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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53 俯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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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 53 俯仰
“俯仰无愧欠 唯胸怀旷远”
没人愿意把自己的努力付诸东流。
谢可寅是,年雪是,这里存在的每一个训练生亦是。
但人毕竟不是可以只靠阳光水露活下去的冷血植物,种子掉落于土壤哪怕是艰苦一点,也总会破土而出。唯一需要辨认的就是,滋长出来的这颗生命,究竟是怀着苦味的恶念,还是甜蜜的温柔。
这也是小孩子站在窗边食不知味的嚼着过期面包时,放空的思考。
她不知道该如何。但总归,入了回不了头的漩涡。
决定c位的投票很快也很简单,即使谢可寅没觉得得不到有什么可伤心的。人嘛,活得就是一个坦荡豁达,就好像她初舞台写的歌名那样,至少还剩清清白白堂堂正正。年雪见不得她失落,直到反应过来世界小姐好像根本没时间失落。
节奏太快了,挟裹着两个人朝前走。
肉眼可见,清晰明了的分岔口。
小姑娘看得到,谢可寅假装看不到。
可谁都不说。这是一座巨大而璀璨的玻璃房子,透明干净,碎裂的时候破开皮肉剐蹭骨骼。她们隔着一堵又一堵厚重却无声的墙壁呼喊着暗示着,有人踏着水晶幸运也艰难地升腾,有人在汪洋里捂着嘴沉默陷落。
选演出服的时候紫色组安排了全白的套装,年雪拿到手里的时候只觉得一阵晕眩,晃得眼睛生疼。谢可寅站在衣服堆前琢磨了好久挑了一身吊带上衣和宽松工装裤,回头问粉粉你看我这套是不是很帅?
小孩子眯着眼望向那一袭纯白的颜色不染丝毫尘埃,下意识地本能后退两步。
她不配这个圣洁颜色,甚至觉得站在谢可寅面前有些无地自容。
嗯,张嘴发音的时候年雪允许自己的嗓子尽力坚定一点的吐字:很适合你,就这套吧。
面前人年轻而自信的笑意透过阳光洒下来,让仰面靠在门边的孩子瞬间感受到一点稀有的温暖。可几天之后,这样的温暖也会消失,以至于跟着体温一起消逝。小姑娘不是没自私的许愿过此刻世界末日,天意帮她了结残生的话,要比自己亲手送自己上路爽快的多。
刀钝了的话,捅进去很痛。
这辈子做不到的事若能重来一次,可惜她不是神无法未卜先知。
闲一点能松口气的时候她会去看看票池的占比,稳定而日渐增长的数额稍微能给小孩子一点可怜却无助的安慰。是开心的,年雪承认,时日无多的人总会乱想,不能停止,因为一旦停下来就会被拉扯着思考,再陷入不尽的循环。她很讨厌这样浪费时间的恶行,但不得不忍受这段难以言喻的黑暗。
那边有没有真切的黎明,年雪不知道。
太快了,年雪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听见箭搭在弓上的弦音。这尖利的刃直指她的喉咙与胸膛,发不出声音来,也叫不出去,只留一点破开皮肉的痛苦。淅淅沥沥的,感受真切却模糊。
啊,真的很令人难以言喻的崩溃。
紧张的时间里节目组还抽空拍摄了一点活动,年雪看着谢可寅和其他训练生配合的演戏表现,恍惚之中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知晓面前人身份的时候。我叫谢雪,那时还带着稚嫩面庞的漂亮偶像眉眼天真,胸前的南艺科班学生卡反射出一片晶莹的光。谢可寅是不会记得她们从哪里开始的,小姑娘扯了扯嘴角带上一抹嘲讽却释怀的笑,那毕竟是两个人最慌张匆忙的岁月。一个绞尽脑汁为了躲藏起来安稳却迅速地赚到大几千块学杂费,一个愈挫愈勇地在现世中跌跌撞撞追逐梦想。罢了,三年之后面貌模样即使未有太多改变的小主管坐在办公椅上若有所思,修长的手指关节在桌子木板上敲出断断续续淅淅沥沥的声调,好似恶魔的镇魂琴音。没人知道身为家里从未受过正经训练最不受待见老幺的年雪居然能弹得一曲这样的谱子,就好比年月年华如何也猜不透这早熟的孩子有沉默着反抗命运的一天。
冰封而陈旧的过去终于开始动了。
小孩子的想法也很简单。
既然有东西横亘在自己面前———躲不掉也绕不开。
“....我们来玩一玩吧,亲爱的哥哥姐姐。”
是你们毁灭我,还是我把你们击溃?
