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没有时差》木子叨

19、第十八章

　　她
　　自从元旦那一晚的摊牌之后，李陌的晚安信息又开始一天不落地送到林樾的手机里。同样的两个字，却没有了当初的心境，林樾没有，李陌也不会有。
　　林樾也删除过李陌的联系方式，但李陌很快又申请添加好友，没有通过就继续申请，并加上了如果不通过就去北京找她的附言。林樾对他的偏执既反感又害怕，她不想见他，也不想重复见面时的无谓纠缠，为了不额外给自己添堵，她只好又加回了好友。

　　人家都说治愈失恋最好的办法是开始下一段恋情。可林樾是全身心地投入到事业上，以忙碌的工作来疗她的情伤。
　　林樾在北京的工作开展得还算顺利，借着工作的东风，她运营的公众号也越来越有模有样。起初只是把它当作自己的一个秘密花园，随意写写心得体会之类的，不过无心插柳柳却成荫，有一天她竟收到一条问她接不接商务广告的留言，联系之后，她帮客户写了一篇鞋子的推广文，就此挣到了公众号的第一笔收入。当真应了那句“情场失意，职场得意”的金科定律。

　　来北京后，林樾与凌晨的联系渐渐变少，与凌晨相关的工作也都是由上海公司对接，但凌晨每到一个新的地方都会发给她一张当地的风景图。凌晨的事业在新小说出版后又重回高峰，而且第一本小说的影视版权已经以不错的价格售出，新小说的版权也有影视公司正在接洽中。作为朋友，林樾真心地为他感到高兴。

　　每年的4月23日是“世界读书日”。这一年，林樾的公司决定筹备一场线上与线下同步进行的“世界读书日我读你听传递爱”的主题活动。
　　在活动策划会上讨论到拟邀嘉宾时，林樾一下子就想到了凌晨。凌晨是地道的北京人，普通话字正腔圆自不必多说，重要的是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厚重又不失纯净之感。林樾觉得他的声音洋洋盈耳，能轻易地俘获人心。于是，她就联系了凌晨，有些出乎意料地，凌晨很爽快地答应了她。

　　读书日当天是个工作日，为了能让更多的人参与其中，公司特意将活动提前，安排在了前一周的周日下午。
　　林樾作为活动负责人，一大早就赶到了活动现场，忙着对接和确认各个事项。
　　临近中午，凌晨也提前到了现场。而林樾还没有忙完，仍旧在电脑前忙碌着。他走到林樾的跟前，一边拍她的肩膀一边喊她的名字。
　　林樾抬起头，正对上凌晨那双深邃的眼睛，她笑着打招呼，“哇，大作家这么早吗？”
　　凌晨开玩笑的语气，“想早点看到你。”
　　林樾还是笑着，她向凌晨指指旁边的沙发，“先坐下休息会吧，你最近怎么样，看你状态挺好的。”
　　凌晨在林樾旁边坐下来，“还行，你呢？结婚了吗？”
　　林樾心里怨愤，这人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但还是借由玩笑地回答他，“借您吉言，分手了。”
　　凌晨露出吃惊的表情，“这又是什么大反转的情节？”
　　“嗯，”林樾苦笑一下，“别提了。”她眼下也没有心思跟他继续谈论这件往事，就转移话题，问他，“下一本书在计划中吗？一定还要继续跟我们合作啊。”
　　“这就看你了。”
　　“怎么是看我？”
　　林樾还没来得及听到凌晨的答案，就听到她的同事远远地喊她。
　　舒雅急匆匆地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樾姐，出事了。”脸上正挂着要杀人的表情，“之前联系好的那位弹钢琴的临时放我们鸽子了。”舒雅又恨恨地说了一句：“这杀千刀的！”
　　“我去！”林樾握拳锤了一下桌子，“早干吗去了！”
　　“是呀，我都要气晕过去了。”
　　林樾看着舒雅，无望地问，“这怎么办，你会弹吗？”
　　“樾姐。”舒雅委屈地看着林樾。
　　林樾又看向旁边的凌晨，她话还没说，凌晨就率先无奈地摊了摊手，“别看我，我也不会。”
　　林樾看了看时间，离活动开始还有将近三个小时。难道要取消钢琴表演吗？但是线上线下的预告早就发出去了，而且如果取消，整场活动的效果也要大打折扣。原先在嘉宾阅读时安排了钢琴伴奏，而且在所有嘉宾朗读结束后，那位爽约的钢琴师还要贡献一曲自弹自唱。
　　“怎么办啊，樾姐。”舒雅看起来完全是要奔溃的样子。
　　“容我想想，”林樾看着舞台上的钢琴，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在舞台上自弹自唱的那个小号版的陈星宇。林樾起身，对舒雅说，“陪你凌晨哥哥聊会天，我出去打个电话。”

