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许文强》海燕轻舞

3、第三章

　　许文强一行走进议事大厅。
　　“文哥，力哥。”
　　弟兄们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叫道。
　　“大家坐。”许文强神色凝重地坐下来。
　　大家纷纷落座。
　　“查到是谁开的枪么？”丁力问。
　　“暂时还不清楚，还在查。”一个手下报告。
　　“肯定是冯敬尧的人！敢在我们的地盘动手，他活腻了！”丁力一拳打在旁边的空板凳上，板凳应声而碎。
　　“阿力，冷静点。杀我的，很有可能不是冯敬尧的人。”许文强说。
　　“不是冯敬尧的人，还能是什么人？”丁力不肯信。
　　“如果是冯敬尧的人，祥叔不可能不知道。冯敬尧死后，是他主事。可是他今天下午见到我时一点儿也不吃惊，就说明他压根儿就没有派人杀我。”
　　“阿贵，阿福，你们再去查，一定要把杀文哥的人找出来！”丁力狠狠地说。
　　“好的，我们这就去。”
　　两人领命而去。
　　“文哥，有一件事情我还忘了问你，昨天我们送到医院去的那个女人，她是什么人？”
　　“救我的人，至于她的身份，我也不清楚。不过她告诉我她是来自未来某个时代的人。阿力，你相信吗？”
　　“哈哈。文哥，这样的鬼话你会信吗？我肯定不信，来自未来，她怎么不说她来自外太空？”
　　“算了，暂且不论真假。她替我挡了子弹，我怎么也得谢她。”
　　“那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还不知道，再等几天吧，等她好了再说。”
　　“也好，文哥。不过我倒是想起有一件事情的确很奇怪，她的衣服明明被枪打得乱七八糟，可医生却只在她体内取出了一颗子弹。而且，我找人鉴定了一下，上海滩没有一个人见过这种子弹。”
　　“难道她是日本间谍？”许文强警觉起来，“她应该穿了防弹衣。为我挡子弹，会不会是苦肉计，为了接近我？不行，阿力，你马上通知医院，把程程转到另一间病房去，另外，再多派人手保护。还有，那个女子的门外也加派人手看着。”
　　“好。我这就安排。”
　　阿力转身欲走。许文强又强调：“动作小心点，别让她起疑心。明天咱们俩再去一趟医院。”
　　“好。”

　　清晨，天蒙蒙亮。
　　一个戴口罩的护士拿着针药盒进了柳如烟病房，走到床前。
　　“打针了。”她沉声说。
　　柳如烟睁开朦胧的双眼：“这么早？”
　　“快点。”护士不耐烦地将柳如烟的被子一掀，用力将她的身子侧到一边，扯下裤子。
　　柳如烟“哎呦”一声。
　　护士一愣，没有想到刚好扯到了柳如烟受伤的一边，还碰到了柳如烟的伤口。
　　不过，她很快举起针筒，扎了下去。
　　柳如烟直觉告诉自己不对劲。她一把捉住护士的手，想把针头拔出来。可是已经晚了。她盯着护士的脸越来越模糊，眼皮也越来越沉重，终于失去了力量，松开了手。
　　她睡了过去。
　　护士扯下口罩，急急在柳如烟床上翻找着，很快找到了一把手枪和一个钱夹。她打开钱夹看了看，马上拿起手枪和钱夹，走出了病房。

　　丁力房间外的走廊里。
　　一个手下把手枪和钱夹递给丁力。
　　“力哥，我的人带回来了这两样，给。”
　　丁力接过。
　　“好，你去吧。”
　　手下转身离开，想了想，又回头忐忑不安地说：“不过，好像被她发现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丁力顿怒，举起手欲扇他一巴掌。
　　手下如惊弓之鸟，站着不敢动弹。
　　“算了，快滚！”
　　手下赶紧走了。

