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夜旅社 [无限]》陶善兮

85、仙人

　　十几个门派，没有任何介绍，只有个名字信息，闫书乔选择了名字里带水字的澴宗。登记名字、家乡之后，闫书乔就被送入镜子里，就如同在外面看到一样，就只有瞬间，微微一晃，就过去了。

　　没有幻境，没有考验，就真的这么简单。

　　澴宗工作人员上来告诉她：“小师妹，恭喜你加入澴宗。”

　　“等等——”

　　另一宗门的工作人员走上前来，挂着满面笑容，道：“闫姑娘，不如进我们宗门，绝对比他们澴宗待遇好。”

　　澴宗工作人员懵了，就又见一人过来，道：“说的什么话，咱们收徒大会的规矩，一向都是让应选者自己选择宗门，再测仙缘的，按理说，这位闫姑娘，哦不，闫师妹就是澴宗之人。”

　　澴宗工作人员连连点头，只听来人话锋一转，“但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百年来的规矩有时候也应该变变，不如，闫师妹来我们南山宗吧。”

　　澴宗工作人员懵了，闫书乔也懵了。她又不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体质，即使有这种体质，又如何呢？世上从不存在无缘无故的爱与恨。

　　她被争抢，定有所图。

　　“各位朋友，既有争执，何不让仙人通晓？”澴宗长老见到这边场景，上前道。

　　最初来打断收徒的两宗长老，并另外四宗长老面露难色，“此为仙人法旨。”

　　说罢，齐齐一叹，看向闫书乔，眼里充满不解，似乎在问：“她为什么能得到诸多仙人的青睐？”

　　闫书乔也不明白。

　　不过很快地，闫书乔就会明白了。

　　因为，甚至还没有入门的闫书乔，就在众人的羡慕眼光中，得到仙人召唤。

　　琼楼玉宇，湖色天光，绝无仅有，人间难见，一座小亭里，一张石桌旁，有四名气度不凡之人相对而坐。两人对弈，两人品茶。

　　想来，这就是仙人。

　　闫书乔走上前，正要弯腰行礼，就被一股无形之力托起，她下意识想要用自己的力量去试探，不是为了非要“行礼”折腾自己，就是想试一下。

　　入水滴入海，落入其中，丝毫探不出海之深，海之大，带给她的，就只有无边无际，如此渺小。

　　其中一名白发仙人挥挥手，闫书乔便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亭中，面前也摆上一盏清茶，茵茵香气盈于鼻尖。

　　浅尝一口，清甜甘洌，极致的味觉享受。但与小说中不同，并无仙灵之气，也无延年益寿之效，只是口腹享受。但转念一想也是正常，已是仙人，延年益寿、增长仙法，对他们都无吸引力，连吃饭都非必要，喝茶喝的就是那个味道。

　　白发仙人见得闫书乔神色，也露出和煦笑容，“来自其他时空的灵魂，果真非常有趣。”

　　闫书乔微微一顿，也不意外。童话世界里的女巫、邱奴世界里的卢鸿仙人，都能一眼就认出她的来历，而今亦是同理。她只是没想到，自己一介凡人，会这么快就见到仙人而已。

　　“各位仙人，我……”

　　还未说话，闫书乔就感到一股力量作用于嘴边，没有压制、没有禁锢，她就是这么突然地失去了本能——说话的能力。

　　一位红衣仙人兴致勃勃，伸出一根手指放于嘴边，“你别说，让我猜猜？”他凝眉深思片刻，又觉无趣，“我不想猜了，问题换问题，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回答你的问题。”

　　闫书乔只能点头。

　　“我们先，异界是什么样的？”

　　闫书乔简单地讲了些现实世界的考试、工作，高铁、飞机，红衣仙人不耐烦地挥挥手，道，“不想想啦，我要直接看。”

　　说着，他手指一点，轻轻一个动作落在闫书乔身上却仿佛面对巍巍高山，压得人动弹不得，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钻入，仿若一个小人，进入脑中，准确无误地在她“思想”这本书里找到合适一页，津津有味地翻看起来。

　　这种能力！

　　让人甚至连恐惧都生不出来。

　　她只能呆呆地任由对方行动，就像是饲养场里的肉鸡。

　　“还不错，你问吧。”红衣仙人端茶品茗。

　　闫书乔狠狠地咬了下舌尖，问出第一个问题：“仙人是什么？”

　　红衣仙人头也不抬，只有白发仙人笑意盈盈，“凡人不可追，不可问，不可解。”

　　“是什么？”

　　闫书乔执着。

　　“好吧。按照你们那边的理解，就是微生物与人类，微生物是无法理解人类的。在我们眼里，你们就是微生物。”

　　闫书乔感觉无端发寒，“那么，凡人可否成仙或者拥有仙的力量？我们世界里无端出现的鬼物又是什么？”

