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没有时差》木子叨

4、第三章

　　她
　　元宵节过后，各个学校也都陆续开了学。通过寒假期间的补习，林樾在物理这门功课上确实有了很大的提高，新学期学到的新知识也都能很快地融会贯通，而且随时都有一位大神级别的同桌给她答疑解惑，简直就是有如神助。
　　到了期中测验，林樾的物理成绩比上学期整整提高了十二分。这一次考试，学校并没有在整个年级范围内做排名，不过在自己班里，陆遥依然稳居第一，林樾的名字也上升一位，紧跟在了陆遥的后面。
　　林樾很高兴，陆遥比她还要高兴。
　　林樾和陆遥因为是同桌的关系，比其他同学走得更近一些，课下也常常待在一起。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又有着学霸的光环加持，班上的同学就常常拿他们两个起哄。公布成绩的那天，课间休息的时候，有几个关系不错的同学围在他们两的座位处聊天，聊到成绩的时候，大家又忍不住地开起了玩笑。
　　“你们两个，这是要双宿双飞的节奏呀。”
　　“谁遇到多愁善感的你，谁安慰爱哭的你，谁看了我给你写的信，谁把它丢在风里……”前排的同学干脆当众唱起了《同桌的你》，陆遥还跟着一起哼哼。
　　“太难听了，简直是对耳朵的一种污染。”林樾毫不客气地斥责这群起哄的人。
　　陆遥不以为然地说：“是你不懂得欣赏。”
　　其实林樾也想不明白大家起哄的点在哪里。她和陆遥大多时候都是像这样互不谦让地吵着嘴，陆遥似乎也没有把她当成女孩子，他们两个之间完全就是哥们似的革命友谊。不过林樾并不在意这些无聊的八卦逗趣，她本来就开朗随和，也完全是一个经得起开玩笑的姑娘，而陆遥对这样的流言就更是当作不存在似的。在林樾的眼里，陆遥这个家伙简直可以用“没心没肺、没羞没臊”这八个字来形容，而且这位大哥平时也没少开其他同学的玩笑，只是就连累了林樾，成了别人打击报复他的牺牲品。
　　虽然如陆遥承诺的那样，林樾的物理成绩一飞冲天，但在文理分科时，她还是做出了一个让陆遥大跌眼镜的选择。
　　班主任把分科意向表发到每个人的手中，再一次地向大家交代，“今天晚上回去好好考虑，跟家长沟通好，明天把填好的意向表交到我这里。”
　　意向表刚发到手里，陆遥就毫无犹豫地填上了理科，并洋洋洒洒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他转头看旁边的林樾，那支将要替她做出选择的神圣的笔还在她的手里不停歇地转动着。
　　陆遥提醒她，“樾姐，怎么还在犹豫，你这次的成绩，我打听过了，年纪里能排到第三，这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陆遥，”林樾目不转睛地看着陆遥，眼神里透着他从未见过的坚定，“我准备选，文科。”
　　陆遥只觉得脑子里像是哪里短了路。良久，他才弱弱地问:“樾姐，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因为选理科的话，我就真得当你的万年老二了。”
　　“……”陆遥一道黑线，“这，那我下次多错几个题还不行吗？下次我一定把第一名让给你。”
　　“跟你开玩笑的，”林樾笑一笑，接着向陆遥解释，“那天听到你对未来的规划，我后来也认真地想了想，我就问我自己，我将来想做什么，虽然还没有具体化和清晰化，但将来我想做跟文字相关的工作，读中文系应该会比较合适，那放到现在，就是选文科喽。而且我文科的成绩相对来说还是要比理科好那么一丢丢。”
　　“真想好了？”
　　“嗯！”林樾点点头，诚挚的目光给她增加了不少的说服力。
　　陆遥见林樾主意已定，也就没再继续劝说什么。只是想到两人不能再继续坐同桌就不免伤感了起来，他失落地说：“那我们的同桌生涯就要进入倒计时了。”
　　“你以为我们能一直坐同桌啊，咱两可是彼此的绯闻对象，哪天传到班主任的耳朵里，那还不得拆散了我们。”林樾明白陆遥的心思，所以就以开玩笑的方式安慰他。
