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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许尽欢和赵艳文好上了。
      赵艳文,性格爽朗,人缘好,所结识均为良师益友,一身正气。
      许尽欢说,要娶赵艳文为妻。
      以往许尽欢在意的不过是女人的脐下三寸,这次似乎不太一样。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一日午后,我接到了楚初见的电话,她在电话那头哭泣。我安慰她不要慌,有什么事慢慢说。她说她爸爸住院了,她要赶回家看望父亲。我忙说:
      “我陪你去吧,我也不必露面,就在附近随便找个地方住下,有个人在旁边,你好歹有个照应。”楚初见答应了。
      楚初见的老家在荷花县,需要坐十多个小时的长途客车。我请了假,和楚初见坐上了回荷花县的末班车。夜幕降临,客车缓缓驶出车站。楚初见坐在靠窗的位置里,面无表情地看着车窗外车水马龙的世界,无精打采,失魂落魄。汽车驶出了拥堵闭塞的城区,道路变得通畅,客车匀速行驶。夜渐渐深了,车上的乘客早已伴随着汽车的颠簸进入了梦乡,楚初见却十分清醒,欲哭无泪,痴痴的凝望着车窗外,车窗是凝重的黑夜。
      我问楚初见:伯父到底怎么了?楚初见幽幽地说:“我也不太清楚,是我舅舅打电话给我,说他突然昏过去了,被紧急送往医院,他醒来,嘴里一直念叨着想见我一面。”
      我吃了一惊。
      楚初见的声音哽咽了,又要哭,说道:“当我听到这消息时,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仿佛又回到了十多年前那个慌乱不堪的夜晚,舅舅气急败坏地告诉我,妈妈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我已经失去了一个至亲至爱的人了,我还能再失去几个这样至亲至爱的人?
      “那一刻,我再一次感到天翻地覆,再一次感受到了无比的害怕,如果爸爸永远地离我而去,那么我就是个孤苦伶仃的孤儿,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能和谁谈论亲情……”
      我轻拍着楚初见的肩膀,以此来安慰她。
      楚初见的泪珠断线似的滚落下来,幽幽地道:“这些年来,我心里一直赌着一口气,一直不肯原谅爸爸,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我也明白,赌气是没用的,而且很伤人。此刻,我突然醒悟,他其实是一个多么慈祥和蔼的父亲啊,我这样子冷眼冷嘴地对他,他依然是这世界上最疼爱我、最宽容我的人!我对爸爸的恨都冰释了,我心里突然牵挂起爸爸来,好想立马出现在他的面前,抚摸他的白发,好好看看他的模样,然后喊他一声爸爸,好想扑到他的怀里放声痛哭一场,这是自我妈妈走后就梦寐以求的……”
      我把手搭在楚初见的肩膀上,安慰她说:“你终于肯原谅你爸爸了,我想他老人家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的。你也不必太担心,你爸爸不会有事的。路程还长,你先睡一会吧。”
      楚初见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目光依然面无表情的盯着窗外,轻声说:
      “我想起了之前的种种,突然发现自己好过分,我多想跟我爸爸说一声对不起……”
      我在心里替楚父祈祷,愿他安好。
      次日早晨,汽车到站。楚初见立马来了精神,一夜没合眼,眼睛有些浮肿。我们直奔医院,找到了楚父的病房。我本来想留在门口的,楚初见把我拉进了病房。
      楚父孤零零地躺在雪白的病床上,面容憔悴,神情失落,见到我俩突然出现在面前,立即眉开眼笑,他的笑容像是一朵突然绽放的莲花,一下子扩散得如同漫天的烟雾,我可以感觉到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子笑过了。
      楚父瞬间来了精神,挣扎着坐了起来,笑着道:“女儿,你来啦!”
      楚初见痴痴地走到病床前,说道:“你还好吗?”
      楚父笑道:“你一来,我什么病都好了,今天就可以出院了。”
      楚初见泪水扑棱棱地滚落下来,低声啜泣起来。
      楚父忙替她擦去泪水,说道:“哭什么呀?傻孩子。”
      楚初见哭着道:“爸爸,对不起……”
      楚父激动不已,热泪盈眶地看着楚初见,颤抖着说道:“孩子,你肯原谅爸爸了,你肯原谅爸爸了,对吗?”
      楚初见已经泪流满面,用力地点了点头,泣不成声道:“其实,我心里早就原谅你了,我彻彻底底原谅你了,爸爸,女儿知错了,女儿不孝……”
      楚父的表情瞬间明朗了,眼中噙满了激动的泪花。这多年来,楚父一直盼望着的局面终于等到了,虽然这一天姗姗来迟。楚父长舒一口气,忍不住老泪纵横,他心里悬了多年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楚初见扑倒在父亲怀里痛哭流涕。
      这一天,也许是楚父十多年来最开心的一天!
