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为天下师》俞柏舟

12、辟谷

　　林思玄喂了小白一枚辟谷丹，叫小白明白了辟谷之术的厉害之处，彻底点燃了小白修行的热情。

　　林思玄失笑道：“不是道门嫡传，到哪里去学这么地道的辟谷之术？幸而你醒悟得早，正该好好努力。”

　　对自然界天生地养的鸟兽生灵来说，食物永远是最重要的。

　　小白当然也是如此。

　　辟谷之术可以用吐纳灵气代替摄取食物，若真学会这本事，就相当于以后不用为食物来源而发愁，以小白此时的灵智，完全意识得到其中的重要意义。

　　修行人修习辟谷之术，最难的其实是克服自己的口腹之欲，因为大部分修行人都不会觉得自己有朝一日会连饭也吃不饱。如此一来，辟谷之术就是一门单纯的辅助修行之术。

　　既然如此，那就不必非要饿着肚子去修行这门术法，让身体适应靠灵气中的能量来维持生命活动。

　　但对自然界中的鸟兽生灵来说，若让它们明白，学成辟谷之术后，就不用担心找不到食物的状况，只怕它们会爆发出最大的热情来学习。

　　再凶猛的野兽，也不能保证自己总能找到足够的食物。

　　小白现在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而所谓辟谷之术，与寻常修行并不相同。

　　寻常的修行之法，是吐纳灵气，将灵气这种能量转化为真气法力，并不涉及到以灵气能量替代食物为身体供能的部分。

　　生命从食物中摄取能量来支持身体的各项生理活动，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过程。通过消化过程将食物分解为身体可吸收的部分，再通过呼吸作用将这些部分中的能量释放出来供应身体的生理活动。

　　这与修行是两个完全不同的过程。

　　辟谷之术就是要以吐纳灵气来替代摄取食物，消化吸收，以及呼吸分解的整个过程，从而实现不需摄取食物也能维持生命的最终目的。

　　若没有对生命体能量摄入及利用这整个系统的全盘了解，是创造不出合格的辟谷之术来的。

　　非是道门嫡传的宗派，并无辟谷术的传承。

　　林思玄一开始教小白修行辟谷术，它只知自己被断了食物供应，以为林思玄是在变着法子虐待它，并没意识到这门术法的重要意义。

　　此时林思玄以一枚辟谷丹让它领略了辟谷术的伟大意义，它怎能不欣喜若狂，发愤图强。

　　林思玄见它终于开窍，欣慰一笑，便不再关注它修行了。

　　洛思淼见白蟒这般有灵性，口中啧啧称奇，他这副模样，教林思玄又得意一回。

　　三人转回厅中坐下，洛思淼便也没再客气：“那沅江大战传得沸沸扬扬，说得夸张的，好似思玄已有堪比天师之能一般。但依我想来，思玄必是用了手段，越阶施法了，可对？”

　　林思玄苦笑一声，点了点头。

　　而还不待他说话，洛思淼又接着说道：“既是越阶施法，必有反噬，我刚才也观察过，思玄你现在还有伤在身吧？”

　　林思玄依然只有点头的份儿。

　　“既是如此，你们两个不抓紧时间往神霄派赶路，怎在这李家庄逡巡起来？思玄这个皮猴便也罢了，向来想一出是一出，思道你怎也与他胡闹起来？”

　　洛思淼是入了地榜中的人物，号称“烟霞神龙”洛思淼，平日里虽然喜欢玩笑，一旦冷下脸来，实在唬人得紧。

　　林思玄虽然有正当理由，但这种时候还是有点顶不住，一向负责发言的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只拿眼去瞟傅思道。

　　傅思道木着脸盯着他看，终究还是没忍心，便将师兄弟二人如何只是打算暂作休整，却被人盯上当成了祭品，两人适逢其会，这才决定顺势而为。

　　林思玄听傅思道的讲述中，并没提自己见猎心喜，当时想捉异兽的心思其实也不小，并不全是为民除害的大公无私，心里不由一阵窃喜，感觉这波稳了。

　　洛思淼听了这番解释，沉吟良久，这才勉强点了点头，算是认下二人这番说辞。

　　洛思淼便又问起林思玄的伤势恢复情况，亲自察看后又送了一瓶神霄派的疗伤圣药太元补真丹，这才放下心来。

　　洛思淼面上不显，心下十分诧异，他原本预计林思玄伤势不轻，刚才严辞喝问也是心中着实担心，可这一番察看之后，林思玄的情况却远比他预计的要好得多。

　　若依此来看，再加上林思玄显然有他所不知道的际遇，于修行境界和术法神通上进展极大，他们二人顺势而为，收服白蟒的行为，就说不上有多危险了。

　　一念及此，他心中安定许多。转而说道：“我听说思玄你还打算助周围百姓清除水蛊？”

