上海的那一天,大家就已经葬身在这里。我们三个今天结义,也是为了更好的保护程程,你说是不是?”
“是啊是啊,文哥,我们所有兄弟都愿意跟着你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大家纷纷表态。
许文强见丁力说出如此大义的话来,又听了大家的肺俯之言,很受感动,他神情凝重地点点头:“阿力、柳姑娘!能与你们二人结为异性兄妹,我许文强求之不得。不过,我们得选个吉日良辰才行。”
底下一兄弟马上掐指一算:“文哥、力哥,不用挑了,今天就是良辰吉日!”
上海租界外的某地。
上百个日本兵拿着枪和刺刀,暴戾无道地在大街小巷里行凶、抢劫。男子被刺的被刺,被抓的被抓;年轻女子被虏,年老体衰的则被无情地刺死,连嗷嗷哭喊的婴孩也惨遭毒手。一时间,天昏地暗,风声鹤唳,惨绝人寰。
见扫荡得差不多了,十几个日本兵点燃火把,浇上松脂,随处往建筑物上一扔。顷刻之间,熊熊大火冲天而起。
为首的一个日本军官哈哈大笑,他举起戴着白手套的大手一挥:“走!”
几十辆摩托车“突突突”绝尘而去。
供堂上。
上挂关公神像,下摆香案、三牲祭品,地下一只活鸡扑腾着翅膀 。
许文强、丁力、柳如烟三人,在众位兄弟的见证下,分别在金兰谱上写上自己的名字,按下血手印。
仪式开始。
三人各手持一炷香,面朝关公像跪拜、插香。
接着,旁边兄弟为三人分别呈上酒。三人刺破中指,滴血入酒,搅拌均匀。然后手持酒碗跪得笔直,许文强领头起誓:
黄天在上,厚土为证,山河为盟,四海为约,今日我许文强、丁力、柳如烟三人义结金兰,结为异性兄妹,从此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至死不渝。若是有悔此誓,天诛地灭,山河不容!
三人相互看着,互喊“文哥”“阿力”“三妹”,心里无比敞亮畅快!仰头将血酒一饮而尽。
众兄弟拍手称快,纷纷送上恭喜。
“文哥,力哥,来,我们三个人一起拍张照留恋,兄弟们也一起拍一张!”柳如烟拿出手机说。
“拍照?怎么拍?”丁力问。
“用这个。”柳如烟打开手机,“我们三个先拍一张,来,站一起。”随后,她又站到前面去,找好位置,将手机递到一个兄弟的手中:“你像这样把屏幕对准我们,然后按中间这个圆圈,多按几次。”
“哦,哦,这是什么呀?”
“你先别管,按了再说。”柳如烟知道一时半会儿给他解释不清楚。
“好。”
咔嚓咔嚓,手机记下了三人肝胆相照的珍贵照片。
兄弟们也围上来,抢着在这个新奇玩意儿的镜头下留下一张张灿烂的笑脸。
“给我试试,快给我试试!”
大家抢着闹着,拍得不亦乐乎。
“糟了,怎么不亮了?被我弄坏了吗?”一个兄弟突然惊惶地说。
“应该是没电了。”柳如烟拿过来,一看果真没电了,心不由得抽紧了一下。但她马上恢复了兴奋:要是真的回不去,做不了“窝窝囊囊”的刑警,干脆不如就留在上海滩,做出一番成就!
许文强走过来:“没事吧,三妹?”
“没事,文哥,没电了而已。”
“那有办法弄出照片来吗?”丁力问。
“不能,力哥。”柳如烟抱歉地说,“刚才我也没有想到这一点,对不起啊,兄弟们。”
大家都觉得扫兴,一下没了热情。
“没关系,兄弟们,改天我们一起到相馆里去再照一次,挂在我们的大堂里,大家说好不好?”许文强说。
“好!”
“好!”
“好!”
“文哥,还是你行!”丁力佩服地说。
“呵呵,大家高兴就好!”许文强说。
当下大摆宴席,推杯换盏,庆祝结义。
上海江北大楼一间办公室内。
“大佐阁下,人抓回来了,里面肯定有抗日分子!要不要马上审问?”
“不用了!□□人个个都是硬骨头,审不出什么名堂的!通通地押出去,枪毙!”长相凶狠的女大佐操着蹩脚的中国话说。
“嗨!”
“啊,不要忘记了一定要拍照,我要带回日本去给阪田将军看!他对我们在华的一切战果非常感兴趣!”
“好的!”
野地里,一声声枪响冲破宁静,一排排手脚被缚、手无寸铁的男人轰然倒地,一声声刺耳的狂笑声回荡在上空,一张张血腥的画面被照相机记录下来。
另一边,烂尾楼里,一张张狰狞的面孔扑自一个个绝望呼喊的女人,一声声刺耳的“咔嚓”声,让受辱的女人们更加生不如死。
深夜,冯家二楼,小姐闺房内,冯程程呆呆地坐在床头垂泪。
她的眼前浮现出过去一幅又一幅画面。
父亲冯静尧陪着自己跳皮筋,一脸的慈祥;
牵着着自己的手去丽都看电影。结果回来路上被仇敌追杀,他不顾一切地护着自己,自己却负了枪伤。
放下身段接受与自己志不同、道不合的许文强,只是为了让女儿开心和幸福。
女儿被绑架,他面容失色,不惜答应对方一切条件,只为救回自己。
他是多么的疼爱自己的好父亲,可惜自己却一直与他作对,只为了文强。
可是文强是怎样对待自己的呢?