      我看着眼前这一幕,喉咙哽咽着,心里无比欣慰。
      楚父向我招招手。我来到他面前。
      楚父拉着我的手,说道:“谢谢你帮我照顾楚初见。有你在她身边,我就放心了。”
      “伯父,您好好保重身体,我和楚初见都会照顾好自己的。”
      我和楚初见找到了楚父的主治医生。
      医生脸色铁青,道:“老伯的情况不容乐观,但不要死心!你们要多抽出点时间来陪陪老人,多让老人乐呵乐呵,再辅以药物的治疗,相信会有奇迹发生的!”
      楚初见难过得站立不稳,我扶着她来到过道里,她掩面哭泣。后来我帮她擦干了泪水,我们略微调整了心情,然后强颜欢笑地来到楚父的病房。楚父明白自己的病情,哭喊着坚持要出院,嚷嚷着:“要死也要死在家里,不能死在医院!”楚初见没辙,只好依了他。
      楚初见牵着楚父出了医院,回家的公交车上,他们父女俩并排坐在一起,楚初见把头亲密地靠在父亲的肩膀上,两人有说有笑,聊起小时候那如梦如烟的往事,这场景温馨而甜蜜,我坐在他俩身后,看着眼前这温暖的一幕,心里一阵阵的似悲似喜,眼里忽然有些湿润了……
      回到了家里。楚初见亲手做饭,烧了一桌菜。楚父迫不及待地用手抓起菜来吃,嚼也不嚼便一口咽了下去,像个孩子似的。
      楚初见看在眼里,不由得笑了,说:“爸,你慢点,又没人跟你抢。”
      说着说着,她的泪水却扑簌簌落下来,伸手去擦,然而永远也擦不干。
      楚父似乎没看见似的,继续狼吞虎咽地吃着,边吃边说:“我已经有十多年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菜了。有生之年,还能吃上这么好吃的菜,真是死也无憾了。”
      楚初见又道:“爸,你胡说什么呢。”
      说着,她的泪水更加汹涌了。

      夜幕苍茫。楚初见打来一盆热水,亲自给父亲洗脚。
      楚父赶忙道:“爸爸脚脏,爸爸自己来!”
      楚初见径自帮他脱了鞋,然后帮他洗起脚来。
      楚初见哽咽道:“爸爸的脚再脏,那还不是因为女儿不孝顺,把爸爸气得团团转,所以才把脚弄脏的!”
      楚父再也忍不住,泪眼模糊。
      我在一旁,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又开心又感动,眼睛不知何时湿润了……
      他们父女俩聊起过往的开心记忆,时不时发出阵阵笑声。
      我不忍打扰了父女俩的谈笑,便悄悄走到院子里。
      今晚月明星稀,一轮圆月明晃晃地挂在空中,给人的感觉天空中一片清冷,还是人间热闹吧!我忽然泛起一股浓浓的乡愁,深深的思念起我的家乡,我的亲人,我的父母,心里不免一阵惆怅。
      “你怎么一个人在院子里啊?不冷吗?”楚初见不知何时来到我身后。
      我转过身。楚初见扑倒在我怀里。
      “怎么不多陪陪伯父?”
      楚初见没有回答我,只是把头深埋在我怀里,轻声地啜泣。
      我抚摸着楚初见的长发,柔声道:“怎么又哭了?你个爱哭鬼。”
      “我好担心我爸爸,我怕明天一早醒来就再也看不到爸爸了!”
      “不会的。医生不是说了吗?多陪陪伯父,多让伯父开心开心,会有奇迹发生的!”
