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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梦境 ...

  •   “雪莉,今天咱们就先到这儿,下半年要是市场情况好转,你就转接国内这两个新开的线,正好,去年你一直跑国外线也太累了,今年好好歇歇。别担心,现在的情况只是一时的,人们总不能一直不出门旅游,以后有你累的。经济上没问题吧?”
      我听张姐介绍了一上午新线路,估计着因为这段时间旅游市场停摆,国外市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大量同行跟我一样失业等工,以前跑国外线路的导游现在都惦记回国内了,旅行社领导们更是没闲着,抓紧开发国内新线路。可是,整天跑国外的导游们也大多不太爱跟国内线,一是乱,二是钱少,带的团多是廉价团,有钱人少,团费低,油水儿少,都靠进店,可这就容易出事儿,跑惯了国外线的人,哪还愿意吃这个苦呢,所以张姐今天一大早把我拽回公司,估摸着是部门其他几个人不太爱接这两条新线,所以扣我这个好说话的身上了。不过我倒是没打算挑活儿,不说现在这事儿还八字没一撇呢,整个旅游市场都停了,上面政策不让接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病情控制住,今年能不能继续跑团,就是我自己的钱包,也不允许我说不。
      “张姐放心,我肯定好好干。回去我就看看这条线的资料。您放心,我以前也是经常跑国内线的。”至于张姐后面两句话,就是纯粹安抚一下,现在导游们没回扣没提成,公司连保底都不发了,就是吃春节前赚的老本儿,难免人心浮动,领导肯定要安定一下手下的情绪。
      想到这儿,我跟着说:“我经济上还能撑着,最近开销也小。就等着什么时候能恢复,您赶紧安排我接团呢。”
      张姐起身从办公桌后面转出来,拎起大衣,笑着拍拍我的肩膀,“有什么事儿跟姐说。也中午了,一块去吃饭吧,楼下有家馆子没关门,还开着。”
      看墙上挂着的时钟,已经11点10分了,办公室其他文员们陆续有几个人起身说笑谈论着午饭。我们这家小旅行社工作氛围比较轻松,本身日常的时间卡的不那么死,大概到中午就有人先去吃饭,不会正点到午休时间再动身去吃午餐,现在病情期间上班的人少了,管理上更松快。
      我却不太想继续留在这儿了,这是中心城区,又是其他餐馆关门,少数几家开业的时候,饭贵,还不一定好吃,我也不想跟领导套近乎,总归我是那个资历短,捡人挑剩下的线路的,既然谈完事情,就赶紧撤吧。
      我随着张姐站起身,开口回绝:“不了,我中午正好回家吃,下午的快递说不定该到了。”
      张姐也就是随口一说,并没在意我的回绝,拿起桌上的小挎包:“那行,那一块儿下楼吧。”
      一起走到电梯口,有四五个同事已经按了按钮,在等电梯。
      张姐跟她们搭话:“小李,身体怎么样?最近可别感冒呀。”
      一群人中,那个穿浅蓝色大号卫衣,剃着平头,高高瘦瘦的年轻小伙子扭过身,说:“已经好了。我就是春节没回老家,自己在家开窗睡觉冻着了,感冒那几天,之后就好了。”
      另一个带黑框眼镜的高挑年轻女孩子接话:“当时吓死我们了,还以为你也肺炎了呢。”
      小李说:“我一个月都没出门,就在家吃零食了,去哪得哟。”
      其他人插嘴:“那可说不准,听说有人是收快递感染的呢。”
      一个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说:“你过年就一人在家吃零食?真行。我老婆接岳母一家子过来,每天整一大桌菜。”
      一群人的话题转到做饭吃饭上,就气氛热烈起来,七嘴八舌的说着谁在家做饭,什么新款零食好吃之类。
      张姐回头问我:“你最近睡眠怎么样?”
      这是因为我前几年睡眠不好,有过几次带团时候直接在大巴上睡死,完全不搭理当地导游,被打小报告的经历。这里要说,我们出团,带一个团有司机,当地导游,领队三个人,领队就是我的职责,事实上领队就把团带到当地,负责好合同规定的住宿和餐食,其他游玩和购物都是当地导游的事情,在大巴上完全没问题,但总有些当地导游觉得油水少,爱搞小动作,欺负我这样的资历浅的女孩子。再加上我的确有失眠问题,总做噩梦,精神差。
      这个话题张姐虽然是随意提的,但有坑:“那两年跑国外团跑的狠,您也知道我那团时间整天飞红眼航班,每周出团,从来不挑,老范、栗子他们不爱跑的线我也都接,难免有点累。这两年习惯了,就没问题了。尤其今年我现在每天睡到自然醒。”
      张姐说:“那就好。”
      这时,电梯叮的一声,开门了。
      张姐说:“来,电梯到了。走吧。”

