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姐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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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行人退房准备入扬州城。
离开客栈前，林琼忽地回头望了一眼，掐指起了一卦，看着卦象瞳孔一缩。
什么也没有。
她卜的是昨日隔壁桌大汉的因果，这种什么都卜不到的情况只会有两种可能。
一是她所卜之人与她血脉相关，历来神卜卜不了林家任何人的因果。
二来就是，她所卜之人，已亡。
人死如灯灭，生前的种种因果在死亡之时就会烟消云散，无一丝踪迹。
昨日的大汉显然不满足前者，那就是后者了……
“林星楚，别发呆了！宁兄弟让我来喊你，该出发啦！”
后方传来慕容瑾的声音。
林琼回过神，应了一声，面上没有丝毫异样地向着慕容瑾的方向走去。
昨日那人已经死了。
是……与他们有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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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逢阳春三月，一入扬州城便可看到家家户户门前都栽着各种鲜花，姹紫嫣红，煞是好看。
林琼从马车中下来后便一直看着周围宅邸前的花朵，一双眼里亮亮的。
慕容瑾与宁华本就家在扬州，对此司空见惯。宁华对着两人一拱手，道：“宁某尚有要须回本家一趟，两位不知作何打算？”
慕容瑾一下犯了难：“我此时若是回家，我爹肯定要罚我禁足府内，可两日后，就是百花宴了，我可从没落下过一次百花宴。”
林琼转头看向这边：“百花宴？”
“对啊！”说到这个慕容瑾就来了精神：“星楚你不知道，百花宴可是这扬州城最有名的盛会了，到时候啊，咱们一起去！”
“可你不回家吗？”
“没事儿！”慕容瑾一挥手，就这么决定了，“反正都出来这么久了，也差不了这几天。”
宁华思忖片刻，道：“如此也好，百花宴之后若慕容伯父要怪罪，我会帮衬几分。”这百花宴他作为宁家人照例是要出席的。于是面上带了笑，温声道：“那我们两日后，百花宴上见。”
“好！多谢宁大哥！”
“好。”
与宁华分别后，林琼与慕容瑾先去找客栈住下。可临近百花宴，一连辗转了多个客栈竟全都客满了。
面前这便是最后一家了。林琼看着这“悦来客栈”，与慕容瑾二人走了进去。
“掌柜的，可还有两间客房？”慕容瑾问。
“客官来得正好！本店恰好最后剩下三间客房。”
听见掌柜的这么说，两人都松了一口气，总算找到了客栈，林琼上去付了钱。
“来，客官拿好咯，这是钥匙。”
慕容瑾正欲伸手接过，忽地身后传来“飒”地破空声，随后他就感觉身旁有人把他大力一推，推得他后退了几步。
“咦？”一个陌生的女声。
慕容瑾站稳了循声看去，客栈门口立着一红一白两位女子。红衣的姑娘手执长鞭，眉眼艳丽，面若桃李，一袭红衣似一团火，灼灼其华；白衣的姑娘身姿如弱风扶柳，肤白胜雪，一双星眸目如秋水，楚楚动人。
都是生的一副好颜色。
可……
慕容瑾瞪向那之前出声的红衣女子：“你怎地平白无故就打人？”
他现在也反应过来了，刚刚那破风声是这红衣姑娘的鞭子，若不是林星楚眼疾手快把自己推开了，怕不是正好打在他身上。
那红衣姑娘缓缓走来：“本小姐这鞭子可准的很，刚刚若是你不躲开，也打不到你。”立在两人身前，目光扫过慕容瑾停在了林琼的脸上，灿烂一笑：“这位姑娘好快的动作，刹那间不仅敢在我的鞭下取过了钥匙，还能推开这位兄弟。”