      楚初见哭得更凶,哽咽道:“那都是医生安慰家属的宽心话罢了!我这才发现,人生很多的告别都是悄无声息的!我好后悔当初怎么那么狠心,一直都不肯原谅爸爸,甚至不愿多看他一眼,以至于把爸爸气成这样!现在,老天留给爸爸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好怕,我好后悔,我好恨……”
      楚初见伏在我肩膀,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我知道,楚初见已经憋了十多年了,如今终于痛快地哭出来了。
      末了,我替楚初见擦干了眼泪。楚初见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说着,她搬来了一架梯子,搭在屋檐上,她便顺着梯子爬到了屋顶上。
      我跟着爬上了屋顶。屋顶是用青瓦铺成的,由于年代已久,有些瓦片已经开裂了。这里视线较好,可以眺望一马平川的田野,万懒俱寂。
      我俩在屋顶上坐了下来。楚初见依偎着我,头枕着我的肩膀。
      “想知道我以前的往事吗?”楚初见说。
      “想。”
      楚初见道:“我永远都忘不了妈妈出事的那一天。那天中午,爸爸的一个老战友找到了他,二十多年没见面了,俩人都无比高兴,促膝长谈,互相倾诉分别后各自生活的酸甜苦辣。妈妈赶忙弄了几道拿手菜,爸爸拿出自己珍藏已久的酒。二人把酒言欢,说起曾经一起当兵的时光,不禁感慨光阴荏苒,岁月催人老,接着又说起他们的老班长,他们的老班长一身正气,奋勇当先,可惜,天妒英才,在一次执行任务中光荣牺牲,二人相对唏嘘,泪眼连连。一阵叹息后,只听爸爸说道,老班长还送了他一只酒壶,那是老班长留给他的遗物。
      “说起这酒壶,爸爸忽然意识到被落在地里了。他坚持要去把酒壶拿回来,被人拿走了可如何是好。因为田地在离家三公里外的山顶,当时村里还未修柏油路,又下过雨,此去尽是泥泞不堪的山路,他又醉酒,生怕他出什么意外。我们都劝他不住!他径自骑上单车,不把酒壶拿回来不罢休。妈妈着实放心他不下,毅然跳上了自行车后座,说路上好歹有个照应。
      “妈妈临走时,信誓旦旦的对我说,孩子,别担心,妈妈会和爸爸安全回来的!那是我妈妈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我到现在都忘不了我妈说这句话时的表情。
      “看着车子渐渐的远去,我竟然有种被遗弃的感觉,心里乱得什么似的,总感觉有什么不祥的事情要发生似的。我好想追上去,把车子拦下来,但是我没有。
      “我就站在家门口,静静地目送着车子离去。直到车子消失在路的尽头,我依然恋恋不舍的站着,目送着,眺望着,一直舍不得离开,我怕我这一转身就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
      “山风吹来零乱了我的头发。年幼的我第一次尝到了思念的滋味。我的眼皮不停地跳,突突突的。我在家门口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目不转睛盯着车子消失的方向,翘首以待,期盼着爸爸妈妈平安回来。等待总让人心慌意乱,坐卧不宁。
      “过往的邻居都关心地问我,孩子,一个人站在家门口干什么呢,为什么不回家?我紧盯着车子离去的方向,说,我等妈妈!妈妈还没回来。邻居们都安慰我说,孩子,别担心,你妈妈会平安回来的。快回家呆着吧,别着凉了。
      “我急切地盼望着爸妈赶紧回来,因为没有爸妈在身边,我就觉得迷茫和孤独。
      “我一直等到太阳落山,等到夜深人静,始终没有见到车子再次出现。若是往常,爸爸无论如何都会在天黑以前赶回来的。我总是在听到那熟悉的叮玲玲的车铃声时跑出屋来迎接爸爸,爸爸停好车,然后将我抱在他那温暖的怀抱里,用责怪的语气说:傻丫头,怎么不进屋去,要在外面吹冷风,生病了多不好啊。
      “可是从那以后,我就没有再感受过那样温馨的画面了。
      “我记得那天晚上天特别的黑,风特别的大。从屋里投射出来的灯光沧桑而苍黄,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小凳子上,眼里充满了期待与恐惧,直勾勾盯着路的尽头,望眼欲穿。夜晚的风一阵接一阵,刺骨的寒冷。我不禁抱紧了双手。
      “夜色已经很深了。我等来的不是车铃声,而是脚步声,凌乱而又慌张。一个人影出现在了路的尽头,急切地向我奔来,仿佛自己跟自己赛跑,手里握着一只电力微弱的手电筒,手电发出的光束东指西点的。他跑得很急,很快就到了我跟前。我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正是舅舅。他在我面前停下,大口大口喘气,满头大汗,脸色慌张,神情涣散。
      “我知道一定是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连忙问舅舅,你怎么来了?
      “舅舅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今晚你先跟舅舅回去,暂且先去舅舅家住几天吧!我问,为什么?舅舅说,以后你会明白的。我说,我不去,我要等妈妈回来。舅舅一急,说,不用等了,你妈妈永远也回不来了……
      “我大吃一惊,失声道:什么?我妈妈永远也回不来了?我妈妈到底怎么了?