踏过去就好了呀,再不济击碎它。
反正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反正互相彼此之间都没有最后的情面。
到了放饭时间年雪照例去舞蹈室门口接世界小姐,破天荒的到了后几名才捞到以往一直吃饭积极的谢可寅。你怎么了,小孩子无声的面对她自然而然地挑眉表示询问,看得漂亮偶像无语,抬手就给白色的影子一个脑瓜蹦。收收你那身上不知道从哪跟谁学来的调戏,她本是想这么说的,却发觉年雪毫无知觉地眨着眼睛不明所以。这小孩越来越不听话了,谢可寅自言自语地拉过小不点的胳膊朝电梯间走:粉粉的这个胆子吧,说胆大又不愿意多越雷池一步;说你胆小吧,蹬鼻子上脸的时候又特别多......啧。
啧,烦人哈。
“...你在说什么呢谢小姐。”
年雪没懂,只是好脾气的听着身边人嘀嘀咕咕唠唠叨叨。
“没说什么....”
她们挽着手步速并不快地走到楼梯口,转角之后还有一点距离就是电梯间。叮咚一声沉重的金属门缓缓拉开,传出里面几人说话声的时候令原本就以微笑掩藏不安的小孩子瞳孔地震,瞬间弹开的身体反手一个猛推就势把身边人撞进了楼梯间,本能极快下意识地咔哒一下扣上了防火防盗门。粉粉,谢可寅趔趄着被她一把丢进隔绝视线的空荡地带,扶住墙壁的时候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呃小雪???”
残留在缝隙里的是年雪一闪而过的海洋眼睛。这次谢可寅没有读出深邃眼瞳里任何的犹疑,只余果决的坚定。
她迟疑着伸出手去拉门上的锁,扭动几下却发现伴随着刚才的响动早就被牢固地锁上了。粉粉,没来由升起的恐惧带着焦虑让世界小姐不知所措,发生了什么?怎么回事,她不知道。
什么能让自家那位素来冷静到可怕的小疯子作出这样的决定。
皮肤上还有将将分离之时的真切温度,未曾凉过的手指和心情一起掉下来,不置可否。
空落落的。
是手里,也是心里。
谢可寅站在门后,年雪站在门前。
隔着不尽的厚度凝视着相对着,再度被现实残忍地分割成两半。
身后传来的声音很诧异,却平静着刺耳。
“...小雪。”
那边深呼吸一口气慢慢转回头来的小孩子神情分明没有任何变化,只是肉眼可见地沉落冰冷了下去。
不要叫的这么亲昵,你也配念我的名姓。
“....你有事吗,徐助理。”
啊,那边从电梯间靠过来的男人试图走近她,就被年雪一个凶狠的抬眸定在了原地。本想再说点什么的人咽了咽口水只问出一句你在这里做什么,便再也不敢直视那双刺骨又完全不掩藏恨意的漂亮眼睛。
我在做什么愿意做什么也要和你汇报吗,百无聊赖的小姑娘甚至懒得继续这场无谓的对话:“徐聘,你别烦我。”
她整理衣领的样子漫不经心却又多少带了些个人情绪,背转身的时候年雪觉得自己真不能再呆下去,以免受什么刺激藏不住本就濒临失控的理智。你要记得说过的话,摸了摸鼻子的男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憋出一句这个。
你要跟我走。
这些不能当着一门之隔的谢可寅说。
浑身已经开始血液疯狂上涌的小孩子忽而掐紧手心:少废话。
我当然记得。
我只是不想要她知道。
我也不想要你知道她的存在。
“离我远点,徐聘。我看到你恶心。”
谁...谁都不能给我想要保护的人惹上麻烦。
在你没实现我的要求之前不要靠近我,也不要伸手干预我。
“否则我就收回这个约定,”头也不回丢出几个词的年雪直视着身前楼梯门上的一小块反光玻璃,影影绰绰地模糊着那边女人的轮廓。“你知道我从来说到做到,徐助理———所以最好别让我失去对你的那点仅存的容忍和耐心。”
哦,那边支吾着答应了一声的徐聘愣愣的看着她认真地在照那块透明玻璃,好似一面镜子,折射出忽然看不透的眼前人。我记得你以前不怎么照镜子,小雪,他如是说,在徐聘的印象里的确没留下什么这小孩爱打扮的印象。以往在家里拍全家福的时候年雪都穿着最简单的校服,甚至都没有人提醒她换一件。和兄姐一起同框出现的时候大家的注意力自始至终都在那对双胞胎的身上,就连徐聘也忘了身为最小孩子的年雪,也是会长大的。她也会开智,会笑,会视野随着身高一起攀升,会有喜怒哀乐,会有因为悲哀的血脉连结不得不相似的容貌。
小姑娘皱眉,被他没头没尾冒出的一句弄得几分无语。你那点可怜的记忆还是留着给你的年总吧,年雪不耐烦地扯了扯领口的胸牌:“人是会变的。怎么,很像对吧,看到我这张脸你又想到了谁?”
