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除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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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街并不长，即便走走停停，也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逛到了头。
魏无羡瞧着蓝陌晚手中还捏着方才买下的兔子糖人，不免奇怪，“怎么不吃？”
蓝陌晚像个宝贝似的举着，轻轻摇摇头，“这么可爱，舍不得。”
“再不吃就要化啦，你若喜欢，明日再给你买。”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的钱袋，“放心，魏哥哥有的是银子，想要多少个糖人都管够。”
蓝陌晚被他逗得噗嗤一笑，瞧他期待地望着她，抿了抿嘴，将那白色的小兔子挪到自己唇边。
“甜吗？”魏无羡冲她眨眨眼。
蓝陌晚垂了眸子，小小的脑袋点了点，蜜糖的甜意顺着唇尖划过，一直流进她的心房。
魏无羡瞧姑娘漾起的笑容，连带着他的心里都甜了起来，过往眼部扎心不跳地撩遍各家姑娘的魏公子，此刻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明明自己没有吃糖，怎么反倒觉得被糖溢了满口，唇齿间皆是甜蜜。
一眼便瞧出蓝陌晚仍旧流连忘返，看悬月已高挂穹顶之上，魏无羡眼眸一转，忽而冲蓝陌晚伸出手来。
手在她齐肩的高度，掌心向上，蓝陌晚一怔，不知他何意。
“做什么？”
魏无羡眼角轻挑，“手给我。”
又是刷的一阵热意涌上脸颊，蓝陌晚觉得自己简直快要对魏无羡缴械投降了，她不过与他共处了一晚，怎么他一言一行间总能搅得她方寸大乱。
他的手还在半空举着，蓝陌晚努力平复自己的心跳，鬼使神差地将手搭了上去。
姑娘的手指嫩如水葱，带着些温热，魏无羡合掌握住，侧身迈了一步，另一只手抓住蓝陌晚的胳膊，足下发力，两人凌空跃起。
耳畔有风声争相吹过，脚底突然腾空的瞬间，毫无防备的蓝陌晚下意识地抓紧了魏无羡的手。
待她反应过来，两人已经稳稳落在房顶之上。
蓝陌晚还怔然发愣，魏无羡已经潇洒的一甩衣角，在她身旁落座，还伸手将她也拽了下来。
堂堂姑苏蓝氏的三小姐，此刻竟然和一个男子坐在别人家房顶上。
若是被蓝启仁瞧见现在的这幅画面，恐怕胡子都要气掉了。
魏无羡捕捉了蓝陌晚疑惑的眼神，灿然一笑，指着今夜并不圆满的弯月说道，“第一次见面就打扰了蓝三妹妹赏月，现在赔给你。”
蓝陌晚顺着他的手指望去，今夜是初一，正是一弯悬月如勾，她将胳膊支在膝盖上，小脸托在手掌之上，望着墨色天空歪了歪脑袋。
魏无羡侧着身，半对着身旁的姑娘，也学着她的模样支棱着脑袋，清亮的眸子里落着漫天流光，亦落着另一个璀璨若星的身影。
蓝陌晚的心在这流光溢彩的夜里慢慢柔软起来，见惯了山间清寂，云深未央，连浩瀚的星河都是寂静疏冷的。
而今夜的星空，分外绚烂，每一刻闪烁的星辰都更活泼生动了起来，在她清亮的眸色里熠熠生辉。
“真美啊。”
她始终抬着头，干净的眼眸中纯粹得没有一丝杂质。
魏无羡嘴角微扬，应和着她的话音，“是啊，真美啊。”
他的视线从星空落下，悄悄凝在少女的脸颊上，温柔缱绻。
云梦最为潇洒跳脱的少年郎，好像不知不觉地心动了。
碧灵湖四面环山，云雾缭绕。
蓝曦臣领着蓝氏弟子最先出发，蓝忘机带着蓝陌晚，魏无羡与江澄各一条船，后面跟着温氏姐弟以及其余的弟子，一行人乘船顺着水流往湖中驶去。
越远离岸边，白雾越厚，众人的视线被阻隔着，原本聒噪的谈笑声也渐渐消散了去。
“诸位小心。”蓝曦臣的声音穿透雾气而来，众人皆是屏气凝神，时刻注意着周遭动向。
魏无羡突然执起船桨，猛地在湖面上一拨，水浪直直地朝蓝忘机的船只打去，蓝忘机本要出言喝他，但余光瞥到一抹黑影，立刻伸手拽过蓝陌晚的胳膊，飞身与她落在旁边的船上。
两人方才乘坐的船只翻了个底朝天，一团攀附在船底的黑色活物隐入水面。
这水祟形态未免太过诡异，连蓝忘机都不动声色地蹙紧了眉心。
那边厢江澄忽然被袭，魏无羡听得他的惊呼，转身便把蓝陌晚往蓝忘机身边推了一把。
“蓝湛，护好蓝浅。”说完他一个凌空飞向了江澄船只。
蓝忘机留在原地莫名其妙，他护着自己的妹妹，何时需要魏无羡来交代了？
雾气愈发浓厚，蓝忘机心中的不安也愈来愈强，他盯着湖面，眼神愈发深邃难辨。
本该清澈透蓝的水面渐渐变深变黑，像是有什么东西聚集了起来，蓝忘机眸色一凛，立刻亮声。
“立刻回去，”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抓住蓝陌晚，紧紧护着她，“这水中之物，是故意把船引到碧灵湖中心，快走。”
蓝陌晚在蓝忘机身边，尽管是初次下山，却并未见得半分慌乱，她沉沉开口，“是水行渊。”
