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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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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文哥!你来了!”
柳如烟随即娇喝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出几拳,打倒了几个大汉。
大家这才松了口气。
许文强走到江世涛面前,蹲下去看他的情况。
江世涛已经因为鸦片急性中毒,呼吸抑制死掉了,犹如一堆骷髅。
“唉!”许文强摇摇头。
“文哥,走吧!”柳如烟走过来,拉许文强。
“嗯。”许文强点点头。
“把他也抬走!”柳如烟对手下说。
“是!”
两个手下抬起江世涛,又两个手下押着先前两个壮汉,走了。
巡捕房。
柳如烟给许文强端来一杯茶。
“文哥,你怎么知道月亮湾歌舞厅会出事?”柳如烟问。
“那个死了的人是我厂里的员工,今天吸鸦片的时候被我发现了,我还没有来的及安排他去戒烟,就发生了这样的事。”许文强感慨地说,点上一支烟。
“鸦片,我一定要把上海所有的鸦片都消灭!”柳如烟一拳捶在办公桌上,愤慨地说。
“谈何容易?”许文强摇摇头,弹了弹烟灰,“在上海,鸦片虽然早已是禁品,但是,各个国家,各个帮派,都把鸦片作为发财的重要渠道,谁会跟钱财过不去呢?”
“在法租界也是如此吗?”柳如烟问。
许文强抬起头,看着柳如烟,点点头。
柳如烟却赶紧低下头去,脸上飘来两朵红云。她已经不敢再直视许文强的眼睛。因为,多看一眼,自己就会多沦陷一点。
“文哥,我想尝试一下查封烟馆会有什么后果。”柳如烟低声说。
“那会把命给丢了的。”许文强担忧地说。
他过去因为不满冯敬尧贩卖军火给日本人,残杀自己的同胞,铤而走险背叛了他,招来了杀身之祸,差点葬身上海。
他深知其中的厉害。
“我不怕!”柳如烟说。
许文强又猛吸了一口烟,沉默不语。
“在你们那个时代,还有人吸鸦片吗?”许文强突然问。
“那当然没有。不过——也会有人偷偷吸食毒品,没有办法彻底断绝。”柳如烟说。
“政府什么态度?”
“当然是严厉打击,绝不姑息!”柳如烟说,“毒品是社会的巨大危害,这是从鸦片战争开始,中国人的体魄和精神都遭受严重的削弱,中国被世界列强瓜分,濒临亡国灭种危机的惨痛教训中总结出来的,我们新中国当然不会走历史重演的老路。 ”
柳如烟的眼里闪着坚定而自豪的光芒。
“那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许文强眼睛看着远方,点点头,“不过也快了!”
“文哥,你有没有办法可以说服总领事支持禁烟?”柳如烟问。
“说服纪无哲?”许文强眯着眼睛沉思,“我试试吧。”
“好,文哥,有结果了你一定要告诉我。”
“好。”
“那个员工怎么办?”柳如烟问。
“三妹,借你办公室电话用用,我让后勤科通知他家人来领回去。”
“好。”
“三妹,你今晚和我们一起吃顿饭吧,我叫上阿力和程程。”许文强说。
“不了!你们吃。”柳如烟赶紧躲闪着。她心里又慌乱又苦涩,说不出的难过。
“现在日本人撤出法租界了,嫂子那边我就不去住了。”柳如烟说。
“那你搬到阿力那边去吧,他们新搬了地方,宽得很。我现在住在旅馆里,也有空房间的。”
“不了,文哥,巡捕房还有许多事要做,我还是住在这里方便。”
“那行吧,我先走了。你当心月亮湾的带人来闹事。”
“知道了!”柳如烟说。
冯宅。
二楼冯程程卧室里。
门虚掩着。
冯程程和汪月祺正在为婚事而布置卧室,非常开心。
冯程程搭着一把椅子站在高处,准备挂拉花。
椅子是放在卧室桌子上的,非常高。
张妈在下面为她稳住椅子。
“小姐,这个拉花要挂这么高,太危险了,你还是让我来吧。”张妈担心地说。
“不用,我可以。”冯程程踮起脚尖,将手掌撑在墙壁上,拿着拉花的一个头,够着手去挂在一根钉子上。
“唉,要是老爷他在,才不会忍心让你做这些事。”张妈说。
“张妈,你不懂。”汪月祺说,“我们是新时代的女性,不能够随便奴役别人的。只要是自己能做的事情,就要自己做。何况,程程是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她亲自布置婚房,这种喜悦别人是难以体会的!”
“程程。”许文强推门进来叫道。
“文哥,你来了?”冯程程刚把拉花挂上去,一分神,脚下立即失去了平衡,一下子从高处跌了下来。
“程程!”大家一起惊呼。
说时迟那时快,许文强已经眼疾手快稳稳地接住了冯程程。
冯程程倒在许文强的怀抱里,刹那的惊吓已经变成了无限的惊喜。
她一动不动地任由许文强抱着。
“唉,我说你们,快下来吧!”汪月祺说,“这儿还有两个水泡呢!”
