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见之欢》意尘

2、一场游湖

　　第二日一早，江落玉就早早地起来，准备去赴宁国侯三公子的约。

　　她昨日虽与人打了一架，不过她可比那韩小公子精得多，少挨了几下，尤其脸上，更是护得死死的，是以今日韩咫还在想办法瞒过爹娘时，她早就大咧咧出门了。

　　江落玉的家在西北，她爹是随先帝开国的猛将，天下太平之后被封做了个西北王。她爹就她这一根独苗，也不知道是不是疯魔了，从小就将她将男孩养不说，甚至不惜欺君罔上，硬是在给京城送的折子上说她是个男儿，她娘也奇怪，不仅纵着她爹胡闹，甚至还帮瞒着。

　　西北天高皇帝远的，瞒就瞒着，她从出生起就没见过她爹离开过西北。大梁的规矩是分封的藩王年年都要进贡，面圣，西北王仗着和先帝是拜把子的兄弟，自己又从不讲理，被分封到封地后愣是一次都没去过。

　　自从十年前先帝驾崩，新皇继位，摄政王监国后，老头已是多年不与朝廷来往了。也不知这摄政王安的什么心，年前往小皇帝跟前递了个折子，说是故友多年未见，皇帝也已到弱冠之年，让两个小的交流交流感情云云，一句话把她给叫到京城来了。

　　江落玉来了快俩月，皇帝推说身体不适，不见客，她自己住在西北王在京的府邸，俩人一面也没见过。不过她也挺纳闷的，俩男的交流什么感情，难道这小皇帝还有别的癖好？

　　不过江落玉也乐得自在，她整日寻花问柳，赛马赌钱，与一众京中子弟是混熟了。还有不到一个月便是八月十五中秋节了，皇帝家宴，她是不见也得见。

　　还要听她阿娘的话将一群朝臣和国戚都打点一番，想想江落玉都觉得头疼。

　　恰巧今日宁国侯府的三公子邀她游湖，请帖前几日就送到了，她左右闲来无事，就答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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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郊外有个占地甚广的湖，未开国时还是个野地，随着先帝建都在此，这京城附近的好景也陆陆续续被人发现。

　　先帝最宠爱的贵妃王氏最爱在此处游玩，玩的时候久了还顺带给这湖起了个文雅的名字，望月湖。

　　自从先帝驾崩，贵妃仙去，这湖就成了皇亲贵胄附庸风雅专用地，江落玉这还是第一次来。

　　赵三公子手拿一柄折扇，紫衣绢带，贵气逼人，正滔滔不绝地向江落玉讲述他这几日的不易。吐沫星子喷了江落玉一脸，她拿起手帕擦了擦，这才反应过来，敢情这赵三拉她来这里就是诉苦来了。

　　江落玉到京城这些日子虽交了些朋友，可要说最臭味相投的还是眼前这位赵三公子，吃喝玩乐又承了他许多情，她这会儿也不好打断，只好继续听下去。

　　不过她听着听着咋发现那么不对呢？

　　“赵兄，且慢，你刚刚说挽月楼的谁？谁与纤纤结的梁子？”

　　完了，赵三如何不知眼前这位世子殿下早看中了那闲花楼的柳纤纤，怪他一时激动就忘了这茬。

　　他谄笑着看向皱着眉头的江落玉，讪讪道：“误会，江兄，都是误会，这满京城最出名的四个花楼，生意往来交错的，谁与谁又没点磕绊呢……欸？”

