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许文强》海燕轻舞

10、第十章

　　□□饭店。
　　二楼包厢内。
　　许文强、丁力、柳如烟坐在桌前，桌上摆着丰富的菜肴。
　　许文强站起来，端起酒杯：“阿力、三妹，我许文强对不起你们。我先罚一杯。”
　　许文强仰起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文哥，你别这么说。”柳如烟说。
　　“是啊文哥，你没有对不起我们。”丁力也自饮了一杯酒，“我要是你,也会和程程一起去法国的。可惜程程爱的不是我。”
　　丁力看着手中的空酒杯，想着程程那出水芙蓉般的样子，一脸惆怅。
　　当初，若不是他丁力心胸狭隘，将嫉妒之火肆无忌惮地往程程身上发泄，程程也不会……
　　许文强拿起酒壶，将两人手中的酒杯斟满：“阿力，谢谢你，谢谢你对我和程程的成全。”
　　他知道丁力对程程用情也有多么的深。
　　“来，我们三兄妹，一起干一杯！”丁力用力甩甩头，站起来，“我祝你和程程，白头偕老。”
　　“文哥，我也祝你和嫂子一路顺风！”柳如烟说。
　　三杯烈酒碰撞在一起，分别化作肚里的离别泪。

　　此时，门外突然闯进来两个人。
　　是肥龙和他的手下阿坚。
　　许文强、丁力、柳如烟几乎同时摸出了枪，对准两人。
　　“不要开枪，请不要开枪，许先生、丁先生。”肥龙马上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阿坚也举起双手。
　　“肥龙，你到这里来干什么？说！”丁力喝道。
　　“我是来求许先生、丁先生收留我们兄弟的。”肥龙说着跪下来。
　　阿坚也“咚”地跪了下来。
　　许文强、丁力、柳如烟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
　　“怎么说？”许文强问。
　　“我们在码头上丢失了一批日本人的货，日本人现在在到处追杀我们，我们走投无路，求许先生和丁先生收下我们兄弟吧，我们愿意将码头的生意双手奉送，叫底下兄弟们一起，跟在两位手底下做事。”肥龙可怜巴巴地说。
　　“为什么来找我们？□□会那么多？”许文强问。
　　“因为你们以前也在冯老板手下做过事，我肥龙很敬佩你的人品，许先生。”
　　“你最好不要骗我们。”许文强说。
　　“不会，许先生，我肥龙拿脑袋担保，一定对二位忠心耿耿。”
　　这时，楼下一阵喧哗，一群日本人正从楼梯上走上来。
　　“三木少佐，请，请。”
　　“您先请，原子大佐。”
　　“不要客气，不要客气。”
　　“快起来，躲到里面去。”许文强拿枪一指。
　　肥龙和阿坚慌忙躲了进去。
　　柳如烟走到门口，挑开门帘往外看了一眼，正想冲出去。许文强在后面拉住了她，摇了摇头。
　　“不要冲动。”许文强小声说。
　　“哦。”柳如烟赶紧退回来，她已经看清楚了那两个日本军官的脸。
　　等日本人走进了另一个包厢，许文强连忙示意丁力把藏着的两人喊出来。

　　“快走！”许文强拿着枪，让丁力他们在前面先走。
　　五个人顺利下了楼，来到了饭店外。
　　“阿力，你马上带肥龙和阿坚上车走，去安全的地方，我和三妹走回去。”
　　“好。”

　　晚上，天空下起了细雨。
　　柳如烟房内。
　　柳如烟站在衣帽架前，怔怔地看着被打得千疮百孔的警服。
　　明天早晨，许文强就要离开上海了，和冯程程一起去过宁静的生活。她突然觉得自己留在这里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以后和丁力一起做事，还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结局。
　　她想家了，想回到北京去，回到属于自己的时代。
　　可是，怎么回去？
　　她摸出手机，想开机看看，却依旧是黑屏。
　　“唉！”她不觉叹了一口气。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三妹。”
　　是许文强的声音。
　　“文哥！”柳如烟赶紧把手机揣进包里，把门打开。
　　许文强走了进来。
　　“在做什么？三妹，我打扰你了么？”
　　“没有，文哥，坐。”柳如烟指着板凳说。
　　许文强点点头，却走到了那件警服前。
　　“文哥。”柳如烟跟着走过去。
　　“三妹，你知道我来想做什么吗？”
　　柳如烟看着许文强，摇摇头。
　　“我想你把这件衣服送给我，留作纪念，可以吗？”许文强问。
　　“当然可以。”
　　柳如烟把警服取下来，叠好，递给许文强。
　　“谢谢。”许文强接过。
　　“文哥——”柳如烟欲言又止。
　　“怎么了，三妹？”
　　“没什么，想和你——说声再见。”
　　“是的，是该说再见的时候了，可是，我很遗憾，三妹，你没有能回到你的世界中去，我却要先走了。”许文强有些惆怅。
　　“没什么，留在这里也挺好的。你快回房休息吧，明天要坐火车。”
　　“好的。那我出去了，三妹。”
　　“嗯，早点睡。”

