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有了三千万》一窗错晓

3、第二章 围猎

　　终于，冬猎到了。
　　士兵们呼喝着向四面而去，马蹄卷起的烟尘中，隐约可见野兽们张皇跑动的身影。不知是谁的一箭破空而出，在一声哀鸣之后，激起了一片喝彩。

　　姬少初看着在人群渐渐隐入树林，可怜兮兮地望着颜怀疆。
　　“想打猎？”
　　“嗯。”
　　颜怀疆却只是摇头，“不可以，人多手杂，我不一定能顾得上你。”
　　姬少初撇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了下来——能不能打猎另说，一个已经二十五岁的灵魂却要被比自己整整小上十年的小孩子管束，实在是让人从里到外地不爽。

　　清清嗓子准备再行劝说，身后却传来一阵嘈杂的马蹄声。
　　未待看清来人，颜怀疆已经拉起姬少初往一边回避，却还是避之不及，没走几步，就被三四匹马团团围住。
　　“怎么，见了同窗也不打个招呼？”轻浮的声音随即传来。
　　锦衣华服，轻裘缓带，又能在这里出现的，想来也是官家子弟，终脱不了趾高气扬的势利派头。
　　姬少初在颜怀疆背后细细打量，只见开口之人说好听了生得富贵面相，难听一点，也不过是脑满肠肥、体态臃肿，只可惜了他坐下的那匹良驹，被身上重量压得四蹄发抖，不停地甩着响鼻。身边那几人纵然看似正常，却也两个三个的满是浮躁之气，真真把纨绔子弟四个字反面发挥到极致。

　　“诸位，许久不见，在下还有事，先行一步。”颜怀疆拱手为礼，拉着人要走。来人却不肯就此罢休，再次勒马拦在了他们面前，“颜怀疆，上次输给你是我大意，有本事的话，跟我比骑射。”
　　颜怀疆敛回目光，言语中客气依旧：“今日恐怕不行，待日后空闲之时，梁小侯爷若是还有兴致，怀疆自当奉陪。”
　　“要比就现在，怎么？不敢了？怕输就别来这猎场上丢人。”所谓的“小侯爷”恶劣地笑着，明显是看准了颜怀疆徒步而来，又无友人可以问借。
　　回握住姬少初抓紧他衣襟的手指，颜怀疆倒是不气不恼：“我认输，可以走了吗？”
　　话音刚落，那些人已经嘻嘻哈哈吵嚷了起来：“要不说穷酸就是穷酸穷酸，靠着你爹那几两俸禄，也好拿出脸来在国子学里厮混。”
　　“这儿可是冬猎围场，你这种人怎么也能随便放进来，可要少了什么东西才好。。”
　　“就是，梁兄，不过是巴着夫子的落水狗罢了，还真以为值得我们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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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欺人太……”姬少初咬紧下唇，刚要站出来，却又被兄长拉了回去，“怎么？”
　　“没事。”颜怀疆捏了捏两人握紧的手，示意无妨，“便是入国子学读书，也是皇上亲提，连夫子都不敢异议，何况他们。再者说，我就是走了，也不过是让梁公子从三十二人的榜尾变成三十一人的榜尾，实在于事无补啊。”
　　他挤挤眼睛，姬少初想笑，却听到有人先他一步大笑出声。

　　“单单打猎实在无趣，几位倒是好心情。”那声音仍旧略带稚嫩，字里行间却多了几分沉稳厚重。
　　姬少初抬眼，只看到一人牵马而来。
　　足踏丝履，紫色的外袍上绣着九重流云，头上用几颗龙眼大的珍珠做缀束起，嘴角含笑，眼神冷漠，身量虽稍长，也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少年。
　　少年站在地上，眼角微微上挑，虽是从下向上仰视，却带着压倒旁人，难以靠近的凛然气势，先时几人愣住，随即爬下坐骑，纷纷见礼。

　　姬少初还在好奇地看着来人，颜怀疆早已脸色大变，拽着还在发呆的人想要转身。
　　“等等。”那人再次开口，笑音更浓，不容违背的意味也更浓，“刚刚听到几位相约比试，夏某不才，可否请求作壁上观呢？”

　　“湛世子，在下……”
　　“我的马可以借你用。”湛青扬打断颜怀疆的推辞，拍拍马背上的弓箭，“这些都借你，怎么，颜公子看不上？”
　　他似笑非笑地说着，把马缰递了过来。

　　颜怀疆还要说话，没料到姬少初已经几步上前，接过缰绳，牵至一边。
　　“多谢好意。”
　　他踮着脚从马背上卸下弓，向着傻站在一边的人扬扬下巴，“你不是要比吗？我来奉陪。”
　　“你又是什么东西。”梁小侯爷不满地跳脚，丝毫没把这个比长弓高不了多少的小孩子放在眼里。
　　姬少初冷冷一笑，搭箭，拉弓，下一刻箭头便指向了还在不断挑衅的人。

　　“怀梓！”颜怀疆低呼一声，想要冲过来，却被湛青扬拖住。
　　“放开！”他回头大吼，看到那人好整以暇地笑着，竖起食指在他面前摇摇，“何不看看他会怎么做呢？”

　　弓弦渐渐拉圆，不知从何处吹来一阵寒风，扬起枯叶，姬少初眯起眼，杀气顿生。
　　“你，你干什么？我可是堂堂安乐侯梁庆元的公子，你，你小心！”梁小侯爷继续嘴硬，才待要动，只听一声弓鸣，矢如流星，冲面而来。
　　“啊————”残影闪过，牢牢把拖长的惨叫钉在了地上。

　　羽箭在那人坐倒的腿间颤动不止，姬少初挑起眉，再次引弓搭箭，铁箭破空，竟生生擦过那满是油腻的脸，没入其身后树干。
　　一只兔子受了惊吓，三蹦两蹦地消失在了林子里。

　　满场皆静，不多时，一股恶臭散发开来。
　　姬少初收起弓：“果然还是要认输的，竟然让猎物跑了。”他侧身，看着缓过神的颜怀疆，“大哥莫要见怪。”
　　颜怀疆还没来得及说话，湛青扬已经鼓掌叫好：“二皇子如此年纪，已能收发有度，实在让人佩服。”

　　耳听得背后惊呼，姬少初淡淡回应：“学艺不精，让世子见笑。”
　　对上那张笑得愈发灿烂的脸，姬少初也不介意一笑：“送佛送到西，世子不介意再借马送我等一程吧。”
　　“那是自然。”
　　“多谢！”

　　拉过颜怀疆，两人绝尘而去，姬少初窝进大哥的怀里，不去看那几人青了又白的脸色，也不想去管那剩下那人究竟该怎么回去。
　　直到拐弯，那道始终投注在后背的目光才最终消失，颜怀疆策马加鞭，缓和了从碰面开始便僵硬不止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