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中毒 ...
-
众目睽睽之下，方才还在信手拨弦的白衣少女就这么倒下了。
台下的看客面面相觑，全场静默无声。
台面西侧凉亭上的林琼和慕容瑾对视一眼，双双跳下亭子，向着台子奔去。
台上的柳闻莺一步就到了柳映雪的身边，颤抖地伸出手探向了紧闭双眼的妹妹。
还有气息。
柳闻莺稍微安了心，弯下腰正准备伸手把柳映雪抱起来带着去看郎中。
“柳施主，请留步。”
柳闻莺一顿，回身看去。一宝相庄严的褐袍僧人走上台子，一同走来的还有宁华。
这僧人是她认得的。可柳闻莺现下无心寒暄，只想一心救妹妹。于是她冲着僧人一点头就要再去抱柳映雪。
那僧人却又开了口：“阿弥陀佛。柳施主，稍安勿躁。”
柳闻莺闻言猛地回头，恼道：“净空大师，家妹生死不明，你却要我‘稍安勿躁’？”
林琼与慕容瑾已到了台子附近。两人一看这剑拔弩张的情形，暂未上前。
慕容瑾凑近林琼，耳语道：“那一位是国安寺的净空大师。他虽年纪与我爹相仿，但已是主持方丈，且是历来最年轻的。有小道消息说，别看他不显山不露水的样子，他在佛法上的造诣非同一般，国安寺的独门功法‘金刚经’已然大成。”
林琼点头，两人站在旁边默不作声地听着。
“阿弥陀佛，”净空双手合十，“是贫僧未道明白。柳施主，方才你未曾看清令妹的情况。小柳施主先是起身踉跄了几步，吐了淤血，后来才倒了下去昏迷不醒。这种状况很像近日贫僧见过的一种毒的毒发情形。”
“毒？”柳闻莺皱了眉，靠近倒在地上的柳映雪。刚才着急之下未细看，现在一看发觉对方双颊微红，气息平稳。
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此毒名为‘千日醉’，正如其名似酒。毒发之时，中毒者像醉酒之人一般，身形不稳，倒地之后脸颊发红，长眠不醒，一直到灯枯油尽之时。就算是内力雄厚之人也最多撑不过千日。” 净空看向倒在地上的柳映雪，摇了摇头：“小柳施主十有八九是中了此毒。中毒者不宜长时间使其面部朝下，容易气血不畅。故而方才制止了柳施主。”
柳闻莺听了话，小心地扶起柳映雪，不让其面部朝下。她看向净空，一双凤眸满是哀求：“大师，我听闻国安寺有一招式名为‘清心诀’，可祛毒化咒。方才多有冒犯，闻莺斗胆恳请大师出手，救救小雪罢！”
“阿弥陀佛，柳施主言重了。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贫僧本就是为此而来的。”净空双手合十，道了一句禅语。
“多谢大师！”柳闻莺面露感激。
净空却摇了摇头，面色凝重：“柳施主莫要高兴得过早，方才贫僧也说了，近日里贫僧见过此毒。实不相瞒，近日国安寺周边‘岐山派’、‘丹火门’等皆有发现中了此毒的弟子。虽各门派中毒弟子只有零星一二，可贫僧一路从国安寺到扬州城，沿途经过的各门各派中毒的弟子加起来已不是个小数目。”
他停顿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这个事实：“最重要的是，此毒暂且无解。”
柳闻莺睁大了眼：“大师，你的意思是……”
净空长叹一声，道了一句“阿弥陀佛”，抬起头看着柳闻莺说道：“柳施主，国安寺的‘清心诀’只可短时内压制此毒，并不能根除。”
那这岂不是……
林琼皱眉。先前她听到那净空说“近日里见过此毒”就已暗暗觉得有些不对。
若是此毒这位大师能解，他应是说“近日里解过此毒”才对，怎会用“见”这样轻飘飘的说辞。
果不其然。
林琼望了一眼昨日盛气凌人的红衣女子此时抱着妹妹有些惶惶不知所措的模样，心里做了决定。
她可以用卜筮之法算柳映雪的生机。无论得出的解难易与否，总归能让人有个念想。
“柳姑娘，方才净空大师在台下已与我谈论过此事，家父此刻约莫也已知晓。莫要忧心，宁家必定竭尽全力，早日找到投毒之人。”在一旁沉默良久的宁华终于开了口。可他这一席话并未让柳闻莺觉得放心。
她直直地望着宁华，眼中清明：“宁家能在多少日内寻到凶手呢？”又看向身旁闭目不醒的柳映雪，眸中隐约有水光闪烁：“小雪身子骨弱，她，能等到吗？”
面对这个问题，宁华与净空大师都紧闭了口未发一言。
他们都知道，能一路神不知鬼不觉地以这么多门派世家为下手目标，幕后之人必是做足了准备与安排。
显然没有那么容易寻到凶手。
这一点，柳闻莺也知道。
压抑的沉默让林琼觉得有些难受。她随意回头望了一眼，发现身后坐席上的看客们都已离去了，只有九曲楼的侍者在收拾着桌席。
应是方才宁公子过来时吩咐的。
这么一看，她和慕容瑾倒成了场上唯二的“闲杂人等”？
“叮铃”。