林琼确实在那鞭子打来的瞬间就“看”出了这鞭子的路数是为了取钥匙，伤不到慕容瑾。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推了他一把。
此时她一时不知这姑娘这番问话是个什么意思，暂且闭口不言。
见林琼不说话那红衣女子也不在意，凤眸一抬，缓缓靠近林琼：“今天我就给这位姑娘一个面子。给你们剩下一间房，我只需要剩下的两间。”
艳丽的面容越贴越近，林琼不闪不避，直直地望进漆黑的眼眸，冷静地说：“抱歉姑娘，这不行。”
林琼本以为这脾气不太好的红衣女子会再说什么，结果对方只是眨了眨眼，就轻描淡写地远离她重新站好了。
“啊，那……”红衣女子只开了个头就被一阵咳嗽声打断了。她一蹙眉，快步走回到先前的位置，怜惜地拍了拍白衣女子的背。
直到那女子情况缓和了一点后，抬眼望向他们时又恢复了原先趾高气昂的模样。
“今天这房，你们让也得让，不让，也得让。”
“凭什么啊？”这次出声的是慕容瑾。
他站在旁边看好久了。
“你们两个女子不刚好可以住一间吗？我与星楚妹妹男女有别，怎可只留一间房？”
这两个姑娘分明是认识的，他就不明白了，为何一定要两间房？
“阁下莫不是想错了什么，”红衣女子闻言奇怪地看了一眼慕容瑾：“我这间房是留给这位姑娘的，与你何干？”
“你！？”慕容瑾怒目而视。
“姐姐……”一道怯生生的女声响起，红衣女子立刻转头看身边的人，面露关切：“怎么了？”
“姐姐，不要这样了。我们住一间好了，我没关系的。”白衣女子冲她摇了摇头，面朝林琼与慕容瑾，福了福身：“实在是不好意思，对两位大侠多有冒犯了。小女子名为柳映雪，这是家姐柳闻莺。”
她停下来调整了一下气息，苦笑了一声：“小女子自幼患疾，居处需尽量广阔无人，不能与他人长久居于一处，否则会觉得呼气不畅。家姐全是为了我，才会如此行为，还望两位海涵。”
一袭红衣的柳闻莺满脸的不赞同：“我出门时向爹娘保证过的，会把你照顾好。”
那边的慕容瑾听完白衣女子的一席话后一脸不可思议：
“这……等等，你们姓柳？又使鞭。难不成你们是中州那个‘飞花逐叶’的柳家人？”见两人看过来，慕容瑾干笑了两声：“家父慕容战。”
“哦？”柳闻莺这才第一次仔细地打量起慕容瑾，明白了什么：“慕容远我见过，并不是你这幅模样。那这么说来……原来你就是那个慕容家的小儿子，倒是第一次见。”
这下尴尬的就是慕容瑾了，他想想也知道在外面他的传闻是什么样。
“断水刀”慕容战的次子，一个拿不动刀的嫡子。
他无所谓地笑了笑。
“那个……”客栈掌柜从柜台下探出头。
他早在一鞭子抽来的时候就躲到了柜台下，但还是悄悄偷听着外面的谈话。
“其实本店在后边还有一处独院，应该足够宽阔了。”掌柜的赔着笑，对这几尊大佛逐个点头，最后抹了把汗，转向柳闻莺，语气小心翼翼：“这位女侠，要不，您去看看？”说完向后边躲着的小二使了个眼色。
小二立刻站出来，点头哈腰：“女侠这边请嘞！”机灵地没有靠近柳映雪半步。
柳闻莺最后看了这边一眼，就带着柳映雪跟着小二下去了。
一场风波就这么被掌柜的化解了，否则不知会如何收场。
林琼在旁边看的清晰。慕容瑾自从知道那两位姑娘的身份后，脸上神情几度犹豫。
若掌柜的最后没有出现，慕容瑾该是打算让房了。
想到这里，林琼转身对整理柜子的客栈掌柜道：“掌柜的，好胆色。”
她一路上投宿，只要在客栈里发生纠纷，就半天看不到一个掌柜小二。大多都是不知道躲到哪个角落里去了。
掌柜却是摇摇头：“这儿可是扬州城，对于江湖人争斗也是司空见惯，一般阵势大的都会差人去喊宁家。这平日里也受了他们不少照顾，有些小事我们能解决的，还是不麻烦他们的好。”
林琼点点头，若有所思。