蓝忘机虽未答话，但显然是认同了她的判断，避尘出鞘，他拉着她御剑而上。
随着蓝曦臣呼唤众人御剑，碧灵湖中央已不知不觉中形成了一个漩涡，巨大的吸力将所有船只卷着打圈，若他们尚未腾空，定是要被拽着一同吞并下去。
魏无羡本踏着他的随便要去救不慎跌落的温宁，哪想到温宁突然蓦的抬头瞧了他一眼，瞳孔泛白，吓得魏无羡险些从剑身跌落。
堪堪抓着温宁，但心神还未平定，温宁偏偏在此刻晕了过去，重量陡增，让原本就站立不稳的魏无羡一下失了重心。
这回是真的要掉下去了，他心中叫苦，略显绝望。
却突然有什么东西缠上了他的腰肢，原以为又是水行渊的什么把戏，魏无羡几乎就要大喊救命了，但那个力量却拽着他的腰肢向上提，借着脚下随便的力，他和温宁二人总算是稳稳上升。
此刻才定情去看，原是一卷白绫缠在腰上，而白绫的另一端，正握在蓝陌晚手中。
蓝忘机显然也瞧见了这一出变故，他冰冷的脸上依旧瞧不出丝毫波动，只是避尘略微拐了方向，来到魏无羡身边，伸手便拎住了他的领子。
“诶诶诶诶？”魏无羡空着的右手胡乱在空中抓着，“蓝湛蓝湛，你干嘛这样拎着我？你抓我手不行嘛？”
蓝忘机连眼皮都不垂一下，“我不与旁人触碰。”
魏无羡撇撇嘴，“你明明抓着蓝浅。”
……
蓝忘机无语。
那是他妹妹这五个字，最终还是没说出口，蓝忘机觉得实在没必要与魏无羡纠缠这样无聊的问题。
也不再与蓝忘机贫嘴，魏无羡反而对着蓝陌晚皎洁一笑，“没想到蓝三妹妹这样厉害，白绫一出，果真是仙子落尘，我以后便叫你仙子吧”
蓝陌晚又被他当面打趣，突然思及昨晚与他共处的时光，一时间面上添了一缕羞赧，所幸此刻无人瞧见。
蓝忘机斜着眼瞥了魏无羡一眼，正要开口数落他对蓝陌晚的撩拨，倒是被江澄抢了先。
江氏小公子极度嫌弃地冲被蓝忘机揪着衣领还没个正行的人嚷嚷，“魏无羡，你能不能老实点？被人家兄妹两个人拽着挂在天上还不能少说两句吗？”
水行渊一事暂时告一段落，因着温宁骤然昏迷，众人在彩衣镇又停留了一夜，第二日清晨才踏上返回云深不知处的路程。
姑苏虽不似云梦临水而建，但也有数条河道穿城而过，众人在码头上了船，行水路向山间缓缓而行。
蓝曦臣与蓝忘机并排立在船头，彼此交流着什么，隔着一道船篷，蓝陌晚坐在船尾，两手抱膝，略显落寞。
魏无羡只稍稍一想便知为何。这第一次下山之行，虽略有凶险，但对于从未踏出过云深不知处的蓝陌晚来说，显然是成长至今只得此一次的欢愉，如今踏上回程路，再次下山不知何时，难怪她恋恋不舍，闪烁的星眸都透露着留恋。
正望着沿岸的景色出身，忽而一股果子的清香扑面而来，蓝陌晚被这清甜的香气唤回了神，偏头一看，一只金黄的枇杷被人举到她面前。
“吃枇杷。”
魏无羡独有的少年音自耳畔传来，他立在自己的船头，伸手将剥好的枇杷递到姑娘嘴边。
蓝陌晚伸手接过，贝齿轻咬，果真是沁甜入心。
“甜吗？”
熟悉的两个字，那天他为自己买了一只小兔子的糖人，也是这样笑眯眯地问她。
用帕子拭去了指尖粘腻的汁水，蓝陌晚又瞧见了岸边成筐的莲蓬，每一根都如撑开的绿色小伞一般，包裹着的莲子粒粒饱满。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魏无羡语气飞扬，“你喜欢莲蓬？”
蓝陌晚既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原来那是莲蓬。”
魏无羡一愣，这仙女一般的人儿啊，竟然连莲蓬都没有见过，他忍不住生出几分怜悯。
“等听学结束，我带你去云梦玩好不好？那里有大片大片的荷花，你若去莲花坞，我给你摘莲蓬还有菱角。”
蓝陌晚轻叹口气，本想摇头，若不是此次趁蓝启仁不在，蓝曦臣才心软带她下山，等回了云深不知处，再有这样的时光，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魏无羡仍在她耳畔念叨着云梦碧云水天的景色，热情淳朴的民风，还有欢喜冤家一般的师兄弟们。
蓝陌晚与他分坐在两条船上，一前一后，虽看不见他的脸，但听着少年飞扬的话音，也始终嘴角盈着笑意。
忽然魏无羡话音一停，蓝陌晚奇怪地回头望去，见魏无羡站起了身，掏出两锭银子抛上岸去，顺手伸出他那名为随便的长剑，挑回来两只白色酒坛。
姑苏天子笑，独藏风华貌。
蓝陌晚怔然张口，这魏无羡还真是丝毫不将蓝氏家规放在眼里，那日才交代了他云深不知处禁酒，他今日就敢在蓝忘机眼皮子底下买两坛回去。
魏无羡将酒坛在广袖中藏好，一回头见到蓝陌晚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他却丝毫不怵，反而嘿嘿笑了两声，“仙子该不会准备告状吧？”
他的笑如一抹阳光照进蓝陌晚心里，牵动着她的嘴角也轻轻上扬，浅笑着挪开视线，船身摇摇晃晃，向云深不知处驶去。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除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