      “舅舅知道瞒不住,脸色一沉,索性叹了口气,缓缓说出了真相,舅舅告诉我,爸妈二人骑车返回的途中,一路下坡,雨后的路泥泞不堪,遇到一个急转弯,车辆打滑失控,连人带车笔直冲入悬崖,爸爸跌落在一堆草丛里,而妈妈的头部不幸撞在了石头上……
      “噩耗催人命!我瞬间崩溃了,仿佛遭遇了一个晴天霹雳,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后来我一直都在抱怨。我始终怨天尤人。我不明白上天为什么对我如此的不公平,如此的尖酸刻薄。我甚至质问老天,为什么那次车祸中死的不是他,而是妈妈呢!是他夺去了妈妈的生命。为了这么一个破酒壶,葬送了妈妈一条命!我恨他!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的。除非他能让妈妈复活……”
      楚初见顿住了,眼里噙满了泪水,欲坠不坠。
      我说:“谁也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我相信,伯父最怕听到别的小朋友说,看,这孩子没有妈妈!伯父要是听到这句话,绝对是万箭穿心!我也相信,这么多年来,伯父心里肯定愧疚极了,一直耿耿于怀,你又不理解伯父,或许,伯父比你还难过呢!失去的我们没有办法,只能让它成为一种怀念,一种追思,但不要把它当做一种痛苦,一种折磨,用来加在依然健在的人身上。活着的人,更要珍惜,否则又是一段不堪回首的遗憾。死者已矣,生者坚强。”
      楚初见幽幽地叹了口气道:“自那以后,我悲痛欲绝,万念俱灰。每每走在大街上,看到别人家的孩子,都是被父母一左一右地牵着手逛街,心里是无比羡慕他们,那是多么幸福完整的家庭啊!而我呢?只有这么一个多病且荒唐的老头儿,一个支离破碎的家,还有就是这个对我充满敌意的世界。天下之大,世界之缤纷,却没有什么东西值得我留念,没有什么可以让我有所寄托,这个世界为何对我这么残酷!我甚至对生活彻底绝望,对生命也不再尊重,活着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我就是一具行尸走肉,没有灵魂,没有血肉,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想彻底地离开这个伤心的家,离开这个弥漫着伤痛的世界……
      “最终我想到了死!也许只有死,才能解脱我的痛苦,我也就能和妈妈团聚了。(我大吃一惊)
      “可是,我不知道怎么死才好,我想了好多种自杀的方法,看到电视里有上吊自杀的,割腕自杀的,还有跳楼自杀的……但是这些方法要么就是太痛苦,要么就是太血腥。
      “末了,我想到了喝农药,这方法或许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痛苦(我屏住了呼吸)。
      “我因此在家中翻箱倒柜搜出了半瓶敌敌畏,然后把它偷偷放在枕头下面,准备晚上睡觉的时候将它喝下去,然后,躺在床上,安静的睡去,永远的睡过去,再也不要醒来!我再也不想看到这残忍而又真实的世界。我只想和我妈永远的在一起!永远!(我大吃一惊)
      “心意已决。那天夜幕降临。把房门反锁了。然后换上了自己喜欢的衣裳,接着找来了我妈妈的化妆品,并给自己化了妆,涂抹了口红,擦了胭脂,那是我第一次抹口红,怎么也得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就算死也要死得漂漂亮亮!化完妆后,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我感觉自己是这世界上最漂亮的人!我无比欣慰的笑了,接着泪水在我脸上放肆地流下来了,我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难过,一切就到此为止吧!然后我躺在床上,看着深邃的天花板,我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它在向我招手,我长长地舒了口气,心里无比平静,没有害怕,没有紧张,也没有牵挂,我反而很兴奋,感到解脱,感到无比轻松,因为很快就可以和我妈妈团聚,很快就一了百了了。
      “于是我取出了敌敌畏,拧开了盖子,准备一饮而尽,以此终结我的生命!(我捏了一把汗!)
      “也许是我命不该绝吧。就在这时,舅舅来了,他把家里其他房间都找遍了就是没有找到我,最终来到了我的卧室门口,发现门被反锁着,便断定了我在卧室里。舅舅隔着门对屋里的我大声喊话,让我尽快开门,说要把我接到他家去,并且要帮我转学,让我离开那个伤心的地方,尽快的忘记一切,忘记过去!(我松了口气。)
      “我死意已决,这纷扰的尘世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留念的了。我就想早点和我妈团聚!我怎么肯随舅舅去?舅舅在门外喊了两声,见无人理会便一脚将门给踹开,舅舅曾经也是个军人,他那双刀锋般的眼睛,一眼锁定了坐在床头的我,还有我手里拿着的药瓶子,继而察觉不妙,一个箭步冲上来,电光石火般扣住我的手腕,同时夺了我手中的药瓶子。
      “舅舅看出了我的心思,大声喝道,傻丫头,你怎么想不开呀!你妈妈死了,难道你也要跟着去死么?你这样做只会让你妈妈在九泉之下永不得冥目!事已至此,你更应该好好活着,为你妈妈争口气啊!我当时再也按捺不住自己,扑在舅舅的怀里嚎啕痛哭……”
      我说:“你舅舅真是个好人!你欠舅舅一条命,所以你应该好好活着,这就是报答你舅舅的最好方法。”
      楚初见道:“之后我也想通了,不再轻易寻死,我要好好活着!”