寻常百姓，碰到这种事已是会下意识地求助武林世家而不是官府衙门了吗？
慕容瑾神神秘秘地靠过来，看了看四周，小声道：“小星楚，你知道那两位姑娘什么来历吗？”
林琼想了想：“你刚刚说，她们来自中州柳家。”
慕容瑾点头：“这柳家的主母就是以‘飞花逐叶鞭’闻名的柳沉湘前辈，我爹近年来与柳家来往较多，故而我对柳家多注意了些。”
“我刚刚才想起来，中州万海城有一句‘日出朝阳浪闻莺，月落晚星湖映雪’说的就是柳家两位小姐。”
“我早年听说过柳家二小姐身体状况不佳，几乎从不出门，在外走动的只有柳家大小姐。没想到是因为这样的怪疾，”
慕容瑾唏嘘不已，感叹了一阵后心下又觉得奇怪：“可她们为什么这次来了扬州城？是……为了百花宴？”
林琼摇头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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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夜，悦来客栈后院一片安静，客栈掌柜早有吩咐过尽量不要靠近。
厢房内，柳映雪望着背对着她，在房内为她忙前忙后的红衣身影。
柳闻莺的一袭红衣在烛火的映照下终于暗淡了几分，没有白日里瞅着那般灼人。
柳映雪沉默良久，忽地道：“姐，你白日里为什么那么做？你不是这般不讲道理的人。”
柳闻莺手上的动作停了，转身低头沉思了片刻，远远地问坐在床上的嫡亲妹妹：“小雪，娘出门前曾经告诉过我们，若见到眸色极淡且会一手卜算之术的人，要多加注意，千万不能与之为敌。”
柳映雪惊呼一声，一双美目满是惊疑不定：“今天姐姐你靠那个姑娘那般近，是为了看眸色？”
看到远处红衣女子点了头，柳映雪又迟疑的问道：“那……是她吗？”
柳闻莺脸上犹豫了，还是说出了自己看到的结果：“那位姑娘的眸色是比一般人浅，但也并不是到那种极淡的地步。”
柳映雪松了一口气，又嗔怪道：“姐姐你别疑神疑鬼的，哪有这么容易，一出门就在扬州碰到了。再说了，就算眸色符合了，还要会卜术呢！这你要怎么判断？上去拉着问人家姑娘会不会算命吗？”说到最后柳映雪被自己的话逗笑了，原地乐了一会。
“关于这个，”柳闻莺垂眸沉思：“之前我的鞭子打过去的时候，她是先推开的那位慕容公子，再拿的钥匙。”
“以我目前的‘飞花逐月鞭’的出鞭速度，从客栈门到她那边的距离，要做到这样的反应，只有两种可能。”
柳闻莺放下手，一双凤眸直直地回望坐在床榻上微张着口满脸震惊的柳映雪。
“一来是她的身法招式极其优异，二来就是……”
“她在我出鞭前，就知道我鞭子的落点。”
烛火被风吹弯了一瞬，柳闻莺放下手中的杂物前去关窗。
未看到身后绫罗大床上，白日里万般柔弱似水的妹妹，面上是一派完全的自嘲冷漠。
中州万海城柳家有双姝，常着红衣被称为“日出朝阳”的柳家大小姐柳闻莺，不仅继承了其母的“飞花逐叶鞭”，亦有寻常女子不能及的细致冷静。
从来就不是娇纵任性之辈。
是自己一生都望尘不及的人。
柳映雪感觉自己仿若对着一面铜镜，身与心分割成了两人。
镜内的她冷眼看着镜外的白衣少女端正了一下在床榻上的坐姿，仰起头，表情渐渐惊喜。
一如从小到大说过无数遍的那样。
“姐，真厉害。”
虚假到令她作呕。
她最讨厌柳闻莺，她也同样讨厌她自己。
只是，柳映雪的眼中划过一丝迷惘。
午夜梦回之时。她也常常会想：
若是自己没有生这个病，那该多好啊。
她们便能真的如现在这般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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