是我那位漂亮又伪善的姐姐,还是我那愚蠢却俊朗的哥哥?
“你替谁做事都好,只是别让我知道的太清楚,徐先生。”
让我知道的一干二净可不是什么好事,我这人报复心很强。
徐聘被她一步三回头的赶走之后过了很久年雪才敢伸手去开面前门上的锁。转动的声音清脆却轻微,拉开的一刹那两双眼睛在时间里隔空对视。海洋撞上银河,波涛挟裹朝暮,蔚蓝水色穿透星辰闪烁。美丽而沉默的女人隐匿在那边悄无声息的楼道里,安静良久才缓慢地冲外递出一只手掌,手心向上。年雪犹豫了很久要不要把自己的手放上去,因为到现在她才发现掌心早就被湿气氤氲透了。
过来,那边的烟嗓有着不容拒绝的迷离。
“......到我身边来。”
世界小姐没有出去拥抱光明,反而是年雪毫不回头的踏进了黑暗之地。
不用问谢可寅也知道年雪在怕什么,她在怕自己的存在被徐聘知晓,怕这段无法言明的关系成为出道的负累。不要担心,有人握着对面冰凉甚至在打颤的消瘦手掌淡声安慰:没关系的。
世界小姐抬起脸来,很轻地问出一句: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不用再过这样的日子?”
年雪被她这一问弄得几分怔愣,嗫嚅着微张的唇瓣说,什么。
好像听清楚了,也好像没听明白,或许是不敢懂。
“粉粉,我什么时候可以站到你身边来?抑或你,什么时候能走到我这里去?”
是我见不得光吗,还是我们的关系就这么不堪一击?
什么时候才能堂堂正正的无需躲藏不必掩饰,连手都不要撒开。
一时间小姑娘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做出注定会食言的承诺。
再等等....再等等我,谢小姐。
她的睫毛很长,扑闪之间呼出一片独属于自己的浩瀚银河。我有...我有想要完成的事,年轻却早熟的白色影子盯着对面女人身上的蓝绿色姓名牌缓慢的坚定吐字:你知道的,我没那么善良。
“等你一路坦荡完满出道....等我身居高台无牵无挂,不用假装。”
至于能不能完成,谁也不知道。
也谁都掌控不了。
小孩子想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早晚她都得学学白醺操纵人心。
啊,年雪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反手突然拉了谢可寅一把,看到身后漂亮偶像没反应过来咕咚一声撞到自己肩上:谢小姐。
“.....?嗯?”
我可以保证一件事。
别的我不知道。
抬眸的人神情虔诚又真挚,唇齿交叠之间的言语难得地动听到摄人心魄。她的身体后退半步,留出一个恰巧可以放下一人的位置。
“我可以保证一件事...那就是在到达之前,这里都属于你。”
我的身边只有一个空余之地,就是你的余地。
“到达之后呢?”
“......”
“迟疑什么?你会到达的,小雪。”
谢可寅叹了口气,嘴角却是含着笑意翘了翘。无论什么境遇都不要放弃我,她说。
这个世界并不每每如愿,希望渺茫的时候别留我一个人。
小孩子再度从沉默里回归正常的时候讶异地发现面前有一只手。朝她张开了五指,温暖而笔直。我都听到了,谢可寅平视她的时候语气意外的轻快:虽然不知道粉粉要做什么。
不要再有任何深夜里的怀疑。
“你要跟谁走?拜托,只能跟我走。”
————————未完
非常抱歉的更新晚了,这俩月实习加上课没累死我
字数其实也差不多是两个月的量
嗯...实际上我觉得也是最后的分割比较难写
挺难面对一个必死的结局的,虽然不想叫小雪死的太快(
即使她能活下去 即使有人能让她活下去
哎不管了,慢慢来吧,让她在自己的道上一路狂奔到最后
五一快乐!感谢等待!: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