      我说:“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要不然,你爸爸怎么办?”
      楚初见叹了口气,道:“我妈妈走后,他也变了个人似的,整天无精打采的,他眼睛里总有种古怪的、死气沉沉的神情,这种神情我没法理解,这让我害怕、厌恶。他变了,变得跟过去不一样了,话也少了,表情也吝啬了,木讷了,莫名其妙衰老了很多,或许是因为我把一切的过错与仇恨都归到了他身上吧。我和他之间似乎结下了深仇大恨。他也深感自责,变着法儿跟我道歉,试图获得我的原谅。我压根就不想理采他,心里铁定了这辈子不会原谅他了,除非他能让我妈起死回生!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我也总是回避他。每当我做好饭后,也没功夫叫他来吃饭,自顾自的先吃着。吃了一会儿,他木讷着脸,默默走到饭桌前来,悄然坐下,看看我炒了什么菜,然后自己拿了碗筷来,自己添饭,自己夹菜,他总是在夹菜之余抬起头来看看坐在对面的我,我分明看到了他的手在空中僵硬了一会儿,但还是无奈的伸了回去。他欲言又止,也许是想给我夹菜,也许是想跟我搭讪,最终还是叹息着放弃了,唯有木讷地往自己碗里夹菜。我吃得很快,吃完后把碗筷丢在饭桌上,起身跑到客厅里,抱着我的小狗看电视。我喜欢小狗。他一个人坐在饭桌前,一个人守着一大桌子饭菜,一个人吃。他总是要吃好久,他不知何时有了这么一个坏毛病,吃的不多,却要吃好久。
      “从那以后,他天天醉生梦死。有一次,他喝醉了,不省人事,一塌糊涂。我那天刚回到家,推开门,只见他一个人坐在饭桌前,面前摆着一个海碗,里面盛满了液体,那是白酒。旁边摆着一个洋铁做的水壶,壶体上捆绑有草绿色的军用布带,那是他当年当兵带回来的,那也是他曾经当过兵的记忆和见证。水壶里装着的永远是白酒。小时候我经常提着那水壶跑去村头的小卖部帮他打酒。桌上摆有三碟菜,一碟炒得黑乎乎的花生,一碟煎得焦乎乎的鸡蛋,还有一碟发了霉的腌菜。那些菜显然是他自己草草弄的。胡乱弄,胡乱吃。
      “他一个劲儿地闷头喝酒,边喝边胡言乱语,见到我突然出现门口,嘿嘿冷笑,瞬间面目狰狞,目眦欲裂,朝我吼道:你回来啦!你狗日的终于来啦!你知道不知道,因为你的离开,楚初见是怎么对我的么?对我不理不睬,大吼大叫,还是我女儿吗?哼!都是因为你。你这个贱货,害人不浅的贱货!说着抬起盛满酒水的海碗猛喝了一口,由于喝得猛了一些,呛到了。一口喷了出来,将他胸前的衣服弄湿了一大片,接着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他冷冷骂了一句‘狗日的!’便将酒碗重重地摔倒了地上,啪的一声脆响,酒碗被砸得粉碎,碗渣四溅。他见我冷冷的站在了房门口,冷冷的看着他,又火了,一把将饭桌给掀了,桌上的饭菜碗筷统统摔倒在地上,四溅了一地,他踉跄着站了起来,指着门口的我,大声吼道,你看什么看!你这个该死的!你自己倒好,一走了之,一了百了,留我在这世上受苦,受人指指点点,百般责骂,我也想痛快,我也想当初死的人是我,一了百了!
      “当时他的神态、言语、举止都像是个陌生人,我只是冷冷的站在房门口,冷冷的看着他发酒疯。我知道,他把我当成了我妈妈。我和我妈妈长得十分相像。
      “可是让我失望和痛心的是,他居然这么痛恨我妈妈,居然这么咒骂我妈妈。他还是我爸爸么?他有什么资格骂我妈妈!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他还这般胡言乱语!我没有立即做出什么反应,只是冷冷的看着他发疯,听着他还要说出什么恶毒的话来。我就想知道,在他心里我妈到底被摆放到了何种地位!我想知道他是多么的痛恨我妈!