　　丁力回到房间，关上房门，“嚓嚓”几下把枪卸开来，仔细察看。然后又抽出钱夹里的东西扔到桌上。
　　“阿力，你起来了吗？”许文强在门外敲门。
　　他来让丁力一起去医院。
　　“文哥。”
　　丁力马上打开房门，让许文强进来。
　　“你看，我派人从她的身上找到的。”丁力指着桌上的一堆说。
　　除了枪，还有一堆卡和一些纸币。
　　“你让人去她房里搜过了？”许文强十分不悦，“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一点都没想过这样做会不妥吗？”
　　“对不起文哥，我是听你说她有可能是日本间谍，所以……”
　　“好了，算了！”
　　许文强的目光也被那些物件吸引了过去，转移话题，“有什么发现？”
　　丁力将卡收起来一一往桌上放：“银行卡，银行卡，医院卡，饭卡……身份证……”
　　“身份证？”许文强一下子拿起来看：“柳如烟，出生日期：1997年11月18日。1997年11月18日……”
　　两个人同时愣住了。
　　“阿力，今天是什么日子？”
　　“1935年2月5日。大年初二呀！”
　　“她生于1997年，与现在相差了整整62年，这怎么可能？难道……难道……她真的来自未来？”
　　许文强大骇。
　　丁力也觉得不可思议。
　　“会不会是她故意伪造这样的身份证，来迷惑我们？”
　　许文强摇头，又仔细去那些卡：“不会，她的这些卡都不是我们这个年代的，而且，你发现没有，她所有的卡上几乎都有两个字：中国。”
　　“中国？我们现在叫中华民国，不就简称中国吗？”
　　“难道说：她真是我们国家的人，只是比我们生活的时代晚了几十年？”
　　“要是这样的话，那这个也就说得通了，文哥。”丁力指着手枪部件，“她的手枪所有的零件都比我们现在的先进，威力也比我们现在的枪厉害很多。”
　　“那我们得赶快去医院，看看她怎样了，千万不要造成更大误会。阿力，找个袋子，我们把这些东西包起来。”
　　“好的强哥。”

　　病房里。
　　“医生，我要出院，我已经没事了。”冯程程说。
　　“可是——”医生面露难色，“许先生和丁先生说，让你在医院多休养几天，我们也不敢擅自准许你出院，除非问过他们。”
　　“为什么要问他们？张妈，收拾东西，我要马上离开这儿！”
　　“小姐，许先生他们恐怕快来了，我们还是等等吧。”
　　张妈心里十分明白：世道混乱，老爷又刚离世。他生前有那么多的仇家，随时都可能找小姐报仇，让小姐陷于危险之中。只有许文强和丁力两个人，才永远不会害小姐。而且他们的势力现在那么强，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好小姐。
　　“是啊是啊！”医生赶紧附和。
　　“我不想见到他们！”冯程程想起去世的老爸，心便硬起来，“我自己回去！”
　　“程程！”
　　许文强和丁力同时推门进来。
　　下意识里，他们都把冯程程放在了心里的第一位，来医院便先奔她的病房。
　　冯程程把头扭到一边，不看他们。
　　许文强走到冯程程面前，把她的脸捧起来，看到她脸上的伤，眼里的泪，心疼不已。
　　因为和她老爸的私人恩怨，他狠心杀掉了她唯一的亲人，给了她最深的伤害。
　　她现在用这样的方式折磨自己，其实是在惩罚他这个负心人。
　　“程程，你再忍几天。等我把这里一切处理好，我们就一起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忘掉这里的一切好不好？”许文强温柔地说。
　　“文哥。”丁力插嘴。他不能接受许文强带走自己心爱的人。他对程程疯狂的爱让他随时可能与许文强闹翻脸。
　　其他的一切，他丁力都习惯于听许文强的。从认识他开始，他便敬他、服他、感激他，没有许文强就没有他丁力今天的地位。可是，只有在程程的问题上，他不让步。他妒忌许文强轻易就得到了冯程程——这个全上海滩最高贵、最漂亮、最有魅力的女人矢志不渝的爱。他丁力曾经得到过她的人，却一刻也不曾得到过她的心。
　　“我不会允许你带走程程的。其他的一切我都依你，就她不行！”丁力坚定地说。
　　“阿力，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已经打定主意，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让程程受到任何伤害了。”
　　冯程程却挣开许文强的手，看了看两人，冷漠地说：“我不会和你们任何一个人走的，我要回我自己的家去，过我自己的生活。请你们不要再来打扰我。张妈，我们走。”
　　冯程程站起来，面无表情往门外走去。
　　医生赶紧趁机退了出去。
　　“程程，我送你。”丁力马上跟过来。
　　“不用，我自己走。”
　　丁力眼睁睁看着程程离去。
　　张妈却没动，担忧地看着许文强。
　　“张妈，你和程程一起走，我派人在后面跟着。”
　　“好的。”
　　张妈这才放心地走了。

