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夏日蝉鸣》味酸

8、第 8 章

　　下午五点一刻，最后一节课结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教室里久久不能散去的饭菜香，众人往食堂溜去的脚步都比平日里快了些。

　　在一连串的椅子拖拉声中，程易慎懒懒靠着椅背，活动着有点僵住的脖子，突然被人拉了起来。
　　李酷乐这厮从教室最后面的置物柜里把篮球拿了出来，嚷嚷着“昨天一班下战书了”，气势汹汹叫了半个班的男生去篮球场。
　　他还没回过神，人已经站在球场上。
　　对面站着一班的体委，正拿鼻孔看人，嫌弃地瞄了一眼程易慎并不宽厚的肩膀。

　　行，看你爸爸怎么教育儿子。

　　“那就是程易慎吗？”
　　“靠…那手臂线条，真的好好看啊。”
　　“我的天，怎么会有这么像漫画里走出来的男主角啊……”
　　“李酷乐又控球了，给我慎哥啊！”

　　路过围观的人不少，每一次传球投篮都会引起一阵惊呼，其中以程易慎的名字出现频率最高。

　　李酷乐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在小女生脸红心跳的注视中，将球扔给了程易慎。
　　韦轻宇在场边摇旗呐喊，笑得贼大声：“慎哥，走一个！”

　　走个屁。

　　程易慎面无表情，避开扑来的人，转身，又把球传回没人防守的李酷乐手上，他心领神会，快攻三步上篮。
　　一抛，比分再次刷新。

　　晚霞染红了天空，夕阳带着最后一点余韵慢慢落下地平线，一场比赛打完，已经到了晚上，校园里的路灯亮起。

　　李酷乐出了气，此刻看着对面的壮硕体委都顺眼了几分，他喝着矿泉水说道：“你打得可以啊。”
　　体委脸上都是汗，随手一抹：“一班宋成，你是八班李酷乐，我知道。”
　　李酷乐一饮而尽，顺手揽过旁边的程易慎：“认识一下，这是我慎哥，怎么样，打球不是我吹的吧。”

　　周围的女生突然发出了花痴的尖叫，转头望去，一个个脸红的很，小声议论着什么。
　　直男们：？

　　宋成憨憨笑道：“果然名不虚传，他来了之后，你们节奏比昨天好多了。”
　　李酷乐坦坦荡荡地承认：“要不怎么说昨天是我让你的？”
　　程易慎发梢滴着水，嫌弃地拍开了他满是汗的手臂，单手拎着矿泉水瓶，对着一班大喘气的同学说道：“一起吃晚饭呗，下次有空再一起打球。”

　　“我去……苏爆了，要是哪天程易慎跟我这么约晚饭，我肯定腿软。”
　　“慎哥是没得选了吗选你？”
　　“你想得到是挺美，之前不是喜欢班长？怎么又变心了？”

　　谈熙摘下耳机，便听到身后几个女生雀跃激动的聊天，话题全是围绕程易慎球场上的表现。

　　也许是因为今天太热，大家都凑到立式空调这里吹吹冷风，顺便唠个嗑。

　　谈熙对这个看脸的世界无语。

　　程易慎除了长得不错还有什么优点？
　　喜欢这种恶劣性子的人，是图他懒劲儿大，还是图他记不住人，还是图他成绩翻车快？

　　瞄了眼日历，还有两天才能换座位到第一组，远离空调。
　　她面无表情地把英语听力放到一边，拿起了数学作业。

　　晚自习前，玛丽苏小说男主角程易慎带着一群人回班了。
　　主要是他走在最前面，面带笑容，在周围高矮胖瘦的衬托下，实在太打眼。

　　左右护法韦轻宇李酷乐两人大大咧咧地走到空调前，那副架势恨不得把空调出风口塞到衣领里才罢休。
　　之前闲聊的女生看着来抢地盘的男生们，三三两两散开。

　　韦轻宇还冲已经回座的程易慎高声喊道：“慎哥，来凉快一下啊。”

　　叫声之妖娆，活像某怡红院门口的迎客松。
　　班上的男生女生发出一阵哄笑。

　　程易慎想起前两天吹冷风把自己吹倒的惨痛教训，刚想骂傻逼。

　　一扭头，目光却不自觉落在伏在桌上的谈熙身上。

　　她耳鬓的头发被掠在耳后，露出流畅的脖颈线条，双眼专注地盯着桌面，嘴角拉直，像是被什么难住的样子。
　　安静却独立。
　　和她身后那群咆哮的狗崽子们像是两个世界。

　　骂人的嘴一顿，他把手上擦汗的纸团一扔，懒洋洋地应了声：“来了。”

　　晃到了空调前，他不露痕迹地往谈熙那边一站，兴致缺缺地听着韦轻宇吹牛。
　　余光却掠过谈熙的桌子，不就是今晚的数学作业，有那么难吗？

　　想到中午刚拿到手的月考排名，这妹子好像还比他低两位。

　　学渣本渣。

　　“慎哥，你站那么远干嘛，能吹到风吗？”韦轻宇看着一步远的程易慎，开口问道。
　　他目光收回，敷衍地回答：“出了汗直接吹风？你是嫌自己身体太好还是病的不够快？”