      “他疯了一样,满口污言秽语,大吼大叫,把我对他的冷漠全部归咎于我妈的离去,可我妈妈的离去又该归咎于谁呢?骂到后来,他更疯狂了,手舞足蹈起来,整个人在厨房里疯疯癫癫,摇摇摆摆,指天骂地,见到什么就掀什么。厨柜椅子碗架都被他掀翻了,碗筷摔了一地,地面尽是碗渣碎片。他边摔边骂,时不时转过身来,指着门口的我,把碗碟朝我扔来,碗碟雨点一样向我飞来,在我面前落下,摔成碎片,碗渣四处飞溅。他这么疯狂的乱摔东西就是想逼我说话,哪怕骂他也好,咒他也罢,也许他的心里都会好受一点。但是,我就是不理他,我没那闲功夫,也没那心情,只是冷冷的看着他发疯,看着他手舞足蹈,看着他六亲不认!无论如何,我就是不开口说话,就让他一直疯狂到底。
      “我越是冷漠,他越是疯狂,只听他大声吼道,你怎么不说话!你狗日的说话啊!你骂我啊!你他妈的让我一个人留在世上受苦,而你呢?你倒好,一走了之,一了百了。说完低头四下寻找,不知要找什么东西。见地上一把被他摔翻的椅子四脚朝天躺在地上,便奔过去提起椅子,举过头顶,狠狠地向我扔了过来。我吃了一惊,跑开了,那椅子砸在门框上,破裂开来,他摩拳擦掌,发狂似的追了出来,想要给我一顿暴打。就在跨门槛的时候,一个踉跄,绊倒了,整个人摔倒在满是积水的天井里,就像一滩泥,柔弱不堪,他想要挣扎着爬起来,却感到那么的力不从心无能为力,只得在满是积水的地上挣扎,就像一头倒在地上反刍的老马,不停的翻滚挣扎,以至于全身的衣服都湿透了,惹了一身厚重的泥巴,他简直就是个泥人!可是,他依然口吐污言秽语,指天骂地。
      “看着他那么狼狈不堪,我实在于心不忍,不忍看他落魄,更不忍听他骂我妈妈。心里一波一波的疼痛,泪水充斥了我的双眼,情不自禁泪流成行。然而我却没有勇气将他扶起来,因为他满口污秽言语,诅咒我妈妈。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如此恶毒的咒骂我妈妈,任何人都不能!最后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打了一盆冷水来,泼在他头上。他这才逐渐的安静下来,迷迷糊糊的双眼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与忧伤。他揉了揉眼睛,当他那充满激情、醉意朦胧的目光与我的目光相遇时,他突然收住了话头,虽然嘴巴依然张着,好像这时候他才刚刚意识到自己在跟谁说话。他一脸的惊奇,看着我说,女儿,是你呀?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冷冷地盯着他,不言不语。他坐在地上喃喃咕哝了几句,便垂下了头,避开了我的目光,同时使劲地眨巴着眼睛,似乎想尽量让自己清醒过来。我冷冷哼了一声,将脸盆狠狠地摔在地上,跑回自己的屋里去,将门重重地摔上。
      “我不知道爸爸后来是怎么爬起来的,对于一个喝醉酒的人来说,从地上爬起来简直难如登天。我没心情去管他。我只记得他来敲开我的房门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屋里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我没有开灯,就这样一个人沉默无语坐在床头,坐在黑暗里,任凭那漫无边际的黑暗将我吞噬,将我笼罩,泪流满面。自从妈妈走后,我就特别害怕黑暗。可是那天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会有勇气独自面对那虚无缥缈的黑暗?我不知道我到底依靠了什么来战胜自己不去开灯驱散黑暗,我不明白,也许是麻木了吧!
      “后来,我听见他轻轻地敲了敲门,并且喊着我的名字。他敲了很久,我都没有回应。他知道我没有睡着,终于轻轻将门推开。那门是用木板一条一条拼凑起来的,由于时间的摧残,门板已经僵硬。每次开关都要发出一阵沉闷而又刺耳的嘎吱声。
      “门被推开后,雪白的月光趁机倾泻了进来,投射在凹凸不平的泥土地面上。窗外雪白的月光将他那瘦削佝偻的身躯勾勒得一清二楚,是那么衰老而可怜。他分明看到了坐在床头的我还没有入睡,于是走了进来,口中喃喃自语着:天黑了怎么也不开灯呢?边说边伸出手拧亮了灯,昏黄微弱的灯光把房间照得鬼影重重的,屋子的角落黑黢黢的阴森可怕。灯光也照亮了他那佝偻的身体,照亮了他脸上的沧桑,眼神空洞麻木,脸上还残留着几分醉意与倦怠。
      “他看着我说,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啊?
      “他的衣服是干净的,显然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我实在受不了他嘴里喷出来的浓烈的酒气,用手掩住鼻子,别过脸去,不理睬他。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你是不是又生爸爸的气了?他这是明知故问,我冷哼一声,依旧愤愤的。
      “他用一种败下阵来的语气,说,对不起,爸爸不应该再喝酒的,爸爸知道错了。爸爸保证以后不会再喝酒了,真的,以后爸爸要是再喝酒,爸爸就不是人!他说得信誓旦旦。他的誓言只会更加让我气愤,于是冷冷的对他吼道,你以后要再喝酒,我一辈子都不会认你的!