他一次又一次爽约,躲避自己的追求,明明眼里有爱却从来不明确接受自己的爱。他对父亲冯静尧的情人方艳芸都比对自己好,甚至当着自己的面一次又一次护着方艳芸离开,从来不顾及自己是否伤心难过。他还逃到香港去另结了婚,轻易就接受另外一个女人,令自己伤心绝望,最后无奈嫁给了丁力。
他对自己真的好狠心!他杀害了唯一疼爱自己的亲人,令她在这个世界上这么孤苦无依,生不如死。
可是,心里终究却还爱着他,给他留着位置,想恨却恨不起来。
张妈推门进来。
“小姐,吃点东西吧,太晚了,你一天都没吃东西,身体怎么扛得住?”张妈把一碗冒着热气的银耳羹放在冯程程面前,心疼地说。
程程看了一眼,叹了口气。
“我吃不下,张妈。”
“多少也要吃点。”张妈拭了拭眼角的泪,端起银耳羹,“来,我喂你。”
程程看着张妈,漠然地张开嘴吃了一口,眼泪却大颗大颗地从两颊滚落下来。
依稀记得,曾经,母亲在世的时候,也这样喂过她。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张妈爱怜地为她拭去泪,哽咽着说:“来,再吃一口。”
程程摇着头,推开碗:“张妈,我真的吃不下了。”
“唉!”张妈放下碗,叹着气。
“张妈,你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再待一会儿。”
“好吧,小姐,不过你要早点睡,明儿一早,我打电话让月祺小姐来看你,你早点睡,啊?”
“好。”
张妈关门出去了。
住所。
许文强,丁力,柳如烟三人正在用饭。
柳如烟问:“文哥,力哥,这里离相馆远不远?“
“不太远。”许文强说。
“那咱们吃过饭就带兄弟们过去照相吧,昨天我实在是扫了大家的兴。”柳如烟提议说。
“行,吃过饭就一起去吧。”丁力来了兴致,“文哥,你觉得咋样?”
“好啊!”
阿福阿贵匆匆来报:“文哥、力哥,冯敬尧的赌场被人砸了。”
“什么时候的事?”许文强眉头一皱。
“谁干的?”丁力跳起来。
“就在刚才,是斧头帮的人干的。而且,里面有一个人还提到,暗杀你的也是他们斧头帮的人!”
“什么?阿贵,叫兄弟们抄家伙,为力哥报仇,走!”丁力怒气冲冲。
“阿力,别忙,问清楚情况再拿主意不迟。”许文强说。
“还问什么呀,文哥,他们可是杀你的人!”丁力急不可耐。
“他们来了多少人,阿贵?”
“几十号人,是去抢地盘的。”
“文哥,我早就说过应该把冯敬尧的生意都抢过来,你偏不听。我们不打主意,别人一样会打主意!你看,被我说中了吧!”丁力非常气愤。
“阿力,不要心急。冯敬尧尸骨未寒,手下兄弟对我们恨之入骨,程程也还在悲痛之中,她虽然从不过问他爸的事,但终归是冯家的人,而且冯家又有祥叔看着,我们不能够那样做。”
“那现在呢?祥叔不在了,我们还要眼睁睁看着赌场被人吃掉吗?”
“你说的对。现在祥叔走了,冯家群龙无首,生意必定被人盯上。我们是得去看看,走吧!”
“慢着!”柳如烟伸手一拦,“你们这是帮派争斗,非法斗殴,我有权力逮捕你们!”
她的职业病犯了。
“三妹,你——”许文强哭笑不得。
“哦,我忘了。”柳如烟收回手,尴尬地笑笑,“文哥,力哥,我也去。”
“你的伤还没好,再养两天吧。”许文强说。
“没问题,走吧!”柳如烟活动下筋骨,以示自己已经恢复。
钟楼前。
一个穿紫色大衣的女子拿着手包,焦急地张望着。
她是冯程程的好友汪月祺。
“翰林!”她兴奋地喊起来,脸上堆起甜蜜的笑。
一个穿巡捕服的高大男子走过来:“对不起,月祺,我又迟到了。”
“没关系,我也刚来。快走吧!”汪月祺拉起陈翰林的手,往珠宝行走去。
昨天,陈翰林约她今天去选婚戒,她兴奋得一夜没睡着。
陈翰林终于决定和她订婚了!
“程程怎么样了?要不要叫上她一起去?”陈翰林说。
“我看还是不要吧,我们不要在这个时候刺激她。”汪月祺为难地说。
内心里,她有自己的想法。
曾经,陈翰林和冯程程程一同回国,随即对她展开了猛烈的爱情攻势。若不是冯程程对许文强一见钟情,一门心思全系在许文强身上,不给陈翰林一点儿机会,陈翰林也不会最终爱上她汪月祺。而且,许文强曾经也约过冯程程一起去看婚戒,但最后却放了冯程程的鸽子。汪月祺不想令冯程程触景伤情,更加伤心。
“我们要不要先去看看她?”陈翰林不放心。
他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样说已经出卖了内心最真实的情感:他最在乎的,其实还是冯程程。
汪月祺眼神一暗,脚步停了下来:“好吧,我们一起去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