　　韦轻宇：？
　　不吹就不吹，这么凶干嘛？以前和我们一起抢空调的逼不是你？

　　见他不说话，程易慎没什么表情，转身往回走：“别吹了，到时候把自己吹病了，两百斤的病号谁抗得动。”
　　李酷乐笑着搭肩，落井下石地附和：“没事，到时候咱们去医务室借个轮椅！”

　　努力维持在一九八的韦轻宇恼了：“说谁两百斤？”

　　“难不成说我俩？你自己多重心里没点逼数？慎哥他妈又没瞎说，你是不是被猜中恼羞成怒了？”

　　“怒个屁！”

　　吵闹三人组离开，空调一带渐渐恢复了安静。
　　谈熙皱着的眉头慢慢松开。

　　第二节晚自习下课铃响，班上渐渐传出了悉悉索索的谈话声，不少人开始收拾东西，明显是要去上补习的。
　　虽然老班说了让谈熙和程易慎同去，但两人谁都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程易慎招呼着内心充满抗拒不想动的韦轻宇，先出了教室。

　　谈熙不急不缓地收完书包，走到后门时，第一组最后一排的座位已经空荡荡。
　　她没有丝毫停顿，眼无波澜地出了教室。

　　补习是全年级一起的，周一二三是主科不分文理，在一个大阶梯教室里，周四周五其他课分文理，阶梯教室前的八个活动室都被占了。
　　今天是周二，排了英语。

　　程易慎走进阶梯教室的时候，教室里已经坐了不少别班同学，他的出现把人都震傻了。

　　“程易慎他上学期不是年级第一？他来这里干嘛？”
　　“能干嘛？补课呗。”
　　“我靠，补个习还能看到级草，太值了吧。”
　　“听说这次他年纪排名掉了快两百名。”
　　“真的假的？不过这样才像个人嘛，我还以为他真是那种上课睡觉不看书还考满分的天才呢。”
　　“你少看点小说吧……”

　　细细簌簌的议论声不停，在众目睽睽下，他跟着韦轻宇直接走到了最后一排。
　　——不出意外，学渣的兵家必争之地。
　　挨着过道一坐下，前后左右望望，都是熟人。

　　过道另一边的宋成挥了挥手，露出的憨厚的笑容。
　　坐在内侧的韦轻宇伸着脖子隔着人跟他聊天，热情激动的样子，不知道还以为这两位是失散多年的兄弟。
　　明明俩小时前还差点打起来。
　　程易慎没耐烦地揪起他，两人换了个边。他坐靠窗的位置，掏出手机，等着补习开始。

　　补习倒是比预料中的简单。
　　老师发了一张卷子，当堂做二十五分钟，讲十分钟，休息五分钟，再讲二十分钟。

　　程易慎转着笔，扫一眼题目，余光看到韦胖一脸纠结的样，随手勾了一个答案问道：“至于吗？”
　　韦胖脸都皱到一起，还在嘴硬：“我不是不会，我只是单纯的选择恐惧症。”

　　行吧。

　　程易慎写上答案，把卷子翻了个面。
　　题目难度不大，都是基础的知识点。
　　他上课的时候都记住了，更何况现在他又没生病。

　　十分钟，他便写完了整张卷子，百无聊赖地开始转笔发呆。

　　韦轻宇看了眼自己还在第一面的进度，小声逼逼：“慎哥你来这儿干嘛？打击人吗？”
　　“你当我想来？”程易慎嗤笑一声，目光回挪，“嫌我写得太快？”
　　韦轻宇点点头：“你看看周围谁像你这么嚣张？”
　　程易慎懒散地往后一靠，笔丢在桌上，手伸到桌肚里面摸手机：“那你忍忍吧，老陈说了，下次月考看我进步多少，再决定我下个月要不要补习。”

　　意思就是这个月他都得来。

　　韦轻宇白眼一翻，心里偷骂了两句老班。
　　把这只骚兔丢到他们这群铁甲龟中间干嘛？跑不过追不上还气死人。
　　这他妈不是打击学习积极性？
　　虽然他本来也没有多少积极性，但被程易慎一刺激，不知道哪儿来的悲愤交加让他埋头狂写。

　　老实人宋成看着过道对面的两人，一个已经写完了，一个也在奋笔疾书，心里默叹：不愧是理科A班，过分优秀了。

　　时间一到，老师开始报答案，一题一题地讲解。有程易慎镇压着，韦轻宇都不怎么好意思偷懒，只能硬生生强迫自己听，又懵又困。

　　可算挨到了休息的五分钟。

　　他一改蔫了吧唧的样，生龙活虎地找宋成吹牛。程易慎嘲笑地看了他一眼，目光随意地挪开，掠过窗外。

　　一顿。

　　那个沿着小道朝校外走去的不是谈熙吗？
　　学校沿路的路灯将地面照得明亮，她的影子不断变短变长，倒是有几分形单影只的感觉。

　　装得文静听话，原来连补习都早退？

　　想到楚女士对她赞不绝口，什么乖巧听话的乖乖女，他恨不得现在就把她拽到现场亲眼看看。

　　没别的意思。
　　他就想问问打脸的滋味是什么。

　　就这？乖乖女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