(水泡就是电灯泡的意思)
“汪月祺,你胡说什么呀!”冯程程娇羞地,从许文强的怀里走下来。
“许先生,我去楼下,给你们倒茶上来。”张妈说着走了出去。
“我也去看看。”汪月祺赶紧溜了。
冯程程和许文强留在房间里。
窗上、床头上已经贴上了大红喜字,和桌上的红玫瑰相互辉映,增加了卧室的喜庆气氛。
桌上、地上全是剪下来的废料。
“程程,你不是喜欢西式婚礼,怎么按中式的来布置呀?”许文强不解地说。
“你不喜欢吗?”冯程程反问。
“相反,正合我心意。”
“那不就得啦?你骨子里都是民族情结,我又岂能崇洋媚外?”冯程程坐下来,“我决定从今天起,再也不去教堂了。”
“哦?那你喝的一肚子洋墨水,岂不白喝了?”许文强也走过来,坐在椅子上,饶有兴味地看着冯程程。
“谁让你改变了我呢?”冯程程翘起嘴巴假装生气。
其实,为自己心爱的人改变,是不自觉的,心甘情愿的事。
“我什么时候这样要求过你,我怎么不知道?”
冯程程站起来:“文哥,我已经让人帮我们算过了,下个月十六是吉日,我们那天结婚吧?”
“好啊,需要我做什么?”
“你什么都不用做,到时候别让我再找不到人就行了!”
“你怕了?”许文强问。
冯程程的眼皮耷拉下来:“太多次了,不怕不行。”
许文强走过去,拥住她的香肩:“不会了,这次绝对不会。”
“嗯。”冯程程靠着许文强,用力地点点头。
“来喝茶吧!”张妈端着茶走进来。
许文强和冯程程赶紧分开。
“喂,文强,我可告诉你哟,这儿还有一大堆拉花,待会儿可全都是你的活儿!”汪月祺说。
“汪月祺,你干嘛让文哥做这些?”冯程程责怪道。
“诶,怎么啦,冯大小姐,让他做做这些你就心疼啦,我可是陪你干了一个下午了,也没见你心疼一下我呢!”汪月祺扬着握了一下午剪刀的手说。
“你这个家伙,我懒得跟你说!”冯程程嗔怪道。
“喂,文强,你是干还是不干呀?”汪月祺逗许文强。
“一切都算我的,可以吧。你和程程出去走走,现在租界里没有日本人,可以到处走动了。”许文强说。
“那我们还不走?”汪月祺拉起冯程程就想往外面跑。
“唉,汪月祺!”冯程程挣扎着,她根本不想离开许文强半步。
“程程,你们出去走走吧,在家里闷了这么久,都闷坏了。”许文强说。
“是啊,小姐,你和汪小姐就放心地出去吧,我和许先生一会儿就弄好,保证你回来的时候妥妥帖帖的。”
“那好吧。那有什么需要的,就让张妈帮你。”冯程程对许文强说。
“嗯。”许文强潇洒地扬扬手。
冯程程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张妈,你出去忙吧,我一个人就可以。”许文强对张妈说。
“许先生,我还是留在这里吧,帮你稳着点凳子。”
“不用,我手长腿长,一会儿就挂好了。”
“那……行吧,只是……我怕小姐一会儿回来责怪我呀!她可是把你看得比她自己更重要!”
“诶,你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她的!”
“那好吧,我出去了!你小心点。”
张妈走出去了,许文强两脚踩上板凳,挂起拉花来……
日租界某楼。
一间办公室里。
“什么?你说杏子被杀那天许文强也在领事馆里?”原子大佐从椅子上跳起来。
“是的,我已经买通了领事馆的一个护卫,他说许文强三兄弟当晚都去了领事馆。”手下说。
“难怪杏子那晚会去领事馆。我知道了,她一定是去刺杀许文强,结果反而被许文强将计就计,借纪无哲之手把她除去了,把我们也逐出了法租界。”
“一石二鸟,这个许文强真是太狡猾了。大佐,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这件事情让我先想想。”原子大佐说,“对付许文强这样的人,切不可以轻举妄动。”
“要不要我派人暗中跟着他?”
“不必。”原子大佐想了想,“我听说三木少佐那个人对许文强的女人比较感兴趣,你去把三木少佐给我请来。”
“好的!
手下人出去了。
“大佐阁下。”中岛三木走进来。
“坐,三木少佐。”原子大佐指着凳子说。
“谢谢。”
中岛三木坐下来。
“阪田将军最近在忙些什么呢?我好久没去看望他老人家了。” 原子大佐说。
“阪田将军最近看上了一家铁道公司,正准备拿过来,为我皇军大举进攻上海做准备。”三木少佐说。
“哦?是哪家公司?”
“华强铁道股份有限公司。”
“嗯,听说过。我祝他老人家一切顺利。”
“谢谢大佐。”
“那三木少佐最近又在忙些什么呢?”
“我嘛,没忙什么。”
“我听说,三木少佐对法租界一个叫冯程程的女人很感兴趣?”