      我跟着大家乘电梯到一楼,和大家分开,去地铁站乘车回家。

      一到家,我扔下东西换下皮鞋,先去洗了热水澡,一边吹干头发,一边给自己泡了包酸辣粉。
      等终于抱着酸辣粉嘬一口粉,混着重口调料的热辣汤汁滚过食管,流进胃袋,才觉得今天从早上到现在人可算是清醒了。
      打开一个吃播视频,伴着唏哩呼噜的咀嚼背景音,我回想着之前,一大早急急忙忙的奔去公司,路上遇到把二胎孩子弄丢都不知道的红衣女人,还有后来跑来只关心钱的大嗓门男人,之后到公司把别人不接的烫手山芋推给我的张姐,电梯里看似热情,其实连名字都记不清的同事们。
      随着胃袋的胀满,大脑供血不足,眼皮打架,我扔掉吃完的速食纸杯,匆匆刷个牙,滚回从早起就没叠的被窝。

      前方模模糊糊的,似乎很多树,影影绰绰的有一片房顶,是起了白雾,一团一团的。
      我摸索着往前走,但又好似在飘,转眼间就到了近前,屋舍砖瓦清晰展现,雾气也消散了,那是一个山中村落,静悄悄的,这是清晨,还是傍晚?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村子,但我缺浑身颤抖,觉得异常恐怖,心里拼命抵抗着前进,可脚步却不停。
      这个陌生的村子,我应该从未见过,但脚却很熟悉,沿着一条小路七拐八拐,躲过了中间的大路上的小餐馆,也绕过了拐角处的小店铺,经过一口满是青苔的古井,一路即没见到人影,也听到人声,只有几扇老旧木板门隔开一个个院落。
      等我终于停下,面前是个院子的老式对开木门,两扇门板上搁钉着一个铜片,和一路其他门板没什么区别。我伸手推了推,后面有木门栓栓住。
      理智上我应该离开,但当时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身体机械的动着,我伸手,从老旧两扇木门板中间磨出的圆滑缝隙探进一根手指,碰到门栓,一点一点蹭着,把门栓往外推。
      时间好像凝固了,周围没任何声音,只有我手下木头有节奏的摩擦声,“唰唰唰”。
      一分钟,也或许十分钟之后,伴随着“咯”的一声,木门栓彻底脱开,我的手还没来及收回,手指轻轻一碰,右门扇无声的滑开一条缝,我看着自己的手推开了右边的门,然后脚步跟上,侧身进去。
      视野中是一片冷灰色,隐约可见正面灰瓦的正屋,一边是小屋,是厨房吧,另一边是个棚子,里面堆着柴禾和杂物。
      我转身走向厨房,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我全身紧绷,汗毛都根根竖起,紧张警惕到极致。我不敢用跑的,也不敢小步磨蹭,只脚贴地面的大步滑过去。
      等到我进了厨房,没有灯光,从门□□入的冷灰天光只照亮一小片泥土地面,再往前就是一片黑,我呆立了一下,用力睁大眼睛盯着这片黑,让眼睛适应,屋子很小,灶台就在中间,轮廓明显。我面向灶台,塌腰凑近,看见一盒火柴。
      颤抖的手刚碰到火柴盒,我突然一个打激灵。

      头顶楼板当啷咣当,是楼上小孩子乱扔玩具。咚咚咚咚,是楼上小孩子又在乱蹦。
      我好好的躺在自己的被窝,后背满是冷汗。
      手机显示14点。我下午一点到家,洗澡吃完饭,算起来,也就睡了半个钟头,可我却感觉过了几个钟头似的。
      翻身爬起来,想给自己倒杯水,腿颤抖发软,真的就像跑了一趟山村,走了很多路。
      磨磨蹭蹭的烧水,沏了杯茶,伴着花茶的浓香,我依旧恍恍惚惚,好几个月没做这个梦了。以前我经常做这个梦,这个村庄,有时候我在里面转来转去,有时候站在古井前呆立不动,有时候在远处的山上俯瞰,也有时候就像这次这样进入院子。

      我不信神神鬼鬼的东西,连对很多女孩子热衷的求符测星座都没什么兴趣,自诩还挺乐观的,平时大大咧咧也不够细腻。为什么莫名其妙做这种梦?
      啊,这是离魂儿呢?还是穿越?平行世界?这种话我当然是不信的,只是自己偶尔吐槽。这肯定就是梦,有人说是因为自己有期许有愿望,所以才会梦中有影射,那我这是平时大城市住多了,就梦想乡村?或是日常太平静,就幻想梦中恐怖故事?
      至于那个村子到底是哪?我想过,但也从没深究,梦嘛,想来就是无意中在哪个宣传页看到的,我自己虽然没留意,但大脑却把它留在了潜意识里。
      我是大城市出生长大的女孩,偶尔农家乐去乡下玩,但和梦中的村落的墙、砖、门和店铺不同,现在毕竟社会发展了,大城市周围的农村发展都很好,梦里更像贫穷偏僻地区。

      小时候我从没做过这个梦,记得好像是从大学毕业开始的,开始很频繁,导致我总是惊醒、失眠,即使没有清晰记忆梦到村子,也会在做完这个梦之后疲惫,连续几天失眠。后来好些了,逐渐变成每月梦到一两次,今年更是从年初就没梦到过。这种频率已经不太影响我的睡眠,我都以为这个梦已经远离我的生活了。没曾想,又出现了。或许,是今天张姐的话提醒了我。

      不管怎样,生活还要继续,我端着茶杯去厨房预计晚饭吃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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