　　“文哥，”丁力回头看着许文强，不甘心地说，“我们就这么让程程走啦？”
　　“我们还能做什么吗？阿力，程程受了太多的苦，她需要一些时间来平复心情，来接受所有的事。我们得给她一些时间，懂吗？”
　　“可是她平复了又怎么样？难道让我眼睁睁看着你们俩远走高飞吗？”
　　“如果程程愿意，我会带着她远走高飞的。这里的一切，权势、地位、金钱，我都不在乎，可是你能放下吗？不能。”
　　“那又怎么样？我可以给她想要的一切，就像他老爸在世的时候一样。”
　　“唉！”许文强长叹一口气，“你永远不懂程程想要什么。算了，我们不谈程程了好不好？我答应你，公平竞争，程程愿意选谁，我尊重她的选择。”
　　“好！这可是你说的！”丁力情绪缓和下来。
　　“去那间病房看看吧，别忘了我们来的另一个目的。”
　　“啊，是，我差点忘了。文哥，对不起，我一说到程程就控制不了我自己。”
　　“都习惯了，走吧。”

　　病房外四五个人守着，柳如烟却并不在病房。
　　许文强和丁力脸色一沉。
　　他们迅速走出门外。
　　“你们干什么吃的？床上的女人到哪去了？”丁力厉声喝道。
　　“去……去……茅房了，阿财在看着她。”一个手下说。
　　“去看看！”许文强说。
　　两人赶紧往茅房走去，手下人都跟着。

　　柳如烟一瘸一拐地迎面走过来。她醒来后，对有人暗算她、抢走她的手枪和钱夹非常生气。她料定是许文强派人干的，不然外面守卫这么严，一个护士怎么可能做成这事儿？
　　依她的脾气，是一定要打倒门卫，拖着未康复的身体也要去找许文强算账的。可是出去转了一圈，对这儿完全陌生，到哪里去找许文强？
　　想来想去，干脆等着！反正他们迟早会来找她。
　　“姑娘，小心点。”许文强说，伸出手来欲扶。
　　“别猫哭耗子假惺惺的！”柳如烟打开他的手，瞪他一眼，加快速度绕过他往病房走去。

