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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暗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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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来到南域最出名的城池之一,林琼自然是呆不住的。可慕容瑾一反常态,义正言辞地表明自己要呆在客栈中。
理由是扬州城内认得他的人太多了,要是有人和他爹通风报信就全完了!
说什么也得挨到明日百花宴后。
劝说无果后,林琼站在悦来客栈的大门前,回头望了一眼,自己一个人出了门。
熙熙攘攘的青石板大街上,来往的行人络绎不绝。入耳皆是小贩卖力的吆喝声和众人的欢笑声。
林琼从小贩手中接过一支糖葫芦,低头咬了一口。
酸酸甜甜的味道从口中漾开,好吃地让她眯了眯眼。
“哎!”
光顾着吃糖葫芦,林琼右半边身子被人一撞。她后退了几步。
撞她的那人是个小孩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林琼连忙弯腰拉起那个男孩子,帮他拍了拍身上的土,道:“对不起啊,我没看到你过来了。”
扎着小辫儿的男孩摇了摇头,盯着她看了一眼,不发一言地迅速跑入人群中消失不见。
她看起来有那么吓人吗?
林琼心下奇怪,低头又咬了一个糖葫芦,正欲迈开步。
忽然察觉不对摸向了腰间,摸了一个空。
糟了,她的钱袋!
林琼立刻踮起脚,看向了刚刚那孩子消失的方向。仔细看了一会,人群来来往往,早已没了那个孩子的踪影。
失望地收回目光。林琼叹了一口气,转身入了偏僻的小巷内。
这几步路她快速咬掉了剩下的糖葫芦,酸的她整个人一激灵,
或许今日不宜出门。
小巷内,林琼仔细确认了附近没有其他人,咬破指尖,伸出手迅速在空中画出了他人看不见的字符。
在画的过程中,林琼的眸色在逐级变浅,有淡淡的金色出现,范围渐渐地扩大,晕满整个眼眸。
最后,不似常人的浅金色取代了原本温柔的琥珀色。林琼此刻的表情无悲无喜,加上那样一双眼眸,恰如庙中供奉的神灵一般。
她手上的动作停了。
眼中的金色如潮水般褪去,刚刚的模样仿若南柯一梦,眸色也恢复了正常的样子。
林琼抬起头,笃定地望向了一个方向。
是……东南面,距离不远。
说到底是孩子的脚程吗?
林琼刚往大街处踏出了一步,就想起了刚刚外面人潮拥挤的情形。
还是,走上面吧。
打定了主意后,林琼运起部分内力聚集于足部,一纵身跳上了房顶。
光天化日之下,在别人屋顶上走也不是什么好事。林琼暗暗地把速度提快了几分,整个人如风一般迅速点过几座楼。
下面的人潮无一人发现屋顶上有人经过。
到了。
林琼一止身形,转而跳下房顶。下落的途中她忽觉不对,空中险险地侧过了身子。
有什么东西几乎是贴着她的腰侧划过。
随着她的落地,身后屋顶上一片瓦片应声而碎。
林琼站起身。映入眼帘的不是刚刚偷走她钱袋的小男孩,而是一个身着墨绿色衣袍,身姿高挑修长,五官俊美的男子。
此时他正看向这边,浓淡适宜的剑眉下,一双狭长的眼眸里满是惊讶。
林琼怔了一下,方才准备好的斥责的话就这么堵在了喉头。
这人,怎么给她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那男子靠近,面怀关切地问:“姑娘没事吧?可有伤着哪里?”见林琼摇头,才接着道:“实在是抱歉,在下姓沈夜,字淮衍。方才一着急本以为是那小贼的同伙,没想到差点误伤了姑娘。”拱手行了一礼。
见他这般,林琼不再执着于心中所想,转而回礼,笑道:“沈公子不必在意,我这般突然跳下来,的确形迹可疑了些。”
沈夜听后神情有些奇怪地看过来:“这扬州城,应是禁止武者在城内使用轻功的,怎地姑娘入城时,城门卫没有告知吗?”
“这……”
林琼想到自己与慕容瑾是坐着宁华的马车进城的,马车上有宁家的族徽标识,城门卫压根就没有拦他们。
自然对这些一无所知。她面上浮现出几分尴尬。
那沈公子倒也没有过多纠结于这个话题,话锋一转,薄唇微启:“这位姑娘也是被偷了钱袋吗?方才我已捉住了那小贼,你且看看是不是这个?”递过一个白蓝绸缎绣着花的钱袋。
林琼接过,打开看了看,里面银子银票一件未少。笑道:“是这个。多谢沈公子。”
沈夜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她点银票,良久,突然道:“实不相瞒,在下亦是趁这百花宴之际初来扬州城。可外面到处都是三两成行,我一人难免有几分孤寂之感。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能与姑娘一同游览这扬州城?”
“啊?”林琼愣了一下。虽觉得有些突兀但现下她也是一个人,多一人也没什么不好的,于是点头应下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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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城地处南域北部沿海,气候温暖湿润。城内有河道贯穿全城,陆运、水运皆十分发达,是南域最为富饶的城池之一。
临近一年一期的扬州城百花宴盛会,城内除了身姿曼妙手握团扇的江南女子,亦能看到不少身材高大,身着异域服饰的异国人。
时逢谷雨,路上行人皆穿着较为单薄。此时经过的几个异族人身上却围着毛皮,让林琼不由得回头多看了几眼。
沈夜一路上的注意力基本都在旁边人的身上,此时自然也发现了。他顺着林琼的视线看过去,眼中划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光,面上神色一点不显:“林姑娘,怎么了?”
