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一片森林》Arlan

3、所罗门·格兰迪在星期四

　　梯形的教室蔓延向下，并不常见到的导师站在讲台上与前排的同学讨论着本系固定的学期活动。东岳坐在后方，热闹的声音像隔了层纱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略为移动视线，坐在旁边的同学如往常带着耳机恍神。东岳试着将眼前的人与昨晚对比，结果只能无奈地感叹化妆术的力量，不是说难看，只是相较之下还是差了点什麽，清秀的面容并没有当时令人赞叹的精緻。

　　前排的讨论在不知不觉间结束，负责人取代导师站上讲台，开始分配系所之夜舞台剧的工作。缺乏存在意义的活动，一年接着一年，正大光明消耗着学生上缴的系费却没带来任何正面效应，反倒蚕食着社交圈边缘者为数不多的生存空间。

　　下学期还是别缴了吧。

　　打着班级与群体的名义以操行成绩为威胁，活动丝毫不顾及意愿的强制所有人参与。东岳并不想上台，也没有美术天分，他只打算溷个学生代表，整场活动座在台下负责打分数就好。当问到有谁愿意认领学生代表的工作时，东岳举起右手，并用另一隻手拍向隔壁發呆的人。

　　伍越转头看向他，「系所之夜，在选学生代表，负责打分。」东岳想了下补充道，「每个人强制参加。」

　　伍越没有举手，最后他去了美术组。

　　东岳想起宿舍堆满的模型与废纸──无论哪个作品都没有被完成过。没有上色的线稿、製作完基底就遭到废弃的建筑模型、没有逢上眼睛的布偶……

　　反正我也不喜欢这活动。东岳转眼将这件事抛到脑后。

　　「记忆像是一片森林，而那座森林决定了你是谁。」伍越滑着手机看完剧本，嘲笑般的念出其中一句。

　　东岳吃着学餐便宜的速食，拿不准这句话有什麽问题，「我没见过森林。」

　　由于週四上下午都有课，两人通常会聚在学生餐厅解决午餐。除了坐在一起，大多数时间他们并不对话，事实上就算平时他们也很少閒聊，所以东岳并不清楚伍越为何突然开口。

　　「我也没有，只见过高楼大厦，我猜我的森林也是以此构成，」伍越像是想起了什麽，漾起微笑，「也许我们也只是某人脑中的一道声音。」

　　东岳挑起一边的眉毛，盯着对面咬着薯条的人，「难以想像有谁能容忍你在他脑袋裡。」

　　「我可不敢肯定你有好到哪去，钢铁直男。」伍越不置可否，将嘴边的薯条吞下。

　　东岳移开视线，望向手边还在滴水的雨伞在桌上留下一滩积水，不知怎麽的脱口而出，「这个人心情肯定很糟，这裡永远在下雨。」

　　「是阿，糟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