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销尽》沉雁南飞

10、苹果林（十）

　　崔先生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招人喜欢。但他们认识连一天都不到，何来既往一说。

　　“有发现！！”

　　电脑前的椅子上，有一身着大白衣像小少爷的男生，很是嚣张得意。一脸笑盈盈的看着电脑，像发现什么重大秘密似的。也经他这么一喊，科里的大多数人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到他跟前。随手敲打两下键盘，又摁动一下鼠标，呈现眼前的是一段监控视频。

　　宿舍楼里的每一层都有许多监控，除了最西边，和最东边，每隔一段距离的某个位置都有朝东朝西两个监控，每层层总共有八个监控，虽然是很多，但间距有些长，每一段都是根据计算算得，也是刚好找到下一个监控点。

　　这是女宿舍里的一段监控，西楼最里面洗漱间门口的监控。很奇怪，这监控拍的角度和之前不一样，不对劲。如果有人迎面走来是能拍到全身的，如果有人迎面走来应该是能拍到全身的，但这一时刻的角度偏了些，学校的宿管阿姨不是很上心。宋睿说，如果不多翻一个月前的录像对比，不怀疑一下，不上些心，很难发现。

　　依这个角度，如果从最西边对着洗漱间的宿舍出去进贴着西门并弯腰，不会有一点人影，这也是凶手计算好的。由此可以更加证明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凶杀。

　　一直沉默的邢仁开了口“两段视频的对比，说明监控被动了手，我相信不会有个变态半夜私闯女宿舍。猜测凶手杀死人后，从最西边的宿舍门弯腰径直走到洗漱间，其他监控没有做过任何手脚，也没拍到过凶手身影所以凶手在洗漱间呆了一整夜。但是，她可能不是这个宿舍，而且她既然能在没被监控拍到的情况下出去，又为什么不那样回去，去洗漱间做什么？现在是不是该去查查。”

　　人不知晓得情况下，早已有人偷听很久。

　　“除非她回不去了，或者....有不能发现的秘密。”清冷的少年音传入耳边，但又有些苦涩

　　付晓容和程厌仍在审讯室里审问陈家父母，其他人则在宋睿宋医生的工作室里听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我和你们说，本人从中午开始就盯着这个学校监控，从里到内，从教学楼到小树林小花园，再到学校食堂宿舍，每分每秒，无时无刻，我感觉我的眼睛我的身心都倍感疲劳，你们知道我一天天多辛苦吗？”

　　“现在的我已学会多项技能，除了解剖尸体也能调调监控，今天见识了我的火眼金睛眼，你们半天都看不出来的小片段，我花了半天就找到了.....”

　　现在众人心中无不为之痛苦：怎么又开始了？谁招人他了。

　　就在宋睿旁的邢义无法忍受他的叭叭叭，机关枪似的。

　　“你好辛苦，呵。”嘲笑一番又道：“天天除了摆弄你收集的破罐子，你还做什么？那一堆都有卖破烂的。而且你自己饭碗都让人抢了，都守不住那时候你在干嘛，你在睡觉呀。哎，还不如和我享受成年人的世界呢”

　　这话正好说到宋睿心头上，邢义不自觉的拍了自己的嘴，双眼凝神，一脸惊恐看向众人，众人也感到一丝丝但又极为浓烈的火药味，纷纷表示看完监控要离开了。真是好景不长，宋小少爷要炸毛了。

　　“我收集的东西就放在我的解剖室里，你们敢动一下，我就亲自送你上解刨台。”假咳了一声：“还有，我亲爱的大佬们，你们看清楚我的身份呀，我是一名法医，我验尸，这就是我工作呀”

　　说着过程中，按耐不住情绪，语气越来越高，起身，用他的小手拍着每一个人，到崔凡知

　　“今天我睡觉.....哼，你们抢我工作！我一个法医现在在做询查者的工作！我在调监控！崔凡知！你抢我饭碗！罪无可恕！那时的我应该在解剖室里，不是...你们连告诉我都没告诉我。不是...唉唉你们走什么？崔凡知！别人不听完今天你也一定听完，半年不见，皮痒了！”

　　所有人选择逃离了现场，包括"你说我一句我怼你一句的崔凡知"因为再不走耳边就一直不得安宁。宋睿没什么优点，最大的缺点就是话多，停不下来，被逮到猫腻就废了，只知耳边有一宋睿相当于数十只蚊子叮你加一万只苍蝇烦人找揍再加数十只仲夏夜的鸣蝉嗡嗡嗡。