此前他们结伴共游扬州城,早已熟稔许多。
林琼不知为何从一开始就对这沈夜有着一种本能的亲近感。加上一路上他话虽不多,却往往一开口就是恰到好处。
“他们披着厚厚的毛皮,却袒露着胸口亦或是半肩,我只是在想,他们这样究竟是冷还是热?”林琼道出了她刚刚看着那几个人心里所想。
“这个……”沈夜停下脚步,回头又看了一眼那几人远去的背影。在身边人看不见的面向里,眼眸沉沉一片:“约莫只有他们自己才会知道了。”
林琼也随之停了下来,抬头一看,正好是悦来客栈。
竟然刚好回来了!
天色也不早了,明日还要参加百花宴。林琼内心一动,问:“沈公子,时候不早了。今日与沈公子一见如故,实乃一大幸事。不如我们明日在百花宴上再聚?”
沈夜轻轻一笑:“一见如故还这么见外地唤我‘沈公子’?不如你唤我淮衍,我喊你……楚楚?”
林琼迟疑了一下:“可以是可以。不过,只有在我幼时,别人才唤我‘楚楚’。”
“那就这么定下了,楚楚,”沈夜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边的弧度更大了些。嗓音低沉了几分:
“我们,明日见。”
林琼眨眨眼,心上划过一丝异样。
“好。”
两人互相道别后,林琼进了客栈,迅速跑到二楼走廊处开了面向街外的木窗,探出头往下找了找。
没有人了。
沈公子……淮衍他走的这么快的吗?本想再到楼上唤他一声的。
林琼悻悻地关了窗,回房。
不知还有这一段的沈夜早已步入了临近的酒楼内,踏着金丝靴一步步地上了楼,直到最上一层。推门而入,随手合上门。
房内跪着一个身着夜行衣的暗卫,面朝下方,姿态恭敬,半点没有看推门而入的人。
沈夜缓缓地走过暗卫面前,从架子上取下一张赤红色的鬼面面具,跗于脸上。
他转身于主位上坐下,视线扫过下方的人,薄唇一扬:“如何了?”
“回大祭司,对方答复,愿意助我们完成这个计划。”暗卫恭敬答道。
“呵,”坐于上方的人笑了,唇边是一抹讥讽的弧度。
“这世间最强烈的感情,无非爱恨而已。”
“可大多数人,甚至分不清是爱,还是恨。”
“何其可悲呐。”
沈夜连连摇头,从座上起身,远远地望向了某一个方向。
那是林琼所在的悦来客栈。
看来明日,就是一场大戏的开场。
“大祭司,他们想要与你当面谈谈‘那件事’的细节。”下方的暗卫又开口。
“哦?”沈夜看向暗卫,思忖片刻后回道:“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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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一褐袍长者坐在案台后,正皱着眉细细地看着什么。在烛光与夜明珠的光照下,远远看去,有几分不怒自威的神韵。
距离案台稍远处立着一个白衣的年轻人,他低头恭敬地行了一礼:
“家主,若无其他事宜,宁三告退了。”
正是返回宁府的宁华。
等了一会,未等到那长者回应。宁华抿唇,转身就要走。
“慢着。”
那案台后的长者却在这时出了声。宁华闻言止步,转身看着那长者。
“长鸣山上,那谢逸朗可有与你私下说过什么?”那长者是宁家现任家主,宁崇云。他放下了手中的信,站起身。
“回家主,不曾。”宁华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他身边一直跟有宁家的暗卫,他这一路上干了什么,这人明明清楚得很,却还要多此一问。
是最近,有谁与他说了什么吗?
宁崇云长叹一声,感慨道:“唉,谢老友去得早,让谢逸朗这孩子临危受命,这十几年下来,总算是像点样子了。”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可他对他这幼弟,未免太过宠溺了。年轻一辈只沉迷习武,两耳不闻窗外事,这怎么能成事呢?”
宁华沉默不言,依旧是之前那个姿势立着。
宁崇云把视线投在了宁华低着的发冠上,眼神如刀锋:“你在长鸣山天骄榜比武未尽力一事,我亦知晓了。”
宁华当即跪下,沉声道:“是宁三技不如人。”
“你如不如人我清楚。你的逍遥诀修习进度,应不止第五层吧?”
宁华低着头,未回话。
“相较于你大哥二哥,这下一任家主之位,我依旧是最属意你。”面对宁华的沉默,宁崇云笑了笑,轻飘飘地就肯定了江湖中对于宁家下一任家主的传言。
“包括你背地里杀伐果断,冷漠无心的性子。”
宁华对此并不意外,一路上他差遣暗卫做的事,并不全符合他‘温润君子’的形象。
宁华:“宁三并无此意,还望家主三思。”
宁崇云话题一转却说起了别的事:“明日就是百花宴了,此次你最好看一看,有没有中意的女子。听说这次中州柳家的双姝也来了。那可是中州出了名的美人。”
宁华却是不想听了:“宁华告退。”说完迅速转身出了门。
宁崇云站在原地摇了摇头:“少年人。”接着缓缓地走回到案桌旁,面色凝重地拿起了那封印有北境谢家的家徽与大夏王朝的王印的密信。
薄纸一张,寥寥几句,传递了一个重大的消息。
北境之处,明国边境疑有异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