　　半小时后，陈星宇就以白色衬衫、黑色裤子、白色鞋子的一副赏心悦目的阳光大男孩的形象出现在了活动现场。
　　“舒雅，”林樾拿着打印的流程单，在一脸花痴样的舒雅眼前晃了晃，“他是我弟弟，叫陈星宇，你跟他赶紧对一下流程，把曲谱提前给他熟悉一下。”
　　“啊，”舒雅反应过来，接过了林樾手里的流程单，“好好好。”
　　林樾又走到陈星宇身边，陈星宇自然地俯身低头，却只听到她没头没尾地问一句，“怎么样？”
　　陈星宇一头雾水，刚要问她，就不见了人影。

　　下午两点半，活动准时开始。首先是新媒体事业部的负责人上台讲话，表达了对“世界读书日”的美好希冀与愿望，并依次介绍和感谢了各位莅临的嘉宾。
　　随后的嘉宾朗读环节中，陈星宇通过不同曲风的变换来配合不同嘉宾的朗读内容，节奏，以及情绪。嘉宾们精心准备的朗诵在或柔和、或激昂、或舒缓、或悠扬的钢琴声中按部就班地推进着。每位嘉宾朗读后还会做一段现场的即兴发言，陈星宇可以在此空挡稍作调整和休息。

　　凌晨是压轴出场的嘉宾，他选择了《呼啸山庄》里的节选片段，富有磁性的声音伴着钢琴声娓娓道来。
　　林樾觉得舞台上的画面有一种天衣无缝的和谐，白色衬衫的钢琴少年和黑色衬衫的青年作家，相互配合得默契十足。台下的观众也在他们营造的氛围里犹如进入梦幻一般如痴如醉。
　　朗读结束后，凌晨也分享了他的看法，依旧是令人痴醉的声音，“毛姆有一本随笔，叫《阅读是一座随身携带的避难所》，这个书名就很好地诠释了阅读的意义。阅读带给我们的不仅是当下平静的心境，更多的是弥留在我们心中永恒的力量。阅读教会了我们什么是爱，也教会了我们如何去爱。今天很荣幸和大家一起参加这个关于世界读书日的主题活动，希望这世间的爱可以永无止境地传递下去，也希望今天的‘我读你听’能成为大家心里一份难忘的回忆。谢谢大家！”
　　舒雅是活动的串场主持人，她很顺畅地接过凌晨的话，“谢谢凌晨，那我们今天的嘉宾朗读环节就到此结束了。接下来有个节目要送给大家，”舒雅伸手向台下的观众介绍陈星宇，“表演者就是这位弹钢琴的帅哥。”

　　陈星宇指尖弹奏的旋律一下子就把林樾的记忆带回了高三的那个暑假，她和陈星宇、陆遥、刘思然一起看了偶像的那部电影——《不能说的秘密》。那时虽然学习紧张，可关于偶像的每张专辑、每部电影、每场演唱会都了解得十分清楚，身边的很多同学也都是周杰伦的粉丝，谈论偶像的讯息，是那个时候的大家最津津乐道的话题。
　　可现在，上张专辑是什么时候，又都有哪些新的歌曲，她已经不知道了。她的歌单似乎也一直停留在了那个时候。

　　凌晨坐在嘉宾席上，看着台上的陈星宇，思绪被拉回到咖啡馆的那次见面，男孩看上去比那个时候成熟了不少。凌晨随着陈星宇的目光看到了站在一侧的林樾，她和台上的人相视一笑，眼神里的默契自不必互相言语什么。

　　“有人跟我说过，爱有很多种，说不出口的爱也是其中一种，就像是《不能说的秘密》。”陈星宇一边说一边继续指尖那行云流水的动作。
　　下台后陈星宇直奔林樾的方向。
　　林樾给他递上一瓶水，“太棒了，我感觉我都要哭了。”
　　“嗯？”
　　“想起了高中时候。”
　　“哦。”
　　“谢谢你。”
　　陈星宇很开心能帮到她，也很开心还有机会唱歌给她听。他轻轻地摸一摸她的头发，很温柔地说：“不客气。”

