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夏日蝉鸣》味酸

12、第 12 章

　　三个倒霉蛋在工具间门口一字排开，在全班偷笑的目光中站着目睹批改全过程。

　　韦轻宇叉着腰伸着腿，站在最靠近第一排的位置，宽大的体型将旁边的两个人挤得更近了些。

　　程易慎为了避开韦胖叉着的胳膊肘，往谈熙的方向侧了一步。
　　哪儿想到她立即跟着往后退了一步，两人之间始终保持着若即若离的一步之遥。

　　他瞄了眼都快躲到工具间里的身影，脑海里不知怎的，忽地就想起了上次在地铁上，两人坐在一起时，她也是这么避开他的。

　　挺难得的啊？
　　竟然还有女生是躲着他的？

　　程易慎内心暗忖，视线下垂。

　　他卸下上半身的力气，两肩一松，恢复了往日懒洋洋的德行。双手划了小半个圈往后一背，像个老大爷。
　　他原本只打算放松放松。

　　但老大爷的手臂在挥动的过程中，意外撞车了。

　　冰凉，但是柔软。

　　是她身侧的手臂。
　　只听得旁边传来低低的倒吸气声。

　　谈熙看了看旁边的男生，慢慢又往后退了一步，双手握在身前，双肩收紧。

　　“韦轻宇你什么站姿？你看你把旁边两个同学挤的！”朱珠批改到一半，转过来看了眼韦轻宇，柳叶眉一挑。
　　韦胖看着目前全对的战绩，毫不在意地说：“是是是。”
　　往旁边挪了挪，他伸手一摊：“老师您继续。”

　　朱珠加速，很快批完了。
　　黑板上两个满分，韦轻宇因为最后一个consistent没来得及抄，错一个。

　　韦胖得意地看着有史以来最高分，笑着问道：“老师，我们能回去了吧？”
　　朱珠冷笑着一边擦黑板一边说道：“他们俩可以回去了，你给我在这里站着上完这节课！”
　　“为啥？！”
　　韦轻宇迈出的步伐应声停止，把自己扭成了高难度的S型。
　　朱珠敲着擦干净的黑板：“来，你来给我写个universe，能写的出来，我的课你做什么都行！”

　　韦轻宇：……
　　还能这样？

　　“哼。”朱珠嘲笑出声。
　　班上同学再一次围观韦胖造反又被朱珠镇压的全过程，没忍住，一起爆发出了一阵嘲笑。
　　韦轻宇和全班关系都挺好，再加上上周搬桌子刷了一波好感，全班都没给面子，笑得前仰后合，以李酷乐为首的损友们笑得都快抽过去了。

　　接下来，韦胖拿着书缩在讲台边，一句废话都没有。

　　朱珠大获全胜，心情好了许多。
　　上了大半节课后，她看着课本上的对话章节，对全班说道：“比小四门会考先来的是英语口语测试，你们都记得吧？关乎高考的，你们都重视一点。同桌两人朗读这一页的对话，两分钟后我挑两组起来读一下。”
　　全班依言，嗡嗡地开始读对话。

　　朱珠没有放弃讲台边的韦轻宇，试图和他读一遍，可是这胖子磕磕绊绊，一遍都读不下来。
　　她一气之下，甩下一句：“课后把这对话抄五遍，然后来我办公室读，读不顺就别回去！”
　　全班静了片刻，看到她背着手开始往教室里走，又突然爆发出一阵念英语的声音。

　　朱珠窝着火边走边听，等走到了最后一排，她发现谈熙和程易慎一人一边，没有同桌。
　　谈熙还好，低着头默默读着，这程易慎怎么眼睛都闭上了？

　　她走到谈熙身边，指着韦轻宇的位置说：“你坐这里，和程易慎一起读。”
　　又回头看了程易慎一眼，警告道：“上课专心点。”

　　谈熙没有拒绝，低着头抱着书走了过去。
　　只是她那咬紧的下唇泄露了她的不情不愿。

　　程易慎心里也不乐意。
　　虽然两军休战了，但不意味着他喜欢女生往他面前凑啊。

　　他侧脸看过去，这妹子只占了不到一半的凳子，腰绷得直直的，手上的英语书搭在桌边，不多占一分地方。
　　哪儿都透露着抗拒。

　　怎么会有人这么自闭？
　　而且老师不是让她来读英语对话的吗？不读她坐过来干嘛？

　　他敲了敲韦胖的椅背，看她浑身一抖，稍稍侧过脸来。
　　程易慎抬了抬下巴，拖腔带调地问：“不读吗？”

　　谈熙点头：“读，我以为你不想读。”

　　“你想得倒是挺多。”
　　他目光懒散，慢悠悠地把凳子拖近了点，随口问道：“你A还是B？”

　　谈熙：？
　　你他妈在问什么？

　　看着对方略带震惊的眼神，程易慎愣了好几秒才回过神。

　　“草，你想什么呢？”
　　嘴上一快，不自觉骂了出来，他指着书上的对话辩解：“我说你读A还是读B！说你想的多你还真想太多……”

　　目光却不自觉往她白色校服的身前瞄去。

　　“看什么？！”像是警惕地察觉到他的眼神，谈熙一下子转过身来，将书挡在身前，“你先读。”

　　程易慎咳了一声，不自然地转开眼神，对着书敷衍地念道：“Hi Amy, I heard that……”

　　心里却默默想着：“看来是A。”