　　回到病房。
　　“我扶你躺下吧。”许文强再赔小心。
　　“不用。我自己行！”柳如烟两腿一抬，麻溜地把自己放到了床上，“这点小伤，对小爷来说算不了什么？”
　　“小爷？”许文强和丁力同时一愣。眼前明明是个女子，难道自己搞错啦？他是个男儿身？
　　“哼，有什么好奇怪的？我比你们男人可强多了。把我的东西拿来！”
　　柳如烟摊开手。
　　“哦，哦！”丁力赶紧把包裹拿过来，交到她手上。
　　“一样不少，给。”
　　“你们凭什么拿我东西？”
　　“是这样，姑娘。”许文强说，“现在世道混乱，我们不敢大意。你之前告诉我你来自未来，我们怕你是日本间谍，故意说谎骗我们，所以——”
　　“所以你们就迷晕了我，把我的东西抢走是吧？”
　　说话间，柳如烟两手不停，“啪啪”几下已经装好了枪，举起来对准许文强的眉心。
　　“文哥！”丁力大惊失色，也掏出枪直指柳如烟。
　　其他人的枪也都对着柳如烟。
　　“阿力，不要冲动！”许文强冷静地说，“都把枪放下。”
　　丁力迟疑一下，收回了枪。其他人也都照做。
　　“砰！”
　　一颗子弹迎面朝许文强飞来，贴着许文强的耳边钉入墙体，在墙上留下一个大洞。
　　是柳如烟开了枪。
　　几支手枪再次指向柳如烟。纷纷扣动扳机。
　　“别开枪！”许文强马上阻止！
　　“文哥！”
　　“听我的，阿力！不准开枪！”
　　“可是……”
　　“姑娘，能否把枪放下说话，这其中一定有许多误会。”许文强依然面不改色。
　　“哈哈，许文强！果然有胆识！上海滩英雄！名不虚传！”柳如烟收回枪，跳下床来。
　　“丁力，他比他强多了！”她走过去，拍了拍丁力的肩膀，哈哈大笑。
　　“刚才那一枪，就算我们扯平了。现在说说，大家有什么误会吧。”
　　“阿财，你们先退下。”许文强对手下说。
　　“好的，文哥。”
　　大家退到门外。
　　“阿力是我的好兄弟，对他没什么可隐瞒的。”许文强说。
　　“我知道，坐吧。”柳如烟说。
　　三人坐下。
　　“姑娘，你的伤真的不碍事吗？”许文强不放心。
　　“不碍事。对警察来说，这点小伤，家常便饭而已。”
　　“你真的是警察？”丁力不相信地说，“女人能当警察吗？”
　　“在我的那个时代能，丁先生。”柳如烟笑着说，“刚才你们已经检查过我的东西，相信我这样说，你们不会感到意外吧？”
　　“是的，可是，你是怎么到我们这儿来的呢？”丁力问。
　　“可能是我做的一个梦。”
　　柳如烟讲了自己做过的那个梦。
　　“就是那个梦让你无巧不巧地救了我吗？”
　　“应该是。”
　　“真是难以置信。”许文强摇着头慨叹，“六十年年后的人来到了上海滩，说出去谁都不会相信的。”
　　“是啊，我也不信，可是，你们看，我的手机也能证明我的身份。”
　　“手机？”
　　又是一个闻所未闻的新名词。
　　“是啊，智能手机。”柳如烟打开手机给两人看，“可惜这里没有信号，我无法联系到我的朋友和同事。”
　　丁力把手机拿过来，翻来覆去地看。
　　“而且它也快没电了，唉！”
　　柳如烟叹了口气。
　　“这个东西需要电池吗？”
　　丁力很感兴趣地把玩着。
　　“不是电池，是需要充电器为它充电。不过——”柳如烟沮丧地说，“可能充了电也没啥作用，因为你们这里不可能有手机基站。”
　　“哦，那就可惜了。诶，这是什么？有彩色画面？太有意思了。”
　　“是我下载的视频，你看吧。我的相册里还有照片，也可以看。”
　　“”要是不能取得和你们那里的联系，你是不是就无法回去了？”许文强担心地问。
　　“不知道。我现在一点办法也没有。可能有什么奥秘能让我回去，但我不知道。”
　　许文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既然没法回去，那就暂时在上海住一段时间，和我们一起生活吧。”
　　“好。”
　　“不过你得先把伤养好。柳如烟小姐。”
　　“你怎么知道我叫柳如烟？哦，我忘了你看了我的身份证了！”
　　“是的，柳小姐，都已经还给你了，你看着还差什么吗？”
　　“别叫我柳小姐，在我们那个年代，小姐可不是个好词汇。”柳如烟低头检查东西，将钱和卡一一放入钱夹里。
　　“什么都在，能不能跟医生说一声，我要出院。”
　　“好吧，如果你觉得没什么大碍，那我们就一起走，柳姑娘。”
　　“叫我暴烈女吧，我习惯别人这样叫我。”
　　“啊？暴烈女？”丁力大笑不止。
　　“还是叫你柳姑娘的好。”许文强说。
　　“随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