　　白发仙人笑而不语。

　　闫书乔按捺住心中急切，“请问下一个问题。”

　　“是谁让你来到这里？”

　　没有让闫书乔开口，那种熟悉的感觉再次侵来，有了经验，闫书乔并没有太大反应。

　　“是他啊。”

　　红衣仙人面露了然，就连两位一直在对弈的仙人也像闫书乔打量过来。

　　“资质一般，心性尚可。”

　　“到底是小界来人，颇为粗陋。”

　　“此话不对，有时候，别有特色。”

　　四人各自说着，忽而光华一闪，变作一人，闫书乔也随之坐于仙人对面。

　　原来，这四个仙人都是同一个人。出乎意料，却又好不奇怪。

　　故而，闫书乔很镇定。她的心中有许多疑惑，还是选择问了最要紧的问题：“我们世界里出现的鬼物是什么，我们人类能否获得抵抗的力量？”

　　仙人竖起两根手指，摆摆手，“这是两个问题哦。”

　　闫书乔稳稳端着茶盏，在此品尝茶水，依旧清香四溢。

　　又听仙人说道：“回答你。你所称鬼物即为我们所称【魔】，生命层次与我们为同一层级。人类只能寻仙，不可能成仙。”

　　“但，可以掌握力量。”闫书乔接话。她想到曾经看到一本科幻小说，人类与三体人的差距就类似于人类与现在的仙人。书中曾有个比喻，人类与蝗虫斗争千年，但从来没有消灭过蝗虫。

　　无法成仙又如何呢？他们人类也可以修炼，还有科学技术，总是可以成功的。

　　似乎读取到闫书乔的想法，仙人神色莫名，似是不赞同，又似乎是别的什么东西。

　　“他从来善待你们人类，既然相遇，即是有缘，你姑且去看看吧。”

　　眼前一晃，闫书乔又换了地方。

　　她就像呆在电影院里，四周漆黑，眼前屏幕铺展出一个绚烂世界。

　　“我们与你们虽然是不一样的生命层次，但也有相似之处。资源有限，欲望无限，我们的世界也有高低上下，也有弱肉强食。瞧，这个叫张三的年轻人……”

　　说着说着，画外音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来，画面也随之颤动。

　　“总之，张三刚出生，他的父母按照惯例给他寻来一颗种子，这颗种子就是他仙力的映照。有的人不止一颗种子，有的人没有这颗种子。”

　　屏幕内容变换，巨大的、绚烂的世界呈现在她面前。画外音说的是种子，但不一定是种子形态，有的是花，有的是石头，有的甚至是身上一颗痣。

　　张三那个就是一颗黑石头外形，她看着他翻山越岭、拜师修炼，人越发沉稳，黑色石头也随之显得流光溢彩。

　　在张三的世界里，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凡者，家世尚可、资质尚可、悟性尚可，能够一步一个脚印，却也无法像天才那般飞速发展。

　　不知是因为带入张三视角，还是别的什么，闫书乔对张三以及他的黑色种子感觉越发熟悉。

　　甚至隐隐建立某种联系！

　　闫书乔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继续见证张三在宗门的成长。

　　她将张三的历程、学到的知识一点点地记入脑中，根本无暇去理解其中意思，只有记下来，回去流传下去。所以即使张三的生活枯燥乏味，闫书乔依旧看得“津津有味”。

　　很快地，事情发生了变化。

　　张三突破了一个大境界，气质越发沉静内敛，黑石也敛起光华，从外表上看，就是一块普通石头。

　　但是，在石头内部，一场无声的、盛大的爆炸发生。尘埃漂浮，聚集成团，宇宙诞生，万物始生。

　　闫书乔下意识屏住呼吸。

　　这就是她的世界？

　　生于一颗黑石内部，依附于一个外表是人的仙人。

　　看着张三成长的岁月里，闫书乔自然知道“种子”是有可能诞生生命的，各种形式有所不同，大多都是仙人一般模样。她的心中不是没有过猜测，但当它成真的时候，依旧会觉得震撼异常。

　　佛陀们将种子中的生命培养成信徒。信徒衣食无忧，从出生到死亡的一生里，就只需要虔诚。

　　魔们发现种子里诞生的生命很好吃，如同喜欢看到仙人堕魔一般，他们也喜欢看到那些生命染成黑色，更喜欢从那些生命侵染至种子主人。

　　有的仙人，亲自投入种子观察其中生命的成长；有的漠不关心，一心自己；有的频频干预，将其纠正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张三对于黑石生命就属于“观察流”，不干涉、不参与。

　　那么问题来了，黑石世界，也就是她们所生活的世界，又为何遭到魔族入侵？黑石主人，张三又是如何，死了吗？

　　闫书乔定定看着事情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