　　灯火幽冥，显得审讯室里阴森恐怖，座椅上有一人，只能看到背影，却孤零零得可怕，只坐着，偏偏头，呆若木鸡，一言不发，转去看，眼神已是空洞无神。也就这样一小时过去了，无声的泪尽数从眼里流淌。只半天不见，头发已尽数白花花，脸颊出现浅浅的泪痕。蓦然回头，只有被抛在身后的笑意盎然的那位..父亲。心头无数的懊悔与痛苦都盈满出无底深渊，说不尽，只能慢慢消化。

　　他只想，有小孩子的脸庞，有她的笑容，有放学后跑过来拥抱他的场景，点点滴滴铺成章，终止了，美好的回忆不会再有了，一切在以后的将来都会化成碎片。虽然...不是他的女儿，但也却是他唯一的孩子。

　　以后的以后，只能靠着这支离破碎的回忆和思念。

　　陈父承认了所有也坦白了所有：

　　“那年初春，桥边有一对年轻夫妇，看着树梢出了嫩芽，听着小桥流水，满脸笑意，男人搀扶着女人，很是幸福。怀胎十月，只待朝夕，手术室里，婴儿啼叫。也就是原本幸福美满的一家，没过半年，便支离破碎。小孩夭折，女人哭喊，也从未想过如此结局，就在女人生日的那天。而这是她第二个夭折的孩子，并且至此后她丧失了生育能力。只知此时无数的痛苦难熬涌上心头，却也没人懂得这种忧伤而无法倾诉。”

　　“空空如也的房间里只剩自己，再无婴儿的哭喊也笑声，阴暗，孤独，从此房间里的窗帘再也不打开，再也透不进光，无论是丈夫的陪伴亦或是家人的抚慰，都治愈不好一两次失去孩子的母亲并失去做母亲的资格的女人。日日如此，闷闷不乐，眼神冷暗，从日出到日落，从白天到黑夜，头发乱糟糟，身心疲惫，幽暗的气氛渐渐的挑起女人一个念头。她想，她活不下去了。在某个人不知晓得夜晚，一盒安眠药，DDV，还有一把刀，摆放在她面前，她在沉默中做了。她想，刀很快，但是好疼，还会流血，她不喜欢血，而农药不好喝。即使是两个死去孩子的母亲，但也会怕痛。选择人们忘记从前的痛就会兴风作浪，邪念总是忽一弹出。”

　　“也不知是不是命不该绝，身心被折磨了数日，最后依旧没能死。在吃下药的前一秒，有个调皮可爱的小孩敲了家里的门。“咚咚咚”“阿姨，我是你家邻居的孩子，家里没有盐了，妈妈让我从你要”小孩子阳光可爱，是世间一切的良药。女人想，她想收养一个孩子。”

　　“这个小女孩就是以后的陈茜茜。”

　　“ 小孩子的天真可爱勾起陈母的希望，陈家夫妇收养了这个小女孩。这是六岁的陈茜茜。”

　　“陈家不算富贵，很是清贫，但依旧选择扶养她，一家三口，清贫但快乐，有欢声笑语，也有鸟语花香。”

　　“为了这个家，为了女儿，为了以后的日子，我们夫妇渐渐爬出阴影，不在回忆那段痛心疾首的经历因为我们既然收养了她，就必须负责到底，也有义务将她抚养成人。陈母重新踏入社会，找新的工作，我也一样。我们是没钱，像他们所说的那样没资本去找更好的事业，但我们有能力。陈家父母双双进入佟家公司，一路披荆斩棘，谈判无数，也终于位高权重，甚至我们的女儿都有资本和董事长的女儿一起玩。”

　　“如果这就是故事的结局该多好.....都怪我，都怪我！是我害了这个幸福美满的家！是我，都怪我....啊..”

　　最后的最后，审讯室里，审问的两人闭口不发的看着对面的男人，无动于衷。而对面的男人情绪激动，撕心裂吼的咆哮。

　　开门声响起，忽的有人开口

　　“叔叔，你在佟家工作多久了？

　　随之响起的还有“咔嚓咔嚓”打火机的摁动声，一声接一声，陈父一刻不回答，打火机的响动就一刻不停，像是催命符逼他不得不答。哭喊声已停息，也没人再开口，顿时鸦雀无声，仿佛这个问题就是一切的关键。

　　陈父的唇在颤抖，眼泪不在流淌，却依旧有泪水存于眼眶。他的眼神只是有一些迟疑，却逃不过其他人的眼睛。恍然间，他刚刚大部分的话语，都已经被贴上“不可信”的标签，撕不掉。

　　“应该....七年吧。”

　　刹那间，这句话证明了所有。陈父说了慌。因为他可能没有料到，佟筱雅来过，并且被审问说，与陈茜茜是九年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