      “他委屈地说,爸爸知道错了,再原谅爸爸一次吧,好吗?
      “我当时真的气昏了头,竟然朝爸爸大吼了一句,你给我滚!
      “他愣愣地看着我,没有说什么,他那表情,无比痛苦,无比委屈……
      “我现在真后悔当初说那么重的一句话,我怎么如此糊涂!爸爸当时肯定心碎了!只见他呆立了良久,手足无措,最终还是默默的转身离去了……”
      楚初见说完了,眼角噙满了泪花。
      我默默地听着,心里隐隐作痛,说道:“没想到你和伯父之间还有如许往事,令人好生感慨。其实,你应该早一点原谅伯父,这些年来,伯父承受的苦痛确实也不比你轻。”
      楚初见又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也不想这样。我也明白,怎么说他还是我的爸爸,我的生身父亲,是他给了我生命,是他养育了我,教会了我如何在这个残忍的世界里勇敢地生活下去。我也曾试图忘记过去的种种,试着宽恕过去的一切。我告诉自己,人死不能复生,一切都已经成为定局,耿耿于怀也不过是徒乱人意罢了。我也告诫自己要好好珍惜现在,好好珍惜身边的人,身边的事……
      “可是,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我不能忘记过去,就像我忘记不了我妈妈一样!我是一个容易感动的人,每次看到爸爸苦苦哀求我原谅他的时候,我的心总是在滴血,疼痛一波三折,痛入骨髓……
      “虽然我总是表现得蛮横强硬不通情理,但是,我的心里,却是谁都无法理解的痛楚,一次又一次,就像被刀狠狠划过心脏……
      “而他始终没有放弃我,他知道我是他的女儿,他也坚信我会原谅他的。他总是想方设法来获得我的原谅,不过待他终于无可奈何地以失败告终,缓缓转过身,蹒跚离去时,看着他那衰老踉跄的背影,我便会情不自禁的掩面哭泣,一发而不可收拾。在我流泪的时候,我总是跑到自己的屋里,关上门,一个人痛哭流涕,纵然我哭得歇斯底里,纵然我哭得撕心裂肺,我也会捂住自己的嘴,怎么也不会让自己哭出声来,不会让人知道我在哭泣,包括我爸爸……”
      楚初见哽咽着,默然了一会,接着说道:
      “有一天,深夜。我记不清中午又是因为什么而跟爸爸大吵了一架,呕气了。一个人躲在屋里,不愿出来。昏黄的灯光渲染着黏稠的悲伤。我不知道我已经在屋里憋了多久了,我要是能把自己这么憋死就好了!我坐在床头,泪眼连连。我不好过,我知道他也不会好过。我也知道,他就一个人坐在天井里,看着我的房间,看着我的窗,倾听着房间里我的动静。他总是闷头抽那该死的烟,弄得自己周身烟雾弥漫。他的心情一定迷茫而又矛盾,他也一定在猜测房间里我的心情。
      “我始终被愤怒笼罩着,后来他来敲开了我的房门。他好像站立不稳似的,斜着身子依靠着门框,以此支撑衰老不堪的身躯。门外是无尽的黑暗,渲染着诡异的气息。他仿佛来自高深莫测的黑暗,又将消失在高深莫测的黑暗。他走了进来,脚步永远都是那么的蹒跚,那么的踉跄。他走到我面前来停下,脉脉地看着我,那表情欲言又止。
      “我不想理睬他,别过脸去。
      “他说,女儿,原谅爸爸一次,好吗?爸爸知道错了。爸爸求你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好吗?爸爸一定尽我所能弥补你,好吗?
      “我冷冷地回了一句:弥补?你怎么弥补?人死能复生吗?他便哑口无言了,泥塑木雕般在我面前沉默着,我也回敬他沉默。
      “我始终不愿正眼看他。忽听得碰的一声闷响,在宁静的夜里,是那么的清脆刺耳,好像什么东西重重地砸在了地上。我连忙回头,只见爸爸已经跪倒在我的面前,双膝紧紧的贴着地面,身子弯曲得要命,仿佛一架拱桥横亘在我眼前。(我大吃了一惊)
      “爸爸低沉着头,仿佛要将头埋到土里去。双手无力地垂着,本来就佝偻的身躯,现在更加佝偻不堪了。我分明看清了他那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眼神涣散,泪水早已流成了河。
      “爸爸泪流满面的说:女儿,爸爸真的错了,这是爸爸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爸爸也不敢奢求你的原谅,但求在爸爸的有生之年,能够再听你喊我一声爸爸……
      “我当时脑中一片空白,我很想把爸爸扶起来,但是我依然忘不了我妈妈的离去,一想到我妈妈的离去,心如刀割,教我怎么原谅他呢!我当时是铁了心不会原谅他的,无论他做什么!