　　林思玄叹一口气道：“只能说是救治一二罢，还远远谈不上清除。”

　　说着，林思玄便将此事前因后果，来龙去脉，一一讲给洛思淼听。又将自家打算如何行事，向他细细道来。

　　“百姓不易啊。”洛思淼也不由叹气，倒没再挑林思玄的毛病，反夸奖道：“这事儿你们做的不错。现在我既来了，若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事儿，你们也别客气。”

　　林思玄又说，此事了结便随洛思淼回神霄派，誓要一举突破法师境。

　　洛思淼沉默了一瞬，方才说道：“你们便先将神霄派当成自己家吧。”

　　他顿了顿，终究还是继续说道：“将来不拘是回扬州报仇，还是重建玄元观，别人我不敢说，你洛师兄我总是要全力相助的。”

　　林思玄和傅思道闻言都是一默，良久，林思玄方才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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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时乃是一天之中阴极阳生之时，林思玄得了洛思淼送的太元补真丹，今日便选在子时服了丹药，再做修行的功课。

　　这段时日以来，因为身体伤势的缘故，林思玄不能突破境界，他也不急，反而细细体味起修行功法中所蕴含的诸般道理来，再反过来以这些道理，指导自己改进修行技巧，提高修行效率。

　　便比如说，所谓子午流注，乃是说人身与天地相应，经脉中的气血运转受天时影响，盛衰循环。

　　道门中人修行，吐纳灵气于经脉中循环流转，便不得不考虑到子午流注的影响，若是能依子午流注的道理，结合自身修行功法的特点，随时调整灵气在经脉中循行的速度，那么就可以大大提高自身修行的效率。

　　林思玄以往自然也懂得这般道理，但如何找到最佳的灵气运行速率，其实并不简单。十二正经、奇经八脉，最佳的修行方案可能要求每条经脉都有所不同，这许多变量因素加进来，计算量就实在太大了。故而林思玄以前也只是大概估算，慢慢调整试验罢了。

　　但这段时间以来，他只觉自家感觉越发敏锐，冥冥中自有灵感，好像自然而然就知道该以何种速率在哪一条经脉中运转灵气一般。

　　这不科学。

　　这是玄学。

　　但林思玄也已见怪不怪，只靠着冥冥中那一股福缘灵机，不断提升自家的修行效率。

　　按他最近的推算，他恢复自身伤势可能只需半年就好，而非他之前估计的一年之久。

　　现在得了洛思淼的太元补真丹，他恢复的时间可以再缩短两个月了。

　　一念及此，林思玄也不由兴奋起来，恨不得早日恢复伤势，突破修行境界才好。

　　这样切切实实感受到自己每时每刻都在进步的状态真的很好。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林思玄便坐镇厅中，等着约定好时间的第二批“顾客”上门拜访。

　　罗文杰带着妻子王氏，搀扶着自家老父老母来见林思玄的时候，倒没像杨元正那般激动。

　　当日沣水河畔捉蟒，他也去了。只是与杨元正不同，他去观看这场斗法，不是为了看热闹的，而是担心行动失败惹出祸端，想要第一时间在现场，好方便做出应变和补救的。

　　罗文杰自认是个读书人，虽不敢说什么以家国天下为己任，但他心中有股气在，那是遇事不敢让人先，我自铁肩担道义的一股气，是当仁不让，是义不容辞。

　　幸而最后一切顺利，平安无事。

　　后来，他听说林思玄要助此地百姓清除水蛊之患，他本是打算不需报酬，全力相助的。只可惜他这一身病，总教父母妻子牵挂，他固然是个读书人，有一身读书人的傲骨，可他也是为人子，为人夫，有机会治好自己这身病，又怎好徒让父母妻子牵挂？

　　不过，他早已做好打算，不管林思玄能不能治好他，他都会全力相助。

　　而林思玄看到罗文杰的第一眼，就忍不住在心里喝了声彩。

　　在他法眼之中，只觉罗文杰周身清气朗朗，那是自身精神信念凝聚，虽不得法诀不能施法，但精神意志已然可干预周遭灵气运转的景象。

　　他早前已知罗文杰的种种事迹，此时见到真人，已知之前所闻必然不虚。而想到那种种传闻，再看着眼前这人，他便也不得不叹服，怪不得此人能成为十里八乡中声望最高之人，家境财富算不得顶尖，却是他这次清除水蛊，最应该争取的助力。

　　林思玄振作精神，已然决定，不论如何，定要尽己所能，帮罗文杰解决他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