　　陆遥叹一口气，“好吧。”
　　林樾想起陆遥对自己的帮助，心里也不自在起来，她甚至还没有跟他认真地说过一句“谢谢”。林樾酝酿了一会，很认真地对他说：“陆遥，谢谢你，谢谢你那么尽心尽力地帮我补课。也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林樾突然的感性发言，让陆遥有点适应不过来，他怔了一下，只木木地回复了两个字，“没事。”
　　过了一会，林樾收到陆遥发给她的短信：“一起去北京读大学吧。”
　　林樾回复他：“我尽力。”
　　高一结束后，林樾顺利地被分到了文科的尖子班，陆遥自然是毫无悬念地进入了理科的尖子班。
　　林樾后来想明白了，她之所以那么在意物理成绩，之所以在寒假期间很努力地补习物理，是因为她想要证明自己并不是因为读不好理科才迫不得已去选择文科。她只是想在有其它选择的条件下，依然可以坚持选择自己的喜欢，她不想自己的喜欢只是个退而求其次。
　　她觉得，心之所向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
　　高一那一年的暑假，林樾和大多数同学一样热衷于一档叫做“超级女声”的选秀节目。那个夏天因为“超级女声”的比赛而更加地热浪翻腾，选秀的热潮并没有因为冠军的诞生而退却，开学后大家的话题也依然离不开李宇春、周笔畅这些耳熟能详的名字。同学中基本上分为两个阵营，春春阵营和笔笔阵营。而林樾却只钟情于张靓颖的“海豚音”。
　　很多年之后，各种各样的选秀节目虽然层出不穷，但在林樾这一代人的心里，这个暑假的“超级女声”就已经达到了巅峰，后来再也没有居上者。
　　高二文理分科后，林樾的文科班在三楼，陆遥的理科班在四楼。林樾有了新的同桌，叫刘思然。因为林樾的关系，刘思然和陆遥也成为了好朋友。
　　每天下午三节正式的课程结束后，他们有一个小时的休息和活动时间，接着会再上两个小时的自习。而在这一个小时休闲的时间里，陆遥就像混在万花丛中的一点绿，时常混迹在三楼。
　　刘思然有时候会忍不住地问他，“你为什么天天往我们三楼跑啊？”
　　“还不是为了给你们三楼增加点阳刚之气。”陆遥一如既往的惹人嫌的说话方式。
　　“那你还是无私奉献了不成，说吧，别废话，看上了哪一个？”林樾把胳膊圈在刘思然的脖子上，笑嘻嘻地说，“想追我们思然的话，可没那么容易。”
　　“切，大家都是哥们。让我追我的哥们吗，我乐意，思然还不乐意呢。是吧，思然？”
　　“算你有自知之明。”刘思然送给陆遥一个大大的白眼。
　　每天下午的这一个小时可以说是同学们最放松的时候，有的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聊八卦，聊喜欢的偶像，欢声笑语总是连绵不断，有的在楼下围成一圈踢毽子，彩色的毽子在空气中画出了一道道好看的弧线，有的会去打篮球、打羽毛球……当然，还是少不了勤奋刻苦的同学依然在埋着头学习，真真的一寸光阴一寸金。
　　要怎么来形容青春时的模样呢？大概就是这些自带动图效果的画面了。
　　有一天上晚自习时，林樾收到陆遥的短信：“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周杰伦要来开演唱会了！你千万不要太兴奋，太激动，免得晕过去了，我可不去楼下救你。”
　　林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快速地回复：“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去。”
　　林樾又向刘思然和陈星宇发出邀请，刘思然没什么兴趣，但陈星宇却意外地一口答应。林樾本来以为他也会拒绝，虽然这一年来她已经强制性地给他听了很多周杰伦的歌曲。
　　于是，在2005年的夏末，林樾，陆遥，陈星宇，三个人一起去看了他们人生中看过的第一场演唱会——周杰伦“无与伦比”世界巡回演唱会的其中一场。