　　耳边没预料地红了起来。

　　少年清朗的嗓音不正经地念着，听得人心痒痒。

　　伴随着英语声，谈熙的视线不自觉地从书上移开，慢慢上移。掠过那拿着书的手，掠过那上下滑动的喉结，掠过那线条分明的轮廓。
　　直到看到他那变得通红的耳朵。

　　不知怎得，她气不打一处来，突然就把书搂紧在胸前，恶狠狠地低骂了句：
　　“流氓！”

　　程易慎一句话还没念完，一口大锅从天而降，一脸茫然，下意识回了句：“你说什么呢？”
　　谈熙只当他故作无知，瞪了他一眼就想回座位。
　　看着她将要起身的姿势，程易慎脑子一热，直接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按在座位上。

　　谈熙：你的猪蹄往哪儿伸？

　　指节膈在木制的椅面上，他的手带着劲儿，压得她有点疼。

　　“你做什么？！”她的语气带了几分冷意，“松手！”

　　抬眼望到对方眼里写满“你是流氓”，程易慎反而破罐子破摔，斜斜赖在椅背上问：“你骂我什么？我怎么就流氓了？”
　　手上反而还握紧了几分。

　　谈熙感受着手腕处传来的温热，对上对方懒洋洋的质问，她又不能直说有什么问题。
　　最多只是青春期男女生对于黄色的敏感。

　　“你、自、己、清、楚！”她一字一顿，伸手掰开他的手指。

　　程易慎顺势松开，手搭在蓝色的校裤上，指节分明。
　　“我可什么都不清楚。”他懒懒一伸手，将他的书举到了她面前。

　　“做什么？”谈熙冷淡地低声问道。
　　程易慎瞄了眼讲台：“不想招老师过来你就装装样子。”

　　谈熙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瞧见了靠在讲台上扫视底下的朱珠，抿了抿嘴：“你倒是装得很熟练。”
　　程易慎：“装什么？”

　　谈熙神色淡淡：“装好学生，装学霸。”
　　程易慎轻哂一声：“我发现你平时不爱说话，怎么诬陷起人来一套一套的？说谁装学霸？”
　　谈熙瞥了他一眼，提示道：“刚刚在台上，抄我听写的不是你？”

　　“……”
　　程易慎噎住，无力反驳。
　　缓了半晌，才不冷不热地回嘴：“你眼神倒是挺好。”

　　“没你眼神好，还能抄全对。”
　　谈熙面无表情地盯了他一会儿，哼了一声起身回座位。

　　程易慎：……
　　我招谁惹谁了？

　　可是脑海里却不由得想起刚刚握住的手感——突出的骨节并不硌手，连微凉的皮肤在手心都显得细腻柔软。
　　虽然平时装得像个小刺猬，可到底是个女孩子啊。

　　-
　　课间操结束后，突然下起了雨，这场雨不大，但断断续续却下了一整天，直到晚自习都没有结束。

　　带了雨的晚风有点急，空气里有了些粘稠的氤氲。
　　教室里散发着一股汗味，经久不散，酝酿出了一股酸味。

　　谈熙站起来，伸手把窗户推开，带着湿气的风便吹了进来。

　　“靠，谁他妈开窗？”背对着第一组讲话的韦轻宇后脑勺一凉，回头喊了一句。

　　一看到是谈熙，后半句吐槽的话噎在嘴里，有点说不出。
　　这个妹子杀伤力有点猛，上次一挑N男还斩翻慎哥的场景给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他看了眼程易慎，戳了戳。

　　程少爷正松松垮垮地撑着脸，在作业上写写画画，被他这么一捣乱，便抬眼看了过来。

　　谈熙还站在窗边，韦胖的脸上写满了“打起来”，一副想搞事的样子。

　　他的笔一停，感受了一下教室的温度：“你冷？”

　　韦胖脸上一丧气，这问得也太没气势了吧，你看看人家谈熙的眼神，哪想搭理你啊？

　　可是谈熙摇了摇头，吐出三个字：“有味道。”

　　程易慎鼻头微动，嗅了嗅，没什么感觉。
　　他站起身来，踢了韦轻宇一脚：“关空调去。”

　　说完，他就自己走向了第四组旁边的窗户，伸手拉开了半扇。
　　韦轻宇迷迷糊糊地去把空调关了。

　　有些人听到关空调的声音，忍不住想回头抗议，一看到关空调的是韦胖，开窗的是慎哥，又把脑袋缩回去了。

　　南北风一对流，教室里的空气焕然一新。

　　三人回到座位上。
　　韦胖望了谈熙两眼，又看了看重新撑着脑袋写作业的慎哥，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这两人不针尖对麦芒了？

　　他和针尖不熟，但麦芒就在旁边啊！他凑近了些，问道：“你们，不撕了？”
　　程易慎挑眉，瞥了他一眼：“你闲的？作业写了吗？”

　　韦轻宇：“……”
　　这不等着抄您老人家的？

　　看出来他不想说，韦轻宇老老实实地闭上嘴，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的小眼睛忍不住乱瞟，左顾右盼，直到被老班敲了头才安分。

　　第二节晚自习下课铃响，程易慎和韦轻宇又先出去了。

　　谈熙收拾完东西，背起书包也准备去补习，走出教室，忽然看到前方人群中的程易慎，脚步一顿。

　　这人也没那么难相处。
　　只要不耍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