　　上海火车站。
　　人潮汹涌。
　　挑担的、提皮箱的、推车的、打空手的……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里面有中国人，也有洋人。
　　突然，一大群日本兵拿着武器，冲进了火车站，将人群往站外赶。
　　“出去！通通出去，通通出去！”他们蛮横地叫着。
　　可是人群依旧如潮水般涌进站来。
　　“你们凭什么赶我们出去，我们要赶火车！”
　　“对，你们没有理由赶我们出去，快放我们进去！”
　　“我们要赶火车，你们凭什么这样做？你们要干什么？”连洋人也叫起来。
　　“我命令你们所有人通通离开，这里马上要关闭火车站！”日本人吼道。
　　“为什么要关闭火车站？我们已经买好了票，我们要上火车！”
　　“对，我们要上火车！你们没有理由关闭火车站！”
　　“不行！我要去告你们！”
　　“冲进去！”
　　“冲进去！”
　　……
　　抗议和呐喊的声音越来越大，人群越来越愤怒。他们很快冲破了日军的阻挠，向四面涌进去。

　　这时，两辆汽车在站口停下了。
　　许文强、冯程程、丁力、柳如烟从车里走出来。
　　阿福、阿贵在后面提着行李。
　　“怎么回事？车站里怎么会这么乱？”丁力皱着眉头说。
　　许文强一脸严肃地向里面看去。
　　冯程程有点紧张，赶紧拉住了许文强的手。
　　“不怕，我们进去看看。”许文强说。
　　“砰！”
　　“砰！”
　　“砰！”
　　车站内突然响起了枪声。
　　人群更加骚乱了，开始往四下里逃窜。
　　冯程程拉着许文强的手很快被撞开了，两人身不由己地被分得越来越远。
　　“程程！程程！”许文强大叫，拼命地往冯程程的方向挤过去。
　　“文哥！文哥！”冯程程惊恐地举着手，被人又无情地挤远了一些。“砰”的一声，她眼前的一个人被枪击中，一下子倒了下去。
　　“啊！”她双手抱头，惊恐地大叫。
　　柳如烟、他们也都被冲散开来。
　　日本兵涌出站外，拿着枪对着人群到处乱射，一些离人特别近的日本兵就拿着枪托，狠狠地撞向人群。
　　“程程！程程！”丁力发现了冯程程，不顾一切地往她跟前冲过去。
　　“文哥！”柳如烟也想冲过去，帮许文强一起保护冯程程。可她看见眼前一个小女孩就要被枪托打中身体，赶紧一把抱起小女孩，把她护住，然后一脚踢中了日本兵的枪托，将日本兵踢翻在地。
　　很快，有人从日本兵的身体上踩踏了过去。
　　柳如烟把怀中的小女孩抱起来，一直护着她走到安全的地方，这才放下来，看看她有没有受伤。小女孩摇摇头，柳如烟才站起来，接着回去寻找许文强他们。

