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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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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宾的房间安排在宾馆二楼,而经纪人和助理则是三楼。这次姜绪的经纪人顾青榕并没有跟过来。
晚餐过后,姜绪回房间泡澡了。
浴室明晃晃的。温热的水流缓缓浸湿她的肌肤,空间里氤氲着水雾,头顶的浴灯明亮温暖,光线和水流薄薄的如一层流光。
她拿出手机打算调出个电影放松放松心情。浴灯如蝉衣,轻|薄一层把她笼罩在内。
姜绪置身在温暖舒适的环境之中,轻舒了口气,手支着脑袋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字幕发呆。
眼睛有点酸,她想。
十分钟后,她睡着了。
……
等到迷迷糊糊地被手机铃声吵醒,已经是三十分钟后了。
陆逄谌满是怒意的嗓音透过电话线清晰地传到耳边,她缓慢地眨了眨眼,想扶着浴缸坐起来一点,仰头时却令浴灯入目。
好刺眼。
“姜绪,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不要在浴缸里睡觉”陆逄谌怒不可遏。
她抬手遮住眼帘,另一只手握着手机,嗓音带着湿意,有点儿颤:“我知道这样很危险,我只是不小心睡过了。”
“那你知道还……”陆逄谌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都说了不是故意的”姜绪眼帘微颤,睫毛上挂着一层水珠,又有点委屈,“你一直揪着我不放干什么?”
他静了半秒,怒极反笑:“姜绪,我现在都说不得你了?”
“不是···我没有呛你的意思。只是陆逄谌,昨晚你为什么没有回我?”
她努力把“明明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这句话咽回去。
她不能这样说,语气太怨妇太卑微了,她想。女子一般都是这样控诉薄情的男子的。而陆逄谌不是,他们之间只是误会,只是她尚不清楚的误会。
可她没想到,陆逄谌会反问她:“你是以什么立场问我这句话的?”
她想过他的许多种回答,或是敷衍的,或是冷淡的。
唯独没想过他会这样问她。
他以高高在上的态度,俯下身,反问她——姜绪,你有什么身份,有什么立场要我一定要回你。
他养个宠物不是供奉祖宗,可以哄,心情好有兴趣就哄,现在不想哄了,有错吗。
她哪有什么立场。不过是被他豢|养的金丝雀,即使用昂贵华丽笼子装饰,笼子依然是笼子,笼中鸟依然是笼中鸟。他给了她优渥的生活,漫长到她都忘了他们根本是不平等的。
他没有义务去关照宠物的高兴与否,而她却有责任去取|悦他。
可是明明,他之前的确不是这样的啊。
她抿了抿唇:“我……”
陆逄谌却不想听她解释,直接挂断通话。
姜绪怔怔地听见耳畔传来的忙音,自嘲一笑。垂眸望向屏幕,手机有七个未接来电,两个来自冯澈,一个来自经纪人顾青榕,其余四个全都是来自陆逄谌的。
陆逄谌,如果你真的没那么在乎我,为什么还要打这么多电话给我?难道只是说,我这个玩|物,比较投你喜好?
姜绪从浴室里走出来,单手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另一只手滑动手机拨给冯澈。姜绪和她解释道自己只是不小心在浴室睡着了,没有安全问题,不需要太惊慌。
冯澈呼出一口气:“刚才陆总打电话给我,语气好严肃。他问你在哪、为什么电话不接,一句接着一句像炮弹似的丢过来,我根本接不住,太吓人了。”
姜绪扯了扯嘴角:“是么?”
“他听说你去洗澡了,又问我浴室是不是有浴缸。我说是,然后他就把电话挂了”冯澈说道,依旧心有余悸,“太恐怖了,我感觉他压着火气,随时都要把我——”
她在通话中做了个抹脖子的声效。
姜绪勉强地笑了,“这事应该没有惊动节目组吧。”
“没有,不过要是你再不醒,我就会找宾馆的人来撬锁了。绪姐,在浴缸里睡着挺危险的,就算不呛水,泡久了也会浑身酸痛······”
“我知道了,谢谢你,冯澈”她忽然说。
冯澈默默收声,察觉到她情绪不对,问她:“怎么了绪姐,忽然这么感性还谢谢我,我是你的助理,关心你也是应该的。”
“是陆总发火了吗?哎呀,你别太往心里去,他可能只是太生气了。”
姜绪低低的应了一声:“嗯。我知道。”
这些道理我全都知道,但我还是会难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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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层的露天平台栽种着大片夜来香,夜色袭来,白色花束随之摇曳,香气弥漫。她踩着拖鞋下楼打电话给顾青榕,在等待接听的过程中,蓦然怔住。
乐声是《水星记》。
不知道是哪里的流浪歌手,穿梭于这个海边小镇,于夜色之中低唱。
“穿过时间的缝隙,它依然真实地吸引我轨迹。这瞬眼的光景,最亲密的距离,沿着你皮肤纹理,走过曲折手臂。”
她艰难地抬起头,恰好望见夜幕寂寥,有几颗星星散布于深蓝天际。
最亮的那颗星星叫什么呢,姜绪费力地想了好久,哦,是木星,陆逄谌和她说过。
后来她又问,水星呢?