　　接下来还有现场和线上观众的朗读，以及现场嘉宾的圆桌会。最后，活动圆满收官。线上和线下的互动和反馈也很积极，凌晨的加入，以及陈星宇自弹自唱的环节，都为活动增加了不少的话题度和关注度。

　　后来的很多时候，林樾还是会忍不住地想起那天下午弹着琴唱着歌的白衣男孩。可是她在很久之后才明白了男孩隐藏在那首歌里的浓浓爱意。

　　他
　　林樾与李陌分手之后，陈星宇又重新拥有了走向她的勇气。他不用顾忌她还是谁的女朋友，他想和她待在一起便待在一起。
　　如果两个人按时下班，就会在林樾家里一起做晚饭，有时也会一起出去散步，在星空下，在月光下，两个人永远有说不完的话题。
　　陈星宇觉得那样带着烟火气的日常相处是他能感受到的最平凡的幸福。
　　到了周末的时光，有时是林樾带着陈星宇一起宅在家里，看书看电影，有时是陈星宇带着林樾穿越北京城的大街小巷，看人看风景。还会一起参加活动，一起回老家，一起出去旅游。原来，两个人在一起，可以做很多很多的事情。
　　他陪着她，她也陪着他。只是工作很忙，他还常常出差。成年人总是有很多不能随心所欲的时候。

　　有一次，两个人一起吃晚饭。林樾收到一条信息，她叹一口气，“房东，又该交房租了。”
　　陈星宇放下手中的筷子，顿了一下，“想不想换个房子？不收房租的那种。”
　　“那不行。”林樾明白陈星宇的意思，所以就很坚决地拒绝他。
　　陈星宇却很执拗地问：“为什么不行？”他贪心地想要更多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在睡觉前能亲口跟她说一声晚安，早上起床就能看到她睡眼惺忪的可爱模样。
　　“不方便呀，再说你都毕业参加工作了，是时候该找女朋友谈恋爱了。”
　　陈星宇冷冷地说：“没兴趣。”
　　可林樾却来了兴趣，关切地问他：“你们单位有没有跟你差不多年龄的，感觉还不错的女同事？”
　　以前林樾一直把陈星宇当成小孩，可来北京后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她才发觉他那超越年龄的成熟和稳重，她觉得他是时候该谈一场甜甜的恋爱了。
　　“没有，就没有多少女同事，而且都比我大很多。”话一出口陈星宇就后悔了，他只是想找个借口搪塞过去，但随口一说就说错了话，听起来真像是他很在乎年龄一样。
　　他尴尬地低头扒拉碗里的饭菜，“我不是那个意思。”
　　林樾点了点头，是对陈星宇的前一句话表示赞同。她说：“没错，年纪最好还是得相仿，不然会有代沟，还会有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比起向林樾解释，陈星宇更想借机会问一问她，“那你觉得咱两有代沟吗？有乱七八糟的问题吗？”
　　“那不一样。”
　　陈星星继续追问：“怎么不一样了？”
　　“我是说谈恋爱或者结婚的话得年纪相仿，咱两又不是谈恋爱或者结婚的关系。我是姐姐，你是弟弟，我们差了好几岁，就算有代沟也是正常的。”
　　“又不是亲姐弟。”陈星宇说不上来那憋在心底的是怨气还是怒气，只是不该说出口的话再一次飘散到了空气中，“那你倒是和年纪相仿的人谈恋爱了，还不是被伤害的结局吗？”
　　陈星宇看到林樾的眼里飘过一团阴云，遮住了原来的光芒。他后悔为了逞一时的口舌之快而再一次鞭挞她的伤口，他尴尬地抿一下唇，“对不起。”
　　林樾不自然地笑一下，“我没事。”虽然心里抽抽地疼着，但她还是努力绕过自己的悲伤，想要去安慰也许会因为她的经历而不敢相信爱情的陈星宇，“放心吧，你这么好，将来一定会有一个很好的女孩来爱你，没有人会忍心伤害你的。”
　　陈星宇抬头看她，那炙热的眼神是要告诉她：“我只想那个人是你。”
　　林樾当然是看不懂了，“臭小子，净揭我伤疤。不过，我不跟你一个小孩计较。”她一扫刚才的忧伤，又很豁然地笑了起来。
　　陈星宇刚才的表情垮了一半。心想，小孩——永远也纠正不过来的她对他的看法。
　　林樾依旧不懂，“我跟你说，我们单位有个不错的小姑娘，回头介绍给你？”
　　陈星宇的眼前浮起一个擦汗的表情。他叹气，不再理她，离最开始他问的问题已经偏离很远。
　　“怎么样？”林樾歪着头饶有兴致地等着陈星宇的答案。
　　陈星宇撇她一眼，“不怎么样。”
　　“我会尽快安排的，很不错的姑娘。”
　　陈星宇选择性地听不到，收拾碗筷去了厨房。