　　许文强终于挤到了冯程程身边，他伸出双手一把把她紧紧抱进怀里：“程程！程程！”
　　“文强。”冯程程的眼泪流下来。刚才她真的是怕极了。
　　丁力也冲了过来，站在他们身边，帮他们挡着子弹和人群。
　　柳如烟也来到丁力身边，朝许文强和冯程程说：“大家快走吧！我们离开再说。”
　　“好。我们走！”三个人一起护着冯程程往外走。一路上不断有人中枪，从他们的跟前倒下去，冯程程依然吓得大叫：“啊！啊……”
　　终于，所有人都冲了出来。除阿贵被子弹擦伤了手臂外，其他人都安然无恙。
　　丁力和阿福发动了车子：“文哥，程程，快，你们上车，我们快离开这里！”
　　冯程程、阿贵分别上了车。
　　许文强将行李在后座上放好，然后关上了车门：“阿力，你们先走。三妹，你跟我留下来。 ”
　　“为什么，文哥？”丁力探出头问。
　　“这么大的火车站，说关闭就关闭，待会儿一定会有大事发生。你先送程程他们回去，我们留下来看看。”
　　“好吧。那你们小心点。”
　　“知道了！走吧。”
　　丁力他们开车离开了。

　　许文强马上带着柳如烟走进了车站对面的茶餐厅。两个人坐到窗户边上，正好能看到车站那边的情形。

　　两小时后，火车站口。
　　一辆汽车停下来，原子大佐和三木少佐从车上走下来。守在站口的日本兵立即迎了上去。
　　“报告大佐，一切按照您的吩咐，已经将所有人都清理出了火车站，所有火车目前都已停运。”
　　“很好。我们进去，三木少佐，请。”
　　“您先请，原子大佐。”

　　半小时后，数不清的日本兵从车站口列队走出来。
　　足足走了有二十多分钟。

　　最后出来的是原子大佐、三木少佐和另外一个日本军官。
　　“将军，您能亲自来上海，我真是十分高兴！”原子大佐对着那个刚来的日本军官毕恭毕敬地说。
　　“嗯，原子大佐，让您辛苦了！”阪田点头说，将目光往四处一看。
　　“上海果然是令人神往的地方！我要在这里，好好地发展我们皇军的事业！”阪田显然非常满意。
　　“是的，将军，您和士兵们都累了，我们已准备好了住所，现在就一起去吧！”
　　“不，不，不。原子大佐。”阪田摆手说，“您住的法租界虽然繁华，但三木少佐说，住那里非常的不方便。所以，他已经为我和我的士兵另外安排了非常宽敞的住处。我们在那里，可以做任何事。原子大佐，您有没有兴趣一起去看看呢？”
　　“是的大佐，我已经为将军安排好了一切，我们现在就走吧。”三木少佐说。
　　“好的，我一定去看看，请。”

　　数不清的日本兵跟在阪田他们的车子后头，向远处走去。

　　“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日本兵？怪不得他们要关闭火车站。三妹，我们走！”许文强说。
　　“好的，文哥。”
　　柳如烟早就已经看得牙痒痒。她只恨自己没有三头六臂，不能一下子消灭了这些可恶的日本鬼子。不过现在，她已经习惯了听从许文强的指示，所以刚才，她按捺住了自己冲出去的冲动，以免干扰了许文强观察外面的情况。

　　回到兄弟会，丁力已经回来，在房间内焦急地等待着他们。
　　“文哥，车站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弄明白了吗？”丁力急切地问。
　　“阿力，程程怎么样了？”许文强问。
　　“她没事，只是受了点惊吓，我已经让王医生去看过了。张妈给大家煮了稀饭，程程吃了一碗，我们也是吃过了才回来的。”
　　“好。从现在开始，你多派点人手过去，二十四小时保护程程，绝不能让她有半点闪失，知道吗？”
　　“我知道了，文哥，我等下就去安排。”
　　“不，你现在就去，挑十个最厉害可靠的兄弟去，知道吗？”
　　“好吧，那你们等我，我马上回来。”

　　丁力走了出去。许文强拿起电话。
　　“喂，汪月祺吗？我是许文强。”
　　“啊？文强，你们这么快就打电话来啦，不会趁我不在，改乘飞机了吧？”
　　汪月祺今天临时有事，没能去送成他们。
　　“不是，我们还在上海，因为有些事耽搁了。你现在帮我去一趟程程家，安慰她一下好吗？”
　　“0h，MyGod，你又惹程程生气啦？我可不管，要哄你自己哄去。”
　　“不是，我没惹她生气，你快去吧，我叫阿成来接你。”
　　“不要！”
　　“算我求你行不行？”
　　“那好吧，我暂且相信你，可是你自己为什么不去？”
　　“我现在不方便，就这样，挂啦！”