哥白尼曾因没见过水星终生遗憾,而她何其有幸,在和陆逄谌在一起的第一年,望见了这颗距离太阳最近的行星。
5800万千米的距离,容易被太阳光芒淹没,咫尺远近却安静守护太阳的水星。
宇宙银河的浪漫,山川河海的绚丽。
那个在月夜里奔赴,给她读过诗句、看过星星的男人让她想象浪漫是真的可以至死的。
可为什么又变了呢?
“做个梦给你·······”耳边依然是熟悉的旋律,却让她有落泪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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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绪在综艺录制结束的第二天就回到了a市。
点开陆逄谌黑漆漆的微信头像,她神色变幻,还是编辑了信息发过去:“陆先生,我回a市了。”
屏幕亮了又灭,灭了又伸手摁亮,许久,姜绪还是没等到他回复,最终也懒得等了,吩咐司机:“去玫瑰半里。”
冯澈诧异:“不去博翠吗?”
姜绪恹恹地摆摆手:“不去。”
半年前她在玫瑰半里置办了一套大平层,说来嘲讽,她当时买这套房子就是担心哪天被陆逄谌扫地出门后无处可去,才买的。没想到刚装修好,自己就要住进去了。
“哎?等会”冯澈出声,“那要先去超市啊。房子是装修好了,但生活用品全都没有,怎么住?”
“那就去附近的超市吧”姜绪也不作其他想法,抚了抚额说道。
*
按密码,然后开门关门。
陆逄谌一如既往地重复着相同的动作,从光亮猛然陷入黑暗里,忽然无声的勾起唇角。
看吧,姜绪没回这里。
他知道她今天不会回来了,他说了那么难听的话,她一定不会回来了。
他憎恶自己此刻居然还是盼望着,那个女人能如往常一样,留一盏灯等他。或者是忽然出现在身后,勾住他的脖子说:“surprise。”
这样他可以说服自己,她纵使不爱他,也是关照他在乎他的,也不算白疼她宠她这么久。
可是没有,姜绪没有回来。
还是算了吧,他自嘲的想着。他的情感里充满了负面因素,执拗又顽固,是病态的,开不出漂亮的花来,这条道路满是荆棘,扎得人浑身痛意。
而且最开始就动机不纯,勾|引的故事,怎么能强求一个美好结果呢。
初见惊艳,年少同他四手联弹、不谙世事的纯澈少女,再遇已经变成名利场里满心权力欲望的女子。
可他还是怜惜她,予她恃宠而骄的权力。
却没想到递给她的那把世间最名贵锋利的刀,最后居然捅向了自己。
……
洗过澡后,时针已指向凌晨。
陆逄谌随意地想着,掌心却传来刺痛,殷红的血顺着指缝流下,一滴滴溅在了洁白昂贵的地毯上。
酒杯已经碎在他脚下。
陆逄谌微微皱眉,盯着掌心的血迹。
他对疼痛的忍耐力一向很好,这点疼不算严重,却让他惴惴难平。
莫名的,心口慌得难受。没有听到宛如“先生,你受伤了?”这样的惊呼声了,因为这是在博翠云庭,姜绪没有回来,管家佣人也早被他辞退了,这空荡荡的空间里,唯一的人,就他自己而已。
打开水龙头,任水直刺刺地冲洗着伤口,血水混合着指缝滑下。手上的痛意不及他心口的万分之一。
他真的想问问她,他哪里对她不好?他没有亏待过她,超跑别墅珠宝,都有意婚前做财产公证送给她。物质方面暂且不论,周末他哪次不是抽出时间陪她,然后晚上熬夜把各种工作解决。
他就像个毛头小子一样讨她欢心,可她呢。
她是真的没有心吗。
潜伏在身体深处的疼痛缓缓复苏,疼痛的种子在发芽,锋利地扎破他的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
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从医药箱里找出酒精消毒随意处理了一下,已经毫无睡意了,他索性点开手机。微信里,姜绪的头像旁带着一个红红的小点,是她的那句“陆先生,我回a市了”。
他看见了,只是没有点进去罢了。
斟酌许久,他在聊天框打了许多字又一一删掉,最终按灭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