　　那个夏天，周杰伦还没有结婚生子，他还很瘦，还没有因为喝奶茶而发胖。
　　那个夏天，故事中的小黄花，在少年们的心头无声无息地任意飘荡着。
　　那个夏天，他们的青春，在声嘶力竭的呼喊声中肆意飞扬。
　　林樾永远都会记得，在那个夏天，他们看了一场很棒很酷的演唱会，像是从高中的苦海生涯中短暂借来的一夜璀璨，给他们题山题海的日子留下了最浓重的一抹彩色，也给他们的青春留下了最美好的一段回忆。
　　而周杰伦每一张的新专辑就好像是送给他们青春时期的最好礼物，每一年都如约而至，一路陪着他们走向人生中另外的阶段。

　　他
　　初一的下学期，陈星宇在班里的集体生活渐渐地开始有了变化。会有同学主动找他讨论功课，班里的活动也开始有了他的身影，虽然很多时候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与沉默。
　　陈星宇每天也还是跟林樾一起上学、放学，周末不回老家的时候，大部分的时间也还是跟林樾待在一起，一起写作业，一起听歌，一起出去漫无目的地在这个城市溜达，只是很多时候有了陆遥的加入。
　　陈星宇和陆遥有很多相似之处，比如都是一样的高智商，都喜欢看科学相关的纪录片，都喜欢打篮球。如果把他们两个放在2020年，那就是时间管理大师朱朝阳的现实版，哪怕在一天的时间饼图上只有那么一小块是用在学习上，他们照样可以稳拿第一。要不是隔着五岁的年龄差，他们两个才是真正的棋逢对手。
　　以前，陈星宇喜欢跟林樾单独相处，但现在他却很喜欢三人行的氛围，因为他喜欢看着林樾有时被陆遥逗得哈哈大笑，有时却又被陆遥气得咬牙切齿的样子。林樾的表情和反应总是夸张至极，但陈星宇却被这样的她吸引着，他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只是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沉溺在这样的感觉里，不能自已。
　　有一个周末，他们三个人在肯德基吃午餐。林樾和陆遥喋喋不休地谈论着他们文理分科的事情，陈星宇插不上话，只得在一旁当个安静的吃瓜群众。
　　说到最后，陆遥哽咽着说：“林樾啊，终于，还是你先把我抛弃了。”说罢还做出了抹眼泪的样子。
　　“又做作又，”林樾急着拆穿陆遥，却被一口可乐呛在了喉咙，“虚伪！”虽然喷出的可乐星儿已经殃及到了坐在她对面的陆遥，但她还是坚强地说完了对他的评价。
　　陈星宇只顾着给林樾递纸巾，一时没顾得上陆遥，陆遥就越发地悲恸，自己拿起纸巾，一边擦拭一边说：“樾姐，你太让我伤心了，就算不认同，也不能喷我一脸唾沫星子吧。”
　　林樾止住了咳嗽，又止不住地笑了起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遥哥，我得替你打入文科班的美女阵营呀，到时候，看上了哪一个，尽管跟我说，我一定会帮你的。”
　　“拜托，我是那种肤浅的人吗？！”
　　“难道不是吗？！你们男生不是一直在叽叽咕咕地谈论慕容雪菲吗？还打赌人家会选文还是选理，”林樾狡黠地一笑，“没想到吧，最后跟本姑娘分到了一个班。”
　　林樾冲着陆遥眨眨眼睛，“怎么样？到时候递个情书，递个礼物什么的，我就酌情给你打个折。哎呀，忽然觉得，我是不是可以开发一条致富的道路了！”
　　陆遥却是一反常态地收敛了想要和林樾争论下去的兴致，默不作声地低头啃起了汉堡。林樾见他没有反应，就再一次地提醒他，“喂，慕容雪菲啊！快别装矜持了。”
　　陆遥抬头看着林樾，就那样面无表情地静止几秒后，又恢复了惯常的搞怪与不正经，他“啧啧啧”地冲着林樾做出一副流口水的样子，“那就拜托樾姐了。”
　　林樾斜睨他一眼，对旁边的陈星宇说：“小宇快看，这一副见色忘义的样子。你可别学他。”
　　陈星宇一直默默地啃着手里的汉堡，听着林樾和陆遥你一句我一句的争论。这时听到她突然地提到自己，就弱弱地问了一句：“慕容雪菲是谁？”