　　赵三话音未落，异变陡生，瑰丽的画舫开始剧烈的晃动，并且不受控制的向一边倾倒，“这怎么回事儿啊？”赵三失声喊到。

　　“船！船舱漏水了！”附近有人失声喊叫道。

　　江落玉反应更快，立马拉住赵三往反方向跑去，然而脚下一滑，俩个人一头倒了下去。

　　画舫倾倒的速度不快，但画舫上的下人们全都乱了套，船舱中开始漏水，混杂在其中各种的尖叫，人群四散奔走，家仆想进到自家主子身边，奈何地面太滑，根本无法行走。

　　在混乱与惊慌的遮掩下，湖面波动的涟漪中有一缕隐秘的波纹悄然向远处而去。

　　最终画舫还是耐不住巨大的压力，向旁边一翻。

　　在这之前大部分人都已经掉进了水里，还好此时画舫离岸不久，不少人开始往岸边游去。

　　江林找了一圈没见着江落玉，想到殿下水性不赖，便随便拉了旁边一个不会水的下人，也全力向岸上游去。

　　早上来时还是风度翩翩的一群人，此时个个都像那落汤的鸭子，狼狈不已。赵三今日邀的可不止是江落玉一人，还有不少公侯府的少爷。

　　江落玉费了老大的劲才将赵三公子拉上了岸，也不知道这赵三平时吃的都是什么，怎么沉的跟猪一样？而且他居然是个旱鸭子。

　　现在的公侯之子都不会水的吗？

　　累的气喘吁吁的世子殿下此刻对新交的狐朋狗友充满了鄙视。

　　还不知道自己被嫌弃了的赵珽正不住的咳着水，他从小在府里娇生惯养，虽是个庶子，却受宠的很，几时受过这般惊吓。

　　他拍着自己的胸口，整个人都愣愣的，小脸惨白惨白的，看上去还怪可怜。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看向一旁同样看着湖面发呆的江落玉，一把抱住了人家的大腿。“亲兄弟，呜呜呜，从今嗝，以后，我就和你一个人玩，你说嗝，说啥嗝，说啥是啥。”

　　江落玉一脸黑线，她费劲扒拉着腿上的大脑袋，无奈劝道：“好了赵兄，先去旁边的亭子里歇歇吧。”

　　说罢起身扶着腿都软了的赵三往最近的亭子里走去。

　　望月湖边有专门的人照应来次游玩的人，那画舫也不是赵三的，是向湖边驿站的掌柜租的。加上那群少爷上岸前也不曾将带来的下人都带上船，仍有一部分人守着自家的撵轿，看到画舫出了事立马到岸边接应着公子们，性子急得直接跳进湖里救人了。

　　掌柜饶是见多识广，可也没有画舫翻了，又将一众公子少爷一锅端的经验，何况今日风和日丽，湖面上连点风都没有，他就是再纳闷也得压下去，此刻最重要的是亭中狼狈不堪的一群人，他就是天大的本事也惹不起啊，这事处理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

　　刘掌柜富贵乡里泡烂了的脑袋，从来没有此刻这般清明过。

　　“赵三公子，您没事儿吧，我这儿备了干净的衣服，要不您先换上？要是受了风寒就不好了。”

　　赵三此刻已经舒缓过来了，看着眼前的死胖子是无比的糟心，但虽说是画舫出了问题，但局是自己组的，也知道现在不是问责的时候，现在最要紧的是将落水的一群人安抚好。

　　他想了想，还没说什么，倒是江落玉在一旁笑吟吟地开口了：“刘掌柜也不必忧心，各位公子们出门时也备了些衣物，不如先让我们回骄子里收拾收拾，再回府上歇一歇，毕竟湖中水凉，又受了惊吓，还是府上的大夫看了要紧。”

　　说着又看了噤若寒蝉的掌柜一眼，接着道：“毕竟你这里人手不足，也过于慌乱了些，护不了咱们周全不是？”

　　刘掌柜一听，汗都下来了，连连称是，周围的公子们此刻也巴不得回府上，数了数自家的下人，一阵兵荒马乱过后，可算是把这群神仙送走了，江落玉也与赵珽作别，各回各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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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落玉正坐在轿中，拿毛巾擦了擦头发上的水，江林也浑身湿透的坐在一边。

　　她没有在外换衣服的习惯，此时只披了一件干薄的长衫。

　　“刚才各家查人时，你可都看着了？”

　　闻言，阿林皱了皱眉，答道：“都看着了，来时的人我也都记着，一个不少。”

　　江落玉手指搭在外衫上，敛眉沉思，又问道：“那驿站中的人呢？”

　　阿林知道她问的是什么，他叹了口气道：“驿站中的人应该是不少的，此前我们来时我也曾注意过，但驿站的人平日里做的事比较杂，也不都只是待在湖边。”

　　江落玉手指又点了点，却不说话了。

　　她揉了揉太阳穴，忽的又笑开，顽笑着问阿林：“啧，怎么近日是得罪了哪个煞星，都是我倒霉。”

　　阿林也笑，只是笑中隐着一丝担忧，看来王妃预估得不错，他要再谨慎点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要不然下次要怎么护住殿下呢。

　　倒是江落玉拍了拍他的肩膀，劝慰道：“好了，你也别自责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看我这身上都湿着呢，还是先回府收拾收拾，剩下的改日再想。”

　　“是。”

　　江落玉答应了赵珽，明日与他一起再回一次望月湖收拾残局，还有受惊的公子们也要一一登门致歉。

　　她在府上歇了一晚，第二日起来昏昏沉沉的，赵珽一看她这样立马让她回去歇着，他自己去刘掌柜那儿谈。江落玉感动得马上答应了他，不过她还是让江林也跟着赵珽一起去了。

　　她阿爹还不知道这事儿，虽说她抵京后要时不时的跟这老头写信汇报，还有阿林那个叛徒成天出卖她，将她去青楼的事全抖落了出去，但老头还是很疼她的，要是知道她病了，她还真怕他从西北杀到京城。

　　罢了罢了，还是回去睡一觉，说不定明天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