　　而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林樾就兑现了她的“安排”。
　　那天是个周日，林樾有工作在忙，陈星宇一个人在家里百无聊赖地放着歌，摆弄着她送的那些盆栽，他没有花太多的心思去收拾，但个个都长势很好，阳台上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
　　看到林樾的来电时，他心里不由地一紧，但没想到竟是让他去救场子——弹琴唱歌。他知道她最近一直在为读书日的活动做准备，也知道她为这个活动付出了很多。所以虽然很突然，也没有时间练习，但他还是希望能帮到她。
　　陈星宇原本以为只是一场小型的读书会，到现场之后才发现光是现场的观众就得有一百多人，而且还有同步进行的线上直播。他没来得及跟她说上话，就被她的同事带去对接活动流程。

　　“你好，我叫舒雅。舒适的舒，文雅的雅。”舒雅很热情地向陈星宇介绍自己。
　　陈星宇说：“你好，陈星宇。”他指了指台上的钢琴，“我们去那边吧，还有点时间，我想先试弹一下，你在旁边帮我讲一下流程。”
　　坐到钢琴前，陈星宇指着流程单上的《童话》：“这首歌我不太会，可以换另外一首吗？”
　　“可以啊。换成什么？”
　　陈星宇接过舒雅手里的流程单和签字笔，划掉了《童话》，在旁边写了《不能说的秘密》，然后还给了舒雅。
　　“你也喜欢周杰伦吗？”
　　陈星宇浅浅一笑，看向正在舞台一侧忙着的林樾。

　　舒雅给陈星宇捋了一遍活动流程，陈星宇也把弹奏的曲子大致练习了一遍，还好大部分是以前常练习的那些曲子，手上的肌肉记忆还在，对于不熟悉的曲子，他就跟舒雅协商换成了他熟悉的。在正式弹奏时，他还是弹错了几处，好在只是作为朗读的背景音乐，观众的注意力也主要放在朗读者身上，也未必能听得出他的失误。
　　最后一曲是为凌晨的朗读做伴奏。陈星宇没有读过那本书，也不了解里面错综复杂的爱恨情仇，可是他听着那些本来拗口的对白经由凌晨的声音，变得立体而生动了起来。
　　爱是经久不衰的话题，爱本身就是不朽。
　　弹唱《不能说的秘密》时，陈星宇的脑海里全是和她在一起的那些画面。他看向她的时候，她也在看着他。命运的签，让他们相遇，他希望有一天也能让他们相恋在每一个季节。

　　活动结束后，林樾请陈星宇和舒雅吃饭。中间舒雅去卫生间的空档，林樾就趁机问陈星宇觉得舒雅怎么样。陈星宇才反应过来下午刚见面时她的那句“怎么样”原来也是此意。他没有任何兴致地说：“有不予置评的权利吗？”
　　“没有。”林樾却是不容商量的语气和表情。
　　陈星宇只好回答：“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林樾纠正他，“不要定义什么类型。真要遇到喜欢的人，还管什么类型，什么原则，通通都顾不上了。”
　　陈星宇盯着林樾，“嗯，你说的很对。”他完全赞成她的观点。他喜欢她，只是因为她是林樾，她不属于任何类型。
　　“所以，先接触试试看。她很可爱的，而且是个富二代。哦，忘了，你也是个富二代。所以你两各方面还都挺般配的。”林樾迅速说完，然后伸手招呼从卫生间回来的舒雅。
　　林樾紧盯着刚坐下来的舒雅，递上一个“准备好了吗？我要助攻了”的眼神，“那个，舒雅，你加一下陈星宇的微信，回头把今天的劳务费结给他。”
　　舒雅立马心领神会地把她的微信二维码调出来，并把手机推到陈星宇的面前。
　　陈星宇看着林樾，“其实不用这么麻烦，回头你给我就行了。”
　　林樾摇头，“那不行，这是公事，舒雅是负责申请款项的。”
　　陈星宇嘴角无奈地动一下，难道要说自己宁愿不要钱也不想加微信吗？只好拿起手机去扫描桌上的二维码。
　　他的心里却在埋怨，林樾真是个热心肠的大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