清脆的铃铛声伴随着一股奇特的香风从台子侧面传来。场上众人看去，入目是一顶精致厚重的银冠，下方细而狭长的眼让整张脸都显得有几分魅色，红紫裙摆上的花纹奇异复杂。一双柔夷在纤细的腕处各戴了一只银环，上面有两个铃铛，随着主人走一步，就发出一声清脆的铃响。
那女子身姿曼妙，款款走来。抬眼一一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在柳家姐妹的身上多停留了几瞬，才懒洋洋地开口：“我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呢？我千里迢迢从苗疆赶来，眼看着下一个就要轮到我上场了，这百花宴就取消了？”
听得此言，若不是柳闻莺还扶着柳映雪，恐怕是已一鞭子过去了。
人命关天，如何算不得大事？
她脸上表情极为骇人。
宁华上前一步，拱手道：“实在抱歉，事发突然。宁某要以各位来客的安危为重，让姑娘不能尽兴了，宁某向姑娘赔个不是。”
那女子看到宁华的脸后眼睛一亮，快步向其靠近：“哟，方才没细看，这儿倒有个好俊俏的小哥。不知，可有婚配？若是没有，你觉得我如何？”最后几步她刻意压了嗓子，声音听着娇媚动人，整个人已几乎要贴到了宁华的身上。
但也只是几乎。
宁华迅速后撤了三步，拉开距离。清俊的脸上看不出愠色，依旧是那副温和有礼的模样：“姑娘自重。”
那女子见宁华这般避她，笑了。她直起身撩了一下乌发，依旧是看向宁华：“别这般害羞。公子叫什么名？你若是告诉我，我就告诉你，如何找到给那边那位姑娘下毒的人。如何？”
此言一出，吸引了场上所有人的注目。
柳闻莺反应最快，急切道：“姑娘当真有办法？”
“当然，我们苗疆人，最重视约定。”女子扬唇一笑，千娇百媚。
“那……”柳闻莺转而看向宁华。这边宁华只停顿了一瞬，便用温雅清润的嗓音道：“若姑娘肯出手相助，实为大善。在下宁华，敢问姑娘芳名？”
“宁华......宁，华？”那女子那这两个字细细嚼了一遍，恍然大悟：“我知道是哪个字了，我习过！”说着明媚的脸上露出一个与气质不符的有些天真的笑容，晃动了一下手中的银铃，兴高采烈：“我叫阿满，来自南域西部苗疆。”
南域苗疆之地，在场几人都有耳闻。苗疆地处南域最西部，周围瘴气密布，毒虫遍地。若无指引，外人极难入内。依稀有人道，在这般地域中，当地依旧有一族人世代安居于苗疆。
“阿满姑娘，”宁华点头，抬眼扫到了那边柳闻莺焦急的眼神。停了下，认真道：“不知姑娘如何有法子能找到这下毒之人？”
“好好好，知道你们着急了。”阿满白了宁华一眼，伸出手摸向腰间系着的一只口袋。打开，探手进去，摸索了片刻后，取了一物出来。
所有人都在看这边。林琼也睁大了眼，很好奇什么东西可以找到下毒之人。
若是真的可以，那她就不必使用那卜筮之法。
许多人都对她说过，若有一日她出了无忧谷，万万不能在外人面前使用卜筮法。寻常因果演算只用征卦起卦便可。
可一旦卜到了大凶的结果，她又怎么能坐视不理，静看他人灭亡呢？
林琼抿了唇，她做不到这种事。
阿满在众人眼前张开手心，所有人看到后都呼吸一滞。林琼一楞，身边的慕容瑾更是崩不住地后退了一步。
姑娘嫩白的手心里躺着的是一只色泽锃亮的紫黑色蝎子，双钳锐利，尾巴上的毒针冒着寒芒。
看到慕容瑾后退，阿满笑了起来：“呀，这边的小哥害怕它吗？不怕不怕，它可听阿满的话了！”
宁华沉思，问：“阿满姑娘，此物如何能寻到下毒之人？”
阿满抬高了手，小脸上满是得意之色：“这是我从苗疆带来的宝贝，它浑身是毒，最喜毒物。对各类毒都十分敏锐。下毒之人若是曾经接触过这毒，必会染上一些毒物，它可以找到身上带有同样毒的人。”
宁华皱眉：“可我方才已让在场来客先行离去了。”
阿满无所谓地一扬手：“不急不急，它本事可大着呢。三里之内，它都能找到。若是没有，我们再去其他地方看看不就成了？”说着她就拿着这只蝎子靠近了柳映雪。
早在方才柳闻莺就已把她平放了下来。
阿满弯腰把蝎子放到了柳映雪的身上。看着剧毒的蝎子趴在妹妹的身上，柳闻莺直皱眉。
未过多久，蝎子就自己从柳映雪身上爬了下来，舞着钳子灵活地爬走了。
所有人看着蝎子在原地绕了一圈，最后迅疾地爬向了一个方向。
最终在一人的靴旁停了下来。
看清那人是谁后，在场所有人表情各异。
“哎？”很快从惊讶中反应过来的阿满走到那人身边，弯腰抓起蝎子，重新放进了腰间的口袋中。又古怪地看了那人一眼。
“这可不关我的事。是它发现的，你身上有那个毒的味道。”她歪了头，说出了那个她才知晓不久的名字：
“宁、华。”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中毒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