　　许文强放下电话。丁力走进来。
　　“文哥，已经办妥了，你放心吧。”
　　“好，阿力，谢谢你。三妹，你和阿力一起到我房间来，我们房间里说。”
　　“好。”
　　三个人走进许文强房间。柳如烟关上了门。
　　“阿力，三妹，你们听着，我现在改主意了，法国我不去了，我要和你们一起，留在上海。”许文强说。
　　“为什么，文哥？”丁力不明白了。
　　“刚才，车站来了许多日本兵，我看起码有2000人。而且我估计，以后陆续还会有日本兵来，他们在上海要有大动作了。”
　　“那怎么办？我们岂不是很危险了？”丁力说。
　　“是的。所以我们要同心协力，共度难关。”
　　“难道我们要和日本人对着干吗？”丁力有点心慌了。
　　“不，现在还不是和他们对着干的时候。阿力，我想明天我们一起去银行查一查我们一共有多少存款，我想把钱全部都取出来。
　　“你是担心日本兵会把银行封了吗？不会的文哥，这里是法租界，日本人不敢乱来。”
　　“不是的，阿力，我取出来有用。”
　　“啊？所有的钱都要用？”
　　“是的，恐怕还不够。”
　　丁力忽然闭了嘴，不说话了。
　　“阿力，如果你觉得你心里不舒服，我明天只取属于我的那一部分，你的那一份，我给你留着。”许文强说。
　　“不是的文哥，我是想，你明天不是应该先去看程程吗？”
　　“我已经让汪月祺代我去看程程了，近段时间，我想我不会再见她了。”
　　“为什么？”阿力急了。
　　“是啊文哥，你为什么要这样呢？”柳如烟也忍不住问。
　　“我以后再告诉你们吧。今晚大家都早点睡，我有很多事情要想一想。”
　　“好吧文哥，不过我还觉得你还是应该先去看程程。”

　　冯宅
　　冯程程房间。
　　“咚咚咚！”门外响起敲门声。
　　“文哥！”冯程程跳下床来，飞快地去开了门。
　　“汪月祺？”
　　“是啊，很意外吧？你的文哥叫我来哄你，你们又是怎么一回事呀？”汪月祺无奈地说着，走进房间来。
　　“哼，叫你来哄我，他自己为什么不来？”冯程程生气地说。
　　“他真的惹你生气啦？”汪月祺凑近问。
　　“不是啊，他本来没有惹我生气的，不过我现在生气了！”
　　“诶，小姐，你就不要在我面前绕来绕去的了好不好？快告诉我为什么你们没有去成法国吧？”
　　“难道他没有给你说吗？”
　　“他？他？哪个他？”汪月祺东张西望，明知故问。
　　“哼，讨厌，你们都一样坏！不理你了！”冯程程说着坐到床边上去，低头生气。
　　“哎，大小姐，我又怎么惹到你啦？你不说是吧？不说我走啦！”
　　汪月祺假意要走，冯程程赶快起身拉住了她：“不要走嘛，月祺，你坐下来，我告诉你。”
　　“那好吧！那我就勉强再当一次垃圾筒吧！”
　　“我们一早去了火车站的，结果到了那里，不知道怎么搞的，所有火车突然全部取消了，日本人还拿着枪到处撵我们，让我们马上离开火车站。我看到好多人都被枪打中了，好吓人！后来，我和文哥也被冲散了，我们费了好大的劲才从人群里一起逃了出来。可是，文强说肯定会有大事发生，他和如烟姑娘要留在那里，就让阿力带着我们先回来了。结果你已经看到啦，他到现在还没有来见我，也不知道在搞什么。”
　　“哦，我知道啦，程程，会不会是那个如烟姑娘勾引了他，文强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所以不敢来见你了？”
　　“你别乱想啦！文哥才不是那样的人！”冯程程生气地说。
　　“那你说说看，他是为什么？”
　　“不管怎么样，我要自己亲自去问他。”
　　“好吧，这一向是你的行事作风。不过，你问过他之后打算怎样呢？”
　　“当然是让他和我一起离开上海，我决定了，这次我们要坐飞机去。”
　　“嗯，我早说让你们坐飞机去吧，就不会有现在的事儿了。”
　　“好，好，好，算你聪明，你未卜先知，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