      “我真想狠狠地抽他一巴掌,但是我不能,我不忍,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唯有起身跑出了房间,跑出了家门,一头扎入了黏稠的黑暗中……当时的我是那么的残酷无情,铁石心肠……”
      我认真地聆听着,大气不敢喘一口。
      楚初见顿了顿,继续说道:“此刻回想起这些往事来,觉得自己好过分,悔不当初!”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不要再留下遗憾了。”我说。
      楚初见擦干了眼泪,看着我说道:“谢谢你陪我说话,自从妈妈走后,就没有人陪我这么痛快的说过话了!”
      我笑道:“只要你乐意我愿意陪你说一辈子的话!”
      楚初见笑了,温柔地依偎在我怀里。
      楚初见就像一个孤单的孩子,她需要爱,更需要关怀,此刻我怎么能离开她呢?如果可以,我只愿和楚初见一直走下去,走到天荒地老!
      爱的深,就不怕伤悲!

      楚父获得了楚初见的原谅,心情格外灿烂,病情也有了好转。楚初见也放下了心里的石头,挂在脸上的笑容也多了。
      我暗地里欢喜,心里默默为楚父祈祷,希望他的病情能够尽快好转。
      在家呆了数日,我和楚初见不得不踏上返程的客车。来的时候过于匆忙,没注意周遭的环境,此刻发现街道两旁尽是各色商铺,奇怪的是每家商铺门口都摆放着一张桌子,桌上摆着一堆大大小小的石头,或黄或褐或黑,旁边立一块牌子,上面写道:‘一刀穷,一刀富,一刀披麻布’。李光荣告诉我,这就是当地盛行的一种赌石生意。赌石,就是赌命!

      第一场雪姗姗来迟。一夜之间,天地间银装素裹。
      我和楚初见来到一个公园赏雪。楚初见戴着顶饰着别致羽毛的帽子,穿了一件火红色的上衣,围着一条红色的围巾,在漫天的冰天雪地中,显得格外耀眼。楚初见在我前面奔跑着,跳跃着,欢笑着,就像雪地里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楚初见的笑容犹如花儿般炽烈地绽放着,令人羡慕,惹人喜爱。她帽子上的羽饰让她看起来精神抖擞,黄色的衣服映得她的眼睛像翡翠一样闪闪发光,那条红色的围巾显得鲜艳大方,简直无与伦比!楚初见今天看上去多美啊!多么有魅力!她的美似乎和壮丽的大自然融为一体,美得自然,美得和谐。
      然而我莫名地感到害怕,奇怪的是自己也说不上来到底害怕什么,到底想要什么。我惶恐的,究竟是过去发生的事,还是将要发生的事?我总感觉有一场无可避免的灾难迟早要来临,也许是地震,也许是离别,也许是……灾难的爆发总是不可预见的,致命的是,当灾难来临时,自己什么准备也没有,真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我莫名的有种预感,楚初见有一天终究会离我远去!楚初见就像飞上天的风筝,虽然线在我的手里,但是手中的风筝拼命地想要挣脱我双手的束缚,一心想冲向深邃的天空,终于有一天,线断了,风筝越飞越远,越飞越远,渐渐地离我远去!而我只能痴痴地木立原地,巴巴地望着渐行渐远的风筝,不知所措……
      楚初见跑回我身边,俯身凑到我面前来,问我:“你怎么了?脸色一点都不好,是不是有心事?”
      眼前的楚初见温柔而惆怅,她切切实实在我身边,她还未离我远去,我现在可以将她拥抱入怀。可是,明天呢?明天的明天呢?我是否还能再这般拥楚初见入怀,楚初见是否还能这般切切实实在我怀里?不得不承认,楚初见已经进驻了我的心里,我已经无法将她忘记,无法割舍!
      我紧紧地抱着楚初见,一刻也不想松手,只有抱着楚初见,我才能切实地相信楚初见不会离我而去!只有抱着她,我才能切实感受到她就在我的身边。
      “你干嘛呀,抱这么紧?这么多人呢!别人都看着我俩呢!快点放开我啦,怪不好意思的。”楚初见羞怯地道。
      “不,我不能放,我怕一放手了你就会离我而去!”
      “好端端的,干嘛说这种话?”楚初见有些奇怪。
      “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我不会离开你的,你放心吧!现在可以松开我了吗?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楚初见有些着急。
      “我要你答应我。”
      “好,我答应你。”
      我不舍地松开了紧抱着楚初见的双手。楚初见便调皮地跑出去了,在我前面欢快地奔跑着,跳跃着,欢笑着,宛如一只在花丛中翩翩起舞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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