中岛三木点点头:“冯程程是一个很特别的女人,很具有东方女性的美,只是,她已经有未婚夫了,唉!”
“有未婚夫,不一定就能结婚,三木少佐,你说,是不是?” 原子大佐挑逗道。
“不,不,不,大佐阁下。我们日本人,是要讲道义的,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那要是她的未婚夫不幸死了呢?”
“大佐,你的意思是?”
“据我所知,这个冯程程的未婚夫叫许文强,他是一个狡猾无比的人,我们的朋友山口杏子,就是被他杀死的。”
“杏子是被他杀死的?” 中岛三木大吃一惊。
“不错,许文强借受法国总领事纪无哲邀请之机,找人事先埋伏在了领事馆,杏子小姐不知是计,贸然闯了进去,以至于被杀死。不仅如此,杏子小姐的姐姐山口香子也葬身于许文强之手。”
“许文强。”中岛三木重复着这个名字:“他在上海似乎大有来头?”
“不错。这个人能文能武,在上海各届都具有影响力,很难对付。他是我们皇军的头号敌人。不过三木少佐,您的才华不在许文强之下。何况他在明处我们在暗处,我相信以你的本事,不但能除去许文强这个大患,为杏子小姐报仇,还能抱得美人归!到那时候,我一定禀明将军,为少佐请功。”
中岛三木听得身心俱泰,很是受用。他站起来看看四周,哈哈大笑:“承蒙大佐阁下看得起,我一定竭尽全力,与许文强周旋到底。只是事情成功之后,还望大佐不会忘了今日之言。”
“一定,一定。哈哈!少佐,走,宴席已备好,让我们一起去干一杯。”
“好,好!”
烧鹅馆里。
柳如烟一个人坐在桌前,点了一桌菜肴,喝闷酒。
每一杯酒下去,她都苦笑一下,摇摇头。
“文哥和冯程程就要结婚了!”这个念头在她心头挥之不去。
她再次斟满一杯酒,端起来,凝视着。杯中烈酒,恰似许文强在她心目中的位置,满满当当,炽热、辛辣、苦涩,却又令人想喝。明知喝下去对身体不好,对心情更不好,却偏偏舍不得。
“难道我穿越而来就是为了抢别人的爱人吗?不可以!”柳如烟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做令人唾弃的女人!”
“女人!”柳如烟心里一凛,“我居然记得自己是个女人!”
“哈哈!”她低头瞧着自己一身的男儿打扮,又是一阵自嘲,“谁会记得我是个女人?他会记得吗?唉!”
她重重地将酒杯放在桌上,扬声喊道:“老板,结账!”
“来咧!”
走出餐馆。
天空已飘起了丝丝细雨,徐徐夜风吹散了柳如烟心头的哀愁。她想起了自己的身份——法租界巡捕房总探长。同时,也想起了自己曾经在警局时常哼的那首歌——《少年》,不禁又唱又跳了起来:
“Wu oh oh
Wu oh oh
我还是从前那个少年
没有一丝丝改变
时间只不过是考验
种在心中信念丝毫未减
眼前这个少年
还是最初那张脸
面前再多艰险不退却
Say never never give up
Like a fire
Wu oh oh
……”
“哈哈哈!”柳如烟扬起脸和手,在原地打转,迎接天空飘下来的细雨,大声喊道:“老天啊,你真的不让我回去吗?那就让我在这里彻底沉沦吧!我要冲破一切阻碍,将这里的一切污秽清扫干净!”
突然间,一道闪电从云层里跳了出来,骤然划破天幕,发出军用闪光弹一样炫目的光芒。接着,“轰隆隆”的雷声就像无数的战车滚着车轮从天边碾过来。雨,如根根银剑疾射而下,狂猛暴唳地射向每个角落,似乎要把上天的怒意洗净,要把人间的愤懑填平!地上的一切都在欢声鼓掌,“吧嗒吧嗒”地,演绎着一曲生命的赞歌!
“打雷了!居然打雷了!老天呀,你这是要让我回去吗?”柳如烟兴奋地站在雨中,高举着双手,看着电光一闪又一闪,听着惊雷一个又一个,把大地震得直发抖,她在等待天空突然出现一个大洞,将她吸进去,吸进去,然后带回曾经生活的世界中去。
可是,渐渐地,风停了,雨住了,身边的一切都恢复了沉寂,她依然站在雨里,孤单单地,身上冷飕飕地。
看看四周,仍然是30年代的上海,只是街上的店子全关了,人们都被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雨吓住了,不敢探出头来。
是的,从来没有人见过春节里打惊雷,下暴雨。
“这是上天的旨意吧,让我留在上海滩。”柳如烟失落地想,“看来我是永远回不去了,那就这样吧,真的要彻底断了这念头。苦也罢,悲也罢,都是逃不了的命运!”
她甩甩头发,拼命甩开许文强带来的苦恼。她已经决定了:做回随性而为的自己,等上头的子弹一发下来,就带领巡捕房的所有人员,彻底扫荡上海滩的鸦片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