　　陆遥抢先林樾回答：“是我们这一届长得最好看的女生。”
　　陈星宇指了指林樾，“比她还好看吗？”
　　“她？她好看吗？”陆遥全然不顾已经被林樾翻了无数个白眼，自顾自地继续瞎扯，“她都上不了我们这一届的美女排行榜。”
　　陈星宇一脸认真地问：“为什么？我觉得她很好看。”
　　陆遥回答：“因为她是编外人员，俗称女汉子。”紧接着肩膀上就吃了林樾的一记猛拳，陆遥捂着生疼的胳膊，继续想要找揍，“看到了吧？这么生猛，不愧是我樾姐。”
　　陈星宇使劲地点点头，双臂交叉在一起，做出瑟瑟发抖的样子。
　　林樾见陈星宇竟然会和陆遥一起一唱一和地调侃她，就警告道：“陈星宇！以后再也不带你玩了。”
　　“你不带我带。”陆遥贱嗖嗖地朝陈星宇的方向举了举可乐杯。
　　“谢谢陆遥哥。”陈星宇也举起杯子，两人很有默契地碰了杯。
　　林樾连连摇头，并翻一个巨大的白眼，“男人都一个样，真是一丘之貉，同流合污，狼狈为奸。”
　　陈星宇就偷偷地乐。
　　就像现在这样，他也慢慢学会了怎么能惹林樾生气，一种说不上来的奇妙感觉。他觉得时光很美，因为成长的路上不再孤单，有了林樾，林樾又带来了陆遥，都是很好又很有趣的人。
　　暑假过后，林樾升了高二，陈星宇依旧是以年级第一的成绩升了初二。由于高二年级还要在学校上晚自习，所以放学后陈星宇就只能一个人回家去。他放学的时候，正是林樾他们课间休息的时间，每次走到学校门口，他都会忍不住地望向高中部那边的教学楼，试图在人海中寻找到她的身影。
　　平时在学校里，林樾有时会去给陈星宇送些水果零食，而陈星宇却从来不去找林樾，少年的心事简单而别扭。但放学回家之后，他又会以各种理由去找林樾，请教一道他明明会做的数学题，或者借一本书，又或者还一盘磁带。总之，他总能找到合适又顺理成章的理由。
　　有一次陈星宇正在和爸爸吃晚饭，收到了林樾发来的短信：“周杰伦要来开演唱会啦！有没有兴趣？我们一起去看呀！”陈星宇隔着屏幕上的文字也能感受到林樾的雀跃无比，他也就不自觉地笑了。
　　陈爸爸问他笑什么。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害羞地说没什么。
　　陈爸爸假装无视地笑一笑。少年的心事，其实并不是他以为得那么不露痕迹。
　　陈星宇回复林樾的短信：“好，一起去。”他知道，陆遥也一定会去。他记得，这是她和陆遥之间的约定，说是留给青春的纪念。他也想有份参与，与他们一起。
　　演唱会的那天晚上，整个城市如星光般闪耀，场馆里随节奏挥动的荧光棒，此起彼伏的呼喊声，以及全场多次的大合唱，陈星宇终于见识到了这位偶像的真实魅力。他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因为他早已经被林樾发展成了一名不折不扣的忠实歌迷。
　　林樾全程情绪亢奋，陈星宇的耳郭随时都要承受一次超分贝的暴击。他想，她一定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这位闪闪发光的巨星吧。
　　一首接着一首，都是他耳熟能详的旋律和歌词，以及她曾经对那些歌曲的独特的介绍与解读。
　　最后一首歌是《轨迹》，舞台上的巨星说：“谢谢你们来。”
　　接着，数不清的彩带腾空升起，现场再一次到达新一轮的沸腾。台下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跟随着音乐有节奏地晃动着手中的荧光棒。
　　陈星宇转过头，抬眼看向身边的林樾，他看到有眼泪正在划过她的脸颊，晶莹剔透，亦如当晚的星空一样闪耀。
　　他想，就一直跟在她的身后，循着她的轨迹，一路走向那个遥远的未来吧。
　　可他也知道，总有一天，她会毕业，会去读大学，会离开这个对他来说有很多美好记忆的城市。
　　想着也许到了那一天，会有很多的人代替他，让她不再记起他。
　　而他却知道，他将永远不会忘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